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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纪第17部分阅读

    和上一次被浚墨封住命门时一样,尤磐陷入了深度昏迷,毫无半点直觉。

    之前就说过,若是反反覆覆这么背封住重要大|岤,时间一久很容易一命呜呼,如今看他又一次被克制住魔性而失去意识,我多少有些急了,拽着浚墨的袖摆急切地说道:“我们赶紧把他带到璇玑谷去吧,我怕一耽搁就会有变啊。”只是,现在连马车都被毁了,哪里那么轻易就能到达璇玑谷呢。

    果然,即便是浚墨,也是一脸难色。

    或许果真是车道山前自有路,就在我们几人愁眉不展的时候,林间传来马蹄奔跑以及车轱辘的声音,由远及近,而且,速度很快。

    站起身来定睛一看,顿时驱散了我心头所有的阴云。

    “天络!”我惊喜地叫着他的名字。天络没有死!天络没有死!这个让我原本以为早已丧命在尤磐手下的男子,今日的出现,给了我一个十足的惊喜。

    天络驾着马车缓缓驶到我们跟前,轻松一跃跳了下来,走到我身旁,一双凤目闪烁着妖娆的笑意,他在我面前屈膝,说道:“属下该死,让主子受惊了。”

    我赶紧把他扶起来,况吧……掩面……莫抽打俺~~=v=

    金风生玉露,相逢不相交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孩子自从摔过一跤之后,竟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毫不夸张地说,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另一个人。

    记忆力的清苑,一直是个安静怯懦的孩子,不声不响地跟在她娘亲身后,就连有时我想要抱抱她,她也是瞪着一双无辜害怕的大眼睛。每每此时,上官都会打趣,说我一丝不苟的样子太凶狠,吓到了孩子。

    扶额苦笑。

    朝中和府里每天都有那么多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每日每夜我都是忙得焦头烂额,究竟有多久没有敞开胸怀大笑过了呢?究竟有多久没有放松心里那条紧绷的弦好好喘息过了呢?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更多的时候,甚至会觉得,即便牵动一下嘴角也显得那么无力那么……浪费时间。

    作为父亲的我,果然太不合格了么。

    然而,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在清苑四岁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只是撞到了脑袋,却让她失去记忆,连性情都变得和以前截然不同。

    她就那样坐在地上,任凭血液从她的侧脸滑下来,也是不哭不闹,直勾勾地看着我——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清苑从小就胆小,即便是和我四目相对,也会被我的严厉给吓哭。可是这一天,当我焦急地拨开那几个没有好好照看她的下人,看到的却是她乖巧,哦不,是淡漠的神情。

    难道果真只是磕到脑袋的关系么?我有些不太能够相信。

    如果说失去记忆或是性情大变这些都能以摔跤作为借口,那么,之后她突然就能够吟诗作对,甚至被父亲以及一干朝中重臣们称作是神童又是怎么一回事?在那之前,甚至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识字,更别提作诗了。

    心中的疑虑更甚,但一连过了数日,清苑除了举止有些反常之外,似乎也没别的什么举动了。偶尔心里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其实,如今这般的清苑,机敏、开朗、沉稳又会作诗,或许对林家来说要比从前更好?

    直到那个和煦的午后,她说:“我才不要做什么王妃呢,像金丝雀一样被关在华丽的牢笼里,虚有其表。我只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眼前这个女娃儿,真的是我的女儿,只有四岁的清苑吗?我一时竟惊讶地答不上话来。

    自由自在……么……

    当年我又可曾料到,有一天,她竟真的如同四岁时所说的那般,离开了林家,离开了天元,去追求她所谓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我竟……如此不舍。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清苑六岁的时候,从外头带回来了一个小丫头,大不了她几岁,说是从恶霸手里救下来的。当时我只道她是说说的,或许只是善心发现从路边捡了个小乞丐回来。没有多想,也就随她去吧。

