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章公园之岛

    次日一早,甚至没有等到天亮,我就悄悄离开了屋子,去叫醒了茅延安和阿雪,让他们闪电收拾行囊,随我离开。

    睡眼惺忪的阿雪,完全弄不清楚我在作什麽,只是顺从我的命令,拿起了行李就走,反倒是老奸巨猾的茅延安,像是早就料到我有此一著,根本就没有睡觉,只是坐在草席上,对窗描绘著外头的风景。

    犬族待客的态度真是势力眼,我房里还有一间土床,茅延安房里就什麽都没有,只是一张破旧的草席胡乱铺著,实在很没诚意,看来“茅大先生”的名望,在这小小村落完全吃不开。但茅延安却私下向我夸口,这两天他已经在这张草席上,起码勾引了七名犬族妇女,这个战绩足堪安慰了。

    “大叔,你很行嘛,这麽容易就搞到女人,你的中年魅力实在很可怕啊。”

    “……也还好啦,秘诀其实很简单,只要你闭上眼睛,什麽都不挑,这个世界多得是饥渴怨妇。”

    这个条件说来有些悲伤,但却是事实,虽然不良中年在这两天里的战绩辉煌,可是放眼整个村落的犬族妇女,会让我想要与她上床的,大概也只有莎椰一个,剩下的不是其貌不扬,就是兽毛多得过头,看上去让人倒足胃口,如果要我与她们发生关系,那除非……让她们强奸我吧。

    离村之後,我们就朝北方而行,开始攀山穿林,想探索看看到底是什麽猛兽,让犬族人这麽害怕。

    而在我们出发不久之後,我过夜的那间屋子就发生了骚动,黄石老狗带著大批犬族战士,像捉奸似的冲进屋去,闹得沸沸洋洋。

    这一幕被正在爬山的我们给看到,俯视那里的混乱情形,心里只感到无比的好笑。

    “又用这种老招,想玩仙人跳,这种过时把戏我很多年前就不再玩了……真是一头国际大奸狗!”

    黄石老狗的把戏,我一开始就已经心里有数。为了要向我恳求,他派莎椰来引诱我,但是他应该也看得出来我是个贪婪之人,单派莎椰来与我肉体交易,可能被干个几十几百次,连肚子都大起来了,我仍不会答应,所以他乾脆釜底抽薪,在天将亮时率众杀入,来个捉奸在床,跟著就会说什麽我污辱了犬族的女祭司,要我付出代价。

    计划很漂亮,但我却是玩这类把戏的行家,所以一早就料到会发生些什麽,就连冷眼旁观的茅延安都能识破,黄石老狗这次真是枉作奸狗。

    “大叔,你昨天应该有查出些什麽东西来吧?”

    “呃……你怎麽知道我会……”

    “用得著问吗?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你一起旅行,以你的卑鄙个性,还有连狗仔队都会吓到尿裤子的能力,一晚时间已经够你把这个村子的秘密查得清清楚楚了。”

    这点可以说是默契,也可以说是两个卑鄙小人的相互了解,解释起来或许有些奇怪,但我真的一开始就相信,茅延安会在昨天夜里把这村子里所有不寻常之事都查出底细。

    相较於他,我的另一个同伴就很没用,到现在还半梦半醒地趴在紫罗兰身上,被豹子背著走路,狐尾摇摇摆摆,小嘴里呢喃著早餐的餐点。

    “根据我的调查,这支犬族当初逃亡东海时,受到追杀,确实是被令祖父所救,这点是没错的,但你们法雷尔家从来不作白工,兰特大侠在打跑敌人後,也顺道奸淫了犬族船上的所有处女,其中有半数後来都怀孕生产,这件事变成了村子里的奇耻大辱……对了,昨晚被你干得全村都听见的美女寡妇,你觉得会不会是……”

    “当然不是,你少乱想了。”

    我一口就否决茅延安的猜测,但自己心里却没有那麽笃定。假如莎椰当真有法雷尔家的血缘,这问题应该会让我非常困扰吧,但这对我而言,却是一个不能去想的问题。

    萨拉城里过千万人,天晓得有多少人的母亲祖母曾被我爷爷搞过?又有多少女人与我有血缘关系?爷爷之前的法雷尔家主人也不是善男信女,如果要深究这问题,我这一辈子都不用搞女人了。

