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


    父亲提高音量,重新开始:“我是临冬城公爵暨国王之手,艾德·史塔克,”他越

    说越响亮,声音在广场回荡。“今天我来到这里,当着天上诸神和地上凡人的面,承

    认我的叛国罪行。”

    “不要!”艾莉亚哀嚎。她下面的群众开始大吼大叫,空中充满了各种嘲弄与脏

    话。珊莎则把脸深埋进双手间。

    父亲再度提高音量,努力让众人都听见。“我背叛了我的国王,我的挚友,劳勃。

    我背叛了他的信任与托付,”他高喊,“我发誓保护他的孩子,然而当他尸骨未寒,我

    便y谋废黜并杀害他的儿子,自立为王。现在,请总主教、“受神爱护的”贝勒,以及至高七神为我所说的真相作见证:乔佛里·拜拉席恩乃铁王座惟一的合法继承人,以天上七神之名,他是七国统治者与全境守护者。”

    人群里飞出一颗石头,击中父亲,艾莉亚见状叫出声来。金袍卫土撑着他,不让他倒下,他的前额砸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泪汨流下。更多石头随即跟进,有一块打到了父亲左边的卫士,更有一个匡当一声,正中黑金铠甲骑士的前胸。两名御林铁卫出列挡在乔佛里和王后身前,举起盾牌保护他们。

    她的手伸到斗篷下,抽出鞘里的缝衣针。她使出浑身力气,紧紧握住剑柄。天上诸神,求求你们,请你们保护他,她暗自祷告,别让他们伤害我父亲。

    总主教在乔佛里和他母亲面前跪下。“因为我们有罪,所以我们受苦,”他用浑

    厚而低沉的声音吟诵,音量比父亲大上许多。“此人当着天上诸神与地上凡人的面,

    于此神圣之处所坦承其罪行。”他高举双手祈求,头际闪耀七彩虹光。“天上诸神是

    公正的,然而‘受神祝福的’贝勒曾教导我们,他们同时也是慈悲的。国王陛下,请问

    该如何处置这名叛徒呢?”

    四周众声喧哗,但艾莉亚全不在意。乔佛里王子……不,是乔佛里“国卫”……

    从御林铁卫的盾牌后方踱步而出。“我的母亲敦请我让艾德公爵穿上黑衣,珊莎小

    姐也多次为她父亲求情。”说完,他直直地盯着珊莎,面露微笑,一时间,艾莉亚以

    为天上诸神当真听见了她的祈祷,但乔佛里随即转身面对群众,“那是她们软弱的

    妇女心肠使然。只要我一日为王,叛国之罪必将严惩!伊林爵士,给我砍下他的头广

    群众哗然。他们纷纷向前推挤,艾莉亚只觉贝勒的雕像也跟着摇晃。总主教抓

    住国王的披风,瓦里斯则冲上前来指手画脚,就连王后都对他说着些什么,但乔佛

    里只摇摇头。贵族和骑士让开一条路,“他”走了出来。御前执法官伊林·派恩爵士,

    身躯高大,骨瘦如柴,活像一具穿着铁甲的骷髅。艾莉亚隐约听到姐姐的尖叫,从遥

    远的地方传来。珊莎双膝一跪,歇斯底里地啜泣。伊林爵土爬上讲坛的阶梯。

    艾莉亚从贝勒的双脚间扭出身子,握着缝衣针,跳进人群。她正跳到一个穿屠

    夫围裙的人身上,把那人撞倒在地,但立刻就有人轰然撞上她的背,害她也险些跟

    着摔倒。四周都是身躯,跌跌撞撞寸目互推挤,把可怜的屠夫踩在脚下。艾莉亚拿起缝衣针朝他们挥砍。

    在高高的讲坛上,伊林·派恩爵士做了个手势,黑金铠甲的骑士立即下达命令。金袍卫士把艾德大人按在大理石板上,头和胸露出台子边缘。

    “喂!干什么啊你!”一个愤怒的声音对艾莉亚大吼,但她浑不关心,她或把人推开,或从中钻过,谁要挡路就一头撞去。有人伸手抓她的脚,她挥剑便砍,又用力踢中对方胫骨。有位女人摔倒,艾莉亚立刻跳上她的背,一边朝左右猛砍,可是没用,完全没用,人实在是太多了,无论何处,她才瞥见缺口,瞬间又被人填满。有人在殴打她,想把她赶开。她惟一能分辨的是珊莎的尖叫。

