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

回答的义务后,又继续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他们把他的尸体覆在白布下……”她说得很难过。

    “我在那个时候也死了吗?”

    “没有。我们喝着杯里的葡萄酒。”

    “我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你非常、非常老了。”

    “你好过一点了吗?”

    “不!当你走后我就一个人了。”

    “还有你的孩子呀!他们会照顾你的。”

    “可是你知道这么多事情。”她的口气像个小女孩。

    “你会度过的。你也知道很多呀。不会有事的。”我向她保证,她看来在安详休息中。

    “你现在平静了吗?你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虽然她已过渡到“中间”状态,虽然刚才那一生没有经历死亡。这一个礼拜我们详尽地回溯了二辈子。我等着灵性大师开口,但凯瑟琳继续休息。又等了几分钟后,我问凯瑟琳她是否能和灵性大师交谈。

    “我没有到达空间,”她解释道,“要到了那里才有可能。”她一直没有到达。等了许久后,我把她从催眠状态中唤醒。

    第三章

    我们隔了三个星期才进行下次诊疗。在假期里,我躺在热带海滩上,才有了时间和距离思考发生在凯瑟琳身上的事:在催眠下回溯到前生,并能详细描述、解释她在清醒状态下不知道的经验、知识;还有透过回忆而大为改善病态——是最初十八个月传统心理治疗无法达到的;并能准确得透露她不知情的死后状态,人不惧r身的状态;死后的多重空间及每一重的功课——有灵魂前辈说出的话,其风格和智慧都不是凯瑟琳所能达到的。的确,是有许多地方值得细细思量。

    多年来我治疗过上百、甚至上千的病人,他们的情况几乎涵盖了所有精神脱序可能出现的现象。我曾在四家大型医学院教过,也在诊所、经神科急诊室待过,见过无数各类的精神异常状况。我知道所有视听幻觉,也知道精神分裂的妄想,看过歇斯底里、多重及分裂人格的病人。我曾做过防治药物滥用协会(nida)的咨商人员,很熟悉迷幻药产生的症状。

    凯瑟琳一点也没有这些症状。她身上发生的并不是列一种精神疾病。她既不是失去现实感,也没有幻听幻视(看到或听到不存在的东西),或是妄想。

    她不吃迷幻药,也没有厌世倾向。没有歇斯底里的人格,也不自闭。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所做所想的事。在催眠中透漏的讯息,和她清醒时说话的风格和内容皆不相同。尤其是通灵,像有关我过去的特定事件(对我父亲和儿子的认识),以及她自己的。她具有这辈子无法达到、累积的知识。这些知识,以及整个经验,是她的文化、教养中陌生的,甚至和她的信仰观念相违背。

    凯瑟琳是个相当单纯、诚实的人。她不是个学者,她无法凭空捏造那些从她口里说出的事件、细节、历史和诗句。身为一个心理医师、一个科学家,我确定下来那些讯息不是来自她意识的部分。它是真的,无庸置疑。即使凯瑟琳是个演技纯熟的女演员,也无法做到这些情况。这些知识太正确、太特殊化,不在她的能力范围内。

    我思考着凯瑟琳透露前世经验后的疗效。我们踏入这个新领域后,她的进步非常迅速,而且用不着任何药物。这里面有种神奇的治疗力量,显然比传统心理治疗或现代药物有效得多。这力量包括的不只是忆起、抒解重大创伤,还有我们的身体、心理和自我所受的日常伤害。在一世又一世的巡礼中,我试图用问题去探测这些伤害的模式,包括长期的情绪或身体虐待、穷困及挨饿、疾病及残障、持续的迫害及偏见、不断的失败等等。我同时特别注意那些惨痛的悲剧,例如一次痛苦的死亡经验、强暴、大灾难,或其他可能留下永久印记的恐怖事件。这种技艺和传统治疗中的回顾童年是类似的,只是它的时间范围扩大到几千年,而非十年、十五年。因此,我问的问题也比传统心理治疗中的直接、富引导性。但我们这种非正统的探索无疑是成功了。她(及其他后来我用催眠回溯法的病人)迅速地获得痊愈。

    但凯瑟琳的前世回忆有没有别种解释呢?会不会是她的遗传因子当中带着这些记忆?这种可能性在科学上来讲是相当地低。附性记忆需要一代一代透过不间断的遗传物质。凯瑟琳一世一世活在不同地方,遗传不断被打断。她曾和子女一起在洪水中丧生,也曾未生育,或年轻时就死了。她的遗传终止,并未留下来。而且她的死后重生及中间状态怎么解释呢?那时没有躯体,自然也没有遗传物质,但她的记忆却持续着。看来,遗传的解释不足采信。

