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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部分

可以吗?”秦广陵脾气也上来了,三公主骂人骂得太损。

    柳一指岔开话题,又问道:“那二叔公有何指示?”

    秦广陵唔噎,又理直气壮地大声喝道:“哼,我要是不来,像杨师傅这样的秦家大功臣也任人呼喝打捏了,谁给你们这样的权利?”

    三公主对顾家琪说话:“你、立马给本宫问清楚,谁私改了定单,谁自作主张,谁传错了话,不合格的货又是谁说放出库,整件事你都要给本宫一个交待!做不到的话,你知道惹火本宫的后果!”

    “他是谁?”秦广陵问柳总管,在得知为秦东莱亲自指任后,她撇撇嘴,道:“也不知哪个吹的枕边风,叫个嘴边都没长毛的人来管事。”

    顾家琪走到柳一指旁,拿到从下单到出货的工序名单,秦广陵一把抢过去撕碎,喝道:“你没长耳朵吗?我说了,这件事本小姐负责!”

    “坊规对所有秦家子弟一视同仁。”顾家琪慢吞吞地提醒道。

    秦广陵抬下巴哼道:“我比你更清楚!”

    三公主嗤笑,道:“她清楚个p,不就仗着秦堡主是她爹,底下没人敢动手,就站出来逞能了。”

    秦广陵气怒上火,红脸喊道:“我怎么不清楚,我什么都知道,是你们没钱,我们才做燧石打火式的火铳,这种火铳现在没人要,杨师傅是想顾全我们秦家名声,才叫人不打标记。他没有谋私利,他所作所为都是为秦家好,我不准你胡编罪名排挤他!”

    顾家琪心里哟呵一声,看来后面的人是个高手呢,知道这根呛辣椒被人一激就爆料,故意把人往好了说,让人逮不住把柄。

    “你非要说杨师傅谋私利,证据呢,拿证据出来!”秦广陵喝顾家琪,在她看来,这小子胳膊肘向外拐,不配当秦管事,不由用上秦家大小姐的威风,“再胡说八道,滚回家吃你自己!”

    顾家琪放低声音,偏头靠近道:“大小姐,我也相信杨师傅一心一意为秦家,问题是,”她做了个她想帮忙都没办法使劲儿的糟糕动作,“正好给三公主知道了,您知道的,三公主负圣上旨意在这儿监工,不给交待,整个秦家堡都要担大干系。”

    秦广陵眉头皱了皱,忽尔责怪道:“都是你,就算发现问题,干嘛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搞得现在没办法收场,你自己说,怎么办?”

    “我当时要不说,二皇子就把货拿走了呀,到战场上那就更说不清楚了。”后半句话,顾家琪近乎耳语,“要是二皇子打败战,出了事怪到咱们头上、”

    话未完,秦广陵也明白了这意思,她低喃道:“原来杨师傅这样用心良苦,”她叹口气,“杨师傅却不知道二皇子巴不得秦家出漏子,好我跟他成亲。三公主跟二皇子一条心,我们杀杨师傅,必然也是要我妥协,我是断不能如他们兄妹俩的愿。”

    她看向顾家琪,道:“我看你脑子灵活,快想个法子,把这事遮掩过去。我告诉你,要是他们j计得逞,婚成功,我头个不饶你!”

    顾家琪装作害怕地缩脖,点头,一边想,一边分析,一边低语:“只要证明杨师傅不是故意漏下标记不打,这事应该能囫囵过去。”

    秦广陵紧张地看着他,就等着临门那句话,“比如模具坏了?”她自己马上否决,“那模具师傅也保不住。”

    顾家琪原地思考,转圈,喃喃道:“唯今之计,只有借口。”

    “什么?”秦广陵追问。

    顾家琪还在思索,秦广陵失望得喷气,脚一跺,瞄到对面顾家作坊的锅炉塔,神情一亮,低喊道:“不如借口秦顾两家师傅工匠多摩擦,不肯合作,不确定有哪家标记。”

    秦广陵发现还有人和她同想法,看向顾家琪,又欢喜又怀疑,问道:“你也这么想?”

    顾家琪补充道:“两家合并,到如今也没完成。我们的货没有做标记也是事实嘛。”

    “没错,皇家又急着催货,我们就忘了打旧印记,这是过渡时期必然要出的纰漏,跟杨师傅他们没关系。就算追究起来,也只是扣些月俸,把管事斥骂一顿,不会严重到要人命。”

    秦广陵打量小个头的少年管事几眼,略微欣赏,笑道:“我现在算明白爹为什么提拔你做大管事了,记你一功。”

    “是大小姐审时度势,顾虑周全,要为秦家立大功,小的何德何能,不敢忝功。”

    “行了,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拍马p倒顺溜。”秦广陵因想到好计救下杨师傅,心里正得意,就算斥骂也是温和的。

    三公主那头喝道:“你们俩个说完没有?”

