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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部分

承认,我从来没在试图告诉我的任何一个孩子应该去做什么。”

    “是的,从来没有,”梅吉温柔地说道。“我们对此也很感激。”

    朱丝婷回到悉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法把她的雀斑去掉。不幸的是,这不是一个很快的过程;这要占用她约12个月之久的时间,此后,她一生都得呆在避阳光的地方。事则雀斑还会想去而复来。她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给自己找一个房间、那时候,人们都在营造私房,认为在公寓大厦里杂居而处是一件令人诅咒的事,因此,找房子在悉尼是一件大事。但是,她终于在纽特拉尔海湾找到了一套两间的公寓,在一幢坐落在古老而巨大的海滨旁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楼房里,这座楼房已经一蹶不振,被改造成了许多肮脏的、半开阔的房间,房租是一个星期5镑10先令。叫人不能容忍的是,浴室和厨房是公用的,全体房客共而用之。但是。朱丝婷感到相当满意。虽然她受过良好的家政训练,但是她还是缺少做家庭主妇的本能。

    住在波兹维尔花园比她在卡洛顿剧院当艺徒更令人着迷。剧院的生活似乎就是躲在道具布景后面,看着其他人排戏,偶尔跑个龙套,熟记莎士比亚、肖伯纳和谢立丹1的大量作品。

    1理直德·布林斯得·谢立丹(1751—1816),是英国的剧作家和政治活动家。——译注

    连朱丝婷的公寓在内,波兹维尔花园有六套公寓,其中还得算上老板娘迪万太太的那一套。迪万太太是一位65岁的伦敦人,总是……

    “哦,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朱丝婷说道。

    前面公寓里的两个姑娘是同性恋者,她们为朱丝婷的到来而欢欣鼓舞,后来才明白她不仅对此不感兴趣,甚至连和人私通都没搞过。起初,她对她们的暗示不甚有把握,但是,当她们赤ll地说明白之后,她便耸了耸肩膀,毫无所动,这样,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她就为了她们共鸣的,中立的知已女友,危难时的避风港;她曾把比丽从监狱中保释出来过;当波比不愿意和帕特、艾尔、乔治和罗妮那样挨着人在在地上大呕大吐的时候,她便把波比带到玛特医院去洗胃。她觉得,这确乎是一种危险的感情生活。男人是够坏的了,但是,他们的风味不至于有本质性的区别。

    于是,她在卡洛顿剧院,波兹维尔花园和姑娘们之间就象在金格波时一样被人熟悉了,朱丝婷交了不少朋友,而且都是她的好朋友。当她们向她倾诉自己的苦恼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苦恼相告;她只向戴恩诉说过自己的苦恼,尽管承认有一点儿苦恼的事看来并不会使她受到什么损害。她身上最让她的朋友们着迷的东西就是她那种杰出的自制力;仿佛她从孩提时代志就锻炼自己不让环境影响她的身心健康。

    被称之为朋友的每一个人的主要兴趣就是想看看朱丝婷最终决意如何,在什么时候,是何许人将使她成为一个完满的女人,但是她则不紧不慢。

    阿瑟·莱斯特兰奇是艾伯特·琼斯太太那城资格最老的演青少年的主角演员,尽管在朱丝婷到卡洛顿剧院一年之前,他已经惆怅地告别了自己的40岁生日。他的体型很好,是个沉着,可靠的演员。他那轮廓分明,富于男子气的脸庞和那一头密密的黄色卷发总是以博得观众的满堂彩声。头一年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沉默寡言、一丝不苟的按着吩咐干事的朱丝婷。但是在年底,她的去雀斑疗程结束的时候,她开始从布景道具中显得突出醒目,而不是和布景混在一起,令人难以察觉了。

    去掉雀斑,描起黑眉毛和黑睫毛之后,她变成了一个俊姑娘,颇有小精灵般的、含而不露的风采。她既没有卢克·奥尼尔的那种醒目的美,也没有她母亲的那种优雅雍容。她的身材虽然并不惊人,但还算说得过去,只是略显单薄,但那头鲜艳的红发十分醒目。可是在舞台上,她就不大一样了;好可以使人们认为好美如特洛伊的海伦,或丑如巫婆。

    阿瑟是在一次教学时间中第一次注意到她的,当时要求她用不同的音调朗诵康拉德1的《吉姆爷》中的一段台词。她朗诵得实在是棒极了!他能感到艾尔伯特·琼斯心中非常激动,并且终于理解戈尔为什么专心致志地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了。这是个天生的摹仿者,但还远不止如此;她使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了特色。还有那嗓音具有任何一个男演员的那种非凡的秦质,深沉、喑哑、具有穿透力。

    1约瑟夫·康拉德(1857—1924)是英国小说家,原籍波兰。作品多以海上生活为题材。——译注

    因此,当他看见她捧着一杯茶,膝头上摊着一本书坐在那里的时候,也就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在读什么呢?”