    那么容格的集体潜意识观念呢?一个似乎可以借用的人类记忆与经验之储水库。不同的文化常包含类似的象征,甚至是梦里出现的。据容格的说法,集体潜意识不是亲自得到,而是由大脑结构继承而来。包括每个文化中的动机和意象,不必靠历史或传播来灌输。我认为凯瑟琳的记忆过于明确,不适于用容格的观念解释。她提到特定人物和地方的详细情形使容格的观念显得太模糊,而且还有中间状态需加以考虑。总而言之,轮回是最有道理的解释。

    凯瑟琳的知识不仅详细明确,而且超出她意识清醒时的能力。她所知道的事不是能从书中瞄到、又暂时忘记的那种。她的知识也不可能是童年时得到,而一直在意识中被压抑。而且那些灵性大师和他们的讯息怎么解释呢?它是从凯瑟琳而来,却不是为了凯瑟琳。他们的智慧也切中凯瑟琳每一生的回忆。我知道这些讯息是真的。我知道它是真的,不仅因为多年来对人类心智、大脑,和个性的研究,也是直觉上的感应,甚至在我父亲和儿子透露讯息之前。我多年科学训练的大脑知道,我骨子里也知道。

    “我看到许多装油的瓦罐,”凯瑟琳说道。虽然经过三个礼拜间隔,她还是很快进入情况,她目前在另一个时空,另一具身体里。“不同的罐有不同的油。这里好像是仓库或什么储藏室。瓦罐是红色的……用一种红土烧出来的。罐上有蓝带系在罐口。我看到一些男人……d里有一些男人。他们把瓶瓶罐罐搬来,叠在某处。他们的头是剃光的……上面没有头发。皮肤是棕色的……棕色皮肤。”

    “你在那儿吗?”

    “是的……我在封罐口……用一种蜡……我用蜡来封罐口。”

    “你知道这些油是做什么用的?”

    “我不知道。”

    “你看得到自己吗?看看自己。告诉我你是什么样子。”她观察自己时停了一下。

    “我梳了一条辫子。我的头发梳成一条辫子。我穿了一种长长的袍子。袖口领口有金边。”

    “你是替这些修士——d口中的男人工作吗?”

    “我的工作就是用蜡来封罐口。那是我的工作。”

    “但你不知道这些罐子用来做什么?”

    “它们好像是在某种宗教仪式上用的。但我不确定……究竟是什么。好像是一种涂油……涂在手上和头上。我看到我脖子上挂了一只鸟,一只金鸟。它有个扁平的尾巴,很扁,头垂下来指着……指着我的脚。”

    “你的脚?”

    “对,正确的挂法就是这样。有一种又黑……又粘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

    “在哪里?”

    “在一个大理石容器里。仪式里也用到,但我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d里有什么可以显示你待的是什么地方,还有年代?”

    “墙上什么也没有;是空荡荡的。我不知道地名。”我要她往前推。

    “有一个白色罐子,某种白色瓦罐。顶上的把手是金的,他们镀金在上面。”

    “罐里有什么?”

    “某种油膏。跟进入另一个世界有关的。”

    “是你要进入另一个世界吗?”

    “不!”

    “这也是你的工作?为别人预备丧事?”

    “不,是教士要做,不是我。我们只是提供油膏、香料……”

    “你现在约几岁?”

    “十六岁。”

    “你和父母一起住吗?”

    “是的,我们住在一栋石屋里。房子不大,里面又干又热。其后非常炎热。”

    “到你的家去。”

    “我在里面。”

    “你看到家里有其他人吗?”

    “我看到一个兄弟,我妈妈也在,还有个婴儿,某人的婴儿。”

    “是你的小孩吗?”

    “不是。”

    “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去找出能解释你此生症状的事情,我们得了解它。经历它是安全的,进到事件中吧!”

    她用很轻柔的耳语说,”……我看到人们逐渐死去。”

    “逐渐死去?”

    “是的……他们不知道原因。”

    “一种病吗?”突然间我明白她又回到那个年代很早的一世,以前也曾经回溯过的。在那世中,一种从水而生的瘟疫夺走她父亲和一个哥哥的性命。凯瑟琳也为病折磨,但没有因而丧命。人们试着用大蒜和其他草药来治病。凯瑟琳曾因死者未按习俗熏香而愤怒。

    但现在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切入此世。“这种病和水有关吗?”我问。

    “他们相信是这样。很多人面临死亡。”我已经知道结局。

    “但你没有因这场病而死?”

