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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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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红到了耳朵根,她知道这种单独会面意味着什么。她当时还不到十七岁,但已经懂得了这种会面的目的就是向他献出自己的身体。那个时候的珊珊是非常听教练的话的,教练已经开了口,她的脚步就得往那个方向迈。她去了,怀着一种恐惧的心理去了。

    龙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桌上摆着几个苹果。这是秋天的一个晚上,一个不冷不热的晚上。她当时穿的是一件印着荷花图案的连衣裙,脚上一双凉鞋。龙见她进来,忙起身为她泡茶,但她那天晚上连一口茶也没喝。龙又为她削了个苹果,削得并不理想,她接下了,很慢地吃起来。他盯着她,那两只黑亮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她脸红了,又害怕又不知所以。他走上来,试探地抱住她,她没有反抗,因为教练及队友们都希望她顺从他的意志,希望他跟她经过这么一次后,他能康复而去全运会上拿金牌。他把她按在了床上,他把她的连衣裙掀了上去,急急忙忙地拉下了她的三角裤衩,一张脸就迫不及待地埋了上去,非常激动地那么干着。她没有任何方面的快感,她只请求他快点干,她以为她是在给他治病,她在这位运动健将乐此不疲地干这一切的整个过程中,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问他“你好了吗?”这就是珊珊一生中的第一次性体验,那时候正如她婚后的某一个夜晚告诉马民的:“我还不到十七岁,只是在吃十岁的饭。我根本就不懂什么爱情,我只晓得怕,但是糊里糊涂地就干了那种事。”

    后来这个姓龙的还和她干了两次,便后来她就再不愿意和他干了。因为他并没有恢复过来,就是说,他根本就对绿茵茵的运动场失去兴趣了。他脑海里什么东西都装不下,除了装着她,什么都下在乎。他自然遭到了教练的谴责,但他毫不在乎,仍然睡懒觉,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教练伤心极了,骂他,甚至当着队友责怪他,他却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教练一气之下,把这个青年赶出了体c队,于是这个青年和珊珊自然就分手了。但是这个姓龙的青年一直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影子,她的那些队友——后来大部分都离开体委干别的事情去了——一见到她,就跟她说姓龙的事情,姓龙的如何如何了,姓龙的又开了个什么商店,姓龙的离婚了,姓龙的找了个比他小十岁的女人,姓龙的现在手上提着大哥大了,站在马路间打大哥大,那样子神气死了等等。这使她始终摆脱不了这段历史,因为这段历史的见证人总是追踪着它,自己很感兴趣就以为她同样感兴趣地向她提及这个已经久远了的故事。事实上,当马民对她态度粗暴或者冷淡的时候,这个人就会突然来到她的脑海里,拥抱着过去的温馨(历史总是温馨的),在她脑海里游荡。

    她怀念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段美好的岁月!

    “我觉得我这一生中最有意思的时候,就是在省体c队的时候,”她常常留恋地说,“那时候真不想事,全国各地的到处跑,飞机飞来飞去,参加比赛,还有一次飞到了韩国。”

    马民曾经吃过这个男人的醋,因为这个男人率先一步占有过她。那是婚后的某一天,马民向她谈及自己的从前时,要她说她的过去,她就愚蠢地向他提起了她在省体c队的那些时光及那个男人。他当时听了她的初恋故事后,极其吃醋,不过那段吃醋的日子不是很长,但也维持了一年。后来他想通了,觉得自己没有道理去责备那个时候的她。现在马民想起她梦见了姓龙的,就很感兴趣地一笑说:“你去找找看,看他还爱你不?他那个时候那样爱你,肯定他现在还爱你。”

    “我不会去找他。”妻子摇了下头说。

    “我相信那个男人还爱你。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还有一个男人爱你。”马民看着她,“他其实比我更爱你,我觉得。你要是跟他结婚,也许就不会得神经病”“我那时候晓得什么?那是教练做我的工作,其实我对他只有怕。”

    “你现在还怕他不?”