    这两年来,她的记忆就一直未有再恢复过,性子也逐渐成形,已然不再是那个优柔寡断胆小怯懦的小清苑。她喜欢往外头跑,经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有时我会觉得,她的阅历比她的母亲上官还要丰富。

    也正是因为她喜欢乱跑,担心迟早有一天会给我捅出些什么篓子来,我找到了天绝门。

    这是个暗杀组织,天元数一数二的暗杀组织,但我此行却并不是想要让他们帮我杀了谁,我只要一个人,一个能够守在情愿身边时时刻刻保护她的人。

    于是,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端木浚墨,就这样随我回到了林府。

    端木浚墨,虽然年纪尚轻,确实天绝门上下除了门主之外最强的存在。此少年的脸上总是带着不变的谦和,但在这份谦和的背后,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份冷漠是不是只有清苑这丫头看不出来?她冲着少年笑得很开心,那笑容,仿佛有着驱散一切阴霾的力量。不仅是端木,甚至连我都为之动容。

    随着光阴的逐渐流逝,转眼,距离清苑十五岁生辰越来越近。

    那几天,我不知为何开始感到烦躁不安,上官已经忙不迭地开始张罗起嫁妆来了,看见那些将要随着清苑一同出阁的首饰物件,我却觉得莫名的心烦。

    真的……真的要让清苑嫁进纪王府么?我不禁蹩眉。那个纪仲奂纪王爷,表面上光明磊落精忠报国的样子,但私底下……哼。他做的那些事情我可不是不知道。

    要让清苑嫁进他们家,我着实担心。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必定会把清苑也给牵连其中,我怎么忍心看到自己的女儿受到牵连?所以,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看着清苑翻墙溜了出去,我全然没有半点阻挠的意思。心里甚至有些窃喜,不如就这样逃出去吧,离开这些个勾心斗角远远的,这样,就永远不会身受其害。

    我承认,这是我的私心。

    但,毕竟她还只是个不到十五岁的孩子,再怎么特立独行,我也无法任由她自己一个人在外漂泊。幸而还有端木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对自己早年的英明决定感到很自豪,端木这个孩子足够沉稳内敛,性子又温厚,大概也就只有他能把清苑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看着窗外又是一道黑影掠过,我不禁勾起一抹安定的笑容。有端木的保护,我也就能安心不少了。

    清苑离家出走之后,林府上下陡然间乱作一团。父亲很生气,却又碍于面子不敢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一切的搜索都只是在暗地里偷偷进行。

    一面为了敷衍父亲而随意派些人手出去追查,一面却又刻意误导这些人往相反的方向追去。我一直以为我是懂她的,我以为,这就是她要的自由。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去了淮州香雪楼。香雪楼是什么地方!那是青楼!不管它面上多的都好听,在人们的印象里,它终究是家和妓院没有差别的地方!

    清苑,我的女儿,怎么会堕落到去了那种地方!

    我实在是气不过,正巧太后将要去淮州行宫做寿的事情给了我一个极佳的借口。我告诉父亲,已经在淮州找到了清苑。然后,只身一人快马加鞭地先行赶了过去。

    幸亏父亲从小就把清苑当做是掌上明珠,这回刚一知晓清苑在淮州的消息,倒也没有恼怒,只是急切地询问着她眼下的情况,是否安好,是否健康,诸如此类。老头子虽然平时狡猾j诈了点,但对清苑的宠爱,应当是真心的没错。

    果不其然,去到香雪楼的时候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仍然逗留在那里的清苑。

    这一突如其来的相见倒是叫她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强忍着紧张低低地唤了我一声:“爹。”哼,这丫头眼里还知道我是他爹么!