    秦广陵胸有成竹状,心平气和地说道:“三公主,具体情况是这样子的。”叭啦叭啦,“这是我们上方失察之故,我们秦家愿意在原定价基础上,再让利三成,弥补我们的过失,还请三公主看在双方合作一向良好的份上,给鄙堡一个机会。”

    三公主微惊,看的是顾家琪,竟能教会疯狗说人话,了不起。

    她晃晃头,笑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合并好啊?月底可是要交货的!”隐含威胁。

    秦广陵头一扬,傲气道:“鄙堡办事,殿下放一百个心。”

    三公主想到什么,大笑。公主凤驾走后,秦广陵忙去安慰杨师傅。杨铁树听大小姐那席有条有理的话,满脸感动,频频道:小姐长大了,老朽就算立时自沉铁河也对得起秦家恩情了。

    秦广陵给赞得心里美滋滋的,又娇嗔叫:“杨师傅,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吓青青了,要是没有您,哪有秦家火器坊今时今日地位!”

    杨师傅道行有行规,他犯了错,确实该受刑的:只是那些徒子徒孙不过听他吩咐,还请大小姐网开一面。

    秦广陵急,向众人打眼色。

    柳一指闭言,顾家琪接到大小姐眼神命令,道:“杨师傅此言差矣,大小姐已向公主殿下言明,此事为本管事失察之过,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放p!你个专事逢迎的小人,懂什么,这是行里的规矩!老头子死不足惜,”杨铁树须发怒张怒骂,他是打从心眼底瞧不上专拍公主马p一副油嘴滑舌没个正经的小滑头,他对自己带出来的徒弟们说道,“你们都要记住,触犯行规,纵使是坊里大师傅,同样要受罚!”

    顾家琪摸摸鼻子,不说话了,用胳膊肘儿捅捅柳一指。

    当壁花的柳总管不得不动起来,他清清嗓子,道:“杨师傅是一定要罚的,不罚无以立规矩。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完成皇家定单,离月底没几天了,杨师傅既是忠心向秦家,当为秦家过此难关。”

    “行,就算老头子在死前给秦家尽最后一点心。”杨铁树答应。

    傍晚,张、郑两位师傅赶回峡谷。

    秦派火器坊管事及大师傅开会,讨论如何在月底前出货。日夜赶工是一定的,但最多只能出一千把,全机械式火铳做工要求高,治铁环节都要花去大半时间。

    基本上说,秦家是没可能在工期前交货。

    秦广陵听完,又急又悔,道:“要不我再跟两位殿下求求情?”

    张师傅摇头不行,他回谷的路上,听说夷人再次攻陷宣府,在鬼面军师洛江笙的提议下,大军盘踞北疆,京都再度告危,朝庭急征兵粮。这样的形势,秦家都能争取到一个月宽限,绝对是侥幸了。

    秦广陵叹,顾照光在的时候,还从没让人打进过关内。

    众人皆不语,秦广陵自知失言,立即换话题:“要么,叫顾家的师傅帮忙?”

    “他们绝不会答应。”柳一指出言道。

    秦广陵生气道:“为什么不答应,他们难道不知道没有我们秦家保他们,他们早给官兵抓走砍头了?就算是报恩好了,也该出手助我们!”

    柳一指不留神打翻了茶碗,他边整理桌面,边道:“大小姐,顾家的老师傅和杨师傅一样,宁死不芶活。”

    秦广陵用力拍桌面以示愤怒与无力,她喊道:“喂,你、去摆平顾家,叫他们出人干活!”

    顾家琪惊诧地用手指比比自己,见大小姐很认真,露出一副怎么又是我的倒霉表情。

    秦广陵一笑,娇中带点蛮意,道:“就是你,做不到,我头个把你交出去砍头!”

    顾家琪ss头,苦头脸,办差去了。

    圆四回 平生塞南塞北事 火花兼并(下)

    宋新桥护送顾家琪走入顾家火器坊内,小心避过时不时袭来的烂泥巴,来到大师傅孙白木的房子前。以顾家琪在峡谷里的为人与行事风格而言,那是绝对没有人欢迎的。人们欣赏的是坚贞不屈,不事权贵、不弯腰折眉、甘守望清贫的志节人物。

    所以,孙白木家不会开门。

    宋新桥代为喊话:“孙师傅,您看看秦家这次出的货,杨铁树大师傅亲自监造的。如果我们再不作为,就连最后一块地也没了。”

