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虽真心私爱宝玉,一来见他有色心没那色胆,二来听闻王夫人为女孩子

    们和宝玉玩笑都撵了,所以渐渐收敛起对他的撩拨之心,把那女儿的柔情和素日

    的痴心,一概搁起。因而二人虽都有心,却不能觌面相诉。故此倒日远日疏了。

    赵姨妈撺掇之言,本让宝玉欢喜满心痒的不知搔处,却又嫌她粗卤无礼。见

    鸳鸯气极,再坐不住,忙穿好小衣,挪到鸳鸯儿跟前,陪笑说:“适才姨娘性急,

    言语冒撞,姑娘莫嗔莫怪!望姑娘领情。”

    言语诚恳,加之态度谦和,让鸳鸯不能自己,好生心动。

    鸳鸯本是“宁可玉碎,不为瓦全”,吃软不吃硬的个性,见宝玉会温存,能

    软款,知心知意的,又兼少女含春,未免动情,反使不起性来,道:“非干二爷

    事,我们不过当丫头一辈子罢咧,有什么造化呢!”便红了脸,不啧声,只叹了

    两口气。

    宝玉见她辞厉而意不峻,央道:“你若不可怜见我,我定然要思想死了,倘

    蒙姑娘见爱,我不敢轻慢了你,今后倘蒙获得,姑娘如不见弃,愿纳为偏房。”

    那句句话语,直让鸳鸯好生心酥,不由软了心儿。

    赵姨娘见这光景,知鸳鸯心软,道:“你真同二爷相与,二爷也未必就玷辱

    了你,也带挈老娘叨光则个。趁这少年时,彼此恩爱,莫教挫过。你若却嫁个枯

    骨老人,终身便不能欢喜,可不是个愚夯之辈。”

    鸳鸯性气虽刚硬些,却是有主见之人,心想:“赵姨娘为人虽粗鄙,这话却

    是实心话。自己跟着老太太一辈子,身子也没有着落。大太太的这样行为,我也

    瞧不上。老爷是不管事的人,以后便‘乱世为王’起来了,我们这些人不是要叫

    他们掇弄了么?谁收在屋子里,谁配小子,我是受不得这样折磨的,倒不如死了

    干净。好死却又不如赖活,若宝玉真的柔情蜜意待自己,好歹终生有个着落。”

    便道:“我是个没造化的丫头,安敢与二爷结鸾凤侣?”

    姨娘道:“捅开天窗说亮话!天无绝人之路,活人莫走那死路。二爷这样的

    人儿,已是遂心,况又多情,姑娘岂可当面错过?给宝二爷做个偏室便是造化。”

    鸳鸯一来爱宝玉,又被姨娘撺掇几句,话得有条有理,便有些难舍的光景,

    心窝里乱痒,不由得脸上发起烧来,说道:“姨娘且借一步,我与二爷有话要说。”

    赵姨娘笑笑,退出屋,反将房门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