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

,想家的念头越来越浓,此次受伤生病,高烧中常常呼喊父母,其实早就身心疲惫思念家乡。明明知道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自己的家,却仍忍耐不住想去故地看看,想着即使相同的风景也能安慰乡愁。因此以游览运河为名义,径直朝山东驶去。其实隋朝运河以洛阳为中心,河南境内就有多段,但她醉翁之意不在酒,非要去看山东境内的运河。

    韦一笑既无目的,也不问她绕路远行之意,乖乖跟着林导的指挥棒走,只每个时辰让她停车歇息,督促其按时喝药吃饭。

    元朝时,政治不再以洛阳为中心,河南的经济地位下降,此时的大都和华北一带经长期战乱,经济萧条,无法养活大都百万人口和京畿大量驻军,一切都需南方运来。史载“元都于燕,去江南极远,百司庶府之繁,卫士编民之众,无不仰给江南”。因此重新修建运河,以作加强南方统治和支援北方之用。朝廷放弃洛阳段,以杭州为运河起点,截弯取直,通过山东直抵大都,比隋朝大运河平直便利的多。

    林一颦刚刚病愈,自然不能像以前整日开车,走走停停,行了五六日才到了山东境内。

    但是…………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林一颦目光呆滞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农田,任何她认得的标志性建筑物都没有,她又不是搞地质的,怎么可能辨认出此地地形如何?只能勉强认得,这里是温带大陆性气候……

    “看什么呢?你不是去要瞧运河?”

    “哦……”失意啊失意,这里果然不可能是家乡。

    只是来都来了,如果不看下就走,人品肯定被雷劈。两人当即向地头一个表情奇怪的老乡打听了运河所在,藏起车来信步走去。远远看见一片城墙,便是济州城了,元朝运河会通河段便在此处通过。

    还没走到城门,就看见许多排队的百姓聚集在城外,超市限量j蛋吗?林一颦探头望去,看见四五个膀大腰圆的元兵站在城外,正在一个个检查路引。

    路引就是古代的通行证了,封建时代为了把百姓禁锢在土地上,凡是一般人想要离开住地百里,都要去官府申请这路引公文,有的城门禁严,出入都需检查路引。林一颦真身穿越,自然是个没户籍的黑户,好在跟着高手混,能闯就闯,能溜则溜,至今还没有因为没暂住证被收容过。不过这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为了闯城门当场把公务员打到扑街,于是二人避开城门,朝无人处走去,准备翻墙而入。

    自从被左使同志钉在城墙上挂了一夜,林小仙就得了“城墙恐高症”,虽然知道以韦一笑轻功翻个墙是绝对不会失手,还是吓得血压狂降,脸色苍白。韦韦以前常常带着她去夜探某某地,翻墙翻了不知多少,都是拦腰一提,跟拎麻袋没什么区别。今日她虽不做声,但看脸色也是吓的不轻,心中怜她被敌人折磨以至如此胆小,当下笑嘻嘻道:

    “若是怕就闭眼站好。”

    林一颦依言,准备当个听话的麻袋了。谁知眼前一黑,韦一笑竟然如跳舞般面对面搂住她腰,林小仙心道:“看来生个病不是全亏,至少翻墙的待遇提高了。”当下高高兴兴的伸出胳膊紧紧搂住韦韦颈项。

    小林同学一场大病瘦了许多,但她自豪的32c胸部岂可小觑?两人身子一贴,韦一笑全身肌r突然绷紧。当即一声不吭抱着她翻过墙去,轻轻放在地上,就伸手把小林推开了。林一颦自觉魅力受损,不满的小声嘀咕道:“是你先来抱我的哦,干嘛这么急着推开……”当下鼓起脸颊气呼呼的走开了。因此她没看见一只新鲜热辣滴喷火蝙蝠侠横空出世。

    ——————————————我是意外羞涩的蝙蝠很可爱———————————————

    入了城,林一颦回忆着家乡的城墙遗址,观赏着七百年前的济州城风光。

    京杭运河纵贯济州全境,流经梁山、汶上、嘉祥、任城、中区、鱼台、微山等7个县区,全长约230公里。京杭运河全长约1800公里,济州恰置全河的中段,不仅成为水陆交汇,南北冲要之区和控引江淮咽喉地带,同时又成为漕河管理中心和鲁西南政治、经济中心,到明代中叶,济州就已发展成一个“车马临四达之衢,尚贾集五都之市”的繁荣商业城市。济州因运河的修建而空前繁华,又因运河的没落而没落,是一座真正意义上的运河之都。