    “现在不怕,因为现在我长大了。”

    “既然你不怕他,你就可以去找他玩玩,这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找。”妻子小声道。

    马民知道妻子不会去找姓龙的,他知道她这样的女性是从不主动向男人出击的,不但如此,而且还用各种假面具抵御着男人门的进攻。她如果是个性格开朗的女人,她也不会得这种让他灰心失望的病马民同情地抚摸着她的脸蛋,这种同情里面同时又含着厌恶。马民真的想甩开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马民想说“我们离婚吧,我对你已经很烦躁了”,但话到嘴边马民却舌头一转说:“你去睡觉。我这几天很累的,脑袋空空如也。”

    妻子看他一眼,温顺地爬起床,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32、离婚(一)

    这天上午,彭晓来到了工地上,戴着一顶很花的太阳帽,穿着一身白白的衣服,显得十分青春朝气。她那张瓜子脸上化了淡妆,马民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种淡妆的美丽。马民正在指挥包工头干什么事情,见她走来就很愉快地迎上去,“你好哎,”他说,亲切地瞅着她,“一看见你,我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我的心就宽广得跟蓝色的海洋一样。”

    她瞥着他,眼睛里含满了温情,“我发现你好会讲话的,”她笑着说。

    “明伢子,我一个丁公磕死你,你还站在这里东看西看,不去做事罗!我是个善良的人,你发现吗?”他想让她发现他的善良道,“你莫看我对这些人这样恶,有时候起高腔骂他们,其实我是最替别人作想的。”

    明伢子是工程队里的一个乡里伢子,他对马民傻笑了下,就拿起电锯做事去了。

    “这些乡里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怕恶。”马民对彭晓解释说,“你不对他凶,他反而吊儿郎当,所以眼睛要鼓得同牛眼睛一样盯着他们,乡里人的素质太差了。”

    “我懂。他们只认钱。”

    “其实都很懒,都以为城里人的钱好赚。”

    小廖走了过来,递支烟给马民,马民马上对他说:“你要盯着他们。要督促他们快点做,合同是摆在桌子上的,推迟一天就罚百分之五,你要明白。”

    “我明白。”小廖说,他是过来同彭晓打招呼的,脸上一脸年轻人的假殷勤,“彭小姐你真的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小姐。”

    彭晓对他一笑,“谢谢。”

    “你看,他们都说你漂亮。我好荣耀咧。”

    “彭小姐确实好漂亮的。”小廖萎琐着他那张脸说,“味道几好。”

    “你好像试过我的味道一样?”彭晓笑笑说。

    小廖脸淡淡一红,马上说:“这种味道只是感觉,感觉味道好就行,不一定要试。”

    彭晓更高兴了,对他点了下头,“谢谢。”

    马民觉得很骄傲,觉得自己拥有彭小姐这样善于应酬的女人,是一种幸福。马民脸上飘扬着得意,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愉快。

    “我们去吃饭吧?”马民对彭晓说,他可不想把她“晾”在这里看他指挥装修。

    “现在快十一点钟了。”

    彭晓对他点下头,马民就对小廖交代几声,两人就走出了工地。这是一幢二十层的大厦,还有些建筑工人正在忙着外墙装贴瓷砖。马民只负责一二层楼的装修,因为n局只有一二楼的使用仅。两人走出来时,彭晓看见两个工人正站在很高的脚手架上贴墙面瓷砖。“他们就那样干啊,这要是掉下来,会摔得稀烂的,他们腰上没系安全带样的,”

    “这要是掉下来,背时的是老板。那会要掏出一大叠钱日进去。”马民说。

    “怎么呢?”

    马民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幼稚,“人跌死了,尽管你是老板,你已经跟雇用的工人签了注意安全的合同,安葬费什么的,还得出。”

    马民说,“因为死者的家属找你吵,你不出钱道义上讲不过去,他在你工地上做事摔死的,你跑得脱?”

    彭晓是个嗅觉和耳朵都很好的女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些险恶的东西。“你跟下面的工程队签了安全合同没有?”她说。

    “当然签了,不签我敢喊他们做事?我天天都喊他们注意安全。”马民看着她,“第一天,还没做事,我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开了个安全第一的会,会上我跟工程队的包工头签安全合同,又让包工头与工程队做事的签合同。这样,到时候万一出了事,责任也轻点,因为有合同在我手上。什么事情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马民开着车上了马路,折过头来对彭晓说:“到我们第一次去吃饭的药膳酒家去?