    伊林爵士从背后抽出一把双手巨剑,当他把剑高举过头时,阳光在沉暗的金属上舞跃波动6剑锋比任何剃刀都要锐利。寒冰,她意识到,他拿的是寒冰!眼泪流下两颊,遮住了视线。

    正在这时,一只手从人群中飞速窜出,如捕狼的陷阱般紧紧扣住她的手臂,力道之大,使得缝衣针从手里飞了出去。艾莉亚被抓离地面,她觉得自己好像个洋娃娃,被轻易地擒来抱去。一张脸贴上了来,这张脸有黑长发,还有纠结的胡须和烂掉的牙齿。“不要看!”对方粗声粗气地对她咆哮。

    “我……我……我……”艾莉亚抽抽噎噎地哭着。

    老人用力摇她,摇得她牙齿喀喀作响。“小子,你给我乖乖闭嘴,把眼睛也闭上。”隐隐约约,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她听见……一个声音……一声轻轻的叹息,好似几百万人同时舒了一口气。老人铁一般的手指抠进她的手臂。“看着我,没错,就这样,看着我就好。”他满口酒臭。”小子,记得我么?”

    这个味道起了作用。艾莉亚看着他那头油腻的乱发,满是灰尘和补丁的黑斗篷,扭曲的肩膀,以及那双直直盯着她的坚定黑眼珠,想起了曾来拜访父亲的黑衣弟兄。    ,

    “认出我了n巴,对不对?这才是好孩子。”他啐了一口,“这儿没什么好看的。你跟我走,把嘴巴闭上。”她正要回答,他更用力地摇她。“我说了,把嘴巴闭上。”

    广场上的群众开始散去,人潮渐息,人们纷纷返回各自的生活。只是艾莉亚的生活却已经找不着了,她麻木地跟着他……尤伦,对了,他叫尤伦。她不记得他回去找过缝衣针,可他却把剑还给她。“小子,希望这东西你真的会用。”

    “我不是——”她开口。

    他把她推进一道门,伸出脏兮兮的手指,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扯。“——不是个聪明小子,你是不是要说这个?”    。

    他另一只手里握着匕首。

    眼见刀子朝她迎面近,艾莉亚猛地往后撞去,两脚狂踢,死命扭头,但他抓住了她的头发,力气好大,她觉得头皮都被扯了下来。唇上,是咸咸的泪水。

    叶乙‘上上

    仰二

    他们之中最年长的已经成年,达到十七八岁,还有一个年过二十。但多数人

    都很年轻,在十六岁以下。

    布兰在鲁温师傅塔楼的阳台上观看他们挥舞g棒和木剑,气喘吁吁,闷哼和咒

    骂。木头敲击的喀啦声响彻校场,不时还传来挨揍时发出的号叫。罗德利克爵士迈

    着大步,在男孩群里走来走去,白胡子下脸红成一片,嘴里念念有词,布兰从没见老

    骑士的表情如此严厉过。“不行,”他不停念叨,“不行,不行,不行啊'”