    “对,我没死。”

    “但你病了。”

    “对,我很冷……很冷。我要喝水……水。他们认为病是从水里来的……水里的什么脏东西……有人死了。”

    “谁?”

    “我父亲,还有一个哥哥。我妈妈没事,她复原了,但她很虚弱。他们应该好好埋葬死者。不这么做这是违反宗教习俗。我很生气!”

    “他们怎么做?”我惊异于她的一贯性,完全和数月前回忆道此世的情形一致。这种不合常态的葬法再次激怒她。

    “他们把尸体放在dx里。可是尸体需要经过修饰的种种手续,它们该被好好包裹起来,并熏香,但现在却这样放在dx里。水淹到陆地上来了……他们说都是水惹得祸,不能喝水。”

    “有方法可以治疗吗?什么才有效?”

    “有几种草药,不同的草药。香气……草药的香气。我可以闻得到它!”

    “你认得出是哪种气味?”

    “一种白色的草药。他们把它挂在天花板上。”

    “像大蒜吗?”

    “到处都挂着……性质很像,对……你会把它放进嘴里、耳朵里、鼻子里,到处都放,味道很强,大家相信这样可以挡住恶灵进入身体的路。有种紫色的……水果,紫色的表皮。”

    “你认得出这里属于什么文化?熟悉吗?”

    “我不知道。”

    “紫色的果子也是药吗?”

    “丹宁斯。”

    “它对你有帮助吗?可以治病?”

    “当时人是这么认为。”

    “丹宁斯,”我重复道,想证实它是否就是我们所讲的单宁酸,“它们是这么叫的吗?丹宁斯?”

    “我只是……一直听到有人讲丹宁斯。”

    “这一世在你今生里到底埋下什么?你为什么一直回溯到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使你不舒服?”

    “宗教,”凯瑟琳很快地低语,“那时候的宗教。那时一种恐惧的宗教……恐惧。有好多东西是我怕的……有好多神。”

    “你记得任何一个神的名字吗?”

    “我看到眼睛。我看到一个黑色的……有点像……像胡狼。是个雕像。它算是某种守卫神……还有一个女神,头上戴了盔。”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欧塞里斯(osiris,古代埃及主神之一,isis之夫)……西雷斯(sir)……或近似的音。我看到一只眼睛……就一只眼睛,在链子上。是金子做的。”

    “一只眼睛?”

    “是的……谁是海瑟(hathor)?”

    “什么?”

    “海瑟!他是谁?”

    我从没听过海瑟,不过倒是知道欧塞里斯,要是发音正确的话,他是埃及女神爱色斯(司丰饶的女神)的丈夫。我后来才知道,海瑟是埃及的爱及欢笑女神。”他是诸神之一吗?”我问。

    “海瑟!海瑟!”中间停了一长段时间。“鸟……它是扁平的……一只扁平的凤凰……”她再次静了下来。

    “往前到你此世最后一天去。到最后一天,但尚未死的时候。告诉我你看到什么。”

    他以非常轻柔的低语回答,“我看到人和建筑。我看到凉鞋。凉鞋,还有粗布衣服。”

    “然后呢?到你快死的时候。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能看到的。”

    “我看不到……我看不到自己。”

    “你在哪里?看到什么?”

    “什么也没有……一片黑暗……我见到一道光,一道温暖的光。”她已经死了,已经过渡到精神状态。显然她不需要再经历一次死亡经验。

    “你能进到光里去吗?”我问。

    “我正要去。”她平静地休息,等待中。

    “你现在能回头看刚才那一生的教训吗?你现在能否明白?”

    “不能。”她小声说。继续等着。突然间她显得警醒,虽然眼睛还是闭着,一如她在催眠状态下总是闭着。她的头左右摆动。

    “你现在看到什么?发生什么事?”

    她声音变大了,“我觉得……有人在跟我讲话!”

    “他们说什么?”

