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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部分

远无法通知她。他再也不会得到与其他姑娘交往的机会

    了。达尔文是个边远的城镇,几乎没有什么女人。他的誓言是绝对的,他永远无法

    从这些誓言中解脱出来,倘若他过于软弱,无法控制自己,教会就必须对他实行控

    制。

    当拉尔夫神父目送着那年轻教士和他所指派的监护人走了房间之后,便从写字

    台旁站了起来,走进了一间内室。克卢尼·达克主教正坐在他通常习惯坐的那把椅

    子上。与他成直角的地方,默默无言地坐着一位身系紫红色腰带,戴着室内便帽的

    男人。主教是个身材魁伟的人,一头浓密而漂亮的白发,蓝色的眼睛十分热情;他

    是个生气勃勃的人,富有强烈的幽默感,极喜欢美食精撰。而他的来访者则恰好相

    反,长得又矮又瘦,便帽下是一圈稀疏的黑发,黑发下是一张骨瘦如柴的、苦行僧

    似的脸庞;略带菜色的皮肤上长着一圈络腮胡子,眼睛又大又黑。论年龄,从30岁

    到50岁,说他多大都行,但实际上他是39岁,比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长3岁。

    “请坐,神父,喝杯茶吧,”大主教诚心诚意地说道。“我正想派人去换一壶

    新茶呢。在解除那年轻人的职务时,你是用适当的劝诫提及他的行为的吗?”

    “是的,阁下。”拉尔夫神父简洁地说道。他在茶桌旁的第三把椅子上坐了下

    来,那桌子上摆着极薄的黄瓜三明治,粉白相间的、小巧精致的加糖霜蛋糕,一套

    银茶具,以及镀着精致的金叶的艾恩斯里磁杯。

    “亲爱的主教阁下,这种事情真是不幸。但是,就是我问这些给上帝的教士委

    任圣职的人也是软弱的一也是凡夫俗子。我发现我在内心里深深地为他惋惜。今天

    晚上,我要为他将来变得更坚强而析祷,”来访者说道。

    他带着明显的外国腔调,声音柔和,在发“s”的时候带着咝咝声。他的国籍是

    意大利,他的头衔是罗马教迁驻澳大利亚天主教会的教皇拿节,他的名字叫维图里

    奥·斯卡班扎·迪·康提尼—弗契斯。他的职务是一个联结澳大利亚僧侣统治集团

    和梵蒂冈神经中枢的微妙角色,这就意味着,他是世界这一地区中最势高权重的教

    士。

    在得到这项任命之前,他当然是希望去美利坚合众国的,但是思索再三,他断

    定是澳大利亚也相当不错。如果不计面积,仅看人口的话,这是一个很小的国家,

    但是它也相当笃信天主教。和其它的英语国家不一样,天主教在社会上没有呈颓败

    之势。对于雄心壮志的政治家、商人或教士来说,这是一个富庶的国度,有力地支

    持着教廷。用不着害怕他在澳大利亚期间会被罗马遗忘。

    使节阁下也是一个非常难以捉摸的人,他那双在茶杯金边上闪动的眼睛并不看

    克卢尼·达克大主教,而是盯在不久就要成为他的秘书的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

    神父。达克主教极其喜爱这位教士,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但是使节阁下却不

    知道他本人对这样一个人将喜爱到何种程度。这两个爱尔兰—澳大利亚教士是那样

    身材高大,比他高得多,他得抬头才能看到他们的脸,这使他甚感不耐烦。德·布

    里克萨特神父的风度比他的上司更为完美无瑕:灵巧,毫无拘束,毕恭毕敬,但又

    坦率诚实,充满了幽默感。他怎样才能适应为一位完全不一样的主人工作呢?从意

    大利的教会人员中任命使节是通常的惯例,但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神父对梵

    蒂冈兴趣甚大。由于他本人十分富有,不仅使他声名卓著(与一般的见解相反,他

    的上司既没有被授权从他那里拿到钱,他也不自动交出这笔钱),而且他单枪匹马

    地为自己在教廷里挣得了绵绣前程。因此,梵蒂冈决定,使节大人要任命德·布里

    克萨特神父为他的秘书,悉心考察这个年轻人,并确切判定他的为人。

    总有一天教皇将不得不给澳大利亚一顶红衣主教的四角帽作为酬赝的,但是这

    事还不一定。因此,责成他在德·布里克萨特这样年纪的教士中进行考察,而德·

    布里克萨特神父在这些人中显然是名列前茅的候选人。事情就是这样的。那么就让

    德·布里克萨特神父的勇气在一位意大利人面前接受一会儿考验吗。这也许很有意

    思。但是,为什么这个人的个子不能再矮一点儿?

    拉尔夫神父文质彬彬地啜着茶,显得异乎寻常的沉默。使节阁下注意到他只吃

    了一小角三明治,对其它那些精肴美馔连碰都没碰,但是他却干渴难当地喝了四杯

    茶,既没加糖,也没加牛奶。唔,这正如他的报告中说到的:在个人生活习惯方面,

    这位教士饮食有度,唯一的弱点是他拥有一辆豪华的汽车(而且其速如飞)。

    “神父,你的名字是法国人的名字,”使节阁下温和地说道。“可是,我却听

    说你是爱尔兰人。这是怎么回事吗?这么说,你的家族是法国人喽?”