    不过,偶尔看到她紧张成这样,居然连带我心中的不满也都统统被驱散了。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严肃的样子,但说话口气明显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强硬了。

    要我对着这个丫头凶,可还真是不容易啊。

    好在清苑虽然有些顽劣,好歹还听得进我这个做父亲的所说的话,最终还是乖乖地离开了香雪楼,跟着整个林家一齐进了淮州行宫。

    太后似乎很喜欢清苑,竟然还将自己腕上的镯子赠予了她。我却对此感到不安。清苑年纪还太小,看那太后的眼中分明是赤(和谐)裸裸的对权力的欲望,不排除她想借着林家在朝中的实力搞些阴谋诡计的可能,如若真是如此,清苑太得她喜爱,倒是叫我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然而,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皇上竟然指名就要清苑做太傅?他们这唱的又是哪出?皇帝年纪还小,做了这样的决定太后竟也没有阻止,简直就是胡闹!清苑只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写了几首诗就能做太傅,这不是让别人有机会说我们林家的闲话么!

    只是,父亲似乎对此很是满意。他的孙女儿给他挣足了面子。哼,老糊涂!

    那丫头似乎还挺洋洋自得?这个时候我才开始后悔,自己本就应该让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学学女红厨艺什么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牵扯进和江山社稷有关联的地方。以她那个毛毛躁躁的性子,生怕她日后会出事!

    纪王爷又登门造访,这一次,连他们家的小王爷纪熏夜也一起来了,说什么?还不是来商量成亲的事情。

    成亲。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就这样要嫁做人妇,心里便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之感。不仅仅是不舍得而已,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情感夹杂其中。

    也不知道怎么的,当纪熏夜被清苑拉扯着出去说要谈些什么事,我这心里就是不是个滋味。总觉得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之间就要被人抢走了,担忧,莫名的担忧。

    在纪熏夜又回来提议推迟成亲日子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直到发现父亲正用责备的眼神扫我时,我才突然惊觉自己的失态。转眼瞥去,就连纪王爷也是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我。都是这丫头,竟害得我如此失态!

    想要责骂她,但,终究还是不忍心。

    自从太后和纪王爷叛变谋反的风波过去之后,清苑整个人似乎都与以前变得有些不同了。整日抱着一把玉琴,凄凄切切地弹奏着,哼唱着。是因为纪熏夜吗?我忽然有些泛酸。纪熏夜这个人我还是见过几次的,一直觉得他迎娶我们清苑是一桩极其荒唐的事情,整整大出清苑一轮还多,也不知道当初父亲怎么会为了政治目的答应把宝贝孙女儿给嫁出去的。

    好在这丫头不是那种容易被眼前的事情轻易打倒的人,几个月后,她便又一次展露出如花笑靥。

    她终于又笑了。天知道我期盼她这个笑容期盼地多辛苦。

    可是,接踵而至的,竟然是她又一次要远行的消息。我知道,她长大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将她强制地留在林府里,留在我身边。

    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三年之久。

    再见到清苑的时候是在南溟王宫之中,她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也不似当年那般,变得沉静内敛了不少。这三年里,她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吧。我胡乱猜想着,又悔恨自己在她这三年的生命中竟是一片空白。我不甘心。

    从昌朔百里加急的信件,是从昌朔蒲家传来的。我们本与蒲家素无往来,什么事竟要他们这么急着来送信?一打开信的时候,我居然脚底一个趔趄,伸手扶住一旁的几案,方才稳住身形。

    三年之间杳无音信,这一来,就说要成为南溟王的王后?叫我如何接受!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按着信上所说的法子,连夜往南溟赶。

    既然并非清苑所愿,那么,即便是丢了性命我也一定要救她脱困!

    于是,在面对发狂的南溟王尤磐的时候,心中早已忘记了什么叫害怕,一心只想着要带她走。谁知道,她有一点还是没变,依旧是那么善良,竟试图以一己之力抗衡尤磐的魔功。我拼命地呼喊她的名字,却被强烈的力量压制地动弹不得。

    我好恨,很自己的无能!

