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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部分

盯着哲朗和理沙子。“这是最后的警告。别c手这起命案!不然你们会后悔。”

    哲朗想要反驳,但是没有机会。早田大步走向门口。他离开酒吧时,甚至不曾回头。

    5

    四天后是星期r,哲朗为了采访新春大阪的半马拉松大赛来到大阪。他虽然无心工作,但是和杂志社的约定又不能反悔。

    半马拉松路线从中之岛公园开始,到长居田径场结束,全长二十点六九七五公里,几乎相当于大阪国际女子马拉松的回程距离。

    哲朗早上听取了主要选手的基本资料,没看她们起跑,先来到长居田径场。这个赛事的结果没多大意义,每名选手应该都是将这场比赛视为全马拉松的前哨战或脚力锻炼。

    田径场中有一个满植草坪的大公园。公园外围约三公里,可以想见平常也有许多人在这里享受慢跑或散步的乐趣。事实上,今天还有一项十公里全家马拉松的附属活动,因为参加人数过多而不太好跑。

    哲朗在田径场内记者休息室的荧幕注视选手们的跑姿,想起了四天前和早田的对话。他带给了哲朗几项打击,其中之一是他比想象中更迫近哲朗他们身旁。他大概已经排除美月和命案无关的可能x了。

    另一项打击则是早田说他手上握有侦破命案的关键证据。哲朗他们不知道关键证据是什么。早田说,如果没有那项关键证据,警方甚至连真相都无法掌握。

    早田知道了什么呢……?

    当哲朗陷入沉思时,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泰明工业的顾问医师中原眯着眼睛站在眼前。

    “你居然连这种小型赛事都得采访,真是辛苦啊。”

    “中原先生也陪同参加吗?”

    “我是在监看。有坂教练是个对健康管理很严格的人,但是他还是用老一辈的那一套训练选手。他到现在还是不懂让选手适度休息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中原似乎反对让主力选手参加这场赛事。

    “对了,我想让西胁先生见一个人。”说完,他回头对某个人点点头。哲朗看到一个人从聚集在一起观看荧幕的人群中挤出来,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她是末永睦美。

    她身穿牛仔裤搭配风衣的外出服,来到哲朗面前,微微低头行礼。

    “她协助我们大学进行研究。”中原说道。

    “什么研究?”

    “嗯,总而言之,”中原瞄了睦美一眼,舔了舔嘴唇像是在想该怎么说。“我想要试着从各方面,检验出她和其他人的不同之处。医学的部分也是如此,我想要弄清楚她身上优秀运动能力的秘密。我目前正和医学院合作,拟定研究计划。”

    “这样啊……”哲朗看着睦美。她默默地低下头。

    这时来了一名年轻男子,对中原说话。“抱歉失陪一下。”中原说完就离开了。哲朗和睦美在尴尬的气氛下面对面。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哲朗试着问道。睦美轻轻点头。

    除了休息室,哲朗瞄了大会工作人员的休息室一眼。休息室里只有一排会议桌,没半个人。于是他和睦美到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饮料后,进入休息室。

    “真难为你能下定决心。”哲朗边开罐装咖啡边说。

    “因为我觉得让大家了解自己也很重要,”睦美让运动饮料罐在手掌中滚动。“而且有很多事情我也想知道。”

    “或许吧。”哲朗喝下罐装咖啡。

    他想不到该说什么,他认为自己连睦美十分之一的烦恼都想象不到。

    “那个人没来吗?”睦美开口问道。

    “哪个人?”

    “之前来学校的那个女人。”

    “噢,”哲朗明白了,她说的是美月。“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这一次采访只有我来。”

    “这样啊。”睦美打开运动饮料的罐子。她的侧脸看起来似乎很失望。

    “她怎么了吗?”

    “没有。”她闭上嘴巴,喝下运动饮料,但是随后有些犹豫地说:“她大概也吃了不少苦吧。”

    哲朗停止将罐装咖啡靠近嘴边的动作。“什么意思?”

    “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对吧?”

    他将罐装咖啡放在桌上。“你看出来了吗?”