    拉尔夫神父微笑着摇了摇头。“大人,这是诺曼底人'注'的姓氏,是一非常古

    老而又受人尊敬的姓氏。我是拉诺夫·德·布里克萨特的一支后裔子孙,他是征服

    者威廉'注'朝中的一位男爵。1066年,他随同威廉入侵英国,他的一个儿子在英国

    取得了封地,这个家族在诺曼底国王统治下的英国兴旺发达起来了。后来,在亨利

    四世时代'注',他们中间的一些人渡过了爱尔兰海,在爱尔兰岛上,的英国领土上

    定居下来。当亨利八世'注'使英国教会脱离罗马的权力控制时,我们保持着对威廉

    的忠诚,这就是说,我们感到我们应该首先效忠于罗马,而不是伦敦。但是,在克

    伦威尔'注'的共和政体时期'注',我们失去了我们的土地和

    封号,我们的这些领地

    和封号从此再也没有恢复过。查理'注'使英国人特别愿意以取得爱尔兰人的土地作

    为奖赏。你知道,爱尔兰人恨英国人不是没有缘由的。”

    “但是,相对来说,我们下降为卑微之人了,可我们依然忠于教廷,忠于罗马。

    我哥哥在米恩郡'注'有一个兴旺的种马饲养场,希望养一匹能在德拜赛马会'注'和

    利物浦障碍赛马会上夺标的马。我是次子,而只要次子希望能在教会里供职的话,

    便进入教会,这一直是我们家族的传统。你知道,我对自己的姓氏和血统是极其自

    豪的。“德·布里克萨特家族已经有150年的历史了。”

    啊,好极了!一个古老的贵族姓氏,一份备尝颠沛和迫害之苦而腑然保持忠诚

    的、无可指责的履历。

    “那拉尔夫是怎么回事?”

    “是拉诺夫的一种缩写,大人。”

    “明白了。”

    “神父,我会十分怀念你的。”克卢尼·达克主教说道。他在半张烤饼上涂上

    果酱和奶渍,一下子就囫囵吞枣地塞进了嘴里。

    拉尔夫神父冲他笑着。”阁下,您真让我进退两难了!在这里,我坐在我们的

    主人和新主人之间,要是我的回答使一个人感到愉快的话,另外一个人就会感到沮

    丧。但是,我是否可以这样讲,在我切盼为这位大人服务的同时,我也对另一位大

    人恋恋不舍。”

    这话讲得很得体,是一种外交式的回答。康提尼—弗契斯主教开始认为,有这

    样一位秘书,也许会干得不错。但是,瞧他那副英俊的容貌,那个人惊奇的面色,

    那健美的身体。他过于漂亮了。

    拉尔夫神父又归于沉默了,视而不见地盯着茶桌。他正在入神地想着他刚刚处

    分过的那个年轻教士。当那教士明白他们不会让他去和他的姑娘道个别的时候,他

    的眼神是非常痛苦的。亲爱的上帝啊,倘苦这是他,而那姑娘是梅吉,又该怎么样

    呢?要是一个人言行谨慎的话,可以短时间地侥幸逃脱惩罚;要是一个人能限制女

    人只在一年一度的假日里才见面,以避开教区居民的耳目,那就可以永远不受惩罚。

    但是,碰上了一个狂热的女人,人们总会发觉的。

    有那么几次,只是由于他在小教堂那大理石地面上跑得太久,r体的痛苦使他

    行动艰难,才阻止了他去赶下一班返回基里和德罗海达的火车的。他曾经对自己说

    过,他完全是孤独的受害者,他怀念在德罗海达体味到的人类之爱。他告诉过自己;

    在他屈服于瞬间的软弱,并且轻轻地抚摸过梅吉的后背之后,什么也没有改变;他

    对梅吉的爱依然停留在喜欢和赏心悦目的范围之内,还没有到使人烦燥不安的地步,

    憧憬也没有使整个身心发生紊乱。因为他不能承认有任何事情发生了变化。在自己

    的心中他把梅吉当作一个小姑娘,排除任何可能与此相反的幻想。

    他想错了。痛苦并没有渐渐消失,似乎愈来愈厉害,并且来得更无情、更不祥。

    以前,他的孤独感只是一种不受个人情感影响的东西,根本谈不上在他生活中的任

    何一个人能弥补这孤独感。但是现在,这孤独之中出现了一个名字:梅吉,梅吉,

    梅吉,梅吉……

    他从沉思冥想中清醒了过来,发现迪·康提尼—弗契斯主教的眼睛正一眨不眨

    地望着他,比起现在的主人那双生气勃勃的圆眼睛,这双d察一切的又大又黑的眼

    睛要危险得多。要装出这种沉思默想是毫无缘由,拉尔夫神父的机智还是绰绰有余

    的。他用同样敏锐的眼光望了他将来的主人一眼,随后淡淡一笑,耸了耸肩头,好

    象是在说,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偶或想一想并非大过。

    “告诉我,神父,经济形势的突然不景气影响到你所掌管的财务了吗?”这位

    意大利高级教士圆滑地问道。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值得忧虑的事,阁下。市场的涨落不会轻而易举地