    留下火铳,两人走远,吱嘎一声,木门向里打开。老师傅饿得消瘦无力的身影,巍巍颤颤地走出来,慢慢拿起火铳成品,在星光黯淡的月下寸寸摸索,了然。

    翌日清晨,宋新桥嘭嘭敲响顾家琪的房门,顾派师傅都同意了。

    春花出去打发了人,秋月帮顾家琪套衣服。这天,顾家琪穿得端庄无比,收起平日那些油嘴滑舌的调调,郑重给诸位顾家老师傅行礼问好。

    孙白木见他还懂尊敬长辈,微点头,道:“老朽只有一个要求,所出货,标记郦山侯府顾氏。”

    “小生感激诸位师傅慷慨大义,曲节求全,保住顾家最后的骄傲。”顾家琪揖礼到底,复又起身,目光直视前面诸位老匠人。“但是成王败寇,如今已非顾家天下,这样的要求请恕小生不能答应。”

    人群里骂声咆哮,那还干个p,让他们秦家去死好了。

    孙白木微举手,众人信服他。瞬间安静,他静看小伙子,道:“你能答应什么?”

    “小生唯能保证,这里的主人,姓顾。”顾家琪平静地说道。

    “你去谈吧。”孙白木用一种看透世情的语气,静静地回道。

    顾家琪微微行礼,又到秦家作坊这边。秦广陵见他进来,立即问:“他们怎么说?”

    “那群老顽固,”顾家琪又是搓脸面,又是拉扯领口,乱没形象地倒在椅子上,“跟他们说话,”她咂咂嘴,“太难受,真正折寿。”

    秦广陵噗哧而笑,道:“喂,快说!”

    “条件,标记顾家鹰头。”

    “不可能!”秦广陵跳起来,挥舞拳头叫道,“叫他们想都不要想!”

    顾家琪摊手:“那两家一起死。”

    一个茶碗砸向顾家琪,她滚下座位,抱着脑袋左右探探。三公主喝斥道:“少废话,当本宫闲的没事做吗?”

    顾家琪狂眨眼睛,这个可是最不待见秦广陵的三公主诶。

    秦广陵一脸不计前嫌的云淡风清表情,解释道:“我请三公主来见个证,省得有人从中作梗,节外生枝。这是秦家的事,不需要外人c手。”

    顾家琪心笑,唇微弯,女强人做派的秦广陵,她喜欢。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马上给本小姐解决顾家!摆不平,你也不要回来了。”秦广陵如喷火龙一样大发脾气。

    “大小姐你总得给小的点章程,”顾家琪讨要道,“咱底线是?”

    秦广陵一愣,马上又说道:“你什么个意思,说来听听。”

    “这回争执焦点是火铳上的标记,代表的是两家的颜面。我们本不该妥协,问题是现在急着要出工,我们得让点步,吃点小亏,先稳住他们,”顾家琪说一句秦广陵点一下头,顾家琪微微提醒道,“不如请示下堡主?”

    秦广陵刚想点头,马上坚决地摇头道:“不行。”她讪讪找了个理由,“杨师傅的事不能现在报回去。”她想了想,又道,“你说的让步,我也明白,告诉他们,秦家、顾家的标记一起用,这样总没问题吧?”

    顾家琪笑道:“大小姐,这标记的工序最好能一步到位。”

    “你一句话说完,行不行?”秦广陵大喝道,她已看出这小子分明有主意,非要事事她点头,“你搞定它,我来审核!”

    顾家琪马上拿笔在纸上画椭圆,左顾右秦,古篆文中间一杆代表火器。她略略解释标记来自南秦北顾这个大众认可的说法。

    “好法子,这样两家师傅谁也不用争。”秦广陵拍板,直接交给三公主备案。

    三公主瞅了她一眼,淡淡问道:“确定、不改了?”

    “确定!”

    三公主也爽快,本地官员及一应审批文书都是随身带着的,重新给九丹峡谷的作坊出具许可书。办完事,三公主摆驾回府。

    秦广陵拿着新出炉的许可证,喜不自胜,大手一挥,把秦顾两家作坊的人都叫到一个屋,宣布新图标的事。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以杨铁树为首的秦派造器师完全反对新标记认定,炮轰坐在台面上的所有秦家管事,他们到底是姓秦,还是顾,这种改换门庭背弃家族大利的事都敢答应!

    秦广陵愤怒了,拍桌吼道:“是我首肯的!”

    她美目喷火,双手压着桌子,喝斥道:“什么秦家顾家,你们现在是一家的,我不想再听到反对的声音!这是两家合并最关键的第一步,你们休想再一盘散沙似地各干各的!听清楚没有?”

