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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姑儿第2部分阅读

    不但让三公子听得全神贯注,屋里窗外也人满为患,

    人人竖尖耳朵,听我讲古,非常得意。

    其实很早就有西游记的相关话本,只是都还很简约,但唐僧和孙悟空很早就有这

    两个角色。吴承恩的西游记可说不是横空出世,而是有若干话本可循的。

    但这个年代,吴承恩还没出生,西游记还没问世…让我当床边故事讲一下,我想

    吴老先生也不会太在意才是。

    每次讲,三公子都会说,「说得缓些,别太招人笑痛肠子。」听听这什么话,我

    是这样的人吗?我也就加点油添点醋,是你们笑点太低怎么怪我呢?

    大概是笑也很累,三公子总是听完,很快就睡熟了。我也说得嗓子冒烟,回去泡

    胖大海保养嗓子,常常喝着喝着就睡过去,结果往往早起才洗澡。

    我瞧他气色一天天好了,就有点疏忽,心底也有点敬佩。截肢的人往往有幻痛,

    就是锯掉的部位还会觉得痛苦不已,这是一种心理作用。当初大夫建议我截肢的

    时候,我看了很多数据,最后决定不锯了。因为锯了也未必能痊愈,不锯还有个

    全尸…虽然招骂,但生死由命,不管了。

    但多读了不少知识,虽然也忘了不少,到底还记得这点。

    三公子居然没发作这个,可见心理素质比我还强悍,真是肃然起敬,他笑点太低

    的缺点我就不去计较了。

    没想到我错了。

    这天有几个官太太来府里作客,刚好是王熙凤的生日。我虽然外表是个小鬼头,

    还是得去陪一陪客,假笑一番。这天的床边故事就只好暂停了。

    等客都走了,基于惯性,我还是绕去三公子那儿走走,婆子正要关院门,看到我,

    就要进去禀报,我摆摆手,「三爷睡下了么?」

    她迟疑了一下,我就觉得有点不对。这日当月圆,亮得很。我让她不出声,悄悄

    的走到三公子的窗下。

    等了一会儿,没我担心的状况发生。正要转身走人,却听到一声闷哼。像是蒙在

    被子里,从牙缝里露出来的痛声。

    果然。

    我偷偷摸摸的一路用食指按着唇,不让丫头婆子声张,摸进三公子的房间。又是

    一声,稍微高声些,带着颤抖。

    走近些,我低声说,「三公子,是我。」

    原本蒙在被里的人停住了颤,好一会儿才说,「这么晚了不休息?」

    我坐在他床侧,「疼吧?」

    他没吭声。

    「腿不在了,还会疼,是很奇怪。」我又说了,「其实这是常有的反应…当初我

    大夫也要我锯腿,我看了很多书。」

    「…为什么不锯呢?」他低低的问。

    「因为锯了也不会好。但你锯了是会好的。」我静静的回答,「我以前疼的时候,

    叫得更响,还哭呢。生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蒙着多难过。」

    他终于掀开被子,我看他额上滚着冷汗,头发都湿漉漉的黏在脸上,很可怜。整

    个嘴唇都白了,一定是忍受极大的痛苦。

    最糟糕的是,痛到这地步,痛的却是不存在的地方,连缓和的方法都没有。

    我起身,找到温在炉子上的大茶壶,倒在脸盆里,挽了布巾,替他擦脸,他小口

    小口的呼气,我看他衣服都湿了,就要唤人。他拉住我,「别。」

    又小喘了一会儿,「是我不让他们在这儿的。大夫也说了,这是会有的,让人给

    我喝安神药…但越喝越没效了,反而不喝更难睡。闹腾起来,大哥二哥一定又要

    找大夫,从小到大,为了我请大夫吃药,之后又添了这伤…举家不安。我忍忍就

    过了…」

    我的心底酸了起来。我也是卧床十年二十年的人,哪会不知道。真正的苦,是带

    累家人,这种身上的苦,能忍就忍了,何必再添人麻烦。

    「我帮你擦身更衣吧。」我轻声的劝。

    他没说话,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在朦胧的月光下,他的脸孔渐渐泛红。

    我很鄙视,「小小年纪,就如此邪恶。男人的基因啊,啧啧…」

    「说什么呢?」他脸更红,微怒道。

    这一刻,我完全原谅他邪恶和笑点低了。微瞋的害羞正太啊~让姊姊掐一下脸啊

    ~

    我拍打双颊,尽量把理性找回来。「你的单衣放哪?」

    「…柜子左下那格找找。」

    找出了单衣,我就开始帮他擦身…当然不可能太仔细。只是把大片面积的汗擦

    干,不至于感冒而已。让我有点讶异的是,他居然不像外表那么单弱,还有点肌

    肉哪。但我不好意思扒光看有没有六块腹肌,我毕竟是个含蓄的正太控。

    虽然他很合作,但脱长裤就让我们累得不轻。他截过的断肢应该非常非常痛,他

    咬牙说,「不疼。」

    不疼你咬什么牙?

