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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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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要是在书中发现一个纯洁的亲吻,就算是运气不错了;那是个性a的

    情节决不会引起兴奋感的年代,因此,哪些书是给成年人的,哪些书是给大一些的

    孩子看的,其界线很难严格划分。帕迪这种年纪的人最爱读的书,孩子们也爱看;

    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例如《小不点儿和袋鼠》,描写吉姆和诺拉的丛书《死水

    潭》,伊尼丝·风恩大大的不朽之作《我们在荒僻的北昆士兰》。晚上,他们在厨

    房里轮流高声朗读班卓·帕特森和c·j·丹尼斯的诗。节奏轻松自由的《从斯诺依

    河来的人》使他们激动颤栗;《多愁善感的家伙》使他们纵声大笑;约翰·奥哈拉

    的《欢笑的玛丽》使他们潸然泪下。

    我给他写了一封信,

    打探他的消息。

    信儿寄到莱彻兰——几年前我认识他的地方;

    认识他时;他在剪全毛;噢,信儿快快飞去!

    地址试写上“奥沃弗罗·克兰西”

    谁料竟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我想,回信定是指甲蘸着柏油写成)

    写信的是他的患难兄弟。

    我把它抄写下来,逐字爱句:

    “克兰西到昆士兰赶牲口,

    天知道他住在何地!”

    在我飘忽的遐想中,克兰西悄悄向我走来。

    他赶着牲口到了西行的必经之地:他到了库珀。

    一队队牲口缓缓前行,

    克兰西跟在后面。小曲儿唱了起来,

    快活哟,赶牲口的生活。

    城里人永远不会明白。

    丛林是他的好朋友,

    “沙沙”唱歌,迎接他的到来。

    风儿飒飒吹,流水潺潺多欢快,

    他眺望平川上的灿烂阳光,

    夜晚,仰望一天星斗,闪烁着奇光异彩。

    人们都喜欢这篇《住在奥沃弗罗的克兰西》;班卓是他们最喜欢的诗人。也许,

    这些诗不过是些蹩脚的打油诗,但这些诗本来就不是打算写给上等人看的;它们是

    为人民而写,属于人民。在那个时候,大多数澳大利亚人都能背诵这类诗歌。比起

    正规学堂里教授的丁尼生'注'和华兹华斯'注'的诗来,他们

    对这些诗要熟悉得多。

    这些诗之所以被戴上了打油诗的帽子,不过是因为它们把英国写成了一个远不可及

    的极乐世界罢了。丛生的水仙花和日光兰对克利里家人来说毫无意义,他们住的地

    方不长那些花。

    克利里一家人对澳大利亚丛林泽影的理解胜于一切,因为奥沃弗罗就是他们的

    后院,诗里写的是游牧路线上放羊的生活实际。在巴温河畔,有一条曲曲弯弯的正

    式游牧路线,这是为了从东半部大陆的一端将生活用品运送到另一端的自由往来的

    官家土地。旧时,那些牲口商和他们好成群结队的、饥饿的、糟蹋草地的牲口群是

    不受欢迎的。当那些20头到80头一群的庞大阉牛队伍从牧场主们最好的牧草中间缓

    缓通过的时候,真是招人憎恨。现在,由于游牧官道已经从地图上消失,浪游者和

    本地居民的关系就和睦多了。

    偶尔骑马而来,求一口啤酒,聊聊天,吃一顿家常便饭的牲口商是受欢迎的。

    有时,他们带着妇女,赶着由擦破了皮毛的、过了时的种马驾辕的轻便马车,车边

    挂着一圈壶啊、罐啊、瓶啊,叮叮当当地作响。这些在内地从基努瓦到帕鲁,从贡

    德温迪到甘达该,从凯瑟林到库里漂泊游荡的女人是最令人愉快的女人,也是最难

    相处的女人。这些奇怪的女人从来不知道头顶上该有屋顶,或觉得她们那铁硬的脊

    骨下该有木棉褥垫。没有男人能胜过她们;她们吃苦耐劳、忍饥熬寒,永不停息地

    用双脚走遍了全国。她们的孩子就象沐浴着阳光的树林中野生的小鸟一样。他们的

    父母有时端着茶杯聊天,一边山南海北地扯着,一边交换着书籍。有时,他们答应

    把含含糊糊的口信捎给某某人,或没完没了地扯着格纳化加的牧场主手“波末”'注'

    的种种稀奇古怪的传闻;这时候,那些孩子们羞涩地躲在马车轮子后边,或一溜烟

    跑到木堆后面藏起来。不管怎样,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这些浪迹萍踪的漂泊者们

    将会为他们的孩子、妻子、丈夫或伙伴掘一个坟墓,把他们掩埋在运送牲口的道路

    上的桉树下。这些树看起来样样都差不多,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认出坟墓在哪一棵树