    虽然最终还是脱离了险境,但经过这一次,我终于彻底地明白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无甚至无法保护自己最心疼的女儿。

    所以,当一切归于平静,我还是决定离开,回天元去。

    在她的身边,有端木,有黄越,有尤磐,甚至还有像蒲家这样不知怎么得来的势力在保护着,而我只是多余。

    多少年了,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她是我的女儿。呵呵,女儿。是啊,她只是我的女儿,这是命里注定的了,即便我是多么地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只是一篇番外,用来给自己整理一下故事一路的发展情况的,恩恩……

    话说,因为开头做过改动,觉得看到这里有什么困惑得亲可以回过头看一下新的第一第二章哦~

    蒲家算是个隐藏角色,是谁呢?不告诉乃们~哦呵呵~

    第18章 两难

    原本以为璇玑老人挂着那张慈祥的面容必定会好好安慰我们一番,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居然是:“是不是那小子终于死了?”

    我瞪了眼这个口无遮拦的老顽童,满脸黑线。“这个盼着你徒弟死啊?那好吧,咱们索性把他就抛弃在深山野林之中,叫他自生自灭好了。”摊了摊手故作无奈状。

    璇玑老人捋着他白花花的山羊胡笑意更甚,饶是兴味地瞟了我几眼,问道:“哦?自生自灭。你这丫头能忍心吗?”

    嘁,臭老头,反将我一军。尤磐于我如手足般亲厚,如今他落得如此田地有一大部分的原因要归咎在我身上,我怎么可能将此戏言当真。这老东西竟然明知故问,存心叫我下不来台。

    眼神下意识地往一旁的浚墨那里看,发现他一脸的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微笑。我又暗自将自己狠狠鄙视了一把,光明坦荡如我,干嘛要表现得像是做贼心虚了一样。

    无视璇玑老人那故意打趣似的目光,,一把从天络手里抢过缰绳,自顾自地将马车牵进了璇玑谷。

    安顿好了尤磐之后,我又和浚墨一同去找了趟璇玑老人。再怎么插科打诨,毕竟,总归还是正事要紧。

    还没道明来意,璇玑老人抢在我们前头,率先开了口:“我早知道,以尤磐这小子的性子,一旦出了谷,必定要给我惹写什么事儿回来。”在有关尤磐的性格问题上,我与璇玑老人早在三年前就达成过共识,冷漠寡言、执拗倔强,典型的闷马蚤包。

    这不,果真让璇玑老人言中了。

    一个劲儿地在那里点头,赞同璇玑老人的说法,真真是叫英雄所见略同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能被璇玑老人这一忽悠就忘了我们此番回来璇玑谷的目的,于是我敛了敛神色,问道:“有什么法子可以帮助尤二哥脱离魔道的吗?”魔性一日不除,不仅是尤磐自己,就连所有和他有接触的人都会有危险——并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幸运,能够有浚墨在身旁相助的。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璇玑老人话说一半,却止住了口。

    到了这种时候了还要卖关子,我打从心底里再次将这璇玑老头狠狠鄙视了一番,催促着他:“哎呀,可是什么呀,人命关天,即便是龙潭虎|岤我们都要去闯一闯试一试,你就直说了吧。”

    璇玑老人摇了摇头:“呵呵,没有龙潭虎|岤来得这么危险,但只怕这个法子说得出来,却办不到哇。”

    看着璇玑老人无奈地摇头样子,我不禁蹩了蹩眉,到底是什么竟然要说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这不是故意吊人胃口嘛!

    我有些急了,但顾忌到好歹璇玑老人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璇玑谷三年,他不仅将我安顿照顾得妥妥帖帖,还教会了我些许药理,虽不曾拜师没有所谓的名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师父了。强忍住心底的急躁,我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好脾气的模样:“前辈,你就说吧,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想要尽全力一试。”

    “尽全力?”璇玑老人呵呵笑了起来,悠悠开口问道,“丫头,你真的就愿意为了救尤磐那小子而豁出去吗?即使要牺牲你腹中的胎儿,你也愿意吗?”

    即使要牺牲你腹中的胎儿,你也愿意吗?

    有如一道惊天炸雷,凄厉地划破长空,仿佛要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