    林一颦知道这段运河是在元朝修建,本以为这时候济州会因运河的修建变得比较繁荣,谁知入得城来,却见四处萧条凋敝,不仅民居破败,城中百姓都是破衣烂鞋,表情麻木。转了一转,居然有股悲凉哀怨的气氛。但奇怪的是虽然经济凋敝,人无完服,但没有看见一个乞丐,而且街上人丁稀少,多是些老人妇女。

    韦一笑渐渐显出警戒神色来:

    “这城好奇怪,一路走来,竟没看见一个壮年男子。”

    林一颦点了点头道:

    “是啊,而且你有没有闻到股奇怪的味道?”

    韦一笑不答,只是走的离小林越来越近,护在她身侧。

    此时城中标志物完全不同,林一颦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便向路人问了问运河所在。谁知连问三人,都是表情古怪扭头便走。小林心中奇怪:“运河又不是鬼屋,去看看又怎么了?”

    走了半天碰见一个在路边喝茶的元兵,韦一笑上前问路,那元兵眼皮一翻,瞧了他一眼,看韦韦身形单薄、个子不高,鄙视道:

    “去做征夫?你这个样子人家可不一定要。”

    林小仙登时气得脸颊鼓鼓,心中暗骂:“你这个外貌协会的白内障,他一只赶你一万八千个!”

    韦一笑却不着恼,仍是笑嘻嘻的搭话,问明方向后拉着小林走开了。看她仍撅嘴不乐,不禁失笑:

    “这样你就恼了,以后碰到真正恶人该怎么办?”

    小林怒道:“狗眼看人低,你怎么不戳他一下?”

    韦韦笑道:“这周围没人,等他爬起来定要迁怒那卖茶的老头。”

    林一颦无言,看来恶作剧也得看周围环境改变对策啊。

    两人朝运河走的越近,那奇怪的味道越重,熏的林一颦直皱眉头。韦一笑拉了她一下道:

    “定要今日去?长途旅程,不如歇两天再去瞧吧。”

    林一颦心中奇怪,两人一路旅行千里,东奔西走偷j摸狗,韦一笑从没阻止过她干过什么,这时已快到目的地,又说什么歇两天再看?当下也不理会,仍按照原定路线行进。韦一笑见劝她不动,无言跟了上去。

    林韦二人来到了运河堤上,见木车推土、板石垒立,果然此时运河仍未修好。只见密密麻麻一两千个河工,大多站在齐腰深的稀泥浑水中挖深河道,少数推着板车运送泥土工具。

    此时初春,天气仍是极其寒冷,许多地方冰雪还未融化干净,这泥水混合冰碴冷的刺透人骨。这上千河工居然都光脚赤腿踩在里面,冻的嘴唇发紫脸色暗青。堤坝上运送泥土的人两手满是被磨穿的血泡,染的板车推手上都是斑斑血迹。四五十个身着锦衣、扛着水火g的兵勇散成几团,看见哪个稍微直腰歇息,上前就是鞭打脚踢,辱骂连连,竟把他们看的比牲口还不如。一个眼见只有十几岁的男孩儿,瘦弱的背脊被毒g连打几下,噗通一声栽进泥水,居然就此没了声息。

    林一颦记得历史书中记载,隋朝修建运河时,隋炀帝征夫百万,成千上万的民工惨死在运河工地上,以血泪铸就了人类史上的奇迹工程,为中国后世的繁荣富强打下了牢固坚实的基础。

    这段话如此简短,死亡人数变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统计数字。

    林一颦儿时河水碧绿,沿岸堤上绿柳成荫的美景回忆,此刻完全被这惨状破坏殆尽。她明明知道运河千年来为了国家统一、南北交流、沿岸经济发展做出了无可估量的贡献,但亲眼见到如此惨状,又怎么能亲口说出“值得”二字?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但如果这枝繁叶茂的大树,营养完全来自深深的土壤下,无数祖先的累累尸骨,后人之凉,又是否能够安心受之?