    她抬起头来,微笑着,“普鲁斯特1的书。”

    1马歇尔·普鲁斯特(1871—1922)是法国小说家,擅长写超越时空概念的潜意识。——译注

    “你不觉和他有点儿枯燥吗?肯定不是,除非一个人对杂谈不感兴趣,你知道。他是个了不直的老杂谈家。”

    他不舒服地确信,她在以她的聪敏注视他,但是他原谅了她。不过是个爱走极端的年轻人罢了。

    “我已经听到你朗诵康拉德的剧本了。好极啦。”

    “谢谢。”

    “也许我们可以不时一起喝喝咖啡,讨论一下你的计划。”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说道,又低头看普鲁斯特了。

    他宁愿想约去喝咖啡也不愿请人吃饭;他的太太总是满足不了他,不过,请朱丝婷吃饭是否能让她产生感激之情,他心里不甚有把握。但是,他还是坚持履行了他那非正式的邀请,把她带到了伊丽莎白大街下边的一个又暗又小的地方,自信他的太太不会找到个地方来。

    出于一种自卫,朱丝婷已经学会了吸烟,她对总是一本正经地拒绝别人递过的烟已经感到厌烦了。坐定之后,她从提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烟,这是一盒未开封的烟,她小心翼翼的剥去了顶部转圈撕开的玻璃纸,使大一些的玻璃纸依然包着烟盒的下部。阿瑟看着她那谨而慎之的样子,觉得好笑,很感兴趣。

    “干嘛要这么麻烦?全扯掉算了,朱丝婷”

    “那多不整洁呀!”

    他拿起了那个烟盒,若有所思地敲着那完整的外套。“倘若我现在是赫赫有名的西格蒙德·弗洛伊德1的一个门徒的话……”

    1西格蒙德·弗洛伊德(1856—1939),奥地利著名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医生,精神分析学的创立者——译注

    “倘若你是弗洛伊德的门徒又怎么样?”她瞟了一眼,看见女侍者正站在身边。

    使他恼火的是,她只给她自己叫了一份,但是他把这件事放了过去,更愿意抓住自己脑子中的那个想法。“请来一杯清咖啡。现在咱们还是回到刚才我说到的弗洛伊德吧。我不知道他对此会有什么想法?他也许会说……”

    她从他手中拿过了烟盒,打开,取出一支香烟,没容他翻出火柴,她就给自己点了烟。“说什么?”

    “他会认为你愿意何持膜状物的完整,对吗?”

    她那咯咯的笑声穿过了烟气霭霭的空气,几个男人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他会这样讲吗?阿瑟,要是我依然是个处女,你就这样兜着圈子问我吗?”

    他的舌头恼怒地响了一下。“朱丝婷!我看我得在其他一些事上教教你搪塞的高明技巧。”

    “在哪些事上呢,阿瑟?”她把双肘支在桌上,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

    “嗯,你需要学什么?”

    “事实上你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

    “在所有的事情上?”

    “老天爷,你很了解应该怎样强调你的话,对吗?很好,我一定记住你是怎样说那话的。”

    “有些事情只能通过直接体验才能学到。”他温和地说道,伸出一手去把她的一绺卷发塞在她的耳后。

    “真是吗?我总是认为有观察就足够了。”

    “啊,便是涉及到爱情又怎么样呢?”他用一种柔和而深沉的声音说出了那个词。“如果你不懂和爱情,怎么能演好朱丽叶1呢?”

    1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主角,——译注

    “说得好。我同意你的看法。”

    “你以前恋爱过吗?”

    “没有。”

    “对爱情你有什么了解吗?”这次“什么”这个词比“爱情”要说得重。

    “一点儿不了解。”

    “啊!那弗洛伊德是对的了,是吗?”

    她拿起了烟盒,看着它的封套,笑了笑。“在某些事上,也许是对的。”

    他很快地抓住玻璃纸套的底部,将它拉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手中,夸张地把它揉成一团,扔到了烟缸里,封套在烟缸里吱吱地响着,扭曲着,伸展天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教给你怎样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有那么一阵工夫,她什么也没说,目不转晴地望着烟灰缸中那可笑地蠕动着的玻璃纸;随后,她划了一根火柴,小心地将它燃着。“可以,为什么不行呢”

    “它将是一件充满了月光、玫瑰和热烈的追求的妙事呢,还是既短暂又急剧的事,就象箭一样呢?”

    她笑了起来。“真的,阿瑟!我自己希望它又长又急剧,但是请不要来什么月光和玫瑰。我的胃口不适合热烈的追求。”

    他有些傲慢地凝眸望着她,摇了摇头。“哦,朱丝婷!每一个人的胃口都是适合热烈追求的——甚至你,你这个冷心肠的、年轻的处女也不例外。总有一天的,你等着瞧吧,你会渴望得到它的。”

    “呸!”她站了地来。“来吧,阿瑟,咱们就行动吧,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把它完成。”

    “现在?今天晚上?”