    茅延安还另外探测出了一个惊人的问题。在犬族的村子里,除了黄石老狗之外,我们几乎没看到年老兽人,这是一个很异常的现象,而在茅延安的查询下,得到一个惊人的事实。

    两年前,村子里举行了一次仪式,把所有的年老兽人,送到山的那一边去,喂食猛兽,据说只要让那头猛兽吃饱了,就不会越过山来,侵犯这边的村子。

    阿雪听了茅延安的叙述,惊讶得不敢相信,无法接受世上会有这麽残忍的行为,但我之前却从白澜熊那边听过,对兽族而言,一切的价值观非常原始,如果没有战力、没有生产力,那麽在兽族里就毫无价值,而老人就是这样的表徵,所以有些原始得过头的兽族,每当一个新生儿出生,就把一个年老兽人放逐,自生自灭,维持族群的兴盛。

    犬族就是作著这种事,当族群受到威胁,他们主动放弃了团体中最孱弱的一群,把没有生产力、生育力的部分舍弃,换取整体的延续,由此来推测,那头猛兽还真不是普通的凶。

    “对了,大叔,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没听懂,他们说这座岛叫做什麽?”

    “喔,我昨晚特别问了,叫做公园岛,听说满久以前,这里被人称作什麽什麽公园的,後来为了省事,就叫做公园岛了。”

    “公园?什麽公园?黄石公园?”

    我哂笑著往前走,茅延安在後头补问了一句。

    “贤侄,有个问题我相当好奇,你明知道是被人利用,为什麽还肯到这鬼山地来冒险?”

    “因为我不懂得游泳,尤其是不懂得怎麽游泳游回大地去。”

    当现实情况已是如此,我们就只能主动去找出路,而犬族那边暂且得不到我们要的离岛之法,为了要得到更多资源,我只有到森林里去,把整座岛的情形作一个了解。

    我并没有打算搞得出生入死,这一趟侦查的意义大过其他,不过……

    “怕危险就别当追迹者了。危险的野兽、未知的野兽,这些不都是高价珍宝的代表吗?当你们脑里想著危险的时候,我脑里想的可是钱啊!如果听到危险就跑,那直接回家煮饭洗地算了,还出来闯些什麽东西?”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让阿雪听得眼放异彩,一派崇拜的表情,茅延安更是露骨地大声鼓掌起来。

    难得他们那麽支持,我实在有点心虚,不过我说这些话也不是说来演演戏的,自从亲手搏杀水都十虎後,我对自己的实力开始有了信心,虽然还不敢说凭著这份力量横行,但如果不刻意招摇,只是承受敌人的大意攻击并反击,我相信可以应付大部分的困扰。

    前来东海的路上,我已经在偷偷锻链自己,这些都是为了应付即将来到的挑战,而假若不勇於找机会尝试,那麽我根本无从得知自己的进步,如果在生死沙场上才发现自己不堪一击,那就来不及了。

    因此,我确实是有意藉著这次机会,来作一下实力的试探。杀猛兽应该比杀强敌容易,而且如果真的是什麽少见异兽,说不定还能藉此多捞一笔,毕竟现在已经流亡国外,经济整个断绝,虽然逃亡时候还带了些钱在身上,不过坐吃山空,终究是不好的。

    怀著这个想法,我们快速攀越山岭,随著林木越来越茂密,我们也确实听见一些隐约传来的兽吼声,在耳边震动,单单是叶稍在声波中剧烈摆动的样子,就显示那未知名的猛兽,体积庞大,而且从声音的变化中,这些野兽并不是单单一只、单单一种,是一大群复杂的野兽团。

    “嚎……”

    突如其来的一下吼声,听来惊天动地,附近森林里的鸟兽纷纷飞窜逃跑,那声音非狮非虎,不晓得是什麽恶兽,我回头看看,阿雪露出了惊怯的表情,但茅延安和紫罗兰却显得相当镇定,既然如此,我更没有退却的理由,哈哈一笑,就带著三名同伴闯上山脊。

    跑到山脊的陵线上,往山的另一边俯视,发现那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放眼所见,全是过去不曾见过的植物,彷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植物的外表,和热带的棕榈树有些相像,但是却更为高大,枝叶也更宽,只不过札根似乎非常浅,稍有撞击便整个连根拔起,倒撞在地上。