    穿上去以后,我们俩都松了口气。单衣就好多了,但我帮他擦拭手臂时,他轻哼

    了一声。

    我移灯来看,发现他两手前臂都是掐痕,有的还见血。

    「…谁干的?」我的火腾的冒上来。

    「是我。」他轻声笑,「我自己。疼得受不了的时候…这样会好点。」

    「你的丫头那么多,都摆设啊!」我心疼起来,我明白那种痛到恨不能咬自己一

    口的感觉,我吃了止痛剂还打滚,这没止痛剂的时代怎么办?「也不上点药…」

    他静静的呼吸了一会儿,「就算擦身,我也坚持自己擦手臂,挣得起来穿衣,我

    也尽量不让人看到碰到…」

    一种奇怪的尴尬和暧昧的气息,突然冒了出来。是说您这位「独行公子」,「简笔

    画正太」,能不能不要有男人邪恶的暧昧天赋啊?

    但他一抖,又咬紧牙关,额头的汗冒出来,我就忘了跟他计较。看他又要抓手臂,

    我握住他的手,眼泪却差点掉下来。

    我很熟这个姿势。

    痛到无可奈何,忍住不敢哭的时候,会紧紧抱住自己。所以他才会掐伤自己手臂。

    我让他坐起,让他的头枕在我肩上,环抱住他。

    …可恨我这身高实在不够,让他得弯腰。

    他全身都僵掉了,超可爱的啦~冷静冷静,我是要转移他注意力,不是要调戏正

    太…(擦口水)

    我学着我妈以前的样子,轻轻抚他的背。

    现代医学已经发明一种止痛用的电流,就是当疼痛起的时候,会有个仪器轻微电

    击大腿,转移注意力,就能减轻疼痛。(大概是这样,记不全了)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拧大腿也行,但我总不能一直去拧三公子的大腿。还是母亲

    拥有敏锐的直觉,这招千百年来每个当妈的都懂,却不知道为何有效。就是抱住

    孩子,轻轻抚孩子的背,温暖正面的情感往往可以覆盖痛苦,而且也是最有效的

    转移。

    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常常抱着腿哭。我妈就会这样抱着我,抚我的背,我就渐

    渐觉得不疼,可以睡了。只是后来我妹出生,为了我的病已经焦头烂额,又多了

    个小生命,精疲力竭的母亲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敢撒娇。

    但我很清楚,这招很有效。完全是使用者见证。

    过了好一会儿,他身子一软,靠在我身上,汗涔涔的额头不再冒汗,两个人费力

    的调整半天姿势,最后他趴在我腿上,才在他不腿疼我不腰痛的状态下,进行止

    痛大业。

    「蛮姑儿,妳怎么知道这样就不会痛了?」他的声音很低。

    「我妈…我是说我上辈子的妈,在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儿。」我怕他觉得我吃他豆

    腐,赶紧补一句,「很有效对吧?」

    「只有小时候吗?」他似乎笑了一下。

    「长大一点,我妈生了妹妹…我们家不像你们这么有钱,妈妈要自己照顾妹妹,

    所以…」我耸耸肩。

    「痛的时候怎么办?」他轻声问。

    「吃止痛药。」

    「还疼呢?」

    「疼痛分级啊。」我笑笑,「每天我都会做疼痛分级。如果今天不太疼,那就是

    一级痛,疼一点儿,二级痛,依此类推,分成十级。然后就去观察是怎样痛啊,

    试着描绘出来。是抽抽的、跳跳的,还是深深锯进去…」

    他抖了一下。感同身受吧,我想。

    「其实人是对不懂的事情就会觉得怕。」我安慰他,「怕的时候就会增加痛苦。

    如果真正去分析,反而不痛的那么厉害…」

    他安静下来,肌肉放松。我想疼痛没真的击倒他。我欣赏这种斗士,因为我自己

    就是。

    「我小时候,」他开口,带着点睡意,「若是难受,我娘也是抱着我…像妳这样。」

    「她也生小妹妹了?」我很没脑的冲出这句。

    「…她过世了。」

    我懊悔的吐血。没脑子啊没脑子!王家没婆婆啊,我怎么问这么没脑的问题!