    “那有什么不行?要是你缺钱的活,我带了不少钱,够租一个旅馆房间用的。”

    麦特罗波尔旅馆离得不远!他们穿过了沉寂的街道,她的胳臂小心翼翼的挽着他的胳臂,笑着。此时去下馆子吃饭已经太迟,而离剧场散戏又尚早,所以,左近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只有一小群逗留此地的一支美国特遣部队的水兵,和一些看着橱窗并不时向这些水兵瞟上一眼的年轻姑娘,谁都没有注意他们,这正中阿瑟的下怀。他匆匆地走进了一家药店,朱丝婷在外面等着,脸上放出快乐的光芒。

    “现在一切都妥了,心爱的。”

    “你买什么去了?是避孕套吗?”

    他做了一个怪相。“我希望不是。用避孕套就象是裹着一张《读者文摘》的书面——弄得粘乎乎的。不,我给你买了些药冻。不管怎么样,你是怎么知道避孕套的?”

    “我白在天主教寄宿学校上了七年学吗?你以为我们在那里干些什么?祈祷吗?”她露出齿一笑。“我承认我们做得不过分,可是我们什么都谈。”

    史米斯先生和史米斯太太严密地看守着他们的领地,这对那个时代的一家悉尼的旅馆房间来说倒不是坏事。希尔顿饭店1的时代尚未到来。这间房子非常大,能遥望到悉尼港桥的壮丽景色。当然,浴室是没有的,但是在大理石台的顶上有一个浴盆和一个大口水壶,和硕大的维多利亚时代遗留下来的家具十分相配。

    1美国一著名的现代化联号大饭店。——译注

    “喂,现在我做什么?”她把窗帘拉上,问道。“景色很美,是吗?”

    “是的。至于你现在做什么。当然,你得把心跳平静下来。”

    “还做什么?”

    他叹了口气。“全脱光,朱丝婷!要是你没有感到皮挨着皮,r贴着r,那就不怎么带劲了。”

    她灵巧、轻快地脱去了衣服,也用不着扭扭捏捏地被人推推拉拉,便爬上了床……

    在许多年中,朱丝婷和戴恩的关系要比和她母亲的关系密切得多,他们对母亲的感情最对母亲的感情,这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妨碍,也不冲突。这种感情很早就建立起来了,并且是与日俱增,而不是与日俱减。到了妈妈从德罗海达的劳役中解脱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长大到能够坐在史密斯太太的厨房桌旁,做着相应的功课了;这些时间来,他们已经形成了一种互相寻求安慰的习惯。

    尽管他们的性格迥然各异,但是他们也有许多共同的兴趣和爱好;那些没有共同兴趣的爱好的东西由以一种出自本能的尊重而相互谅解,这是弥合差别的必要的调和。他们确实能相知甚深。她的天性倾向于为其他人的弱点而感痛惜,但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弱点;他的天性倾向于理解和宽恕其他人身上的弱点,并且无情地看到自己身上的弱点。她认为自己强大无比,她觉得自己软弱之极。

    所有这些东西莫名其妙地结成了一种近乎完美的友谊,要确切地找出这种友情的名称是根本不可能的。但是,自从她变得能言善谈以来,戴恩不得不总是听她大谈自己和她的感觉,而不是相反。在某些方面,她辨别是非的能力有点儿低,因此对也来说没有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而他则明白他的作用是向她指出她本身所缺乏的那些道德上的顾忌。因此,他安于自己那种带着体贴和怜悯之感的顺从的倾听者的地位,这种怜悯感本来会使朱丝婷大为恼火并引起了她的猜疑的。但是她并没有起疑。自从他长大到能够关心世事的时候起,她就毫无保留地把一切事情都附耳相告。

    “猜猜我昨天晚上做了些什么?”她小心地整了整草帽,完全遮住了她的脸和脖子,问道。

    “扮演一个引人注目的角色。”戴恩说道。

    “大傻瓜!好象我不告诉你,你就不明白似的。再猜。”

    “把吵得不可开支的波比和贝丽劝开了。”

    “真让人扫兴。”

    他耸了耸肩膀,烦了。“一点儿也摸不着边。”

    他们正坐在高在的哥特式圣玛利亚教堂下边的多米恩草地上。戴恩事先打电话通知了朱丝婷,他要到这里来参加教堂里的一次特别仪式。问她能否先在多姆1和他见见面。她当然可以;她正急于把最新情况告诉他呢,

    1多米恩的简称。——译注。

    他在里佛缪学校的最后一年已快结束了,戴恩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头,板球队的队长,以及橄榄球队、手球队和网球队的队长,此外,还是他那个班的班长。17岁时,他身高六英尺七英寸1,他的声音已经最后变成男中音,并令人不可思议地躲过了粉刺、笨拙和亚当苹果诱惑的苦季。由于他肤色白净,所以他实际上还没有刮过脸,但是不论从哪方面看,与其说他象一个男学生,毋宁说他象个年轻男子。只有里佛缪学校的校服才表明了他的身份。

    1约合1。89米。

    那是一个温暖的、充满阳光的日子。戴恩将学校的硬草帽摘了下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在草地上。朱丝婷倦坐在那里,双臂抱着膝盖,把暴露的皮肤全部遮了起来。他懒洋洋的睁开一只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她那个方向。

    “昨天晚上你干么来着,朱丝1”

    1对朱丝婷的爱称——译注

    “我失去了我处女的童贞。至少我认为我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