    有些东西飞行在天空中,看上去像是一头飞行中的苍鹰,但当那个东西飞到近处,我们才同感惊讶地进行躲避,因为那并非什麽老鹰,而是一只和老鹰一般大的绿蜻蜓,翅膀有人的手臂那麽长,就这麽飞快地从我们眼前飞过,还连带著它身後的一群同伴。

    “嚎……”

    当我们正为著这些生物而目瞪口呆,一声满是凶戾感觉的狂吼,来自下方的巨木林中,一头体积庞大,像是巨大犀牛,额上却多了两只弯角的生物,从青翠森林中狂奔出来,气势惊人,我想即使是狮虎一类的猛兽,也禁不起它尖角一顶、重足一踹。

    但这头三角异兽,却不是那吼声的主人,当它狂奔到一半,森林里头忽然窜出一道更为巨硕的身影,力重千钧的利爪疾挥,将那头三角异兽给撕开一道凄厉血痕,跟著动作快如闪电,在三角异兽痛极狂嚎时,那头巨兽的锐齿已经对准它颈部咬下去。

    刺耳的骨碎声,连同惊人的出血量,造成了三角异兽的倒下,而夺走它生命的那头异兽,则舞动一双沾满血肉的利爪,像个统治一切的霸王般,对天空吼著血腥的狂嚎,甩动它硕大的巨尾,跟著才又低下头去,用它的利爪与锐牙,撕食著濒死猎物的血、肉、骨。

    赤裸裸的猛兽猎食,虽然已经隔著一段老远距离,但看到这麽巨大的猛兽撕杀猎物,那种场面实在是很具震撼性。

    “师……师父,这些到底是什麽东西啊?”

    “……龙。”回答阿雪颤抖声音的问题,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能补充,再多吐出两个字。

    “亚龙。”

    龙类是一个很广泛的名词。其中能够使用自然力量、具有思考能力、体积庞大、受到人们无比敬畏的,就是一般所谓的龙;但是除了这些之外,另外一些徒具龙形与凶猛本性,却不具有智慧的物种,就被称为亚龙。

    亚龙,或称作蛟,虽然名字上就知道,是低一级的次货,但仍然是龙属生物,算是珍奇异兽的那一类,某些种类还可以透过突变或能量累积,升华变龙。大多数时候,这些会变成森林之王的异兽,都是独自栖息在自己的巢穴,很难得碰到同伴,当然更不可能群居行动。无论是龙或亚龙,寻常的生物根本不可能是他们对手,就算成群结队,通常也是落得被饱餐一顿的命运,犬族倒楣住在亚龙窝旁边,这实在是很衰的一件事。

    “贤侄,我现在知道这里是什麽公园了。”

    “废话,我也知道了。”

    我耸肩微笑,完全无复之前的紧张,还回头向阿雪比了一个胜利手势。

    “既然知道问题在哪里,事情就简单了。”

    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头亚龙虽然凶猛,但却没有智慧,更没有令人畏惧的种种异能,喷不出高温火焰,也作不出利爪与锐齿以外的杀伤手段,虽然庞大的身躯令人畏惧,但说穿了不过是一头比较大只的野兽,只要我们不逞个人武力,用智慧去克服与狙击,相信不是什麽问题。

    凭著我的淫兽与淫精灵,凭著阿雪的黑魔法,凭著茅延安的……算了,跳过他吧,反正我们有足够战力去吃下这只亚龙。

    不过,当那头霸王般的亚龙,把地上那头快认不出模样的三角龙啃去大半後,它忽然又怒吼起来,而天空中飞过一只头像鸟类、身体像是蝙蝠般的异种亚龙,两头生物甚有敌意地对叫了一会儿,那头翼龙似乎畏惧对方的凶态,掉头飞走了。

    “不可思议,居然还冒出了一头,这岛上究竟有多少头亚龙啊?”

    我对这问题感到讶异,身旁的茅延安却也擦擦眼睛,喃喃道:“确实不可思议,这不是普通的亚龙,这些……是原生物种。”

    “原生物种?这是什麽意思?”