    他噗嗤一声,「妳的表情很好笑。」

    我马上在他背上拧了一把。可恨居然硬到拧不动。

    「我身体不好,从小就练武…」他轻笑,「不然哪能活到这么大。妳力气那么小,

    不疼…」

    我懊悔了,做什么跟个病人计较。又更轻的抚他的背。「你早知道这样就不疼,

    为什么还掐自己?」我有点不满,「你们家那么多人…」

    他又笑到发抖,「我能叫谁?」

    「你那么多丫头!」我都认不清谁是谁了,花枝招展的。

    「那明天我就得收房。不想收。」

    「…那小厮?」

    「明天全江苏都知道我有龙阳之癖了。」

    「奶娘总行了吧!」

    「明天她就会要我安排她儿子女儿亲朋好友到某某庄子或铺子捞钱。」

    …超可怜的。满屋子的人,居然来个帮他拍拍的都没有。

    他没开口,但也没睡。但我觉得有点不对。因为他趴在我大腿上,一只手抓着我

    的衣角,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腰。

    你说男人这个恶劣基因怎么办才好,怎么这点年纪就这么邪恶又充满心机呢?他

    这不是逼我要说,「没关系,我会帮你拍拍别担心爱你唷揪咪~」?

    「睡你的吧。」我没好气。

    结果我反而先睡着了,还趴在他背上流了一滩口水。

    我趴在三公子的背上睡到天亮,在王家引起冷调奢华的轰动。

    说冷调,是因为每个人都很冷静。不管是三公子的婆子丫头,还是我的婆子丫头,

    应该说举家上下都很冷静。三公子不准人叫醒我,让我趴在他背上睡到自然醒…

    相对于我面对满屋子等着伺候的丫头的震惊,连三公子在内的每个人表情都超级

    冷静。

    说奢华,经过这事儿以后,礼物像是下雨一样扔下来。件件昂贵,每每诛心。看

    得我冷汗直流,眼眶含泪。我错了,王家没个好人。他们误会我这小萝莉(就算

    只有身体)被小正太(委实有点超龄)吃了,所以个个慷慨解囊,人人奋勇争先。

    等王熙凤搞清楚啥事也没发生(是说你们有没有人性,他的腿才截多久啊?!),

    非常当机立断的要我搬去三公子的葳蕤院,并且亲自指挥。

    这年代就流行幼驯染吗?王家果然没一个好人!

    等我苦着脸进了三公子的房间,他看着我,居然有点哀伤。「…如果妳不愿意搬

    来…」欲言又止,泪光闪闪,很完美的噙着忧伤又宽容的笑。

    停停停!这年代不时兴「好可怜」攻击啊!尤其是含泪圣母笑正太…

    「我没不情愿。」我垂头丧气,「只是,三公子,到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说起来悲愤莫名。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也让他瘫软无力过(笑的,你们在想什

    么…邪恶!),但我居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微张着薄薄的唇,惊愕的看着我。明明不是多帅的人啊,为什么有这种终极绝

    杀正太表情…

    「…我姓王。」苍白的脸孔慢慢红了起来。

    废话!

    「名柏隐,字仙心。」他小小声的说,垂下眼帘。

    「那我该叫你柏隐还是仙心?」我问。

    他居然别开头,耳朵红得发软。我说你这个脸皮怎么突然厚突然薄,这样我不适

    应啊!

    「仙心好了。听起来很飘逸。」我当机立断。

    等了半天,他才小小声的嗯了一声,脸还是没有转过来。

    我突然发现一个事实。三公子王仙心是个腹黑傲娇。如果我节节败退,东躲西藏,

    他的腹黑属性就会百分之百上升,傲娇属性降低到等于零。如果我勇往直前、义

    无反顾…情形就相反过来。

    这个事实让我心情大好,立刻踢掉鞋子爬上床,他吓了一大跳,「妳、妳做什么?

    现在我可…不疼…」

    「我又不是你的止痛剂。」我大剌剌的说,怪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用最

    甜腻的声音喊,「仙心~」

    别说他抖了一下,我自己抖得更大。

    …不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不是这块料。这不是七伤拳,而是法术反

    弹,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五。

    我仓皇滚鞍下马…下床,但脚还没着地就让王仙心小弟弟捞回去。

    完了。虽然我料敌甚准,但我实在不是那块料啊~

    他干脆半压着我,嘴都快贴在我耳朵上了,「安平…我记得妳还没有字对不对?」

    我惨叫,「你说话就说话,别往里头吹气呀~」

    他居然很故意的贴着笑起来,这不是吹更大吗?!

    「字琳琅,好不好?跟妳笑的声音一样…」他声音很低很低…这年头的小孩怎么

    这样,基因太不好了!

