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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昆明池

他家的那些女孩子似乎也都让着瑾儿在期间多出风头了。两位皇子本来好像都很喜欢瑾儿,尤其是大皇子,不过瑾儿更喜欢二皇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二皇子反倒有些故意疏远瑾儿,瑾儿好像也有些脾气,就故意亲近大皇子了。皇上皇后也都很喜欢瑾儿,怕这个事情就要成了。

    看来银铃观察tg仔细的。不过,这些小女孩子家的事情,我nong不明白。

    嗯,嗯,是啊,我家的笨子睿。女孩子家的心事,你确实不明白,倒真是有些小女孩还拜见我,问了你不少事情。哎……真不明白,父亲干吗给你取这样的字。

    不知道,他不是希望我聪颖好学么?可惜有些拂了岳父他老人家的好意。我真的很佩服当年的很多人,他们如何能为几乎素昧平生的党人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父亲说……他们身已死,我等尚存之。存之则有后,若不保其骨血,岂不令忠臣良士断嗣,故而为之。

    我再把银铃揽入怀中:苦了你了,你比我大了三岁,却替我做了那么多事情,为夫着实惭愧。

    无妨,子睿能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来娶我,铃已经很开心了。

    嗯,那自然,铃儿终于不和我争四岁五岁的,我也就很开心了。

    我比你大了三岁多,若真是你姐姐,争争无妨。可如果是你妻子,却真怕自己老了,你嫌弃我们了。

    我把她裹在怀中更紧:不会的,初生时,你是比我显着大很多,可现在我已经显着比你老很多了。以后,我们就这样牵着手,一直到老,互相看着,互相扶着,你叫我老头子,我叫你老太婆,还有谁会在意,谁比谁大?

    银铃忽然说道下次我得带佩儿一人来一次。

    虽然话跳得厉害,我却立刻能体会其中所有意味,回忆最近所想的种种,心中忽然清明了。顿了一顿,笑着说,都带都带,一个都不能少,包括孩子们也都带上。我以前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们两个在一起,当时是我死皮赖脸要娶你们两个举世无双的女子,算占了天大便宜,不能口上说要照顾你们两个一生一世,一转身却把孤单尴尬留给你们,我岂非禽兽不如。

    子睿如何这样说自己。

    智本庸人,才学人品皆远不及夫人;又不擅于处理男女之事,给你们添了很多烦忧搅扰。原本以为自己还有长项,便是勇于面对,却未想到面临两位夫人时,次次选择逃避,反把种种难堪留给了你们,让你们婚后更加孤独。哎……铃儿,你别哭啊!

    银铃一直看着我,不知何时,眼中有了泪光。

    夫君说的是真的,以后绝不让你们再为我的怯懦而悲伤,不让你们再一夜夜独卧空chuáng。

    那今日我们就早些歇息吧。

    言毕伊人一边轻轻擦去眼角泪水,一边走出卧房去安排了些事情。

    这一去时间稍有些长。她进来时,既不登榻,也不唤我起来,只是打开了一边的窗户,让我朝外看。

    岸边不远处能看到一座石像,周围有颇多灯火照耀,银铃又推开了右边一扇窗页,看到一尊和左边差不多的石像,也是类似光景。

    那是牛郎和织女的石像注2,银铃如是说,上应天河星位,据说在豫章观上看,正好对应天上情景。七夕之日,若皇上驾临,会命军中矫健者将他们拉在一起,第二日再分离。

    我没有说话,只是和她在一起静静看着窗中两座石像,他们应该是对望的,却不能在一起。

    那夜我又看见银铃流了泪,我却觉得这是一种幸福的流淌。

    后面几日,我和银铃或船或车,一路将昆明池周边玩了个遍。

    追着昆明池水,直到揭水陂注3,看着水分两路一条临空的渡槽引着水进入长安城中,还有一条向北透过各自的水闸流入建章宫中,此处建章宫和上林苑之间就隔着两道各自的宫墙水闸加上一条宽阔的官道驿路。

    牛郎织女我们还专门去看了,两座石像都比我高大,还都跪坐着(跽),从雕刻完到今日已经几百年了,却依然只能这样互相守望,之间还有好几里地。也许只有皇上开心了,二人才能在某年七夕见上一次。

    镐池让银铃多停留了一会儿。此池就在牛郎像的北面不远,一座山岭之南。她说这是周代都城镐京饮用水的蓄水池。比昆明池小了许多,却淤塞得很厉害。今日在周边已经完全看不到周时都城的种种痕迹,只余衰草与朔风为伴,枯叶与飞禽共舞了。