    “有关耐性。一个人得有耐性……”

    “很好,继续。”

    回答是出自诗人大师之口。“耐性和适当时机……每件事在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人生是急不得的,不能像许多人希望的时间表一样。我们必须接受凡事来临的时间,不要强求。但人生是无尽的,我们不曾真的死去;也从未真的出生,我们只是度过不同的阶段,没有终点。人有许多阶段,时间不是我们所看到的时间,而是一节节待学的课。”停了许久之后,诗人大师继续:“凡事会在该清楚的时候清楚。但你得有几回消化我们给你的讯息。”凯瑟琳停住了。

    “我还有更多要学的吗?”我问。

    “他们走了,”她轻轻地说,“我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四章

    每过一周,凯瑟琳神经质的恐惧和焦虑就减去一层。每过一周,她就显得多了一份宁静、多一份柔美和耐性。她变得更有信心,而周围的人也自然被她吸引。凯瑟琳付出更多关爱,其他人也更关怀她。她真实个性中的那颗钻石现在愈发明亮,使大家都看得到了。

    凯瑟琳的回溯,前后经历千年。每次她进入催眠状态,我都不知道这次她的前世会在哪里。从史前dx到古代埃及,再到现代……她都待过。而她所有的轮回,都有前辈大师慈蔼的监督。在今天这节催眠里,她出现在二十世纪……但不是以凯瑟琳的身份说话。

    “我看到一架机身和一条跑道,某种飞机跑道。”她轻声说。

    “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看不到……好像是阿雨萨提安(音译)?”然后,她更肯定地说了一次,“阿雨萨提安。”

    “在法国?”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阿雨萨提安……我看到一个叫冯?马克的名字,冯?马克。一种棕色的头盔和帽子……有关目镜的帽子。部队已被裁减了。这里似乎已是荒郊野地。我想附近不会有城镇。”

    “你看到什么?”

    “我看到被毁的建筑,地面被炸得满目疮痍。有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你在做什么?”

    “我在帮忙抬伤兵。他们要把伤患移到别处。”

    “看看你自己,形容给我听。”

    “我穿了一种夹克。头发是金色的,蓝眼珠。我的夹克很脏。好多人受伤了。”

    “你受过救伤兵的训练?”

    “没有。”

    “你住在这儿,还是被带来?你住在那里?”

    “我不知道。”

    “你大概几岁?”

    “三十五。”凯瑟琳本人是二十九岁,棕褐色眼珠,而非蓝色。我继续发问。

    “你有名字吗?夹克上是否有名字?”

    “这是个特殊的夹克。我是个飞行员……”

    “你驾驶飞机?”

    “谁让你飞的?”

    “我服的是飞行役。这是我的工作。”

    “你也投炸弹吗?”

    “我们机上有个炮手。还有领航员。”

    “你飞哪一种飞机?”

    “某种直升机。有四个螺旋桨。固定机翼。”我感到有趣,因为凯瑟琳对飞机一无所知,我怀疑她清醒时不知怎么想“固定机翼”的意思。不过,就像做奶油或为死者薰香一样,在催眠中她具有大量储存的知识。但是,这些知识中只有一小部分在日常生活、清醒时被记起。我继续。

    “你有家人吗?”

    “他们没和我在一起。”

    “他们安全吗?”

    “我不知道。我怕……怕他们回来。我朋友快断气了!”

    “你怕谁回来?”

    “敌军。”

    “他们是哪国人?”

    “英军……美国武装部队……英军。”

    “你记得你的家人吗?”

    “记得?我快搞混了。”

    “我们往回走一点,还是同一世。回到快乐的时光,战前,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以看到的。我知道那很难,不过我要你放松。试着想起来。”

    凯瑟琳停住,然后小声说,“我听到(艾力克)这个名字……艾力克。我看到一个金发小孩,一个女孩。”

    “是你的女儿吗?”

    “是的,一定是……玛格。”

    “她在你附近吗?”

    “她和我在一起。我们去野餐。天气真好。”

    “除了玛格还有谁跟你在一起?”

    “我看到一个棕发女人坐在草地上。”

    “她是你太太吗?”

    “是的……我不认识他。”她加上一句,指的是凯瑟琳此世中不认得。

    “你认识玛格吗?仔细看看她,是否认得?”

    “是的,但我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大概在哪里见过。”

    “你会想起来的。看她的眼睛。”

    “是茱蒂。”她回答。茱蒂是凯瑟琳现在最要好的朋友。她们初见时就有种熟悉感,很快就变成知心朋友,彼此信任,不必说出口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和需要。

    “茱蒂?”我重复道。

    “是茱蒂。她看起来像她……笑起来也像她。”

    “那很好。你在家快乐吗?或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停了很久)“对,现在是不安的时代。德国政府内部有很大的问题,政治结构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