    林一颦突然听到咕噜噜的轮子响,回头一看,一阵恶臭来。见两个面容憔悴,表情麻木的男人推着辆木车,车上居然是几具河工尸体。那些尸体四肢纤细,肚子高高突起,手脚都溃烂成片,明显是营养不良,又被毒打重劳折磨致死。

    她突然明白了这城中弥漫的那股奇怪味道,原来是尸臭。

    林一颦来到这乱世,死人是见过几次,但韦一笑向来保护周全,从来不让她瞧见元人残杀百姓的惨状,只是远远看到几个模糊轮廓,这近距离的震撼当场把她击的口中腥甜,眼前一黑,便即软到。

    韦一笑赶紧扶住,一手托着小林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成掌贴在她背心输入真气。林一颦得了助力,脑中惊恐混乱的情绪渐渐平息,只是腿脚酸软站立不住。韦一笑也被这惨状气的目眦欲裂,但她伤病未愈,体虚晕眩,站也站不住,又怎能扔下她出手?只好搀着林一颦,慢慢走出这修罗场,找了一家破旧的小小客栈住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没有笑点,抱歉鸟

    郭院士出场

    上一话说到林韦两人对野蛮的修河惨状大为震惊,心中具是愤怒悲戚,却无处发泄,只能在济州城内找了家小小客栈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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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是黄昏,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二摆上些粗糙的窝头青菜,抱歉道:

    “客官,真是对不住,俺们店中只有这些了,勉强吃上些垫垫肚子吧。”想是附近壮丁都被拉去修运河,以至农业经济凋敝,有钱也买不到好东西。韦一笑示意无妨,小二下去后,两个人默默无言对着吃饭。

    林一颦被那一车恶臭扑鼻的尸体吓到,此时心情凄惨郁闷,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韦一笑知道她气血淤塞,强塞无益,也不来劝她,低头慢慢吃饭。

    林一颦向他瞧去,只见他抬手举筷动作缓慢至极,不悲不喜,漆黑的眼睛泛着冷兵器般的寒光,直直盯着桌子。脸上黑色煞气越来越浓,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刺透人骨的y寒戾气,就像他那把漆黑的利刃,只看着就能被刮伤眼睛。心中一寒,知道他要大开杀戒。

    同行半年多,韦一笑时常与人比拼武功,虽然有时对手人数众多,武功高强,但即使情形再危急,他也从未在她面前杀过人,都是掌拍指戳,连见血的兵刃也不用。

    林一颦当然知道这些武林中人谁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韦一笑不过是不愿吓坏了她,出手才从不见血。

    若非那次意外,就算不是穿越过来,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瓜葛。两个人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喝一样的水,在一个世界里相遇,却从来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他偷偷出去,他静静归来。

    她安然熟睡,她微笑迎接。

    他眼神清澈,他语言平淡。

    她月步安然,她从不抱怨。

    他身上干净,带着血腥气味。

    她假装不知,她言笑晏晏。

    即使一个侠骨丹心,一个心地善良,但对待生命的态度,三观的距离,却有着八百年的时代的差距,两条道路的分歧。

    林一颦不是圣母教成员,但盛世平安,保护周全,自然觉得万物都应该有自己的生存空间,纵是大恶也有接受惩罚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权利。况且民族融合,国中再无手足兄弟互残,若不是亲眼见到元人霸道残忍,也不会有强烈的大汉族思想。

    而韦一笑不仅是武林中人,更是热血沸腾的革命反叛,行侠仗义也好,驱除元虏也罢,本质上都是消灭生命的存在。他不愿在她面前杀人,虽有保护之意,但又何尝不是希望两人距离不要继续拉远?

    运河修建的意义,在见到这惨状后是再也说不出口。她往日常常自豪吹嘘自己家乡繁荣富强,却不曾想这和平富裕的背后,积累了几千年祖辈的牺牲贡献。她的幸福平安,是多少葬身河底的祖先换来?鄙视古代的落后凋敝而吹嘘现代的先进富强,可谓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之极。只是修建运河乃帝国重要政策,贯彻几十年花费人力无力无数,岂是杀得几人便能改变?

    林一颦种种思绪纷繁,一会儿想到和韦一笑的差距,一会儿想到那没入河中悄无声息的孩子,无奈、悔恨、不甘、茫然交错,竟怔怔落下泪来。

    她入这乱世,无论生活艰难还是伤病折磨,从未哭泣掉泪,不是她性格坚强刚毅,而是觉得哭也逃避不了问题,不如省下精力思索解决之道。只是今日见闻,实在强烈到影响她的三观基础生存理念,矛盾动摇,心神恍惚,直到落泪也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相对无言,灯也不点,在黑暗中默默坐了一个时辰。

    ———————————我是无论多么矛盾艰难还是要继续活下去的分界线————————

    林一颦擦了擦眼睛,伸手握住了韦一笑的手道:

    “你就是杀了这城中所有监工,工程还是会继续下去。何况这些鹰犬一死,朝廷定会迁怒于此地河工,他们又怎能反抗?你一走,这一城之中的百姓都要丧命。何况运河一千二百里地,你能沿着河一路杀个精光吗?”