    犬台宫据说是专门给皇上养狗的,珍藏着天下包括西域都护府收集进贡的各种犬类,甚而还有更西边的外邦异犬。即便如此,银铃却没有想参观的意思,而是主动要求避开。我知道她怕狗,虽然小时候她曾勇敢地站在我的面前替我驱赶。所以,我也叮嘱车夫离那里远点。其实现在我倒真不太怕,尤其在北地雪原中杀过不知多少条狗后,更没什么惧意;感觉比老虎要好对付很多,至少力气没有老虎大。

    上林苑之北未过渭水,靠着建章宫的地方有一个孤树池。池不大,却在池中有一洲,中生数棵杉树,皆高十几丈,因其根远较树干处féi大,彼此又极其靠近,竟真的像只有一棵盘根纠结的几十围孤树一般。注4

    孤树池边还有好几座池沼,皆有楼台宫观,不过银铃还是喜欢孤树池。她说,只可惜此时尚为初chun,若周围皆是绿sè,其意其境怕更是吸引人。我说到了夏季,带你们一起来就是了。

    伊人又流泪了,却笑了。

    银铃学会了撒娇,其实真是一件好事,有时,我真恨不得她一辈子都在我的怀中向我撒娇。小时候就只有她哄我,从没有过撒娇的事情,少女本应享有的在父亲夫君前的那一份快乐,伊人二十岁前从未享受过。倒是佩儿,幼时也许还能在岳父母前撒撒娇,反倒到我面前却从未如此。我的家事就够我头疼的,可偏偏我知道我还不仅面临家事。

    算着日子出来四天后,我们回到了平乐观。宋他们都问我们干吗去了;我说带着我的平国夫人整个上林苑巡视一圈。看着平乐观似乎墙面重新浆过,地面也清扫一静,心道,皇上确实该要到了。

    秋鸾似乎有些失落,听着她的姐妹们和她叽叽喳喳讲着一路见闻,却还带着笑。

    徐大人精神好了很多,据说他们也在周边转了转,不过没有我们去得那么多地方,但还算开心。据说的房间里已经挂了很多áo皮,最近他们几个也总有野味可吃,日子很是快活。只是我似乎听到秋鸾也喊哥了,这却是我觉得不妙的地方。

    这次回来,tui上伤口那边倒无论怎么走动也无什么痛觉了,只是有些痒。

    子实来的时候,似乎在银铃身边抿着嘴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看得银铃觉得好笑,问他怎么了,子实说,不知道yu儿如此打扮是何模样。

    不过,他掟了我一拳,分量不轻。我问他为何;他说你别胡思luàn想;我说我没有;他说都在你脸上写着呢。

    打归打,子实还是拉我进屋。告知我,再有两日,皇上就到了。

    我点点头。等银铃进来时,便直接告诉她,好日子只有两天了,到时说不准你夫君又得鞍前马后跑了,到时可能又没有时间陪你了。

    银铃笑了,说没事,这是应该的。她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看我的伤口,说马上这tui又得忙了。不过她很讶异,提到虽然痕迹很深,但是疤都开始脱落了。

    居然这么快,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子实却知道,他提及兽医的药就这个好处,毕竟兽不同于人,要的就是很快止血,迅速结疤,以致痊愈,至于疤痕留得多难看,无人会在意。

    看来以后受伤,还是找个兽医给我看为好。

    旁边二人都笑了,子实笑得直拍我肩膀:我就说我说得没错。银铃倒很是贤淑的样子,一直抿着嘴,后来还以手掩之,只最后颦眉正sè说了句:胡说。

    打发走众人,我拉着银铃在馆内转了一圈,银铃问我干吗,我却一直笑着不答。

    不过最终,我只能感觉自己有些傻乎乎地寻了一个婢女问了一下,那个温泉在何处。

    于是,命人在门外把守,还闩好了门,拉着一直红着脸的银铃一起泡在了其中。

    我们不是第一次泡在一起了,干吗还红着脸,不舒服么?

    舒服是舒服,可那次……我们穿着衣服的。

    我们都结婚这许久了,还不能一起泡个温泉么?

    你自己的都没有nong清在哪里,还拉着我问别人,任谁都羞死了。

    知道……很多事情上我好像就是有些笨手笨脚的。

    没事了,没事了。谈些正事吧?

    我们这个样子有什么正事可谈?

    父亲……公公婆婆和那几日和我谈了一阵,其中就谈及瑾儿之事。

    恩,父亲母亲怎么说的。

    婆婆心情大好:瑾儿想嫁谁就嫁谁,如果瑾儿不定,那就看皇上的意思。公公却说,且不说这时不能由我们定,即便能由我们定,暂时亦不能定,还得看谁是储君。婆婆就有些愠怒,说公公怎么越老越趋炎附势,也学会了见风使舵,只想着讨好未来新君。公公也有些生气,说自然不是,我想的是谁是储君,就让瑾儿嫁另外一个。

    啊,这却是为何?

