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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要的东西,但

    是当上帝的寄身可不在此例。真是怪哉。我从来没想你是如何狂热地笃信上帝,我

    还以为你是个持怀疑态度的人呢。”

    “我确实抱有怀疑。有思想的人对什么不怀疑呢?这就是我为什么常常感到空

    虚的原因。”他望着她背后的某种她所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我想,我为了能成为

    一个完美无暇的教士,已经抛弃了我的一切抱负、所有欲念,这你知道吗?”

    “不论什么事,完美无缺总是枯燥难耐的,”她说道,“我本人倒喜欢少许带

    点儿暇疵。”

    他笑了起来,赞赏而又多少有些炉忌地望着她。她真是个非同寻常的女人。

    她已经孀居了33个春秋,唯一的儿子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死去了。由于她在基

    兰搏的地位非同一般,因此她从来没考虑过她所熟识的几个雄心勃勃的男人向她作

    出的表示;作为迈克尔·卡森的未亡人,她是个无可争议的女人,但作为某人的妻

    子,她得把她对一切的控制权都交给了那个人。但玛丽·卡森对生活的想法并不是

    当个副手。因此,她发誓弃绝r欲,宁愿玩权弄势。她会有个情夫,这是完全无可

    置疑的。因为就流言蜚语而言,基兰博就象根适合于传电的导线。但她既不通达人

    情也没有一般人的弱点。

    可是现在,她已经被公认到了耄耋之年,不复有r体上的冲动了。倘若新来的

    年轻神父对她勤于职守,而她回赠给他诸如小汽车之类的薄礼,这根本没有什么不

    当。她一生都是教会的坚实栋梁,一直以相称的方式支持她的教区和教区的宗教首

    领,甚至在凯利神父做弥撒时一个劲儿地打嗝儿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对凯利神父的

    继承者心怀好感、宽厚相待的并不是她一个人;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神父也受

    到了他教区每一个教民的理所当然的拥戴,不管是富者还是穷人。如果住在较远的

    教区的教民不能到基里来见他的话,他就去看望他们:在玛丽·卡森没送他汽车之

    前,他是骑着马去的。他的耐心与仁慈使他博得了全体教民的喜欢,以及部分教民

    的由衷地爱戴。布格拉的马丁花了不少钱修葺了神父的住宅:迪班—迪班的多米尼

    克·奥鲁尔克出钱雇了一名好管家。

    因此,玛丽·卡森从她那受人尊重的年纪和地位出发,觉得她是可以安然无事

    地细玩慢赏拉尔夫神父的。她喜欢和一个与她同样聪明的头脑斗智,她喜欢智胜他,

    因为她对自己实际上是否智胜了他根本没有把握。

    “让我们再回到你刚刚说过的、基里不在教皇主教使节版图中央的话题上来吧,”

    她说着,往椅子里角坐了坐,“你认为有什么能把那位神父先生好好震撼一下,使

    基里成为他的生活的转折点呢?”

    神父哀婉地一笑。“这就不好说了。来个一鸣惊人吗?突然拯救了一千个灵魂,

    突然有了使病者健步、使盲者复明的本领……但是,出奇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哦,得啦,这我可怀疑!这只不过是上帝变了他的法子罢了。这年头他用的

    是钱。”

    “你真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也许这正是我这样喜欢你的缘故,卡森夫人。”

    “我的名字叫玛丽。请叫我玛丽。”

    恰好在德·布里克萨特神父说“谢谢你,玛丽”的时候,明妮推着茶点车走了

    进来。

    玛丽·卡森一边吃着新做的糕饼和(鱼是)鱼吐司,一边叹道:“亲爱的神父,

    我希望你今天上午能特别卖力地为我祈祷。”

    “叫我拉尔夫吧,”他说道。接着,他又调皮地说:“我怀疑我是否能比平常

    更卖力地为你祈祷,不过我试试看吧。”

    “哦,你真叫人着迷!或许这话是冷嘲热讽吧?我一般不喜欢一眼望穿的东西,

    可是对你,我始终没有把握,那显而易见的东西是否掩盖着更深一层的东西。就象

    驴子前面的胡萝卜。德·布里克萨特神父,你对我的真实看法到底如何?我永远不

    得而知,因为你非常圆滑,决不会对我讲的。这太有意思了,太使人着迷了。不过,

    你一定得为我祈祷。我老了,而且罪孽深重。”

    “岁月流逝,对你我都一样,而且我也是有罪孽的。”

    她忍不住轻轻地于笑了一声。”我倒真想以很高的代价来知道你是怎样造孽的

    呢!真的,我确实想知道。”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改了话题。“眼下我的牧场里缺

    一个工头。”

    “又缺人了?”

    “去年就缺了五个。要找象样的人越来越难了。”

    “噢,听人说你不是个慷慨大方、体谅别人的雇主。”

    “啊,放肆!”她喘了口气,笑了起来。“是谁给你买了一辆崭新的戴姆载汽

    车,你才用不着在马背上颠的?”

