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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情人-第2部分

    小觉。工作晚了,怕影响郑休息,就在自己书房睡。  她和丈夫分开睡!裘利安心一动。  闵陪着裘利安下楼。裘利安觉得自己有点好笑,总不免往男女之事上想,他脸上又露出自嘲的微笑。闵完全没有化妆打扮,没有涂口红。的确如她所言,便饭。     闵说,看来得改休息和工作时间了,想辞去《青岛文学》杂志的编辑工作,现在事多。大约是指上他的课,他猜。  闵注意到他在沉思:“怎么啦?”  “你在做的事太多,我在做的事太少。”他说。  闵看看他。  裘利安想只有他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房子非常整齐,是有个主妇的家庭。该有画的地方就有画,该空的地方就空,不像母亲家里混乱得有趣。但裘利安喜欢她家客厅一幅极大的挂毯,笙歌夜饮,古装男女,不会等到明早。他喜欢挂毯上面那种泛黄的调子,暗暗沁出欢乐的暖色。     壁炉上有个镜框,里面是一张剪报。裘利安走近一看,《北平晨报》一九二四年的,十多年前的中文报纸,上面有照片:闵,郑和另外十来个人,还有一个大胡子的印度人。“泰戈尔?”他问。  “是他,”郑说,“我们的媒人。”  原来这位首先在伦敦成名的孟加拉诗人,在中国受到最大欢迎。《吉檀迦利》是中国人最着迷的,这个惟一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东方人,是新月社集体的崇拜对象,郑解释说。  东方人还是喜欢东方人,裘利安读过泰戈尔的诗,感到他缺少智性的张力。叶芝和庞德对他的推崇,有点奖掖的意味。闵看着柜子上的留声机唱片,沉吟一下,对裘利安说,你喜欢听音乐,晚上走时你拿去听。音乐能帮助你理解这个文化。&nbsp&nbsp

    烛光晚宴(5)

    他的确只带足了书。闵专心挑唱片,说大都是她和丈夫在欧洲度蜜月时买回来的。柴可夫斯基,莫扎特,肖邦。裘利安看到唱片上的中国字,就问郑:中国音乐吗?能不能借这些?  郑说,女主人说拿就拿,不是借。  裘利安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  郑被他高兴的样子感染,对闵说汉语:“裘利安怎么像小孩?”  “他不就是小孩的年龄!”闵说。  他们的中文说得较快,裘利安只抓住他自己的名字和“小孩”两字,忙问两人在说什么?他们却相视而笑,裘利安也笑起来。郑说,闵写诗喜欢清静,以前,也就是十多年前,在北京时,新月社人来人往,她都嫌不够热闹,还要放音乐,现在变了。  裘利安觉得郑和闵两人都没有把他当外人,他们和其他中国人不太一样,很真实。他也觉察到自己的真实,从到青岛时就有的一种莫名的虚幻感,这时竟没了。  闵找来徐的诗集给裘利安。徐,他记起了,新月社中心人物,中国文人总在谈此人的名字。诗集扉页有徐的照片,戴个眼镜,对一个男人来说, 长相太清秀,典型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他翻着诗集,排成竖行的中文,每一行诗长度都一样,很整齐。中文一个字就是一个音节,那不就是法文诗那种音节体吗?但是,郑坚持说中国现代诗与英语诗一样,有音步。他对闵说,你念念,你是京调儿。  闵说每个中国学生都能背徐的一些诗,尤其是《再别康桥》一诗,人人皆知。如果说有中国现代文学经典,这便是一例。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心头荡漾。   闵继续读下去,诗共七节,第七节呼应第一节。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裘利安没打断闵,实在的她说中文时声音太好听,的确是有节奏的音乐。他说:“你能不能帮我翻译这首说我母校的诗?”  闵说有现成的好译文,而且她能背。最后一个韵词结束,裘利安再也按捺不住,想大笑出声。不笑,他觉得自己会憋死。什么三等雪莱的货色?他忍的时间太长,脸有点涨红,闵和郑似乎没有注意到,他马上装做是喝酒呛着了,冲到花园门口咳嗽。算是遮掩了过去。  闵和郑没有再读诗,他们在讲徐一九二三年在伦敦的事,讲得津津有味。  他们说连英国最伟大的汉学家亚瑟·韦利也向当时做留学生的徐请教。裘利安知道这人,在大英博物馆东方部工作,就住在戈登广场三十六号,他每天骑自行车去上班,路上常碰到。因为倾慕布鲁姆斯勃里圈子,而中国诗是当时英美文坛的时髦题目,所以后来也被邀请来参加聚会,但母亲他们认为他太没劲,就没太邀请他。但裘利安不想说韦利这老实人的坏话。  他们说徐在一个雨天的晚上,独自一人去邦德街寻找小说家曼殊菲尔的房子。头一次没让见,但他坚持,就见了二十分钟。曼殊菲尔穿着嫩黄薄绸上衣,枣红丝绒围裙,像一株郁金香。她和他坐在蓝色榻上,灯光幽静,轻洒在她美妙的身体上,他像受了催眠似的望着她。她问他译过中国诗没有,以为只有中国人才能真正译好中国诗。这是他们惟一的一次见面,一个月后,她得肺病死了。徐再到欧洲时专程去枫丹白露她的墓前献鲜花献诗,在墓上哭了一场,像一个忠诚的情郎。&nbsp&nbsp

