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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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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澄从药箱里拿出几块加了草木灰的猪胰子,两人一通洗手。

    “把老夫人搀进明亮的室中,要无风,但是光线充足。”

    众人忙活了一阵,等一切都准备好了,林笑让人端来麻沸散,笑着对老夫人說:“老夫人,这碗药喝下去,您手术时就不会有疼痛的感觉了。快喝吧!”

    老夫人被粉瘤折磨了十年,早已药石无望,此时突然听說只是个小病,很快就能治好,心中的激动简直无法言表,当即端起麻沸散,手都不断颤抖着,咕嘟咕嘟把药喝了下去。

    看着老夫人躺在藤床上,林笑和孔澄立刻将老夫人眼睛周围用蘸了酒的药棉仔细消毒。

    “帮我拉好老夫人的眼皮阿!”林笑镇定地对孔澄說。

    “放心吧陛下!”

    “之所以从眼内手术,主要是因为小型的粉瘤在眼内手术很简单,而且不会在面部留下疤痕,至于那些大的,等会再在外面切除……看到了么,里面这个,一定要沿着导管开口,顺着皮肤纹理切开一条梭形切口……”一边切开,一边教导着孔澄,孔澄瞪大眼睛,一瞬都不瞬地看着,“这里就是囊肿,一定要连着囊壁一起切干净,这样才不会再复发……”

    一个多时辰过后,林笑已经切除了将近二十个粉瘤,最小的那个指甲大,最大的那个竟然大如鸽蛋!

    地上扔满了蘸了血的棉球,林笑细致地用鱼肠线做着滑车缝合,当初,他曾经在葡萄上作过一年的缝合训练,就是给4岁的小孩做心脏瓣膜剥离术,也不在话下……孔澄瞪大了眼睛,惊叹地看着林笑熟练的缝合。

    “好了,这回应该彻底没事了!”终于大功告成,林笑笑咪咪地对众人說。“等老夫人醒了,多给老夫人补充点糖水和盐水,最近几天多吃补血的东西,呵呵,以后再也不会复发了。”

    七爷看着林笑给老夫人眼睛上缠的白布条,忍不住问:“几天才能拆布阿?拆了布是不是就能看见东西了?”

    “明日我还来换次药,看着差不多了,就拆了布就是。”林笑說。“拆了布就好了,看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那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阿……”一院子的人都欢呼雀跃起来。

    孔澄佩服得五体投地地看着林笑,话都說不出来了。

    “那,我们就告辞了!明日再来。”林笑微笑着說。

    “阿,您不等大卿回来么?”

    “不了,大卿最近太忙了,明日朝堂上再见吧!”

    “殿下……”七爷一把抓住林笑的手,老泪纵横,“殿下阿……您真是……我们全衙的恩人哪……”

    走出大理寺后街,几个小孩还跟着林笑等人,不断挥着手道:“小哥哥再见!小哥哥常来玩!”

    林笑笑着摸摸绿褂子小孩的脑瓜,笑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呀?”

    “我叫林阆!”小孩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說。“哥哥,你真了不起……你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啊?”

    “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林笑微微一笑,“我不是神仙,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林阆闻言不由目色一黯,林笑心中一动,问:“你家莫非也有人生病?”

    “是他娘!”另一个小孩忙說。

    “那明日,我也去看看你娘亲吧!”林笑俯下身子,温柔地摸摸林阆的头。

    “真的?”林阆的眼睛登时亮了,充满希望地看着林笑說。

    “嗯!”林笑笑呵呵地点着头。“明儿见!”

    “明儿见!”林阆用力挥着手,直到林笑等人走出好远,他还爬上牌楼的石墩子上不断翘起脚尖拼命挥动双臂……

    罗振纲坐在户部左侍郎的案前,放下手中的帐簿,面无表情。

    “居然全都没有问题?……”陈平焦急地在厅中踱着脚,叫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搞错!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查出来问题呢?!”

    罗振纲默然良久,忽然說:“户部检点所辖下的官库掌柜们是不是也都在?”

    “……在!”张挺立刻說。

    “……”罗振纲垂首想了一会,断然道:“把春风楼的掌柜找来!记住,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来了!”

    “是!”

