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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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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我们这小小的天地使你感到烦恼了?”

    “哦,还是说我感到自己有一点儿多余的好,阁下。我拜访了一个美好的地方,但是我可不想住在这儿。”

    “我不能怪你。我也怀疑你愿意拜访这地方。不过,你会对我们习惯起来的,因为你得常常来看我们了。”

    朱丝婷露齿一笑。“我讨厌举止斯斯文文的,”她说出了心里话。“这把我的坏脾气暴露出来了——我用不着看戴恩就知道他对我的坏脾气担心呢。”

    “我不知道这坏脾气不要持续多久。”戴恩毫不恼火地说道。“只要稍微研究一下朱丝婷,你就会发现她是个叛逆者。这就是为什么她是我的一个好姐姐。我不是叛逆者,可是我确实欣赏他们。”

    赫尔·哈森把他的椅子挪了挪,这样,在她直起身子,不玩猫的时候,也能使她保持在视线之中。就在这工夫,那漂亮的小动物对这只带着一种古怪的女人香味的手感到厌烦了,毫不客气地从红衣主教上爬到了灰衣服上去,在赫尔·哈森那有力的大手的抚摩下倦起身子,大声地呼噜着,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请原谅我的存在。”朱丝婷说道,甚至她作了它的牺牲品的时候,也拦不住她开个玩笑。

    “它的运动神经还是象以住那样好。”赫尔·哈森说道,这个逗人的场面使他的脸上换上了一副迷人的表情。他的英语说得极好,几乎没有什么怪味,不过是一种美音的变音,在发的时候是卷舌音。

    大家还没有平静下来,茶就送上来了,奇怪的是,倒茶的人是赫尔·哈森;他把朱丝婷的杯子递给了她,脸上的表情比刚才介绍见面时要友好得多了。

    “在英国社会中,”他对她说道,“午茶是一天茶点中最重要的一次。事情都是在喝茶的时候进行的,对吗?我想,由于它的特性,在2点到5点半之间几乎随时随地都可以要茶,喝上一杯,说话是一件令人口干舌燥的事。”

    随后的半个小时似乎证实了他的观点,尽管朱丝婷并没有加入他们的聚会。谈话从教皇危险的健康状态扯到了冷战,随后又扯到经济衰退。四个人轮流说着、听着,朱丝婷被深深吸引住了,暗中捉摸着他们共同的素质,甚至连戴恩都包括在内,他是如此陌生,具有这样多未知的东西。他积极地谈着自己的看法,这一点也没逃地朱丝婷的眼睛。那三个年长的男人带着一种令人难解的谦卑的神情倾听着幼稚,似乎他对他们感到敬畏。他的评论既不是得显得无知也不显得幼稚,而是别具慧眼,见解独到,至善至圣。是由于这种圣洁他们才如此一本正经地注意他吗?他具备这种圣洁,而他们不具备吗?这实际上是他们的赞赏的一种美德,他们渴望自己也有这种美德吗?它是如此珍贵吗?这三个男人相互之间区别甚大,然而,他们任何人之间的联系都比和戴恩的联系远为密切得多。能象他们这样认真地看待戴恩真非易事!在许许多多方面,他的行为举止与其说是象一个上了年纪的兄弟,倒不如说是象个小弟弟;这倒不是她不有意识到他的才能、智力或他的圣洁。但是,在此之前,他曾是她的世界的一部分。她不得不习惯于这样一个事实。即他不再是她的世界的一部分了。

    “如果你希望直接去做祈祷的话,我会照顾你姐姐向她的旅馆的。”赫尔·雷纳·莫尔森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便要求道。

    于是,她发现自己开口不得地在这位矮胖有力的男人的陪伴下走下了大理石楼梯。在一派罗马夕阳绚烂的金光中,他挽着她的肘部,领着她上了一辆“莫斯迪斯”牌大型高级轿车;司机侍立在一旁。