    “他们打得不太好。”布兰怀疑地说。他漫不经心地搔搔夏天的耳背,冰原狼啃

    着一块后腿r,牙齿咬得骨头嘎吱作响。

    “没错,”鲁温师傅长叹一声,表示同意。老学士正用长长的密尔透镜管测量影

    子,计算低挂在晨空中的彗星的位置。“他们得多花时间训练……罗德利克爵土考

    虑周到,我们需要人手防守城堡。城里精锐的卫士都被你父亲大人带去君临,你哥

    哥又把剩下的全部带走,方圆几里格内可用的年轻人也都跟着他走了,许多人一去

    就不会回来。我们得找人代替他们的位置。”

    布兰愤恨地看着楼下汗流浃背的男孩。“如果我还能走路,他们谁都打不过

    我。”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握剑,是国王到临冬城来的时候,只是用把木剑,他却把

    托曼王子打倒在地好多次。“罗德利克爵士应该教我用斧子,我去做一把长柄斧,就

    可以让阿多当我的脚,我们一起当骑士。”

    “我想这……恐怕不太可能。”鲁温师傅说,“布兰,打仗的时候,人必须手脚和

    思想完全一致才行。”

    下方的场子里,罗德利克爵士正在高喊:“你们打起来活像呆头鹅,他啄一下,

    你啄回去,要挡啊!把攻击挡下来!打架像鹅怎么成?这是真剑的话,啄一下你的

    手就没啦!”旁边一个男孩忍不住笑出声,老骑士立刻转身面对他。“你觉得好笑?

    啊?你到底懂不懂礼貌?你瞧瞧你,打起来像刺猬……”

    “从前有个骑士眼睛看不见,”布兰固执地说。罗德利克爵士在下面继续喝骂。

    “老奶妈跟我说,他有一根长长的g子,两边都有尖刀,他可以拿在手中转,一次砍

    两个人。”

    “那是‘星眼’赛米恩,”鲁温边说边在簿子上做记号。“失去双眼之后,他把星辰

    蓝宝石放进空空的眼窝,吟游诗人是这么唱的。可布兰啊,g口只是个故事,就像傻瓜

    佛罗理安的故事一样,都是从英雄纪元流传下来的寓言。”老学士啧了一声。“你要

    学着抛开这些白日梦,它们只会伤你心的。”

    说到了白日梦,倒是提醒了他。“我昨晚又梦见了那只乌鸦,就是生了三只眼睛

    的那只。它飞进我的卧房,要我跟它一起走,我就随它去了。我们飞下墓窖,父亲正

    在那里,我和他说了话。他很难过。”

    “为什么难过?”鲁温透过镜管向外看。

    “我记得……好像是和琼恩有关的事,”这个梦令他很不舒服,比其他有乌鸦的

    梦更甚。“后来阿多不肯下墓窖去。”

    布兰看得出,老师傅有些心不在焉。他把眼睛从镜管上抬起,眨了眨。“阿多不

    肯怎样?”

    “不肯下墓窖去。我醒来之后,叫他带我下去,看看父亲是不是真的在那里。起

    初他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只好叫他到这到那,最后走到楼梯边,但他却死活不肯

    下去。他就站在楼梯口,说着“阿多”,好像他怕黑,可我有火把啊。我好生气,差点

    就像老奶妈一样敲他的头。”他见老师傅皱起眉头,赶忙补充一句,“不过我没敲

    啦。”

    “很好。阿多是个人,不能像驴子一样随便打的。”

    “在梦里,我跟乌鸦一起飞下去,可我醒来以后就飞不了了。”布兰解释。

    “你为什么想到墓窖去?”

    “我跟你说了啊,去找父亲嘛。”

    学士扯扯脖子上的项链,他觉得不安的时候常会这么做。“布兰,好孩子,总有

    一天艾德大人会化身石像,坐在地底墓窖,和他的父亲、祖父,以及古代冬境之王以

    来所有的史塔克家人团聚……但愿诸神保佑,g6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你父亲现下人

    在君临,是太后的阶下囚,你到了墓窖也找不到他的。”

    “可他昨天晚上真的在啊,我还跟他讲话呢。”

    ‘‘好个固执的孩子。,’老师傅叹口气,把簿子挪到一边。“你想下去看看?”