    韦一笑不愿连累那卖茶的老头,又怎能想不明白这此间道理?只是他学武练武,行走江湖,就是怀着驱除鞑虏,救万民于水火的理想。如今亲眼见到这元人虐杀河工的惨状,气得目眦尽裂,一腔热血几乎炸裂胸膛,又怎能忍下这口气?因此心中矛盾重重,才坐了这许久也没有出去行动。

    林一颦见他一声不吭,脸上寒色未减,知道这人平日虽然喜笑怒骂恶劣乖张,心中抱负却甚是热忱高洁,绝不输给任何爱国革命人士。见到这情景,她这胆小怕事的都愤怒的吐血,他又怎能忍得下去?当即安慰道:

    “不是说我们就要放弃他们,只是要想别的法子。”

    韦一笑这才抬眼看她,问道:“什么法子?”

    “监工杀不得,难道吓不得吗?我们找到管事的头人,能吓则吓,能威胁就威胁,总要治的他提高河工待遇,至少不敢随便打人才好。”

    韦一笑向来行事乖张,心思灵活,刚刚热血冲脑以致智力下降,这时经她一提醒,登时醒悟,脸上寒霜立消,笑道:

    “不错,我倒是气的傻了,不能杀,难道不能吓么?”

    两人心中燃起新的希望,时不待我,立刻行动。当即找到小二询问河工事宜。

    得知这济州附近两百多里的会通河段,都是一位朝廷派来的郭太史监制,既负责监督工程质量,又负责保证工期内完工。只是听说他年纪已老,身体不好,很少到现场去看,认得他的人不多。两人问明了目的地所在,当夜就从客栈中潜出,准备夜探郭府。

    这郭府在济州城内的铁塔寺附近,属于达官贵人住的区域。可能为了防止河工造反,城虽小,兵甲却不少。这富人区虽是深夜,仍有几组巡更的守卫来回逛荡。韦一笑当然不把他们放在眼内,负着林一颦闪得几次,就翻墙潜入了郭府。

    这郭府面积挺大,前后三进院子,只是颇为简朴,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和家具,连仆人也没几个。韦一笑潜入每间屋子查看,把府中下人一一点了昏睡x,以防止等会儿吓唬主人时有人惊醒打搅。此时虽是深夜,主屋中却亮着灯光,看来这郭太守尚未入睡。

    两人匍匐在院中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准备瞧瞧屋内情况。林一颦很激动的使出了电视剧中夜探偷窥的必备招数:沾口水点破窗户纸,准备让韦一笑瞧瞧她的专业素质。谁知口水费了不少,竟然一个小d也没戳出来,不禁质疑编剧的指导了。韦一笑闷笑,凑在她耳边小声道:

    “是布的,你这指力戳不动的。”

    林一颦大窘,暗骂这郭太守奇怪,别的地方都很简朴,偏要多花钱在这窗户纸上。肯定不知道晒太阳可以补充维生素d,怪不得有病,肯定是老的缺钙。

    既然偷窥不成,干脆进去,反正是威胁恐吓,临场发挥也成。

    韦一笑把刀塞进主屋偏房的窗户缝隙一扫,削断里面木销,拉开窗户抱起林一颦跳了进去。

    谁知刚入窗内变觉腿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原来是一条极细极韧的线紧贴窗户,昏暗中根本看不清楚,而且位置巧妙,只要有人从窗中进入必定带动。

    韦一笑一触到这线就心道不好,听到房顶咔哒一声机关声响,应变神速,抱着小林迅速一翻,躲过房顶弓弩s下的利箭,轻轻落到一旁。谁知刚刚触地,脚下一陷,竟然又触动了机关。此时足下已无处借力,韦一笑伸手成爪,在墙壁上一抓一撑,反身跃起。他苦练拳掌功夫,指力非凡,这一抓之下竟然在墙上留下五个空d。

    韦一笑抱着林一颦这一翻一越,无意间进了主屋,刚刚飞身进了门槛就被一张大网罩住。这几处机关设计的极其巧妙,来人若是闪避斜s出的弓箭,必然朝向一个方向纵跃,而落地处又设计了陷阱,算准了跌下的方位。就算两个陷阱都躲了过去,也必然被进主屋,无处借力被网罩住。

    韦一笑艺高人胆大,估量这小小太史不会有厉害的人物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