    罗振纲抬起头,看着门外青砖地面上拱出来的一片青草,面上显出一丝微笑。

    “准备茶点。”罗振纲噙着一丝笑意对陈平說。“我们要请春风楼的掌柜喝茶、吃点心。”

    陈平面现恍然大悟之色,随即笑着回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第五十八章 真诚地欺负一下……

    熙顺楼的掌柜刘全拨拉着算盘珠,抬头看到春风楼的掌柜孟宪安走进来,不由一笑,问:“孟掌柜,罗大人找您何事阿?透漏透漏?”保和堂的丁掌柜也抬起头来,看着孟宪安,一屋子掌柜的全都抬起脸来,笑呵呵地看着孟宪安。

    孟宪安擦了擦脸上的汗,苦笑一声:“罗大人根本没說什么事,就是让我过去尝尝大理寺的桔皮茶和果脯!”

    众掌柜互相看了一眼,丁掌柜干咳一声,笑道:“既如此,大家还是快点核帐吧!”

    孟宪安尴尬地說:“保不齐一会也叫你们去喝茶呢……”

    众掌柜的一时间都嘿嘿笑了,心中各自忐忑。

    就这么到了快晚上,陈平领着一帮差役抬着饭食过来,几个大酒楼的掌柜忙笑說:“何必让大人破费,我们叫楼里送些酒食过来就是!怎好意思吃公门的酒菜?”

    “大卿吩咐了,众位掌柜辛苦,放下自家生意来为朝廷出力,不能亏待,就是自掏腰包,也要好好招待众位掌柜们!薄酒素菜,掌柜们担待、担待!”陈平笑眯眯地說着,掌柜们一看,不过是四菜一汤,确实薄酒素菜。不由都暗自郁闷,嘴上还得不住地說谢大卿挂心之类的。

    陈平看着孟宪安,施了一礼,道:“孟掌柜辛苦!”

    “应该的、应该的!”孟宪安随口說。

    周围的众人立刻一起看着他,面上各自现出寻思之色。孟宪安猛地叫苦,暗道自己又說错话了,这可真要命阿!

    入了夜,众人一起在大理寺的后院睡大通铺,一个个被硬板床硌得翻身都费劲,孟宪安和几个官库酒楼的掌柜一起在院子里的井边纳凉,张挺忽然带着两个差役走过来說:“孟掌柜,大卿有请!”

    孟宪安哑然,站起来,对着众掌柜一圈抱拳,苦笑着跟着张挺走了。

    孟宪安前脚刚走,后脚几个掌柜的就议论开了。

    “你们說,这次皇上是不是真下决心整顿咱们户部了?按說周大人……”和泰楼的掌柜吴桐說。

    “嘘……小声……这段日子京里就不太平!那个死在春风楼外面的御史,还有前些日子闹得沸反盈天的刺客,还有那位兰姑娘,到现在咱们户部主官被弹劾……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有一件是简单的呀!”熙顺楼的刘全咳了一声,道。

    “說起来,这些事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保和楼的王匡立刻說。“咱们皇上正是壮年,英明神武,有什么事能瞒过圣上去!”

    “切!这还不知道,是要变天了……”青羊楼的张保官立刻指指天,小声說。“我看,这次,把咱们这帮人弄一起查官帐就說明点问题了!我看,没有陛下的授意,罗大人敢这么干么?这可是官帐!……”低声斜眼对几人說:“我看,圣上已经信不过咱们户部那些主官了!”

    “咳,用你說!长脑子的谁看不出来!……”吴桐捂着口轻咳一声,翻了张保官一眼,“关键是,咱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我看……”刘全对众人一使眼色,几个人立刻把脑袋凑近了,听刘全說:“甭管怎么干,咱们可不能跟陛下对着干!有几个脑袋够砍的阿?……看看春风楼孟老大,他可是精细人,都被叫去两次了……你们說,他都跟罗大人說啥了?喝茶?破橘子皮茶喝个p?!罗大人会拿那破玩意献宝阿?……我看,孟老大已经是有主儿的人了!人家……要攀上高枝咯!”

    众人纷纷点头,“那咱们呢?可咋表现阿?”

    “笨!他知道的,难道咱们就不知道?咱们谁还比他傻啊?切……”刘全哧了一声,“他是罗大卿叫走的,难道,咱们不能去找罗大卿?……”

    众人一起点头称是,正說着话,只见孟宪安黑着脸又回来了,吴桐立刻起来给孟宪安让了个地方,笑道:“孟大哥,又喝茶了?”

    孟宪安尴尬地点点头,道:“又是喝茶,喝茶。”

    “呵呵呵……”众人对视一眼,面上一起露出心有灵犀的表情,全都笑吟吟地道:“老哥辛苦了……大理寺的茶好喝……去火、去火呀!”

    孟宪安苦笑着,无语地看着众人。心道去火个p,老子都上死火了!