    我当时也是感觉奇怪,一时想不明白。公公却说,须知皇上就这两个儿子,一皇子登基,另一皇子就得外放封王。在朝内,辅政卿可总揽朝纲,倒无什么可担心的。可这另一个因其在外,却极可能会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所劫持,竟至扶为贰帝,挑动叛luàn亦未可知。若让瑾儿一直在其身边,jiān佞之人便少了很多图谋不轨的门道。况且,如果瑾儿真的为皇后,公公与子睿都变成了外戚,种种行事便有了顾忌。

    嗯?嗯,嗯,嗯……

    我频频点头,父亲所虑确是较我远甚。只是,瑾儿将不得不成为一场政治联姻的棋子,来去不再能由自己。

    哎……

    铃当时亦想如子睿般叹气,只是不便在公婆之前长吁短叹,以免失礼。

    为夫所想的却是将来我们的孩子不免为了相同的理由,可能真要葬送自己的幸福,却去与他国联姻了。

    将来的事情,现在别多想了。

    到时候,就和老大老二老四他们结个儿女亲家,能牵扯到皇上的也结一两门,也就差不多了,其他,我还真不太愿意。可惜我再无兄弟姐妹了。若能我们这一辈把关系结好,孩子们也能更自由了。呃,佩儿应无什么亲生的兄弟姐妹了,铃儿可有兄弟姐妹?

    你不是在打我的弟弟妹妹们的主意吧?

    你真有?我去越地怎么不知道?

    你不是见过我的妹妹么……父亲曾有一个汉人妻,还生了个女儿,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可惜大娘死得早,我这位姐姐也在党锢之luàn时失散了。该比我大两岁,据说只有一个小名,叫金铃,后来却再也没有消息了。后来,父亲娶了我母亲,我是长姊,我的母亲还给父亲生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弟弟就比你小两岁,我也从没有见过,据父亲说,十几岁就让他去司隶河内温地我们司马家的si学去读书了。两个妹妹年龄尚幼,我们在越地结婚那日,你肯定见过的,不过你那天一路喝上去,估计见到时,就是有人说,你估计也不知道什么了。还有,你莫打她们主意,佩姐姐也绝不会同意的。

    那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哥哥,那个姐姐,这个二叔,那个四表侄的,就算忽然出了两个妹妹,哪里会知道是你亲妹妹……

    你还真糊涂得可以……

    不过,我看过地图,温县就在洛阳之东北,过了河(黄河)就是。若有机会,去看看你亲弟弟,你可知道他的姓名?……司马铜铃?

    不是的,别瞎猜……他叫司马彪。

    岳父怎么会给自己的儿子起个这么骠悍的名字,听起来倒似一个我这样的人的名字。

    建宁四年父亲的一个故人孔彪去了,此公是孔夫子的十九代孙,那时为博陵太守,就在那年死于任上。为彰其功德,还是当今司徒崔烈立的碑——不过,那时他只算是博陵故吏,注5就是请父亲帮拟的词,然后父亲刚回到家,母亲就生了我的弟弟,所以,父亲为纪念故人,便起名彪了。父亲虽然一直未入仕,却叫彪弟要好好读书,还派去我们司马家si学,这就是明摆着要让弟弟入仕的。

    我回去,就让父亲把你弟弟司马彪征来,最起码先做个郎官。如果不方便,怕有人说什么闲话的话,把司马家多征几个上来。如果岳父大人不嫌弃,我就把我内弟带回越国去。

    别什么都依仗赵公,要知道,你并非他的亲生儿子。而且父亲也绝不希望靠着裙带关系让弟弟入仕。

    其实我真的想立刻告诉她,我真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是,我觉得暂时不适合。

    所以,我很快找到了话:怎么这半天你脸还是红的。

    这么热的水,能不红么,也不看看自己……

    我要能看见自己就好了……

    自后再无大事。

    二日后,帝幸上林苑,见上林苑内种种,龙颜大怒。

    下旨,斩上林苑令,丞,尉,诛其族。

    原本,应该就这样过去了,一切如最初他们的计划那样。只是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了出来:且慢,臣越侯智启奏陛下天听,不可多伤人命。

    注1:鲸鱼不是鱼,是哺ru动物,它们和人的亲缘关系要远远近于它们和黄huā鱼。

    注2:今此二石像尚存,不过牛郎织女传说起源地今仍在争夺中。

    注3:昆明池下面的二级蓄水池。

    注4:原描述出自《西京杂记》。围,一曰双臂圆抱,多用于计数树粗;一曰双手拇指食指相比之圆轮,多用于描述人腰粗细。

    注5:此碑存在曲阜孔庙中,不过和司马德超并无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