    茅延安缓慢解释我们的问题,说得不快,因为他自己都似乎很困惑。

    简单来说,就像世上所有的生物一样,目前存在於世上的龙类,也是慢慢演变过来的,它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智慧,也不是一开始就会喷火吐毒气,根据圣职者的研究,早在人类与精灵出现在世上之前,一个被称作“侏罗纪”的久远时代,造物神是先创出我们眼前的这些庞大巨兽,而这些巨兽慢慢演变进化,才变成今日的龙与亚龙。

    “……所以,现在那些又强又威猛的龙,就是这些笨重东西的子孙棉?”

    “不要一副很好笑的样子,这些原生物种绝种了起码千万年,出现在这里根本是奇迹,在你们看来,这些可能只是大只的野兽,不过如果……”

    如果给弄到市场上去,这些东西就是奇货可居,而如果有办法将这些原生物种,贩售给这方面相关的魔法学者,那将是一本万利的超级暴利,因为能够得到这些原生物种,就能够在现今的各种召唤魔兽上,增添新的变化,无论是黑魔法或是南蛮兽魔术,都会因为得到这些珍奇活化石,欣喜若狂。

    “底下的那头东西,叫做……三角龙吧?我记得去年在金雀花联邦的拍卖会上,有一具不完整的三角龙化石,引起好几方势力的竞标,被伊斯塔商人花了八万金币抢标买走。”

    “八万金币?那个化石是用什麽做的?黄金?还是可卡因?”

    相当於八亿铜币的高额钜款,相信就算把整具化石变成等量的高价毒品,也卖不到这等价码,当初我把整个马丁列斯要塞的俘虏,不分男女老幼一起卖作奴隶,也才不过得到三万金币而已。假若一具不完整的化石,就可以卖到如此价码,那麽一具带著血肉的残尸……

    当追迹者的第一项发现,就可以让我们海捞一票,这实在是一个很有未来性的职业啊。

    “对了,把三角龙咬成这德性的,叫做霸王龙,又名暴龙,书上说是早期原生物种中最凶残、杀伤力最强的一种,如果能够得手,价码相信会远在三角龙之上;还有刚才飞走的那只翼手龙,虽然飞在空中不好对付,但只要能跟踪到它的巢,那里头……有很多蛋。”

    过去从来不知道茅延安对古生物也这麽有研究,不过他的话确实很具吸引力,尤其是我们正面与这些原始龙类厮杀,或许有危险性,但蒙起头来当个卑鄙小偷,去抱几个龙蛋离开,这总不会是问题吧?

    阿雪似乎是因为小兽遇到大野兽的关系,本能地一直感到惧怕;曾经在南蛮勇敢与兽族打游击战的她,现在脸色却非常苍白,但当我坚持要下去捞好处的时候,她仍毅然决然地要与我同行,这点让我相当欣慰。

    “阿雪,死灵们有没有给奶什麽启示?或是警告?”

    “没有耶,我们爬山的这一路上,死灵们都很平静,没有作出什麽警示。”

    “奶现在已经是个很优秀的死灵法师,如果真的有危险,寄宿的死灵不会没有反应,既然奶没有收到警示讯号,我想就不用担心了。”

    这麽安慰著阿雪,我们三人开始找路往下走,而紫罗兰一豹当先,居然还冲在我们的最前头,主动抢向那头暴龙。

    我们都放慢动作,预备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而为了确保胜算,我希望能够用偷袭的方式抢得先机,但不料那头暴龙忽然狂叫起来,掉头就跑。

    我觉得很奇怪,但看到跑在前头的紫罗兰忽然扑倒,阿雪也捂著耳朵蹲在地上,我就醒悟过来,知道定然是有某种频率超高的声波在释放,只有动物能够听得到,所以暴龙和阿雪才会有这等反应。

    “阿雪,不能放那头东西跑掉,它是成吨重的黄金啊,黄金啊!”