    我就是那天爱上你的。那天你一下就走进了我的心,好像一股清泉流进了我的心。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那么快地爱上你。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说。

    药膳酒家里有很多人吃饭,这个酒家一是价钱不贵,二是菜有特色,不少精炖菜里面包溶着中药,如枸杞、黄芪、天麻等等。

    大家吃起来觉得这是滋补身体,于是吃的人就多了。两人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上了一碟油炸蚱蜢,一碟油炸什么其它昆虫,便拿起筷子吃起来。彭晓看着他笑,那是一种灿烂的笑容,一种从心里发出来的高兴的笑容,那种笑容像清泉似地在她脸上流淌,仿佛还倒映着一片美丽的云彩似的。

    “你笑起来特别让我心动。”马民说。

    她反而不笑了,而是装作正经地望了眼旁边那一桌的两个男人,他们正用一种幽暗的眼光瞥着她。“笑应该是有原因的,正如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但是另外有一句话说,笑一笑十年少。你没听说过?”

    “所以你就笑,想把自己笑成一个少女。”马民笑着说,“你再一笑,又年轻十岁,那不把自己变成一个幼女了?我坐在这里还有什么想法?我会要成为拐骗幼女犯的。”

    她又笑笑,笑得弯了腰。“那不至于罢?”

    服务小姐又端来了一个菜,马民对服务小姐说了一声“谢谢。”

    彭晓待服务小姐走开后,两片妩媚的目光便全部投放在他脸上说:“你跟你妻子说了吗?”

    昨天中午,两人在一起吃饭时,马民曾对她发誓说,他晚上一定要跟妻子提出离婚的事,因为他太想跟她生活在一起了,他要尽快离婚。难怪她一上午就来了,原来她心里挂着这事。马民想。“说了。”马民不好向她交差地撒谎道,立即就低下头吃菜。

    “你妻子怎么说?”她不放过他说。

    “我妻子什么也没说。”她害他继续撒谎道,“我妻子只说了句,你实在要离婚就离婚。然后她就没说话了,她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女人。我是可以离婚的,你呢?”

    “我想我应该可以离婚罢。”

    “你还没跟你丈夫说离婚的事?”

    “还不到火候。”她这么说,“你妻子没和你谈到细节上去,女儿和财产……”

    “女儿没谈。”马民说,“我说我给她二十万和那套住房里的全部东西。她听了表情很麻木。”他就同说真的一样,“她好像脸上没露出痛苦,我想我可以离婚。关键是你。

    你莫到时候我离了婚,你又不离婚,那不是害我?“

    她没说话,而是又一次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放到了别人身上。

    马民觉得自己是在她。“我不你。”马民召回她的眼光说,“等我离了婚,你再离婚吧。我这个月就把离婚的事办好。我那个妻子是一头绵羊,她不懂得斗争。她要懂得斗争,当年在省体c队就干出成绩了,至少也要拿一个铜牌什么的。她一个也没拿。”

    “我不你离婚。”她也摆出高姿态说,看着他,“我觉得你妻子离不开你,离开你,她会完了去。我觉得你妻子好可怜的,我其实并不想伤害她,真的咧,马民。”

    马民不知道她这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瞅着她。“我要离婚。

    我有权获得我的幸福。我确实觉得她可怜,但是有什么办法?难道我应该守着她一世?“

    “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坏女人。我的心很善良咧,我听了你说的她,我心里过不得。

    我好像觉得我抢了她丈夫样。“她自责道,”其实我们就这样也好。“

    “你这样看?”马民觉得她的人格真的高尚,心里就有点自愧弗如什么的。“我们说别的吧,”马民叹口气,望一眼走过去的一位小姐,他不想再围绕这件事情谈来谈去。

    33、离婚(二)

    周小峰觉得彭晓是在玩女人的伎俩。“她人格高尚?”周小峰用两只变了形的眼睛瞪着马民,“我牙齿都会笑跌。她高尚,她跟你约会打鬼哎?她这是让你觉得她是个好女人,于是你就会更进一步爱她,变得义无反顾地去爱她。这是女人的手段,这并不高明。”

    “她绝对不是你说的这种女人。”马民反对周小峰的判断说,“你不了解她,你不知道,她是个极善解人意的女人,她好懂得男女之间的感情咧。我真的好喜欢她的。”

    “你喜欢她是你的事。你只莫跟我说她高尚什么的就得了。”

    “她真的很高尚。她知道我妻子的情况,她说她绝对不想与我妻子争夺我。”

    “我说我的牙齿会要笑跌,你又不信!”周小峰对马民叫道,“她不想跟你妻子争夺你,她跟你睡觉,跟你幽会不是发神经哎?