    睦美脸上浮现微笑,露出虎牙。“我是凭直觉看出来的。我心想:啊,这个人不是女人。所以,当时我觉得和你们聊聊也无妨。”

    哲朗也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

    “你会让她看身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其实我事后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好像笨蛋。我这么做不是想证明哪种人都比我好。”

    “她看了你的身体后,好像也思考了许多事情。”

    “这样啊。”她小声地说,然后喝下运动饮料。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我之后见了许多人,也改变了想法,稍微了解了你说的话。”

    “我说了什么?”

    “结果大家都是擅自决定男人应该怎样、女人应该怎样。大家看起来都为自己和世俗观念之间的落差所苦,但是好像没有人有具体的答案,说明男人是什么、女人是什么——你好像是这么说的。”

    “噢,或许吧。”她点了点头。

    “应该说是针对这一点的答案吧,我听到了有趣的说法。男人和女人都身处在梅比乌斯环之上。”

    哲朗告诉睦美“bloo”的相川冬纪说的话,睦美非常感兴趣地听他说。

    “梅比乌斯环啊……,真有意思。”

    “或许不光是内心,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身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身处在梅比乌斯环的正中央。”

    “被你这么一说,心情好像轻松了一点。”睦美用右手握扁了喝光的运动饮料罐。“我想见见那个人。”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噢,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哲朗打开公事包,取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放了三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是美月的半l体照。哲朗将它放在睦美面前。

    “这是她的身体,一个认识的摄影师替她拍的。”

    “是吗。”睦美说完开始仔细端详照片。她的眼神除了好奇之外,像是纯粹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令哲朗感到意外。

    “她身材练得挺结实的耶,肌r长得恰到好处。”

    “她当时有注s男x荷尔蒙。”

    “现在没有了吗?”

    “应该是吧。”哲朗含糊地点点头,想要将照片收回信封。

    这时,睦美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的目光对着另一张照片。

    “你怎么了?”

    “那张照片中的人……,不,不是那张圣诞树的照片,而是另外一张。”

    她说的是香里和女公关同事合照的照片。不过,香里是假名。

    “这个人是你朋友吗?”睦美指着香里。

    “不,算不上朋友。”哲朗答道。

    睦美的脸上掺杂困惑和犹豫的神s。她从照片别开视线,盯着地板上的一点。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哲朗将照片摆在她眼前。

    睦美抬起头,不知为何惊讶地看着哲朗。她的双唇开始微微颤动。

    “你如果知道什么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呢?老实说,我在找这个女人。她目前下落不明。”

    睦美的目光左右移动,像是在表现她内心受到的震惊。当她的视线固定下来的同时,她说道:“我见过她,不过只有一次。”

    “在哪里?”

    “应该是池袋。”

    “你们是怎样见面的?”

    睦美似乎依然在犹豫。然而,她还是面带犹豫地开口说道:“我们是在一个思考……何谓x别的聚会上见面的。”

    “x别意识的……?这个女人出现在那种地方吗?”

    睦美之前说她为了解决烦恼,参加过各式各样的聚会。但是为何佐伯香里,不,自称佐伯香里的女人会出现在那里呢?

    睦美似乎依旧踌躇不决。不久,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那个人不是……”

    “咦?不是什么。”

    “那个人不是女人,他是男人。”

    6

    明明是一月,银座街头却感觉不到朝气。不景气依旧持续,人们是否还没抛开过去y郁的心情呢?不时可以看到仍作新年应景装饰的展示窗,但总觉得有些空d。

    哲朗一打开“猫眼”大门,马上有两名女公关迎上前来。一位是宏美,另一个没见过。

    “今天一个人?”宏美接过他的大衣问道。

    “是啊,抱歉啦。噢,我坐吧台就好了。”哲朗目光快速地在店内扫视一遍,然后坐在吧台的座位上。客人坐了六分满,但是没有看见望月的身影。

    宏美递上毛巾后,坐在他身旁。

    “妈妈桑不在吗?”

    “我想她差不多快来了,你有事找妈妈桑吗?”

    “嗯,我有点事情想找她,对了,”哲朗再度环顾店内。“香里小姐还在休息啊?”他这是明知故问。

    “是啊。抱歉,都是我坐台。要不要我找比较年轻的小姐来呢?”宏美依旧用戏剧化的口吻说道。

    “不,不用了。对了,你和香里熟吗?”

    “嗯,算熟吧。”

    “你们有没有一起去旅行过?”

    “旅行?和香里?噢,我是没有。我们店里倒是有办过类似员工旅行的活动,但是她好像没参加吧。”

    “你去过她家吗?”