    影响到米查尔公司的。我能够想象得到,那些财产投资不如卡森夫人谨慎的人就是

    丧失了其大部分利益的人。当然,德罗海达牧场的情况也不很好,羊毛的价格看跌。

    但是,卡森太太在把她的钱投资到农业方面是非常谨慎的,她宁愿把钱投资到可靠

    的金属工业方面。尽管依我之见,这是一个购置土地的良机,但我们不仅要购置农

    村的牧场,而且也要在主要城市购置房屋和建筑。价格低得可笑,但不会永远这么

    样的。倘若我们现在购进的话,我看不出在这几年里不动产方面会有什么损失。经

    济萧条总有一天会结束的。”

    “有理。”使节阁下说道。“如此看来,德·布里克萨特神父不仅是个相当不

    错的外交家,而且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商人哩!”真的,罗马对他垂青不是错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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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就在1930年,德罗海达尝到了经济萧条的滋味。全澳大利亚的男人都出

    门找工作。在无工可做的时候,那些无力偿付租金的人都在徒劳无益地找寻着工作。

    人们纷纷抛儿弃女,自顾自了。那些住在地方自治地上的小棚屋里的妻儿老小排着

    大队领取施舍,那些当父亲的、做丈夫的出门四处流浪去了。男人在启程之前,将

    他的基本必需品打在毯子里,用皮条拴好,背在后背上,希望他所经过的牧场即使

    不能雇佣他,至少能搞到点儿糊口的吃食。他们背着包袱卷,从人们常来常往的道

    路上穿过内地,在悉尼市过夜。

    食物的价格很低,帕迪把德罗海达的食品室和仓库都装了个满满腾腾的。每个

    人到了德罗海达之后,都能把自己的旅行食品袋塞满。奇怪的是,纷至沓来的流浪

    者们总是不断地变化着;他们一旦用热气腾腾的好r填饱肚子,并装满了路上用的

    口粮以后,并没有恋栈不去的意思,而是四处云游,寻求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东

    西。无论如何,不是每个地方都象德罗海达这样乐善好施,这里的人只是对这些赶

    路的人何以没有留下来的意思而感到大惑不解。也许是因为无家无业、无处可去而

    产生的厌倦和漫无目的,才使他们不停地漂泊吧。大部分人都挣扎着活下去,一些

    人倒下去死了,要是乌鸦和野猪还没有把他们吃得只剩下一副骨架。人们便将他们

    掩埋掉。内地是一片广袤无垠而又偏远寂僻的地方。

    斯图尔特又被无限期地留在家里了,商厨房门不远的地方总是倚着一支猎枪。

    好的牧工很容易雇到,帕迪那本花名册表明,破旧的新牧工工棚里住进了九个单身

    汉,因此,斯图尔特可以从围场上腾出手来,菲无法保管那些到处乱放的现款,为

    了安全起见,她便让斯图尔特在小教堂的祭坛后面做了一个暗柜。流浪者中坏人很

    少。坏人宁愿呆在大城市和乡间大镇;对于坏人来说,赶路的生活太纯洁、太寂寞,

    缺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而,帕迪不想让他家里的女人冒险,这是谁都不会抱

    怨的。德罗海达声闻遐迩,对路上那些少数不法之徒是很有诱惑力的。

    那年冬季风暴十分厉害,有些是干风暴,有些是湿风暴。接踵而至的春夏两季,

    雨量十分丰沛,德罗海达的草场长得比往年都要期待盛,都要深。

    詹斯和帕西正在史密斯太太的厨房的桌子上刻苦地学习着相应的课程,眼下,

    他们在热热闹闹地说着当他们到将要寄宿的里佛缪学校时,会是个什么样子。不过,

    这种谈话会使史密斯太太大冒其火,他们已经学会了在她能听得到的地方不说离开

    德罗海达的话。

    天又旱了起来,在无雨的夏天里,没膝深的草全都干了,被炙烤得打了卷儿,

    发着银白的光。由于在这片黑壤平原上生活了十年,他们对这种反反复复忽干忽浑

    的现象已经习以为常。男人们只是耸耸肩膀,四处走动着,就好象它不过是一件总

    要发生的事情一样。真的,这里主要的营生基本上就是在一个好年景和下一个好年

    景之间设法生存下来,不管它将是什么样的气候。谁也无法预言雨水之事。布里斯

    班有个叫因尼格·琼斯的男人,在长期天气预报方面还算有两下了,他运用的是太

    阳黑子活动的新方法。可是,一来到黑壤平原,对他说的话推都不大相信。让悉尼

    和墨尔本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