    听到合并这个关键词,以孙白木为首的顾派造器师,神色隐隐愤懑,却又不得不强忍下。秦派这边反对声浪渐弱,有几个年轻点的咕哝道:“那凭什么顾在左,不是秦在左位?”

    “是左是右重要吗?!”秦广陵再拍桌子吼道,“现在最要紧的事,立即把货给我赶出来,按期交工!谁敢拖后退,试试看!”

    所有人都安静了,秦广陵坐下来,灌口茶,指着顾家琪道:“你,把所有人打乱,交叉分配。就跟你整的那个怀表作坊一样,分工细做,最后整合。”

    杨铁树脱口而出:“不行!”

    秦广陵想不到反对的人是一向最支持她的杨师傅,她没爆火,而是认真地问:“为什么?”

    杨铁树急的,频使眼色,私下谈。

    秦广陵猜不着,道:“杨师傅,有话直说。”

    孙白木老笑一声,顾派这边的人个个挂着嘲弄的轻笑,蔑看对面。秦派那边的大师傅们感到羞耻,真是愧得老脸没地方摆。

    老一辈的匠师,既要有艺,更讲究德。要他们赞同杨铁树谋人家产的计划,不亚于叫他们下手偷东西,这也是张郑等大师傅愤而告假的根因。现在被人当面指出,顿觉一生清白都毁在此刻,就好比纯情少女被鲁男人摸了下手心,羞愤欲死,哪里还坐得住,起意告退。

    杨铁树面孔涨青色,按说他是最有资格否决这样的安排,但他的待罪之身,已让所有顾家器师d悉他们y暗的谋算。两边要真地吵起来,那是整个秦家堡都没脸。

    这种事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

    杨铁树灵机一动,计上心头,他对自己的大徒弟,现在也是大师傅,低语几句。

    大徒弟点头表示明白,他起身道:“大小姐,若改换新模式,我们这些大师傅只好回家种田了。”

    按零件分工后,原来举足轻重的大师傅将不再担当重责,只要在最后一道工序时做组合校验指导工作,大师傅不能接受身份落差而请辞,也在情理之中。

    秦广陵不是没看见杨师傅的小动作,但大师傅的地位转变,也是必须解决的焦点问题。她看向在座众人,道:“大家有何良策?”

    没人作答,这一捅可是一大班子徒子徒孙无穷尽。坊里的匠师都是这些大师傅的学徒,个个都是尊师重道的好孩子这样才能学到的好本事,谁敢对大师傅不敬,那就是所有学徒的敌人。

    秦广陵直接点名:“你,说大师傅该安排什么位置?”

    顾家琪瞄瞄满室的老匠师,小心翼翼答道:“大师傅是作坊生存的根本,没有大师傅这作坊也完了,少谁都不能少大师傅,”众顶梁柱神色缓和,这才像话,“我个人认为,要给大师傅提高待遇,加强保卫,赋予大师傅更重要的托付,让大师傅担任最艰巨的责任,方能体现出我们对大师傅的重视!”

    众人鼓掌道说得好,秦广陵在主位上沉思,道:“坊里在研究红夷大炮吧?”

    那个不是胡诌的么?众人面面相觑,秦广陵一按桌面,道:“南北战事繁重,军败如山倒,我看唯有红夷大炮出才能定天下。这个重任,就拜托诸位大师傅了。”

    秦派大师傅哑口无言,顾派大师傅神情自然,一副其实没差别的暗爽样子。

    杨铁树还在最后挣扎:“这一时半会儿的研究不出来,这样的安排太耗费人力财力。”并言及那些小学徒的手艺,实在叫人信不过,玄得紧;这回大家的脑袋都拴在裤腰带上了,再出岔子,谁也担待不起。

    “我从前就觉得大师傅们太辛苦,又要研究新火器样式,又要监造火器。”秦广陵已有对策,“现在有新分工模式,可以让大师傅们腾出时间,专门研究新器械,我觉得很好。红夷大炮一时研究不出,大家可以继续改进三眼铳,长短铳,比如增加火力,提高安全性。货好,买家也会自动上门要货。大师傅们的责任,很重要,请万万不要推辞青青的安排。”

    秦家的女儿,肚子确实也是有料的,面对压力,毫无惧意,回答有条有据,不堕秦家堡之名。

    其实,单看到秦广陵能成长到这份上,杨铁树纵使“死也无憾”,问题是,她是在走一条错误的道路,别人越拦阻,她走得越快越远!

    这才真正叫人崩溃。

    众人无语,秦广陵努力摆出上位者沉稳有威信的架势,督促顾家琪柳一指等管事迅速行动起来,跟着大师傅去挑人,重组流程设置新的分工环节。

    有秦大小姐压阵,任何反对声潮都会被彻底镇压。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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