    “喂,你不希望单独一个人度过你在罗马的头一个夜晚,而戴恩又抽不出身来。”他跟着他坐进了汽车。“你又十分疲乏,不熟悉情况,反以为你最好有个伴了。”

    “看来你没有给我留下任何选择的余地,赫尔·哈森。”

    “我倒情愿叫雷纳。”

    “你有这样一辆豪华的汽车和自己的司机,一定是个重要人物吧。”

    “要是我当上了西德总理,还要更显得贵哩。”

    朱丝婷哼了哼鼻子。“你居然还不当上,真使我吃惊。”

    “放肆!我太年轻了。”

    “是吗?”她半转过身来,更切近地望着他,发现他那黧黑的皮肤肤上还没有皱纹,显得很年轻,那双深陷的眼睛的周围没有老年人的那种r眼泡。

    “我长得胖,头发也白了,可是我从16岁时头发就白了,从我能吃到足够东西时我就发胖了。眼下我只有31岁。”

    “我会相信你的话的,”她说着,踢掉了自己的鞋。“可对我来说还是太老了——我风华正茂,21岁。”

    “你是个魔鬼。”他微笑着说道。

    “我想我一定是的。我母亲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我不敢肯定,你们俩说的魔鬼是什么意思,所以,请你把你的高见告诉我好吗?”

    “你已经知道你妈妈的意见了吗?”

    “要是我问她的话,我会被她的痛骂弄得发窘的。”

    “你不认为你在使我进退两难吗?”

    “我非常怀疑,赫尔·哈森,你也是个魔鬼,所以,我疑心是否会有使你发窘的东西。”

    “一个魔鬼,”他又摒着呼吸说道。“那好吧,奥尼尔小姐,我试着为你给这这个词下个定义吧。这就是某个使他人恐惧的人;能压倒人们;感情如此坚定,只有上帝才能挫败他;没有道义上的顾虑,道德观念很少。”

    她咯咯笑了起来。“听起来这就像是你。我的道德观念和顾虑太多了。我可是戴恩的姐姐呀。”

    “你看起不一点儿也不象他。”

    “这尤属憾事。”

    “他的面孔和你的个性对不上号。”

    “毫无疑问,你是对的,但是,即使我长着他那样的面孔,我也可能有不同的个性。”

    “那要看先有什么了,呃,是先有j呢,还是先有蛋?穿上鞋吧;我们要走路了。”

    天气暖洋洋的,天气渐黑;但是灯火通明,不管他们走到什么地方,似乎都有拥来挤去的人群,街道上塞满了响声刺耳的低座摩托车,横冲直接的小菲亚特汽车,而高戈莫比尔汽车看起来就象是惊惶失措的青蛙。终于,他在一个小广场中停了下来。数百年来,无数只脚把广场的鹅卵石踩得十分光滑;他领着朱丝婷走进了一家饭店。

    “你愿意在户外吗?”他问道。

    “你带到哪儿就算哪儿,我不太在乎是室内、室外或者是半室内半室外。”

    “我可以为你点菜吗?”

    也许,那双浅色的眼睛闪动着几分厌倦,但是,朱丝婷心里还是有斗争的。“我不知道我是否喜欢那些专横傲慢的男人们的事情,”她说道。“此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呢?”

    “别胡闹,”他嘟囔着。“那么,你就告诉我你喜欢什么吧。我保证使你高兴、要鱼?不是小牛r?”

    “和解了吗?好吧,我就迁就你吧,为什么不这样呢?我要馅饼,来一点大是,一大盘蔬茶,在这之后,我要一份果仁冰淇淋和一份加奶咖啡。如果你行的话,咱们就在这儿穷泡时间吧。”

