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之后,才有空坐下来喘口气,赚了一大笔的阿泽笑眯眯地送上一杯果汁拍她马屁,“辛苦了!”
“当然。”她倒当仁不让,一气喝完,“再来一杯。”
阿泽乖乖地再倒一杯,顺便问一句:“晚上吃什么?”
“吃红烧带鱼。”
“不是吧?”他几乎要晕倒,“我们已经吃了一个星期的带鱼啦!”
“可是你还是说味道不太好嘛!”她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脸,“那么就做到你喜欢吃为止。”哼哼,敢批评她的厨艺!
“怎么会?怎么会?”好在这小子总没白活二十好几年,闻言连忙说,“其实已经很好吃了。可是我还想吃别的菜,行不?”“很好为什么还要吃别的菜?”
“因为、那个这个已经这么好吃的,别的一定更好嘛!”
“唔!这样啊!那就吃芋头牛肉。”
“啊?”他再一次晕倒,“那道菜我们上星期已经吃了呀!”一连吃了四天哪!
“你的要求还真高啊!”她把杯子一放,长身而起,“那就请我去香辣鱼吃吧。”
“咚”!阿泽彻底倒下去,不醒人事。
她翩翩然地上楼去。
失恋的女人果然会性情大变啊,那个乖巧可爱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莫明心到哪里去了?
不多会儿,她已经换了衣服下楼,“走吧?”
“真去啊?”
“难道还有假去?”她白了他一眼,“我们辛辛苦苦一整天了,难道不应该犒劳一下自己?你赚那么多,难道准备统统带进棺材里……”
“走!”他大手一挥,关上门。不能再让她这张乌鸦嘴讲下去。
两个人都吃得沉默。
吃香辣鱼,是一种自虐行径。
吃的时候,他想起娉婷爱吃。
而她,则想起有一个人,陪她吃过这道鱼。
辣气腾腾地,薰得眼睛发红。
秋夜的晚风有点凉,把辣腾腾的神经吹得熄下来。两个人步行回家,晚风中,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婷婷今天去那边上班了吧?”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隔着几座城,往事都显得那么遥远。
顿了一下,他说:“安斯哲他,已经结婚了。”
“嗯。”她在秋风中理了理有些纷乱的头发,“我知道。”她淡淡地说。颇有交情的旧同事早已经在网上把消息吹到了她耳里。
阿泽在风里看着她,看着一个动如脱兔的明心变得沉静。
一段成功的爱情,可以让一个人幸福。一段失败的爱情,却可以让一个人成长。
明心,长大了。
虽然,成长得这样苦涩。
“喂,你愁眉苦脸干什么?不过一顿香辣鱼,大不了等我的稿费到了,请回你。”
唉,成长归成长,却还没有脱胎换骨。起码嘴巴还是没有长进。
“你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唔,快结尾了。”
“怎么样,他们俩最后在一起了吗?”
“还没想好。”她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子,偏过头望向这个忠实且唯一的读者,“你觉得呢?”
“即使不在一起,他们也是相爱的。”他说。
“嗯……就像你还想着婷婷,我还想着安斯哲……”她微笑了一下,仰望小城的星空,吐出一口气,“你看,我们明明都有爱着的人,却不能在一起。可不能让他们也这么可怜。”她在风中张开双臂,以吟诵般的语调,高声说,“让所有在现实中不幸福的人在小说里得到圆满吧!”
阿泽学着她的样子,对着天空高声叫:“让所有喜欢吃面包的人都到我的店里来吧!”
“破坏我的情绪,你找死啊!”明心两眼一瞪。眼看就有一场暴力事件要上演,阿泽识趣知机,远远地跑开了,才笑着说,“我赚钱,你也可以分赃啊!”
“我要独吞!”
她追上去。
翻飞的秋风里,两个人一路追打着,用青春的热情挥霍心中的哀伤。
气喘吁吁地回到小店,阿泽靠在门上掏钥匙,明心蹲在地上喘气,“我说……厨房里还有酒吗?”
“那是留着佐菜用的……”阿泽咕哝着开了门,眼睛在不经意见,看见一个人影。
秋天的夜晚,月儿倘未升起,街角的路灯散发着蒙蒙的昏黄的光亮,有一个人,拖着箱子,站在路边。
他呆了一下。
这个人影太熟悉了,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认得出来。
“娉婷……”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溜了出来,顺着秋风,爬进明心的耳朵。
“婷婷?!”她站了起来,一颗脑袋四处乱晃,也发现那个模糊的人影,她有点怀疑地捅了捅阿泽的腰,“喂,你确定吗?”“是我。”那个人影应了一句,拖着箱子,有点艰难地走了过来。一张脸在路灯下悄悄显露五官,带着一丝伤感,一丝愧意,一丝惶惑。
“婷婷!”明心跳过去一把抱住她,兴奋极了,“真的是你啊?喂喂喂,阿泽你快看,真的是婷婷啊,她来找我们了,哦不,她来找你啦!”她把娉婷拉到阿泽面前,忽然又想起,“咦,你不是要去分公司吗?不是吧?这么巧,分公司就在这里?”她自己把自己弄得一惊一乍。
“我在半路下了车。”娉婷微微低着头说话,眼神始终不敢停在两个人眼上。
“哦……”明心显出明白状,“你打算先跟我们玩一天再去呀?”
“不……”娉婷的声音小小的,低低的,但很清晰,“我不打算去了。”
阿泽的目光,一直停在街边那盏路灯上,整个人也似乎被施了定身术,不曾动过分毫,直到听了这句话,他的身体晃了一晃,两眼如火如炬,迅速照到娉婷脸上来。
明心花了数秒钟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惊喜的表情马上出现在她脸上,她开心地把阿泽推到娉婷身旁,“这小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观世音终于显灵了呢!”
阿泽看了娉婷一眼,那一眼充满了慌乱和惊喜,嘴里却淡淡地说:“外面风大,进去再吧说。”他顺手接过了娉婷的箱子。
这箱子一接,娉婷的心才算放下了,手随着箱子,轻轻挽住了阿泽的手臂。
“吃过晚饭了吗?”明心很热心地问。
“还没有。”在那趟火车上,每到一个站台,车上的广播就要报一遍即将经过的城市。这个小城的名字也在其中。每听一遍,她的心就要揪一下。车子缓缓靠站时,她再也坐不住了,拎了箱子就下了车,“下车就到阿泽家里,伯父说他在这边开了家面包店,我就来了。”
“呵呵,好啊好啊,我来给你准备吃的。”唔,又来了一个试验品啦。
“我来。”阿泽已经挽起袖子下厨房了,随便还丢下一句,“你做的东西,别再拿来荼毒生灵了。”
“耶?婷婷来了你就长威风了!这么些天还不是我侍候你吃侍候你穿,还给你打工——你整个一个旧社会剥削劳动人民的地主恶霸!”明心声声控诉,完全不记得是自己强逼别人吃她做出来的东西,叽叽歪歪地进了厨房,忽然又“扑哧”一笑,“喂,脸上笑开了花吧?为什么要躲到厨房里来?不好意思见人吗?”
“谁说的?”阿泽一面反问,脸上的神经却不听话,嘴角一个劲地往上勾,明心白了一眼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回过头去看那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