    「都好都好,放开我呀~」我只能继续惨叫,鸡皮疙瘩已经快满出来了。

    他是放开我了,但放开我之前,咬了一下我的耳坠子。等我晕悠悠的滚下床逃跑

    时,不但忘了穿鞋子,脸孔应该跟茄子的颜色相当。

    他居然在我背后笑得挺开心的。

    我决定午餐要延后两个小时。这次我要开讲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虽然只讲了三个菜,但能熬出仙心小正太的青筋,欣赏他怒吼着,「上

    膳!」的表情,没说完也就罢了。

    他甚至饿到放弃了稀粥,满满的吃了一整碗的干饭,还吞了两个他不太喜欢的甜

    食。可见我「说得一嘴好菜」的工夫如何的登峰造极。

    至于其他人极度幽怨的眼神,和我饿到胃抽筋的痛苦,我决定视而不见。

    「哼哼。」我硬塞了一个仙渣糕。幸好这身板之前差点饿死过,有很多吃饭的空

    间,不然我会肥死。

    仙心公子已经恢复淡然的神情,正在喝茶,听到我哼笑,眉也不抬,闲闲的说,

    「晚上继续。」

    「奉陪。」我也端过茶来,喝得太急,烫得眼泪直流。正恼羞成怒,仙心公子转

    头,肩膀微动。气得我直磨牙齿。

    等他喝过药,背着我躺下。突然说,「来午睡吧。」

    不骗你,整个屋子响起一片吸气声,虽然个个细微,但汇集在一起就挺惊人的。

    我开始纳闷,白娟的情报是否有误。白娟明明说,三公子非常洁身自好,和他那

    两个风流到翻过去的大哥不同。不说他未曾伤腿时在外念书严肃安静,在家跟丫

    头也保持非常遥远的距离。

    甚至有人推测他可能是身体太弱,所以这样那样…

    但我想到他会咬我的耳坠子和种种腹黑行为,我可不太确定。

    「琳琅。」他依旧背着我,却喊了一声。

    白娟已经非常自动自发的来帮我解发髻和脱外面大衣裳,整屋子的人如退潮般急

    急败走。她帮我把首饰收起来,像是后面有怪物追似的跑了,边跑肩膀边抽动。

    王家,的确没有半个好人。全都是属墨鱼的,我真是可怜。

    我闷闷的脱了鞋,爬上床,放下床帐。贴着他的背侧躺。

    正朦胧欲睡,却感到他慢慢的翻身,把手搁在我腰上,轻轻的咬我的耳坠子。

    「…你那么喜欢我的耳坠子,送你好了。」我硬着头皮说,「但别吞下去了。」

    他又开始发抖,叼着耳坠子,一下下轻轻扯着我的耳朵。终于,他放开了耳坠子,

    把脸埋在我的后颈窝,轻笑说,「要戴在妳的耳朵上才喜欢。」

    我干脆转身,和他面对面。他眼睛并不大,但很亮,在苍白的脸孔显得很惹眼。

    他对我一笑,两个眼睛瞇成两弯月牙…

    让我死了吧!这叫姊姊怎么控制得住啊~

    动作比意识快,我已经拧了他嫩嫩的脸。手感真是好啊~吼吼吼~

    他张大眼睛,一脸愕然。我对这种表情就是没有抵抗力啊~心都融化了,多纯洁

    的表情啊~

    一时煞不住车,我冲动的把他的头抱在胸前,「太可爱了啦,好可爱好可爱~姊

    姊疼你,怎么这么可爱啦~」

    他挣了一下没挣开,就放弃了。他反身抱住我,埋在胸口笑,模糊的说,「还姊

    姊呢…什么可爱…琳琅妳真是怪,老说怪话…」

    笑了一会儿,他慢慢安静下来,呼吸匀称。我也打了个呵欠,闭上眼睛。

    有段时间,我觉得我像一头猪。

    吃饱睡睡饱吃,只有上午会出去跑跑,美其名是替仙心摘花,其实入冬了,哪来

    的花。只是难得能用自己的腿,不走走跳跳总觉得很亏本。就算是下了雪,我还

    是非常有毅力的离开温暖的屋子,到处走走踏踏。生活在亚热带,雪对我是很希

    罕的玩意儿…

    (别跟我说冷冻库的霜,那是两回事好吗?)

    每次近中午回来,就算没有花也会有草叶树枝交差,不然也有一两个我觉得很好

    看的石头。仙心总是会笑(他越来越爱笑),然后慎重的把石头收在床头的柜子

    里,没事就拿出来和我一起把玩。

    刚下雪那天,我兴致勃勃的捧着一个雪人回来──很小的一个。虽然很快就化

    了,他还是摸了摸,「好久没摸到雪了。」非常惊喜。

    每次他这样,都会害我一阵鼻酸。

    他跟我是一类的人。都是那种想尽办法不带累人的活下去,泰然面对疾病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