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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部分



    我记得仓持确实说过,当年他们社长正立两人公司时,唯一的员工就是他。

    我的脑袋里一团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我陆续想起遇见美晴、j往、结婚、离婚等种种情景。这些事在我脑子里错综复杂地纠结在一块儿,似乎很难解开来。

    “怎么会这样?!”我停下脚步,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个卑鄙、冷血的男人,将自己抛弃的女人塞给我,还利用由希子巧妙地引导我和美晴结婚。我想起仓持在喜宴上的表情,真想放声大叫。那男人表面上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心里一定在嘲笑我。

    我决定要离婚的时候,他也在我身旁。在美晴离开我之后,他说:“人生起起伏伏,这件事你别放在心上。”

    那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呢?

    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既然曾经j往过,仓持应该很清楚美晴是个怎么样的女人。然而,那家伙竟然认为她是一个适合我的女人。难道他认为我和她结婚能够得到幸福吗?不可能幸福的!那个肮脏的男人,只不过想要和自己抛弃的女人断得一g二净,才将她塞给别人。他只是挑中了我,作为可能接收二手货的。

    猛一回神,我已经坐在计程车里了。我要司机前往仓持的住处。我还没有决定见了他之后打算怎么做。这只是愤怒之下,失去理智所采取的行动。

    我一抵达仓持位于南青山的公寓,立即在一楼入口处的对讲机按下他家的门铃。然而,却没有人应门。我试了好几次,结果都是一样。这时我才想起仓持躲起来了。说不定由希子也出门不在家。

    就在我咂舌,离开对讲机的时候,发现有人站在我的正后方。那是一个身穿黑s夹克,看似四十开外的男人,他的脸s接近灰s,眼珠子浑浊不清。

    “你是仓持的朋友吗?”男人用低沉的嗓音问我。

    他好像看见了我刚才再按对讲机。我下意识地判断,不能回答是他的朋友。男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和警戒。

    “不是,我是家具行的员工。”我拿出名片,“最近店里进了新家具,我想要通知他。请问,您也是这栋公寓的住户吗?”

    男人一语不发地将名片还给我。他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再对我感兴趣。

    我离开公寓后才发现,马路上停了几部车。每部车里都坐着奇怪的男人。我猜想,他们一定是在等仓持回来。

    我再度拦下一部计程车,转念一想,要质问仓持可以留待以后,当务之急是先见美晴一面。说不定义正他们已经和她联络,通知她我去过关口家的事了。要是美晴发现我察觉到她们的计谋,很有可能藏匿起来。我可不能给她时间那么做。

    美晴租的公寓位在北品川。这是我第一次去。当我站在公寓前面,憎恶之情再度涌现。那是一栋豪华的建筑物,比我住的地方新上许多,房间一定也相当宽敞。

    这里的大门也采用自动上锁的系统,跟仓持住的地方一样,设有从一楼呼叫住户的对讲机。我走近对讲机,但在按下房号之前想了一下。美晴如果知道是我,说不定不肯开门。

    我在脑中整理好思绪之后,才按下美晴家的门铃。

    “哪位?”美晴爱理不理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

    “关口小姐,快递。”我用手帕捣住嘴巴回答,让声音听起来模糊。

    “嗯。”随着一声慵懒的回应,门锁咔嚓地打开了。

    我走到美晴家的门前,让身体贴在窥孔上,然后按下门铃。我感觉室内有人在走动,想必她正拿着印章,满心期待不知道是谁寄了什么东西来吧。

    当她开锁,打开大门,我立刻抓住门把,将大门用力拉开。身穿灰s运动衫的美晴惊讶地抬头看我。她的脸倏地浮现厌恶扭曲的表情。

    “搞什么啊你!”

    我没有应声,先将一只脚踩进了门的缝隙。她一看,赶紧想要把门关上。“你g嘛啦?别那样!”

    “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不想听,别开玩笑了!事到如今,我为什么还要跟你说话?”她直勾勾地瞪着我。“你假装是快递骗我!”

    “先让我进去再说!”

    “我不是说我不想听你说了吗?你再不把脚缩回去,我要叫了哦!”

    她的脸上明显地写着憎恶二字。我将那张照片亮在她面前,她皱起眉头,但表情随即和缓了下来。

    “你知道这是什么吧?”