    下。

    梅吉连“生活的实际”这种陈腐的词汇都不懂,因为环境把她的每一条学习之

    路都堵住了。她父亲在家庭男女成员之间划了一条严格的界线:决不在女人面前谈

    论牲口繁殖育种和交配的事,男人们不穿好衣服也决不出现在女人面前。那种有可

    能透露出此类蛛丝马迹的书是决不会在德罗海达出现的。也没有与她同龄的朋友帮

    助她。她的生活就是为了这个家的各咱需要而苦干。在这个家的周围,根本没有男

    女之事。家内圈地里的牲口几乎都不生育。玛丽·卡森不搞马匹的繁育,她的小马

    都是从布格拉的马丁·金那儿买来的;他干这一行。除非一个人是专门干繁殖马匹

    的,否则种马就是多余的东西,因此,德罗海达没有种马。不过这里有一头公牛,

    这是一头又野又凶的牲口,它的圈棚被严格地建在圈地之外。梅吉对它怕得要命,

    从不到它附近的地方去。狗都关在窝里,拴着链子。在帕迪或鲍勃的监视下,狗的

    交配是以科学方法进行的,但也得在圈地之外。这里也没有机会见到猪,梅吉对喂

    猪既厌又恨。事实上,梅吉除了照看自己的两个小弟弟之外,没有机会看到任何人。

    无知乃愚昧之本,一个未被唤醒的躯体和头脑,对于那些本来能自动地使人明白事

    现的偶然事件是麻木不仁的。

    就在梅吉15岁生日之前,暑热将要达到让人无法忍受的顶峰时,她在自己的内

    裤上发现了棕色的、不均匀的斑斑血迹。一两天之后,血迹没有了;但是,六个星

    期以后,血迹又重新出现,这使她的羞涩变成了恐惧。第一次的时候,她认为这是

    下t不干净而留下的痕迹、这使她感到耻辱。但是,当它们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则

    明明白白是血了。她想不通血是从哪儿来的,但她猜想是来自她的下t。这缓慢的

    出血三天之后便停止了,而且有两个月没再出现。她偷偷地把内k洗了,没有引起

    别人的注意,因为毕竟大部分衣物都是由她洗的。接踵而来的打击给她带来了痛苦,

    使她第一次冷静而严峻地考虑她的生命了。这次血流得很多,流得太多了。她偷偷

    拿了一些那对双生子的废n布,垫在内k,生怕血会透出来。

    死神像幽灵一样突然降临,带走了哈尔,但是这种慢慢消耗生命的出血更让人

    胆战心惊。她怎么可能去找菲和帕迪,将她下t得了这种极肮脏的、说不出口的病

    而将要死去的新情况向他们说破呢?只有去找弗兰克,才可能把她的苦水倒一倒,

    可是弗兰克已经远走高飞,不知到哪儿去了。她曾经听那些女人们在喝茶闲谈时,

    说起过他们的朋友、母亲或妹妹,因为得了瘤子和癌而可怕地慢慢死去。梅吉似乎

    相信她一定是长了什么东西,在逐渐吞吃她的内脏,并悄然地向她那颗悸动的心脏

    一路吞吃下去。哦,她不想死啊!

    在她的头脑中,对于死的概念是非常模糊的,不知道在进入另一个世界时将会

    是什么样子。宗教信仰对梅吉来讲,与其说是一种灵性感受,毋宁说是一堆条文戒

    律;宗教信仰对她毫无助益。塞满了她那莫名其妙的头脑中的片言只语,全都是由

    她的双亲、朋友、修女、教士们喋喋不休地灌进去的;在书里,坏人总要遭报应的。

    她无法想象大限来临时是什么样子,她夜复一夜地惶恐地躺在那里,试图想象死亡

    就是永恒的黑夜;或者是通往远方金色乐土而要跳越过去的一条冒着火焰的深渊;

    或者是置身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之中,里面站满了歌声直于云霄的唱诗班和从其大无