    “嗯……我送包裹去过她家。我记得好像是在锦系町附近。”

    “有住过她家吗?”

    “没有。”宏美摇了摇头,然后以女公关的眼神瞪哲朗。“你之前也是这样,对香里的事情挺好奇的耶。开口闭口都是她。”

    “我有什么办法呢?这种店的客人,不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小姐来的吗?”哲朗拿起酒杯,试探x地说道。

    “话是没错,可是哪有人一直说不在店里的小姐嘛。”宏美鼓起腮帮子。当然,这肯定也是在演戏。

    宏美一脸慈眉善目,让人感觉她不擅说谎,但是哲朗告诉自己,不能被这张面具给骗了。她和香里长期一起工作,不太可能没有察觉到香里的真实x别。

    不过,他边喝酒边想,自己到现在都还无法置信,那个香里竟然不是真的女人。

    但是末永睦美断定,他肯定是男人。

    “一开始我也吓了一跳。虽然我知道在那种地方,必须分别看待一个人的外表和内在,而且我认为自己比一般人更能看穿那种事情,但是我还是无法相信他是男人。不过,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我想应该没错。”

    哲朗说服自己,既然连一眼看穿美月本质的睦美都这样说了,自己没察觉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心想,如果他没有主动表明的话,恐怕连常客也不会知道。

    睦美说,当时对方自称立石,只知道他的姓,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据说是立石主动找睦美说话的。

    “他问我会不会烦恼户籍的事。毕竟别人一看户籍就会知道我的x别,许多正式的手续也得用户籍上的名字,所以他问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伤脑筋。原则上,我在户籍上还是女x,r常生活中也只以女人的身份过r子,所以我告诉她,我目前并不会为这件事伤脑筋,但是接下来或许会有令人烦恼的事。”

    睦美说完后,立石告诉她有事想找人商量的话与自己联络,递给她一张写了联络方式的字条。遗憾的是,那张字条睦美不久后就弄丢了。不过,她记得那张字条上写的不是立石,而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哲朗问她是不是佐伯香里,她回答好像是。

    哲朗似乎一点一点地看见了真相。但是,他没有把握拨云见r后的真相是否正确。

    耳边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哲朗听见有人说:“晚安。”他看了大门一眼,妈妈桑野末真希子正要进来。她身穿暗紫s的和服。

    野末真希子和其他女公关说了什么之后,向坐在座位上的客人们打招呼。

    “我想和妈妈桑聊聊。”哲朗对宏美说。

    “好。那,你等一下哟。”宏美起身。然而,她却没有马上去野末真希子的身边。向妈妈桑搭话大概是要看时机的吧。

    当哲朗要喝第二杯酒时,野末真希子总算来到了身旁。感觉她脸上营业的笑容背后似乎带点责备的意味。

    “去年承顾你的照料。西胁先生,今年也请您多多关照。”

    “不好意思,那么忙还找你过来。”

    “哪里。”

    “事情是这样的,”哲朗留意四周,将脸凑近她。“我想问你香里的事。”

    野末真希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像是在诉说她的不悦:又是这件事?

    “她已经不在这里了。”而不是说:她还在休息。

    “这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我想你应该老实告诉我。”

    “我对西胁先生说过什么慌吗?”

    “你没有老实告诉我香里的事。不,如果这种说法不行的话,”哲朗再次确认四周有没有人竖起耳朵偷听,继续说道:“叫她立石也行。”

    野末真希子依旧面带笑容,但是那种笑容就像是按下录影机的暂停钮般停格不动。但是那当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立刻恢复了生动的表情。

    “立石?他是谁?”

    “你装傻也没用,我已经知道了。”

    于是她盯着哲朗的眼睛,点了个头。“我不晓得你知道了什么,但是既然你知道了,那不就好了吗?这样你不就没有必要向我们问东问西了吗?”