    “为什么你手上会有那张照片?”美晴瞪大眼睛地问我。

    “如果你想知道就让我进去!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你先解释这些照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美晴别开视线,下巴的两侧微微抽动。

    “我在问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和这个女人合照?”

    她呼地吐了一口气,松开了要关门的手。我趁隙让身体溜进门内。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她粗鲁地说。

    “我也不认为你三言两语解释得清。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美晴叹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说:“请进!”

    屋子里放着我们结婚时使用的家具、电器制品。杂乱无章的情形依旧。敞开的衣柜前,堆着好几个印有名牌标志的盒子,这点也和以前一样。

    “喝茶?还是咖啡?”

    “饮料就免了。你倒是解释给我听!”

    美晴一脸索然地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张照片怎么了嘛?为什么会在你手上呢?”

    “我刚说了,我等一下再告诉你。问问题的人是我。”

    然而,美晴却似乎非常在意照片在我手上这件事。她诧异地看着我的手,然后皱起眉头。“该不会是你潜入她的屋子偷走的吧?不,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毕竟那张照片是我寄给她的。”说完,她打量了我一眼。“难不成……是你从她的信箱里偷的?”

    “我说过,这件事等一下我再告诉你,先请你解释这张照片如何?跟你合照的人是寺冈理荣子,也就是勾引我的那个理荣子。不,这不是她的本名,她叫做村冈公子,对吧?你们两人竟然还一起去旅行,这代表你们的感情挺好的,不是吗?”

    美晴像是戴着能剧的面具,面无表情,但脸颊微微抽动。“你连旅行的事情也知道?你果然看过了那封信,对吧?”她缓缓地点头,嘴角扭曲。“原来是那么回事啊。你怎么办到的我是不知道,不过你找到了公子住的地方,然后偷看她的邮件,是吗?”

    “回答我的问题!”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已经跟你离婚了,我爱跟谁去旅行,是我的自由吧?跟你没有关系吧?”

    “是那个女人勾引我,导致我们离婚的唷!你为什么会亲近那种女人?”

    “我刚不是说过,那是我的自由吗?”

    “你在发什么飙啊?我话可是先说在前头,什么和我离婚之后才跟那女人亲近的狗p理由可是行不通的!我已经知道你们是老朋友了。听说她是j,而你在某家酒店里工作过。”

    她大概没有料到我会调查到这个地步,把那张闹脾气的脸转向了一旁。然而,她这么做的同时,心里一定在想如何克服眼前的难关。美晴就是这么样的一个女人。

    “你倒是说句话呀!”

    “吵死了!”美晴用一种般若( 能剧面具之一,为长角的女鬼,神情充满嫉妒、痛苦、愤怒。)般的表情看着我。“事到如今,你还在吵个什么劲儿?你和公子上床是不争的事实。是谁不敌勾引,随随便便就上钩的?不就是你吗?!不但如此,看看你还做了什么好事?y魂不散地找到公子的住处,最后还偷人家的信件。你这个男人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你……”我气到气血倒流,脑袋发烫。“这……这不是你设下的陷阱吗?你设计我,制造离婚的原因……”

    “g嘛啦,你在激动个什么劲儿?你是白痴吗?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请你出去!”

    “你承认了吧?你承认那是个陷阱了吧?”

    “你少在那边自以为是了。你外遇是个不争的事实吧?我话可是先说在前头,这既没有民事责任,也不会造成刑事责任。今后我一样会向你要钱。”

    看着美晴呲牙咧嘴的模样,我失去了理智。我站起身来,朝她扑过去。

    三十七

    那或许是所谓的情绪激动,也可能是我心中许久不曾出现的杀人念头,从身体深处涌出的憎恶之情,在一瞬间支配了我的r体。新闻节目经常用“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这样的字句来形容,当时的我正是如此。那一瞬间,我脑中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死对方。我完全无暇顾及杀死对方之后该怎么办。

    我将美晴推倒在地,掐住她的脖子,即使撞倒身边的物品发出巨大的声响,我也不在乎。我只是一味地使劲掐住她。

    美晴死命地抵抗,想扳开我的手指却扳不开,于是扭动身体,往我的肚子和鼠蹊部踢来。即便如此,我的双手还是不肯松开。

    然而她却抓了我的脸。她用留有长指甲的手指戳向我的眼睛,我到底忍受不住,只好放松力道。她想要趁隙逃走,但我想要是此刻被她逃走可就前功尽弃了。于是我勉励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则捣着被她戳中的眼睛。