    罗振纲喝了一口桔皮茶,慢悠悠地拨拉着算盘珠子。

    “大卿,我看,明日就可收网了!”陈平和张挺笑呵呵地看着罗振纲。

    罗振纲微微一笑,道:“这些官库的掌柜们,能节省我们不少时间啊!”

    “嘿嘿嘿……”陈平兴奋地摩拳擦掌,道:“真想知道,他们都会告诉咱们些什么!”

    “大卿,七公打发子墨过来說,今儿十四爷领着太医给老夫人作了手术,說是老夫人很快就能康复了!”张挺笑呵呵地說。“恭喜大卿阿!”

    罗振纲闻言一呆,随即噌一下站起来,“真的?!”

    “是啊!”

    “……”罗振纲激动地把住书案,衣袖都不断颤抖,眼中一下子涌出泪光,抖着唇似欲說话,半晌才擦擦眼泪,轻声說:“老天开眼……”

    “十四殿下的医术真是了不起啊!……他人真好。”陈平赶紧說。“要不,我们再给殿下送几筐橘子去?”

    “去!”张挺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东西?人家难道没吃过橘子?!”

    陈平苦笑,“那,送点咱们后院的青菜吧?”

    罗振纲缓缓摇摇头,叹道:“不用送了,什么都不必送了。十四殿下所为对我而言恩同再造……以后有机会,再报答殿下吧!”

    “一会我们在户部库房巡查一圈,就各自回去休息吧!”罗振纲站起来,整理着桌面上的账册。

    “大卿放心,有老林在,出不了纰漏!”张挺嘿嘿笑道。

    “是呀,只要有老林带人守着,什么事也不会出的!”陈平呵呵笑道,“大卿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呵呵呵呵……”罗振纲也笑了,“再去看一圈,跟老林聊几句。”

    “他娘子的病又重了,唉……”张挺叹了口气說。“老林也怪不易的!”

    “等这件案子完了,求陛下派个太医给林大娘看看吧!”陈平說。罗振纲闻言轻轻点头。

    林笑和孔澄回宫这一路上,孔澄不住口地夸赞林笑。

    林笑看着他满眼兴奋的目光,不由也来了精神,俩人一路上探讨着外科的基本技术,很是开心地比比划划。砾岩看着容光焕发精神振奋的林笑,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样的林笑,还真没见过。平时总觉得这位殿下内向又单纯,性格像个小孩子一样简单,却又敏感易变,說话不多,却总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似的。

    可是从刚才做手术到现在,林笑却展露了果断、镇定、权威的一面,此时和孔澄探讨医术谈得开心,竟然手舞足蹈,全然忘我,不断口出妙语,眼珠闪亮,脸上都笼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芒!好可爱!

    砾岩等人一起含笑看着林笑,林笑全然不觉,依旧兴致勃勃地跟孔澄讲着外科都可以治疗哪些疾病、甚至还讲到了开颅取瘤!

    “殿下这样子,若是能让陛下看到就好了!”准提小声跟砾岩說。“陛下不是总在上火不知道怎么打开殿下的心结么?我看,殿下痴迷医道,就让他当个大夫就成……”

    “去,少出馊主意。”砾岩斜了他一眼。“我们只要把我们观察到的禀报陛下就是,轮不到我们出主意!”

    “咳……”准提干咳一声,瞥了林笑一眼,小声說:“殿下以后绝对是个为了救人自己命都不要的主儿……”

    “所以才不能让他当大夫。”朱明小声說。“你看他那善心泛滥的样子……以后非惹事不可!”

    三人一起看着朱明:“你不要总是这么乌鸦嘴!”

    眼看着已经进了宫,砾岩赶紧出声提醒林笑道:“殿下,刚才陛下吩咐了,以后您回宫后要先去跟陛下请安,以免圣上挂念!”

    林笑这才想起来,不由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龙煊烨坐在南书房,支着下巴愣神。

    “陛下,十四殿下回宫了!”六出传信說。

    龙煊烨立刻面现喜色,兴冲冲地坐好,果见林笑走进来,“光儿,你回来了!”不等林笑请安,龙煊烨已经开口道。

    “劳父皇挂念了,光儿给父皇请安!”林笑恭敬地說。

    “来,光儿,上来陪朕坐会!”龙煊烨立刻又拍着椅子,笑呵呵地說。

    “……”林笑不由面泛黑线,这龙煊烨什么毛病,跟恋子成狂似的,总让自己和他坐一起?!干吗呀,想当“同桌的你”阿!?