    哲朗感觉她要起身,用手触碰她的肩膀。

    “我想要知道详情。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只是在找r浦美月。”

    野末真希子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名字会从他口中说出,错愕地眨了眨眼。她的脸上终于失去了笑容。

    说出美月的名字是个赌注。然而,哲朗确定野末真希子不会告诉警方。这个女人应该比自己知道更多秘密。

    野末真希子垂下刷了睫毛膏的睫毛,沉思许久后才说道:“你从前面的马路往新桥的方向走,左手边有一家叫做‘竖井’的咖啡店。请你在那家店的二楼等,我马上过去。”

    “‘竖井’是吗?”哲朗从高脚椅上下来。

    他马上明白了她叫他在二楼等的理由。爬上y暗的楼梯后,有四张桌子,但是没有半个客人。这么一来,就不怕被人偷听,也不用担心有人从外面偷看。

    几乎在女服务生送上哲朗点的咖啡同时,野末真希子出现了。女服务生问她要点什么,她说不用了。

    “抱歉,让你特地移架过来。”野末真希子嫣然一笑,点燃香烟。她抽的是万宝路。

    “你从谁那里听来香里的事?”

    “我刚好遇到一个人。她在一个关于男女x别的聚会上遇见了香里。”

    “是吗,世界还真小啊。”她将脸转过去,吐了一口烟。

    “妈妈桑当然知道她是男人吧?”

    “这个嘛,算是知道吧。”

    “我没想到像‘猫眼’这种店,居然会雇用那样的人。”

    “客人如果知道了实情,大概会生气吧。”

    “但是没有客人知道吧。”

    “应该是没人知道,我又不能说。”

    “你为什么会雇用她?”说完,哲朗想到用“她”这个说法并不恰当。

    “是一个老朋友介绍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出现的会是一个男人。”野末真希子笑了,这次似乎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没想过要拒绝吗?”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是男人的话,我大概百分之百会拒绝吧。但是老实说,我是决定录用他之后才知道他是男人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很喜欢他。但是和他详谈之后,才发觉原来真是那么回事。当然,我当时很犹豫。可是啊,他长得那么漂亮,于是我下了一个结论,反正客人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抱怨吧。”

    酒店老板当中,也有人会要求女公关出卖r体。但是野末真希子并不是那种人。

    “他的确是个美人。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野末真希子点了个头,仿佛在说:是吧。

    “他呀,是阉伶歌手。”

    “阉伶歌手……?”

    “是的。”

    阉伶歌手是指为了长大成人后依旧保有少年时期的美声,而在小时候动阉割手术的男歌手。哲朗曾看过一出以法里内利( 法里内利【,本名卡罗·布洛斯基,1705~1782】,意大利最负盛名的假声男高音,据说其音域有三个八度半。他曾师事巴洛克音乐家波尔波拉,不到二十岁即登台演出,短短十多年内以美妙歌声征服全欧洲,而法里内利也几乎成了伟大阉伶的代名词。)这位名歌手为主角的电影。

    “现在还有人会为了保有童音而去势吗?”

    哲朗一说,野末真希子笑着摇头摆手。

    “我是说他就像阉伶歌手。不过事实上,他的确小时候就去势了。”

    “谁?为什么做这种事?”

    “是他本人做的。”

    “不会吧。”

    “本人是这么说的。他说事情发生在他读小学的时候。他有哥哥和姐姐,而他想要变得和姐姐一样。他似乎从小就相信自己会变得和姐姐一样。”

    但是身边的人却告诉他,你绝对不可能变成那样。那么,会变成怎样呢?当男孩知道自己会变成身材粗壮、声音又粗的哥哥那样时,开始烦恼如何才能避免变成那样。不久,他知道了让自己变丑的根本原因,就是垂在胯下的物体。自从那天以后,那就成了他厌恶的对象。我不要这种东西,只要没有这个的话……

    男孩家是开面包店的。制作面包的地方有一种用来将吐司切片的机器。某天夜里,死心眼的男孩溜进厨房,切掉了自己的g丸。

    “听说当他父母听见惨叫赶去时,整个地板都是血。”野末真希子说道,她终究笑不出来了。“他还说他住院住了将近两个月。他父母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他父母虽然表示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却没有答应让他以女人的身份活下去。这对父母而言是个难题。”

    “所以,他的伤势后来怎么样了呢?”

    “乍看之下好像是痊愈了,可是几乎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机能。所以如他所愿,他既没变声,也没有发育成男人的身体。十多年后,他终于得到了姐姐的身体。”

    哲朗心想,这下总算解开了香里美貌的秘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中x人。

    “他的本名果然是姓立石对吧?”

    “立石卓才是他真正的名字。”她用手指在桌上写出“立石卓”三个字。

    “你告诉警方这些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