    我跟你讲明的,我倒是觉得彭晓这个女人不简单。你不要过于相信她的话了。“

    “她很单纯。”

    “你会让我肚子都笑疼!她又不是处女,单纯?还幼稚呢!”

    “单纯是指思想,并不是指r体。”

    “她有什人思想?你实在读了叔本华的著作,女人就跟小孩一样,变化无常的。”

    “你不了解她。”

    “我会笑死去。”周小峰大声而不屑地说,把一口烟吐到马民的脸上,“就同你以前说你会笑死去一样。我不是看不起女人,我也爱女人。但衡量女人的标准,我们的祖先早就制定好了,是三贞四德,不是什么思想不思想。你变成爱情宝了。”

    他们这番话是在工地上说的。两人坐在大厦的一角,一边注视着民工做事,一边抽烟,一边你不相信我我就偏要你相信地争论着这些事情。“你要是同王珊离婚,我还会对你有看法。”周小峰很正直地望着他,不屑他的爱情道,“王珊是个逆来顺受的极善良的女人,从不管你。你不应该抛弃她。你在外面玩,那是一回事,你抛弃她而寻找新的爱情,那我觉得你太对她不住了。你当年是那样追她,在我面前谈起她时,眉飞色舞,口水直飙,你就忘记了?”

    “你莫夸张罗。”

    “好,我夸张。你当时出来搞装修赚钱,是为了谁?我记得你说,你不能让王珊吃苦,你要让她有一种没白爱你的欣慰感,你当时对王珊评价那么高,你就没一点记性了?

    我还记得你结婚前对我说,王珊这个女人真的好。我夸张?我夸张了一句没有?“

    “我那时候是爱她。”马民恨不得照着他脸上就是一拳,把他嘴巴打烂,但他忍住了。“她当时很漂亮,你也晓得,她的身材几好。但我并不知道,她会得神经箔…”

    “是的是的。她得神经病你就要抛弃她,你这套人——”周小峰喜欢说“你这套人”,这话里含着不屑一顾的意思。他又说了句:“我会笑死去。”

    “你这样看,我也没办法。”

    马民不想再跟周小峰说这些了。马民甚至觉得周小峰是故意跟他过不去,是条什么人都要咬一口的狗。马民端起搁在地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眼睛就望着正站在架子上往天花板上钉龙骨的民工。“分好格子没有?”马民问那个包工师傅说。

    “当然分好了,还要你马老板交代。”包工师傅笑了笑,在架子上回答说。

    马民就把眼睛望着天花板上那些分成豆腐块块的木方。实际上他是不想再跟周小峰争论那些废话了,他认为周小峰不理解他。

    周小峰没有体会到一个正常男人与一个女精神病患者生活在一起的那种痛苦,那种除了吃饭在一起,什么都不能沟通的痛苦。人是应该讲点感情的,可是他一想起她是病人就感到压抑,心上同长了一层绿苔一样。

    “你在这里动什么歪脑筋?”周小峰看他不吭声了,便问。

    “我有什么歪脑筋动?”他感到没劲,“我现在的脑筋就是离婚。”

    “你女儿呢?”

    “女儿当然我要,她那个懦弱的性格能带好女儿?你问得奇怪。”

    “假如她要女儿呢?”

    “女儿我要,我只有一个女儿。”

    “假如她坚持要女儿你又怎么办?这些都是很具体的事情,你考虑过没有?”

    “那就交给法院去判。我只有一个女儿,我不会再有女儿了。

    按现在计划生育的政策,就算我和彭晓结了婚,也不能再生孩子。

    她有一个两岁的儿子——放在她妈妈那里带着。只有一方没有孩子,才能生养一个。

    所以女儿我非要不可。“

    “那你和彭晓并没有血缘的纽带,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你们产生不了结晶。”

    “结麻花咧!”马民看他一眼,抓住他的话说,“你也说了句宝话啊(宝活就是蠢话的意思)。我以为你周小峰永远不说宝话的。

    原来人都有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