    比的彩色玻璃窗内透进来的淡淡的光线。

    她变得非常沉默了,不过,她的样子和斯图那种宁静的、如梦如痴般的孤独完

    全不一样。她的神态就象是一只在巨蛇怪'注'的凝视下吓得一动不动的小动物。要

    是有人猛地和她讲话,她会跳起来;要是那一对婴儿哭着要她,她也会因为忽略了

    他们而深感痛苦,赶紧大惊小怪地乱忙一通,以补其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有

    片刻空闲,便要跑到墓地去看哈尔,他是她唯一认识的死者。

    每个人都发觉了她的变化,但是他们仅仅认为这是因为她长大了;他们从未亲

    自问过她那不断加重的思想负担是为了什么。她把自己的抑郁之情掩藏得太好了。

    往日的教训已经被彻底接受,她具有非凡的自我控制能力和强烈的自尊心。谁都不

    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表面的不动声色会保持到底的,菲、弗兰克和斯图尔特已

    经是有例在先,而她身上也流动着同样的血y,这是她本性的一部分,是她继承下

    来的遗产。

    但是,由于拉尔夫神父常常以德罗海达来,他发现梅吉的身上起了深刻的变化,

    从一个俏丽的姑娘变成了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因此他的关怀便迅速地变成了担扰,

    随后又变成了恐惧。这种衣带渐宽、精神不振都是在他那锐利的双眼下发生的;她

    悄悄地从他的身边疏远,他无法容忍她变成另一个菲。那尖削的小脸瘦得只剩下一

    对呆望着可怕前景的眼睛,那从未被晒黑过或长过雀斑的柔弱暗涩的皮肤变得更加

    半透明了。他想,倘若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她就会象吞下了自己尾巴的蛇那样,

    在自我折磨中把自己搞垮。

    唔,他要想想他是否必须采取强制手段扭转她的这种状态、这些日子,玛丽·

    卡森盘问得极严,对他在牧工头家度过的每一刻都充满了嫉炉,而这位不动声色、

    城府甚深的男人只好用无比的耐心来对抗她那隐藏的占有欲。即使他在梅吉的身上

    格外倾注心力,也不能完全压住他在政治上的才智。当他看到自己的魅力在象玛丽

    ·卡森这种火气大、脾气拗的人的身上发生了作用时,他感到了一种满足。长期以

    来,他对孤独的梅吉的幸福关怀备至,这使他焦躁不安,辗转反侧。同时,他承认

    还有另一个孤独的人与梅吉同时存在着:那就是这个被他击败的冷酷残忍的母老虎,

    这个被他愚弄的傲慢专横的女人。哦,他一直就打算这样干的!这个老蜘蛛决不会

    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终于,他设法摆脱了玛丽·卡森,和梅吉一起来到了小小的墓地中,站在那苍

    白的、表情平和、毫无复仇之心的守护神的y影下。梅吉的脸上透出畏缩恐惧的表

    情,抬头凝望着他那没有生气的平和的脸。他感到,在这有感情的人和无感情的神

    之间有一种强烈的对比。可是,这件事和他实在没有什么关系;而应当由她的母亲

    或父亲去查明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然而,他却象个咯咯叫的老母j一样迫在她后面,

    他在这儿到底算是干什么呢?这仅仅是因为,她的父母什么都没看出来的事,或在

    她父母看来是不起眼的事,在他看来却是庆当认真对付的。况且,他是一个教士,

    必须安慰精神上感到孤独或绝望的人。看到她的不幸,他无法忍受;然而,种种事

    情使他和她连在一起,也使他为之却步。他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和回忆都是和她联系

    在一起的,他感到害怕。他害怕那个人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那个人;但是,他对

    她的爱和他的教士的本能使他获得了一种必不可少的精神力量。这种精神力量使他

    抵挡住了那股难以摆脱的恐惧。

    当她听见他从草地上走来的时候,她转过身来,而对着他,两手叠放在下摆前,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抱着膝头,那件皱皱巴巴的法衣只有

    穿在这位大方从容的人身上,才能显得如此优雅。他断定,他用不着旁敲侧击兜圈

    子,如果那样的话,她可能会回避问题的。

    “怎么回事,梅吉?”

    “什么事也没有,神父。”

    “我不信。”

    “求求你,神父,求求你!我不能告诉你!”

    “哦,梅吉,你不老实!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天底下的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

    这就是我为什么坐地这里的缘故。这就是我为什么当教士的缘故。我是上帝选派在

    这个地方的代表,我代表他去倾听申述,我代表他去给予宽恕。小梅吉,在上帝的

    天地里,他和我还没有发现我们心中有任何事情不可宽恕呢。我的宝贝儿,你必须

    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因为假使有什么人能够帮助你的话,那么就是我。只要我活着,

    我就会竭尽全力帮助你,守卫着你。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把我当作守护神,我可比

    你头上的那个大理石块要强得多啊。”他吸了一口气,往后一靠。“梅吉,如果你

    爱我的话,就告诉我!”

    她一只手紧握着另一只手:“神父,我要死了,我得癌症了!”

    他起先憋不住想纵声大笑,这简直是虎头蛇尾,一场可笑的虚惊;后来,他看

    到她那发青的细嫩的皮肤,看到她那消瘦的小胳臂,又觉得很想痛哭一场,为事情

    的不公平而痛哭一场。不,梅吉不会毫无理由胡思乱想的,其中必有道理。

    “你怎么知道的,宝贝儿?”

    为了说明这件事,她费了半天时间。在她讲的时候,他不得不低下头凑到她的

    唇边,不知不觉地做出了一种拙劣的听取忏海的姿势:一只手挡着自己的眼睛不去

    看她的脸,伸出他的耳朵去听不光彩的事。

    “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六个月了,神父。我的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