    “放开我!”美晴说完猛地呛了一下,在我耳边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大声吼叫,脑中却想不出任何具体的言语。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就此放过这个女人。

    我再次伸出双手掐住她的脖子。美晴吓得整个脸扭成一团。她大概搞清楚我是来真的了。

    “不是我啦!”她叫道。“那个计谋不是我想出来的。”

    这句话我是听见了,但以没有力气去思考话中的含意。我只觉得,她在求我饶命。她又喊道:“是山姆啦。山姆叫我那么做的。真的啦。我说的是真的!”

    此时突然出现这个陌生的名字,我的注意力总算转向她说的话。美晴死命地扳开我的手,趴在地上逃到了墙边。她面对着我,双手环抱在胸前,护住脖子。

    “山姆?那是谁?”

    “你也认识的人。”

    “所以我问你是谁啊!”

    “仓持先生啦。仓持修。我都叫他山姆。”

    我想起义正说过的话,低头看着美晴。“果然没错啊。我听你哥说你好象跟仓持j往过。你竟然瞒着我这件事,还不要脸地……”我想不出接下来该说什么。

    “全部都是他策划的。山姆想从你身上骗钱。”

    “为什么他要那么做?”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找上你。总之,他只是想要把烫手山芋赶快推到别人身上。”

    “烫手山芋?”

    “就是和我之间的关系啦。这件事要是曝光,也会破坏他和由希子的感情。”

    我走近美晴。她的脸因害怕而抽搐。难道当时的我,全身散发如此骇人的气势吗?

    “我知道那家伙将自己抛弃的女人推给我。不过你呢?你明明知道他的意图还和我结婚吗?”

    听到我这么一问,美晴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咬住下唇。我抓住她的下巴,使横将她的脸转向我。“好好回答我!”

    美晴充满敌意地看着我,然后叹了一口气。我放开她的下巴。

    “结不结婚都无所谓。”她脱口而出。“我知道山姆想要将我推给别人。她甚至利用了由希子。老实说,我觉得很生气,而且无地自容。一开始我想,怎么能如他所愿,可是渐渐地我的想法变了。事情既然演变到这个地步,跟谁结婚都没差。但是,我绝对不要离开山姆。”

    “原来你和我结婚,是不想切断和仓持的关系,是吗?”

    她将脸转到一旁代替肯定,“呼”地吐了一口气。

    我有一种被人在流血的伤口上撒盐的感觉。不过,算了,反正我们的婚姻生活,从一开始就是一团糟。

    “那么,仓持有什么必要陷害我?”

    美晴对我的问题三缄其口。我察觉到其中大概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我再度抓住她的下巴。“不回答的话,我就杀了你!”

    这个时候,其实我的杀人意念已经很淡了。然而,我当真想要杀美晴的这个事实,却让我维持了对她的优势。

    “我找他商量过,说我想离婚了……。然后,他就帮我想了一个让你外遇的方法。我说的是真的,那是山姆提出来的计谋。相信我。”

    “为什么他要帮你想出那种计谋?他不是已经和你分手了吗?”

    “我想,他大概是不想让我生气。大概怕我如果一生气,会将我们之间的事告诉由希子。”

    “你有证据可以证明他是主谋吗?”

    “那间公寓……公子勾引你的那间公寓,就是他准备的。你应该知道,他之前上班的公司也有处理不动产吧?他物s由公司管理的出租公寓,擅自使用一房客长期不在家的屋子。如果光是我和公子,应该办不到那种事吧?”

    美晴说的有理。没有调查管理那间屋子的不动产公司是我的严重疏失。如果我知道那是仓持上班的公司的话,说不定就会有迥然不同的剧情发展了。

    “另外,山姆还想到了从你身上榨财的方法。他说就算从上班族身上要到赡养费,也不会是一笔大数目,所以只要在离婚前尽量借钱举债,再将债款全部推给你就好了。这也是他唆使我的。”

    不知道美晴是不是因为感觉到我愤怒的矛头渐渐转向仓持,这段话听起来像是说仓持的坏话。

    “你说的是真的吧?”我瞪着她说。

    她微微颤抖地点头。“我都说是真的了嘛。要不是受到山姆的唆使,我也做不出那么恶劣的事情。一切都是他的指示,我只是依照指示行事而已。”

    很明显地,美晴只是嘴上道歉。她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不要听从仓持的指示不就得了。然而,我却连这么容易发现的矛盾之处都没察觉到。对仓持的憎恨,使我觉得其他的事情都不足为道。

    我站起身来。美晴缩着身体,抬头看着我。她的脸上还留着害怕的神s。

    “我死都不会再给你钱了。借款你自己还!”