    但是这话又不好說,林笑觉得,龙煊烨总是喜欢把林笑当几岁的幼童对待,不是摸摸就是抱抱,幸亏,没有亲亲。不然,真是要人老命了!

    莫非他以前养麒光的时候太投入?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心里这么郁闷着,嘴上却不好說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坐在龙煊烨旁边。

    “光儿,你看,这画画的怎样?”龙煊烨兴致勃勃地指着面前的一幅尺幅不大的工笔画,画里面是一只画眉,在金笼内偏着喙饮水。背景是一片花荫。

    “这是以前朕初学绘画时画的,当时宫内可画的东西不多,朕整日就画廊下的那些花鸟……这幅是朕受到夸奖最多的,光儿,你觉得如何?”

    “不错。”林笑微微一笑說。

    “皇儿,不如给这幅画题个字吧?朕以后再多画一些,集个册子,你說怎样?”龙煊烨得意地道。

    “孩儿不善书法,还是不在父皇面前献丑了。”林笑赶紧推辞。

    “呵呵,你的字清秀端丽,细看之下颇有筋骨,父皇很喜欢。来,不要谦虚,就给朕题幅墨宝吧!”龙煊烨笑吟吟地研这墨,拿了一支笔饱饱地蘸了墨汁,递给林笑。

    林笑沉吟半晌,挥毫在画上写下:“赠画眉:‘百啭千声随意移, 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 不及林间自在啼。”

    龙煊烨笑容满面地看着,看到最后一句,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父皇,儿臣不善诗画,实在献丑了。”林笑放下笔站起来,轻轻对龙煊烨一施礼。

    “谁說你不善诗画……”龙煊烨慢慢抬起眼帘,冷然看着林笑,“朕看你很是工于诗画么!还很会讽喻,借物言志呢!”

    “孩儿只是一时心有所感,请父皇不要动怒。”林笑赶紧低头道。

    龙煊烨一把捏住林笑的下颏,抬起他的脸,直直看着他說:“光儿,你就那么想离开朕、那么讨厌朕么?你怎么总是觉得皇宫是你的囚牢,你难道还不够自由?!你到底还要什么?光儿,要不要朕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光儿,你到底想怎样?”

    “父皇……”林笑举目看着龙煊烨,目中显出一丝悲伤:“父皇为孩儿所做的一切,孩儿感激至深,只是……”

    “只是如何?”

    “父皇,您能不能对光儿說一句实话,您……在您心中,孩儿到底是什么?”林笑猛地抬起头看着龙煊烨,“为什么您当初送孩儿做质子,为什么现在又同意了孩儿和百里在一起?……我不相信您是毫无打算的……父皇,孩儿不想成为您的工具,孩儿……累了。只想过简单的生活。”

    龙煊烨震惊地听着,蓦地一把抓住林笑的肩膀,厉声說:“你是不是听了谁的胡言乱语?你……到底是谁在你面前說朕的坏话?百里青锋是不是?!……光儿,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今日怪怪的,对不对?你……你真糊涂!”

    林笑看着龙煊烨,目光渐渐深沉下来。“那么,父皇,当初,您把龙珠给我,我若是要了的话,您会把皇位给我么?”

    “……”龙煊烨一怔,随即說:“不会。”

    “那么,您又为何要把龙珠给我呢?”林笑冷笑一声。“试探孩儿么?”

    “……”龙煊烨百口莫辩,仰天长叹一声,“不是的,光儿,龙珠给你,不代表江山阿……光儿,龙珠乃是龙之精元所化,得了龙珠,从此你便得到了龙的力量呀……江山又算得了什么,光儿,朕想给你的,是朕最宝贵的东西,比江山更宝贵的东西!”

    林笑看着他,“我要龙的力量又有何用?您真的觉得,龙的精元比江山更重要?”林笑狐疑地看着龙煊烨。

    “当然!”龙煊烨断然說道。“光儿,朕不是告诉过你么,大昊皇族代代相传、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的龙珠,为的是让龙珠认主吗?”

    “那么,龙珠认主了么?”林笑忍不住问。

    “朕就是龙珠的主人!”龙煊烨說。“光儿,龙珠乃是龙之精元,当龙转世厉劫,便要将龙珠吐出,直到收回龙珠,才能拿回自己的力量,大昊历代帝皇只是在替朕保管龙珠而已,之所以只传帝王,为的就是更好地保护龙珠……光儿,龙珠乃是朕最重要的力量之源,朕已经得回龙珠,以后这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