    ‘‘我去不了,阿多又不肯,楼梯太窄还曲折得厉害,所以小舞也不行。”

    “我想这还难不倒我。”

    于是他找来女野人欧莎代替阿多,她身高体壮,又从不抱怨,叫她去哪里就去

    哪里。‘‘大人,咱打小在长城外长大,一个地d吓不倒我,”她保证。

    ‘‘夏天,过来。,’欧莎伸出精瘦而结实双手抱起布兰,布兰一边唤道。冰原狼立刻

    丢下骨头,跟随欧莎穿过校场,走下螺旋阶梯,来到地底的冰冷墓窖。鲁温师傅走在

    最前,手持火把。布兰不在意——不太在意——被她抱着,而非背在身后。罗德利克

    爵士已命人砍断欧莎的脚链,因为她来到临冬城之后,不仅忠心耿耿,而且工作又

    有效率。两个重镣环虽仍在她踝上——表示她还未得到完全的信赖——却不影响

    她下楼梯的稳健步伐。·

    布兰不记得自己上次到墓窖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可以确定,是意外发生之

    前。他小时候常与罗柏、琼恩及姐姐们在这下面玩耍。

    他好希望这会儿他们都在,那样的话,墓窖就不会这么y森吓人。夏天潜入充

    满回音的幽暗,停下脚步,抬起头,嗅嗅死寂的冰冷空气。随后它张嘴露出尖牙,缓

    步向后爬开,在学士的火炬照耀下,它的双眼闪着金光。即便刚强如铁的欧莎,此刻

    也觉得有些不自在。“看起来都是些y森的家伙。”她一边扫视长排的大理石王座,

    一边说,上面坐着历代的史塔克。

    ‘‘他们是冬境之王。,’布兰低声道。不知怎地,他觉得在这里似乎不应该大声讲

    话。

    欧莎微微一笑。‘‘冬天是没有国王的。假如你亲眼见识过凛冬的威力,你就知道

    啦,夏天的小子。”

    ‘‘他们在北境称王长达数千年之久,”鲁温师傅说着举起火把,照亮石像的脸

    庞。它们有的头发极长,生了大胡子,毛茸而坚毅的脸有如趴伏脚下的冰原狼;有的

    则是修面整洁,五官憔悴而锐利,有如横放膝上的铁剑。“他们都是生长在艰苦环境

    中的坚毅之人。来n巴。,’他快步朝墓窖深处走去,经过一排排石柱和无数的雕像,手

    中高举的火把向后曳出一条长舌。

    墓窖宽阔,比临冬城本身还长。琼恩曾对他说,在墓窖底下,更深更幽暗的地

    方,还有其他墓x,年代更久远的古代君王便睡在那里。这样看来飞口果火把熄灭,

    那可就糟了。夏天不肯离开楼梯,只有欧莎怀抱布兰,跟着火把。

    “布兰,学过的历史还记得么?”学士边走边说,“如果你还没忘掉,就告诉欧莎

    这些人是谁,以及他们的生平事迹吧。”