    “可是……”

    “如果要债的再来找我,我就先杀了你,然后自杀。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你听懂了吗?”

    她默默地点头。

    “你知道仓持在哪吗?”

    “不知道。我们最近都没见面。”

    这句话倒不像是在说谎。我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大门而去。然后再开门离开之前,又回头对她说:“你逃也没用!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一定把你找出来杀掉!”

    美晴铁青着一张脸,我随即离开了她家。

    如果有一条界线,决定会不会变成杀人犯,我想我的心当时应该游走在界线边缘。要是美晴没有提起仓持的名字,恐怕我已经杀掉她了吧。我边走边回想,那是真正的杀意。

    我对美晴的憎恨渐渐转变成杀死仓持的念头。我再也无法容忍那个玩弄我的人生的男人了。

    我前往r本桥小舟町。太y早已下山,仓持很可能已经不在公司了。

    然而,当我走到公司旁,却看到一群不认识的男人正在搬瓦楞纸箱。男人们的手臂上全戴着臂章。一开始我以为那些人和我无关,然而当我看到他们身边有几个是仓持的部下时,我便察觉到有事发生了。

    我向一个讲过几次话的工读生走去。他也发现到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

    “啊,田岛先生……”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听说是强制搜查。那些人突然跑来公司……,然后把我们赶了出来。中上先生他们还在上面。”

    “仓持呢?”

    工读生摇摇头。“他最近一直请假。”

    我心想,他抢先一步落跑了。此时的情形和穗积国际、东西商事当时一模一样。只不过,主谋终于换成了仓持本人罢了。

    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朝我走来。他还没停下脚步,就拿出一本手册。

    “我是警视厅生活课的人员,你是‘创造机会’的员工吧?”

    “不,我并不是正式员工。”

    “这话怎么说?”调查人员的眼中发出令人害怕的光芒。

    “仓持拜托我帮他处理一点会计上的事……。不过,公司的事情我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搜查人员一副在推测我说的话是真是假的样子。接着,他说:“可以请你跟我来一下吗?”

    我没有理由拒绝,只好答应。何况,我也想要亲眼确认,事情究竟演变到了什么地步。

    他带我到大楼里面。办公室里还有十多个搜查人员,正将所有文件和档案夹塞进瓦楞纸箱中。我看见了中上他们,他们只是一脸茫然地杵在那里。

    中上往我这边瞄了一眼,但没有向我搭话,只是双眼垂下。

    我在偏角落的地方接受搜查人员的询问,诸如进公司的过程、至今做过哪些事情等。他们的用字遣词虽然客气,却有种强硬的感觉。我想,我没有必要说谎,于是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然而,搜查人员似乎不完全相信我说的话。

    “照你这么说,你是在不知道公司实际经营内容的情况之下在这里帮忙的啰?虽然你没有办理进公司的正式手续,但却是董事级的待遇,不是吗?”

    “那是仓持自己决定的。我只是想赚一点零用钱……”

    “可是,你的工作是负责管钱的吧?”

    “说是管钱,其实只是形式上的头衔。实际上,仓持可以自由运用资金,而我只是看看资金流进流出的金额而已。”

    搜查人员似乎并不接受我的说词,脸上甚至连挤出苦笑都没有,一副想说“谁会相信你那种鬼话”的表情。

    强制搜查的目的似乎在搜集公司违反证券j易法的证据。我从搜查人员话中得知,仓持无照从事证券买卖。

    “你知道仓持先生没有执照吗?”

    “我完全不知道。我之前问过他本人,当时他告诉我他有执照。”

    “他说有,你就信了?”

    “是的。”

    搜查人员听了我的回答,狐疑地偏着头。

    接下来的问题,主要是关于仓持的出没地点。搜查人员表示,仓持连自己家都没回。当然,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关于这点,搜查人员倒是相信了。

    他们晚上十点过后才放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