    “啊,可是,瞧我为你祈祷得多卖力气呀!”

    “要是迈克尔有你一半的才智和品格,那我也许就会喜欢上他了,”她出其不

    意地说道。她的面容为之一改,变得恶狠狠的。“你认为我在世上无亲无眷,非得

    把我的财产和土地留给教会,是吗?”

    “我不知道,”他平静地说着,给自己又倒了点儿茶。

    “实际上,我有个弟弟,他家大口巨,人丁兴旺。”

    “这太好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结婚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财产。我知道,在爱尔兰我是永远找不上一门

    好亲事的;在那里一个女人非得有教养、有背景,才能找上一位阔丈夫。于是,我

    用两只手没命地干活,攒够了盘缠,到有钱的男人没那么多罗嗦事的国土上来了。

    我到这儿的时候,我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张脸、一个身子和一个比人们认为女人应该

    有的更聪明的头脑。就凭这些,我就抓到了迈克尔·卡森;他是个傻阔老,一直到

    死都非常宠爱我。”

    “那你弟弟呢?”他觉得她扯远了,便提醒道。

    “我弟弟比我小11岁,算来现在也该有54岁了。现在活着的就我们两个人了。

    我几乎不认识他,我离开高尔韦'注'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眼下他住在新西兰;

    如果他是为了发财而移居国外的话,他到如今也并未成功。”

    “可是昨天晚上,当牧场的工人给我带来消息,说是阿瑟·蒂维厄特已经打铺

    盖卷走了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帕德里克。我在这里,不会再年轻了,身边没有家

    人。我想到了帕迪是个经营土地很有经验的人,可是没有钱去买自己的土地。我想,

    干嘛不给他写封信,叫他带着儿子们到这儿来呢?我死了以后,他就继承德罗海达

    和米查尔有限公司,因为比起那些在爱尔兰的堂表亲来,他是我唯一活着的近亲。”

    她笑了笑:“等到现在也许显得有些愚蠢了吧,对吗?他早晚会来的,也会习

    惯在黑土平原上放羊的。我敢肯定,在黑土平原上放羊和在新西兰放羊大不一样。

    然后,在我死了以后,他就可以顺顺当当地继承我的事业。”她低下了头,凝神注

    视着拉尔夫神父。

    “我不明白,你怎么早没想到呢。”他说。

    “哦,我想到了。不过,直到最近我才想到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有许多贪

    婪的人急不可耐地等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只是在最近,我的寿终之日似乎比以往

    离我更近了,我才觉得……哦,我不知道。有自己的亲骨r围在身边,也许是很愉

    快的事吧。”

    “怎么了?你觉得你病了吗?”他急忙问道,眼睛里流露出真心关切的神情。

    她耸了耸肩。“我很好。但是年过六十五,总会有些不祥之兆的。突然觉得衰

    老来到已经不是将来的事,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对的。在这座房子里听到年轻人的声音,对你来说

    将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哦,他们不会住在这里的,”她说。“他们可以住在小河边的牧场工头的房

    子里,离我还挺远呢。我不喜欢孩子和他们的声音。”

    “玛丽,就算你们年龄相差很大,这样对待你唯一的弟弟,不是太简慢了吗?”

    “他将继承财产——那就让他挣吧。”她不加掩饰地说道。

    梅吉在第九个生日的前六天,菲奥娜·克利里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子。在这之前

    的一段时间里,除了有过几次要流产之外,没发生别的事情,她就自认很幸运了。

    9岁的梅吉已经到了真正能帮上一把手的年龄了。菲奥娜自己40岁了,这把年纪再生

    孩子总免不了要经受大伤元气的痛苦。这个孩子取名叫哈罗德,是个身体娇弱的婴

    儿;医生定期列家里来,这在所有家人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呢。

    然而烦恼不饶人,克利里的烦恼也有增无已。战争带来的后果许不是兴旺发达,

    而是农村的萧条。活计愈来愈难找了。

    一天,他们正在喝茶,老安格斯·麦克怀尔特送来了一封电报。帕迪双手打颤

    地将它撕开;电报从来不是报告好消息的。除了弗兰克以外,孩子们都围了过去,

    弗兰克拿起了自己的那杯茶,离开了桌子。菲的目光跟随着他,但当帕迪哼了一声

    时,她的目光又转了回来。

    “怎么啦?”她问道。

    帕迪正出神地望着那片纸,就像它带来了噩耗似的。“艾奇鲍尔德不要咱们了。”

    鲍勃用拳头狠狠地砸着桌子;他早就盼着能和父亲一起去当个剪羊毛的徒弟了,

    而艾奇鲍尔德的剪毛棚本来是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父亲,他干嘛要对咱们干这

    种狗p事儿呢?我们本来明天就要动身了。”

    “他没说原因,鲍勃。我猜是哪个混帐王八蛋包工头挖了咱们的墙脚。”