    “我应该给你一巴掌。”他说道,他的幽默设引起什么反应。他一丝不差地把她点的菜吩咐给了侍者,但说的是很快的意大利语。

    “你说过,我长得一点儿也象戴恩。我就丝毫没有象他的地方吗?”她喝咖啡,略带几分忧郁地问道,当桌上摆满了食物的时候,她饿坏了,不想在谈话上浪费时间。

    他给她点上了烟,然后自己也点上了烟,靠在y影之中,静静地望着她,回想着几个月之前他头一次看到见戴恩的情形。活脱是德·布里在萨特红衣主教减去40岁的模样,这一点他马上就看出来了;后来,又听说他们是郎舅,那孩子和这姑娘的母亲是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的妹妹。

    “有的,有相似之处,”他说道。“有时,面部也象,表情比相貌要象得多。至于睛睛和鼻子周围,你睁眼闭嘴的时候神态有些象他。真是够怪的,你和你那红衣主教的舅舅没有共同之处。”

    “红衣主教的舅舅?”她茫然不解地生复道。

    “就是德·布里克萨特红衣主教。他不是你舅舅吗?我肯定人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那个老秃鹫吗?谢天谢地,他和我们可没有亲戚关系。许多年之前,他是我们那个教区的教士,在我邮生之很久的时候。”

    她非常聪敏;但她也太疲劳了。可怜的小姑娘——因为她就是这样的,是个小姑娘。他们之间10岁之差就象差100岁似的。怀疑全使她的世界遭到毁灭的,而她却哪此勇敢地保卫着怀疑一切的观念。也许好拒绝明白这一点,尽管已经直截了当地向她讲明了。怎样才能使这种怀疑一切的观点显得无足轻重呢?她是不会为这种观点地分耗精力的,肯定不会的,但是也不会马上抛弃这种观点。

    “那么,这就说明这个问题了。”他轻轻地说道。

    “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戴恩和红衣主教基本相象的事实——身高、肤色、身材。”

    “噢!我外祖母跟我说过,我们的父亲外貌和红衣主教很相象。”朱丝婷宽慰地说道。

    “你见过你父亲吗?”

    “连照片都没见过。在戴恩出生之前,他就和妈分开了。”她召唤着侍者。“请再给我来一份加奶咖啡。”

    “朱丝婷,你真是个蛮子!让我给你点吧!”

    “不,该死,我不愿意!我完全有能力为我自己思考,我不需要某个该死的男人告诉我,我想要什么,我什么时候得到它。你听见了吗?”

    “只可稍微了解一下,就会发现一个叛逆者;这是戴恩讲的。”

    “他说得对。哦,要是你知道我是怎样讨厌让人家宠爱、娇惯和为我瞎忙就好了!我愿意自己行动,我不愿意让人家吩咐我!不我不会请求宽恕,但也决不让步。”

    “我能看出这一点,”他干巴巴地说道。“是什么使你这样的,我心爱的姑娘?在家里也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老实说,我不知道。我想,家里没有什么女人好说的。一代只有一个。姥姥,妈妈和我,虽然有一大堆男人。”

    “你们这一代可没有一大堆男人,只有戴恩。”

    “我想,这是因为妈妈离开了父亲。她似乎从来没对另外的男人发生兴趣。我觉得这真可惜。其实,妈是个以家庭生活为中心的人;她本来是愿意有个丈夫让她瞎忙乎的。”

    “她象你吗?”

    “我不这么想。”

    “这一点更重要,你们互相喜欢吗?”

    “妈和我吗?”她毫无任何怨意地笑了笑,正如任何人问她母亲是否爱她女儿时,她母亲也会这样做一样。“我不敢肯定我们是否相互喜欢,但是还是有某种东西的存在。也许是一种简单的生物联系,我不知道。”她的眼睛充满了善意。“我一直希望她能用和戴恩说话的那种方式和我说话,希望能以戴恩的那种方式和她相处,但是,二者在她身上都有某种不足,或在我身上有所不足。我想,是我身上有所不足吧。她是个比我好得多的人。”

    “我没有见过她,所以我无法赞同或是反对你的判断。如果这对你是一句可以理解的安慰的话,好姑娘,我倒宁愿你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我不愿意改变你身上的任何东西,甚至连你那种可笑的好斗。”

    “这使你很不高兴吗?因为我冒犯了你?实际上我并不象戴恩,是吗?”