    烛光晚宴(6)

    徐说闵将成为中国的曼殊菲尔,尤其她俩的语言风格很接近。“他期望太高。”郑代他妻子谦虚了一句,就到花园的围廊上去关照什么事。  裘利安这下再也不愿意忍受中国文人的趣味和欣赏水平。“弗吉妮娅最讨厌她。”他慢慢地说,“认为她太俗气,廉价的滥情,她的文字还可以,使滥情更糟,好像鼻子里全是她的廉价香水味。”他本来不喜欢阿姨这样说已死的同行,但此时他就是想说。“徐喜欢她的诗和小说没有什么奇怪的。”  闵本来与裘利安同坐在一长沙发上,听他这话,站起身,面朝花园的围廊。郑在那里忙着什么。裘利安向来对别人的情绪不在乎,他不愿意作假来讨好她。她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满脸笑容。这女人忍耐的本领很强,大部分女人没有她掩饰情绪的能力。  她让他回头瞧靠窗的墙。一幅水彩画,牧野风景,不太优秀。  “那是我非常宝贵的东西。”闵说。徐四年前好像有预感自己会出事,活不了,将一些极个人化的东西,保留在她这儿,其中绝大部分是他从英国带回来的礼物。这幅罗杰·弗赖送给他的画,他说就送给她了,作为代为保存物件的纪念。  罗杰!裘利安走过去。  水彩画的确像罗杰,再看签名,没错。他不再吭声了。徐不是假冒罗杰的学生,的确与罗杰有不同于一般人的交往,在这点上,徐没有胡吹在英国社交上的成功。见画如见罗杰·弗赖,他心里不好受,画在人亡。裘利安小时总把罗杰当做自己的生父。他不明白罗杰为什么要对这个徐那般青睐,这个人在英国明显一直在访名人附庸英国风雅,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徐。这恶感也太怪。  女仆在厨房大概忙得差不多了,这时走出来问:“太太,是在围廊还是房内用餐?”   “问先生去。”闵回答。  郑从外面进来,说还是在房里吧,秋天了,夜有些凉,让餐桌朝窗,一样有风景。  山是朦胧的,树也是,最后一抹霞光映在海水上,而云朵聚集起来的地方,海水折射出的光却是银的。只有室内的花依旧,新鲜,夜在降临。  桌上是蟠龙菜,像普通的红苕。闵说她和郑喜欢这菜,神秘。四百年历史,吃肉不见肉,吃鱼不见鱼,鱼肉剁成茸,用鸡蛋皮包裹蒸。三人各坐一方,中间位置让给裘利安,面对落地窗,可直接看到风景。喝的是德国啤酒。桌上点着两根蜡烛。  女仆端来一个漂亮有环的细瓷缸,汤绿茵茵的。女仆给每人斟了一碗。汤里菜鲜生生的,但热乎乎,十分美味。“这是什么呀?”裘利安边吃边叫,太清香了,说他们的仆人菜做得比餐馆还强,也比他家那两个家伙强。他说要把他的仆人开掉,就为了他们从来没做出这么美味的汤。  郑满意地对闵看了一眼,说,她是美食家,南北名菜无一不知。闵说,这是豌豆芽汤,虽早过节气,但有人专种专卖。只用菜芽的半手指的嫩叶,装在缸里。整只鸭子熬的汤,去掉骨肉,烧沸后,直接浇下去,就成了。这道菜是专门欢迎裘利安的。对如此礼节,裘利安只能微微颔首表示感激。  这时,房子大门被敲响。&nbsp&nbsp