    “哦,帕迪!”菲哀叹着。

    躺在火炉边上的大摇篮里的小东西哈尔'注'哭了起来,可是菲还没来得及挪窝,

    梅吉已经站起来了。弗兰克也返回了门里,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茶杯,仔细地观察

    着他父亲。

    “唉,我想我得去见见艾奇鲍尔德,”帕迪终于说道。“现在不到他那儿去剪,

    另找一家已经太晚了,不过,我打心眼儿里觉得他得给我个比这更说得过去的解释。

    在七月里威洛比的羊圈开工以前,我们只好指望能找个挤奶的活儿了。”

    梅吉从放在炉子边上的一大堆白毛巾中挑出了一块四方的,暖了暖,在案子上

    小心地铺开,然后,把那啼哭的孩子从柳条摇篮里抱了出来。在梅吉像她妈妈一样

    一丝不差地、利索地给他换n布的时候,孩子的小脑壳上长着稀稀拉拉的克利里家

    的头发在闪闪发亮。

    “小妈妈梅吉。”弗兰克逗着她说道。

    “我才不是呢!”她愤愤地答道。“我不过是在帮妈妈的忙罢了。”

    “我知道,”他温和地说。“你是个好姑娘,小梅吉。”他使劲地拉了拉她脑

    后的白塔夫绸蝴蝶结,把它拉得歪歪斜斜地挂在一边。

    她那双灰色的大眼睛抬了起来,敬慕地望着他的脸;她的身子又俯在了那正瞌

    睡的婴儿的脑袋上。他觉得,看上去她象是已经到了他自己这样的年龄了,或者甚

    至比他还要老成。在她这样一个只该照看艾格尼丝(现在它已经被遗忘在卧室里了)

    的年龄,竟然要干这种事,不禁使他心里感到痛楚。要不是为了她和他们的妈妈,

    那他老早就走了。他愁眉不展地望着他的父亲,是他使这个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新

    生命出世的。他丢了剪羊毛的活儿,真是活该倒霉!

    不知怎么的,其他的男孩子,甚至连梅吉也从来没象哈尔这样使他伤过神;这

    一回,当菲的腰身开始大起来的时候,他自己的年龄都已经足够成婚做父亲了。除

    了小梅吉以外,谁心里都对此感到不对劲儿,尤其是他的母亲。男孩子们的偷窥使

    她像兔子似地感到胆怯和畏缩;她无怯正视弗兰克的眼睛,也无法掩饰自己目光中

    的羞愧。想起哈尔出生的那天晚上从她的卧室里传出来的可怕的呻吟和叫喊,弗兰

    克反反复复地对自己说,无论哪个女人也不该经受这样的痛苦;现在他已经成年了,

    可他还没象别的人那样离开家庭去自己谋生。现在你这个当爸爸的把剪羊毛的活儿

    都丢了,这是活该受罪。一个庄重的男人本来就不该再碰她的。

    他妈妈的头在崭新的电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光彩,在她低头望着坐在长桌那边的

    帕迪时,她那纯洁的面部轮廓显示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美。像她这样一个可爱而文雅

    的人是怎样才嫁给了一个来自高尔韦沼地的巡回剪羊毛工呢?真是糟踏了她自己,

    糟踏了她的斯波底'注'瓷器,她的缎子餐巾和起居室里的那些未曾示人的波斯小地

    毯,因为她和那些与帕达地位相当的老娘们儿是格格不入的。她使她们强烈地感到

    她们的大嗓门儿俗不可耐,放在面前的餐叉超过一把,她们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注'

    有时在星期天她会走进那冷冷清清的起居室,坐在临窗的那架古钢琴旁,弹起

    乐曲,尽管她由于没有时间练习,指法早已生疏,除了弹一些最简单的小片段以外,

    再也弹不出什么别的了。每逢这种时候,他总是坐在窗下的丁香花与百合花前,闭

    目谛听着。那时,他的眼前便飘起一片梦幻似的情景,恍惚看见他的母亲身穿镶有

    粉色花边的篷起的长裙,坐在一间宽阔的象牙塔似的屋子里的一架钢琴旁,身边环

    绕着一根根又长又大的蜡烛。这情景会使他泪落不已。然而,自从警察将他送回家,

    在谷仓度过了那一夜之后,他再也不掉泪了。

    梅吉把哈尔放回了摇篮里,走去站在妈妈的身边。这里又一个被耽误了的人。

    她有同样骄傲的、善感的面影;她那双手,那童稚的躯体,都有几分像菲。当她也

    成长为一个成年女子的时候,她会很象她妈妈的。谁将要她呢?另一个傻呆呆的爱

    尔兰剪毛工,或者韦汉那个牛奶场来的乡巴佬吗?那配有更好的命运,可是她生来

    时运不济,人人都说这是没办法的事;岁岁年年,他活着就好像为了证实这一点。

    菲和梅吉突然意识到他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们,她们一齐转过身来,带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