    “戴恩和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象。”

    “你的意思是,因为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想是这样的。”他向前一俯身,从y影中出来了,奇安蒂瓶中那小蜡烛的微光照亮了他。“我是一个天主教徒,我的宗教信仰是我一生中从来没有使我失望的一样东西,尽管我多次使它失望。我不愿意谈戴恩,因为我的心灵告诉我,有些事情最好是置吃不论。当然,你对生活或上帝的态度和他不一样。咱们不谈它,好吗?”

    她好奇地望着他。“好吧,雷纳,如果你愿意这样的话。我和你定个契约吧——不管咱们讨论什么,都不要讨论戴恩或宗教的本质。”

    自从1943年7月雷纳·莫尔林·哈森和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见过面以来,他经历了许多事情。一个星期之后,他的团开到了东部前线,这场战争剩下的时间他都是在那里度过的。在战前和平的日子里,他由于年龄太小没有被吸收进希特勒青年团,因而感到烦恼,心里没着没落的。他们已经弹尽粮绝,困在冰天雪地之中,面临着希特勒的穷途末路,战线拉得如此单薄,以至上百码的阵地上只有一个士兵。这场战争给他留下了两个记忆:凄寒苦雪中艰苦的战斗和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的面庞,恐怖和美好,魔鬼和上帝。一半狂热,一半冰冷,毫无防御地眼巴巴看着赫鲁晓夫的游击队从低飞的飞机上不用降落伞落在雪堆上。他曾捶胸顿足,咕咕哝哝地祈祷。但是,他不知道他在为什么祈祷。为他的枪能有子弹?为能从俄国人那里逃生?为他那邪恶的灵魂?为长方形教堂里的那个人?为德国人?为减轻哀痛?

    1945年春,他赶在俄国人之前撤过了波兰,和他的战友们一样,只有一个目标——赶回英国人或美国人占领下的德国。因为,倘若俄国人抓住了他,他会被枪毙的。他把自己的个人文件撕成了碎片,付之一炬,埋掉了他的两个铁十字勋章,偷了几件衣服,向丹麦边境上的英国当局报了到。他们把他送到了比利时的一个因为战争而背井离乡的人设置的一个营地。在那里,他吃了一年左右的面包和薄粥;这就是筋疲力尽的英国对他们统治下的成千上万的人能提供的一切。他在那里等待着,直到英国认识到对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释放他们。

    营地的官员召见了他两次,给他作了最后的结论。在奥斯顿港,有一条船正等待着装运去澳大利亚的移民,他将被发给新的证件,并被免费运到新的土地上去。作为报答,他不论选择什么职业都将为澳大利亚政府工作两年,此后,他的生活便完全由自己作主了。这不是奴隶劳动;当然,将付给他标准工资。但是,在这两次折见的机会中,他都没法谈到他自己不愿意当移民。他恨希特勒,但不恨德国人,并且不以做一个德国人为耻。故土就意味着德国。三年以来,他对它魂牵梦索。那种滞留在一个既没有人讲他的语言,也没有一个人和他同种同宗的国家的想法也是大逆不道的。于是,在1947年初,他发现他已经分文不名地置身在亚琛1的街道上了。他知道,他极渴望修补起被粉碎的生活。

    1德意志联邦共和国西部的工业城市,与比利时接壤。——译注。

    他和他的灵魂幸存下来了,但不能再回到那种饥寒交迫、地位卑微的生活中去。因为雷纳不仅仅是个有抱负的人,而且还是个有某种天才的人。他去为格伦迪格工作,并且研究他头一次接触雷达就使他入迷的那个领域:电子学。他装满了一脑子的计划,但是他连这些计划的百万分之一的价值都不愿卖给格伦迪格。相反,他却谨慎地窥测着币场,随后,他娶了一个寡妇。这寡妇有两家小小的收音机工厂,他以此为基点开始了自己的事业。那时,他刚刚20岁,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