    烛光晚宴(7)

    仆人来说是有人找先生。  郑走出去一阵,很快回到桌前,说是学生进驻校部,要求学校同意罢课,抗议政府在日本侵略者前节节退让。校长一个人压不住阵,要各系主任去劝说。郑随便吃了两口,说他失陪了,得走。  “肯定是日本挑衅的消息,”郑的样子很颓丧,“政府没办法,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闵不放心,让仆人跟着去,说有什么事赶紧回来报个信。  房子里一下清静了,就他们两人,一时不习惯,不知说什么好。一阵子两人都在吃菜,喝着酒。或许闵喝酒多了一点,她吞吞吐吐地说:“裘利安,你怎么嘲笑我最好的朋友?”  她最好的朋友,裘利安马上意识到是指徐诗人,他以为她不在乎,看来她还是忍耐有限度。但她语气还是很客气,她那完美无缺的礼貌,已经使他恨透了,他想捣乱的冲动冒出来,先捣乱这个系主任夫人!  “徐诗人,他和你在床上如何?他功夫行不行?”  闵表情一下子僵住了。过了半晌,看到裘利安假作谦卑的笑脸,她发脾气了。“你怎么这样说话?中国知识分子从不做这种事!”平白遭到侮辱,使她用英文说不清。她脸上开始冒汗,只得把眼镜取下来,用餐巾擦脸。  裘利安第一次看到她不戴眼镜。他从未料到闵这样美。红晕使她的脸显得非常细腻,而她一生气,嘴唇微微突出,好像有意在引诱一个吻。那嘴唇的颜色,几乎像用口红抹过。  在窘迫中,闵站起来,去取掉在地板上的餐巾。他突然又注意到闵的打扮,一身粉白色丝缎旗袍,领口不高,却镶滚边,空心扣。不像校园里女生直筒式旗袍,而是极其贴身,分叉到腿,把她全身的曲线都显了出来。髻上插了三朵青白宝石的发针。不可思议。  我真是一个瞎眼狼!  回想起来,他一开始就把她从这个陌生的国度人海中挑了出来,他喜欢有闵在场,这感觉是在呼应他心灵里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阻止了他?她的眼镜,该死的眼镜。她取掉眼镜等于上帝给了他一个机会,他抓住了这机会,一下清醒过来。难怪第一眼看见闵,就有一种安宁感,她的吸引力穿过她的外表,只是他自己不明白而已。  闵坐正,却拨了拨烛芯,使房间里稍微亮了些。但她坐在烛光后面,躲开了一些裘利安的注视。  烛光让裘利安找到了熟悉感和亲切感,一切好像似曾相识,而不是在一个陌生国家。烛光烁烁,一桌酒菜,闵依然是女主人的姿态,若无其事地给他倒红葡萄酒。他看着她一举一动,他明白自己已经按捺不住,非进行到命定的目标不可,这次非把她从她的体面里给轰出来,哪怕冒犯顶头上司,丢掉了工作,也在所不惜。他不顾闵明显的抗议,回到老题目上。  “你说中国现代知识分子不做这种事,”裘利安嘲弄地说,“看来英国老师并没有好好教育他们的中国学生。”  或许闵在惶惑中不一定能听懂他的话中之音。裘利安就直接说起他自己家里的事,像课堂上讲英国文人生活轶事一样:在他母亲怀着他时,他的父亲克莱夫·贝尔就和弗吉妮娅阿姨有事;母亲和罗杰成为情人,并鼓励父亲去追求她的女友。父亲大部分时间在巴黎、伦敦的这个那个情妇那里,但母亲在家里始终为他留有一卧室书房和起居间,满是母亲的壁画。他们相互关心,还是一对夫妻。母亲的终身男友邓肯·格朗特是个双性恋,男朋友来时,他就和男朋友睡,男朋友不来时就和母亲睡。他有弟弟昆丁、妹妹安吉莉卡,但安吉莉卡却是母亲和邓肯的孩子。&nbsp&nbsp

    烛光晚宴(8)