    于是他环顾经过的张张脸庞,属于他们的故事便纷纷涌现。这些故事虽是鲁温

    师傅告诉他的,但使他们鲜活还得归功于老奶妈。“那个是琼恩·史塔克,海盗从东

    方来袭时,他把他们打退,并在白港盖了城堡。他的儿子是瑞卡德·史塔克,不是我

    爷爷,而是另一个瑞卡德,他从沼泽王手中夺走颈泽,并娶了沼泽王的女儿为妻。那

    个很瘦很瘦,长头发尖胡子的是席恩·史塔克,大家叫他“饿狼”,因为他一天到晚打

    仗。那个个子很高,一副做梦模样的国王也叫布兰登,‘造船者’布兰登,他很喜欢海

    洋。他的坟墓是空的,因为他乘船向西横渡落日之海,从此下落不明。他的儿子是

    ‘焚船者’布兰登,他在伤心之余,纵火烧掉了父亲所有的船只。那个是罗德利克·史

    塔克,传说他在一场摔角比赛里赢得了熊岛,并把熊岛赠送给莫尔蒙家族。那个就

    是‘降服王’托伦·史塔克,最后的北境之王,第一个临冬城公爵,是他向征服者伊耿

    投降。噢,你看那边,他是克雷根·史塔克,曾经和伊蒙王子决斗,后来,龙骑士说这

    辈子再没碰上比他更优秀的剑手。”他们几乎走到了末端,布兰只觉一阵哀伤涌上

    心头。“那是我爷爷,瑞卡德公爵,他被‘疯王’伊里斯处死。他女儿莱安娜和他儿子

    布兰登就在他身旁的坟墓里。不是我,是另一个布兰登,我父亲的哥哥。他们原本不

    该有雕像的,那是公爵和国王才享有的荣耀,可父亲实在太爱他们,所以也为他们

    造了雕像。”

    “这女孩很漂亮。”欧莎说。

    “劳勃和她已经订了婚,雷加王子却把她强行掳走,并强暴了她。”布兰解释,

    “为了救她回来,劳勃挑起了一场战争,他在三叉戟河上用自己的战锤亲手杀了雷

    加,但莱安娜却已经死去,他最后还是来不及救她。”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欧莎说,“但那几个空空的d更教人难过。”

    “以后,那里就是艾德大人的坟墓,”鲁温师傅道,“布兰,你梦中就是在这里看

    到你父亲的吗?”

    “是啊。”回忆令他颤抖,他不安地环顾墓窖,颈背毛发竖立。他好像听见了什么?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鲁温师傅举着火把,朝敞开的坟墓走去。“你看,他不在这儿,他还要等好多好多年才会在这儿。孩子,梦,不过就是梦。”他伸手探进墓x中的黑暗,活像探进怪兽的巨口。“你看清楚了,这里空得——”

    黑暗咆哮着朝他扑来。

    一双宛如绿火的眼睛,一排闪烁即逝的洁白利齿,还有黑得像所处墓x的毛皮。鲁温师傅大叫一声,扬起双手。火把从他指间飞了出去,撞到布兰登·史塔克的石脸,反弹开来,滚落至雕像脚边,火舌舔上他的小腿。在宛如醺醉的摇曳光线下,他们看见鲁温正与一头冰原狼搏斗,他的一只手拼命捶打狼嘴,另一只手则被狼牢牢咬住。

    “夏天!”布兰尖叫。

    夏天立刻从身后的昏暗中s出,有如一个奔跃的影子,一头把毛毛狗撞开,两只冰原狼在地上来回翻滚,灰色和黑色的毛皮纠结在一起,互相撕扯啮咬。鲁温师傅挣扎着起身,欧莎让布兰斜靠在瑞卡德公爵的石狼身上,急忙过去帮老学土的忙。摇曳的火光一照,狼影成了二十尺高的庞然大物,在墙壁和天顶上拼斗。

    “毛毛。”一个小小的声音唤道。布兰抬头,发现他的小弟正站在父亲坟墓的进口。毛毛狗朝夏天的脸咬了最后一口,回身奔至瑞肯身旁。“你别来烦我爸爸,”瑞肯警告鲁温,“你别烦他。”

    “瑞肯,”布兰轻声说,“父亲不在这里。”

    “他明明就在,我看到的,”瑞肯脸上泪水晶莹。“我昨晚上看到的。”

    “你梦见……?”

    瑞肯点点头。“你别来烦他,别来伤他,他要回家了,他答应过我的,他要回家了。”

    布兰从未见鲁温师傅这么犹豫不决。毛毛狗撕裂了他的羊毛衣袖,暴露的手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