    “他们不吵起来,不闹翻?”闵难以置信。  母亲发现她妹妹与丈夫有私情,她怎么说?“这两个人是我最爱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仍然是。”父亲经常把女友带来,与母亲做朋友。而母亲的男朋友也一直是父亲的好朋友,比如他和罗杰·弗赖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直到去年罗杰死。现代美学中著名的“形式意义论”被称作贝尔·弗赖原理。母亲和阿姨是全世界最亲密的姐妹,布鲁姆斯勃里是以她们的魅力和智力为中心。这与男女之事无关,不不,或许应当说,这正是与男女之事有关。  没人庸俗地嫉妒。裘利安说,他从小就习惯看裸着身子的男人女人,邓肯总是以男人身体为主题,有时是一群人做着艰难的多人性动作,邓肯在画,母亲站在一旁欣赏。  裘利安明显越说越得意,他的家庭,他的强烈反维多利亚道德主义的家庭背景,以及他们自由无忌的性关系,确实不同一般,值得骄傲。闵听着他仔细描述,害羞地低着头。她的头发在烛光辉映下,更加黝黑发亮,刘海下眼睛瞧着桌布上,那儿有一双骨雕筷子,一副眼镜。她明显激动起来,她的手没有搁放的地方,两只手互相紧握在一起,搁在腿上也不是,放在桌上也不是。  “你盘目好。”裘利安说。  闵吃惊地抬起脸来看他,惊奇他竟然会用本地土语说她美,她羞涩极了。裘利安再也忍不住了,他站起来,绕过桌子,顺手就把她拉了起来。她只是稍微挣扎了两下,却没有任何抗议,就无助地被他抱在胸前。  他的脸触到她的面颊,好烫,她的嘴唇很红。他轻轻吻她的脸,脖颈,寻找她的嘴唇,他的一只手从她的腰摸到她的肩,移到前面薄薄的旗袍覆盖着的ru房,她无法遮掩的坚挺起来的|孚仭酵罚砩鲜顾宥鹄础k潜患情燃烧得透不过气来。     房间很大,而烛火与灯光只是照在餐桌上,他们好像自动移到墙角,移到光线微弱的地方。闵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原先垂挂在身边的手抱着他的腰。在喘息声中,裘利安几乎是无意识地把她的手拉过来摸他已壮大起来的棒棒。  闵一下跳开了,脸色吓得发白,她的手扶在椅背上,惊慌地看着裘利安说:“怎么这样?”  裘利安不知她这句话什么意思,是指他的过分直接进攻有失体面,还是他的器官太鼓胀太不文雅?她震惊得发抖。“简直不像人。”&nbsp&nbsp

    只好梦中遥望海上的灯塔(1)

    第二天上午裘利安醒来时,发现已经十点过了。房门没关好,楼下仆人们说话声传了上来,中国话在女人嘴里发出像鸟唱,轻软悦耳,在男人,在大声喧哗的男人嘴里,像动物的吼叫。他发现这些仆人说的是当地土语,与闵说的柔软的北京话很不一样。但是哪一种他都听不懂。  拉开窗帘,很灿烂的阳光。他发现自己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是更零乱不堪。在楼梯过道望下去,仆人巫师和田鼠正对着留声机的庞大喇叭不知怎么办。  巫师抬头瞧见他,说,先生,系主任夫人差仆人送来的,说是给贝尔教授的。昨晚贝尔教授走时,她忘了让仆人送过来。  裘利安让巫师把留声机送上楼,一叠唱片放在一个木漆盒里,也被送上来。  他从木漆盒里取了一张有中国字的唱片,放上唱盘。二胡声在房内响起时,他走进卫生间,梳洗完毕,穿好仆人洗烫过的内衣衬衫。回到卧室,二胡声里号角齐鸣,四面都是伏兵,没逃路,而月正是最圆最亮时。裘利安一点也不想吃早饭,马上就该是中饭时间了,就又倒在床上。音乐使他想起昨晚的细节,心跳在加快,而且下面又紧张了,他几乎需要用手解决压力。  昨晚回家报信的仆人,来得及时,解了闵和裘利安的尴尬。郑那儿没大事,学生的态度和缓下来,放低了要求,让她回来告诉太太。裘利安趁这时道了晚安,几乎是逃走了。回家就开始喝真正的苏格兰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