    不顾一切,我催著阿雪快跑,因为只有当阿雪在旁边,我才有把握以战术对付暴龙,如果单单只有我一个人,那唯一的战术就是走为上策,或是拿茅延安、紫罗兰去喂龙,看看那头蠢笨东西会不会因为吃坏肚子而倒下。

    我们一行人奔马似的从山上冲下来,直追著那头暴龙的离开足迹,两旁不断倒下的巨大树木,就是最好的路引,当我们经过那头三角龙的血肉残尸时,茅延安好像很惋惜似的想留在旁边,但是给阿雪一拉,他也身不由己地跟著我们一起跑。

    “不要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要成吨的黄金,这一堆八万金币的骨头,给我一只手指头就够了……”

    茅延安的惨叫声真是凄厉,但我才不会留给他独自捞好处的机会。再说如果把他独自留在这里,他会遇到什麽危险,那倒还罢了,如果我们碰到危险,少了这个紧急用的大型诱饵,那岂不是很不方便吗?

    三人一豹就这样在岛上狂奔,路上除了看到一些很奇怪的巨大植物、贝类、虫类生物外,也还看到了其他的原始龙,其中有一种外型类似鸵鸟、奔跑奇速,据说叫做迅猛龙的生物,两三只一起行动,抢在我们前头,一下子就没入林间深处。

    (好奇怪啊,这里不太像是只有一两只、一两种的原始龙,照这样子看来,如果存在个几十种原始龙,那都不值得奇怪,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奇怪了……)

    让我觉得怪异的理由是,这些原始龙类体积庞大,食量想必非常惊人,这也是现代的龙与亚龙,往往单只独居,没有群体生活的理由。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原始龙类,这麽多的物种与个数,是从哪里获得足够食物的?单单这一个小岛,绝对不可能支撑得了这麽庞大的生态系。

    自从翻过了那座山,这座岛似乎处处都透著玄机,好像有越来越多的秘密,在吸引我们去解开。而当我们随著那些原始龙奔入林中,一股怪异的感觉让我难以解释,林木并不茂密,透过宽大的粗形叶片,阳光可以轻易地洒下来,但我们却一直觉得周围景物越益漆黑,彷佛被什麽东西给笼罩住一样。

    不知道跑了多久,中途又遇到了多少怪异生物,当我们快要被疲惫给打倒,眼前却突然一亮,再没有半根树木遮蔽视线。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这个岛并不大,被我们这样一轮急奔後,很快就到了海岸边。当我们站在山崖上,往下眺望底下碧波万顷,那种浊浪排空、惊涛裂岸的壮阔景色,真是让人看得胆颤心惊。

    东海的气候与地理变化莫测,这点真是超出想像之外,之前我们本已经留心到,虽然岛外的暴风雨还在持续,但这座岛的天气似乎还不错,而从我们这个角度来看,离岛半里范围内,都是晴朗的好天气,但一离开半里海域,整个波涛就无比汹涌,空中雷电霹雳大作,处於最惊险的狂暴风雨中。

    正常的天文地理怎会如此?永不休止、永不衰竭的暴风雨,本身就透著古怪,肯定是有什麽力量在运作影响,才会造成这种异象,而若这种力量不停止,我们永远不可能凭著血肉之躯闯过狂风暴浪。

    “妈的,那头国际大奸狗真是胡说八道,说什麽帮我们造船就可以出海,这种情形出海稳死的。”

    我气愤地往下踢一脚,踹飞土石出气;侧眼望向旁边,茅延安的面色相形凝重,显然也在担心情形的严峻,但是当气氛极度低靡,趴在最後头的紫罗兰忽然叫了一声。

    豹子鬼叫鬼叫,心绪不宁的我没有理会,但身为饲主的阿雪却像是听得懂宠物话语,提醒我来此的本来目的。

    “对了,我们是追著那些龙过来的,那些原始物种都到哪里去了?”

    如梦初醒,我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却提不出解答。追到这里,陆地已尽,那麽多的原始龙都到哪里去了?岛就这麽大,一路上我们都盯得死死的,一直在我们正前方的原始龙类,怎麽可能突然消失?

    一声吼叫,紫罗兰再次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当我们三个人都因为环境问题而陷入思考困局时,这头纯凭本能动作的野兽,却一再注意到我们所疏漏的地方。

    顺著紫罗兰的目光看去,指向海岸边的一处平坦位置,乍看之下,那里并没有什麽特别,可是如果仔细去看,那里的颜色有些古怪,流动的海水色泽与周边有差异,更好像有某些光源从水面下透出。

    (这个景象……难道是?)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所以率先从山崖上下去。这件事并不容易,但靠著随身的大小装备辅助,我们在花了些许功夫,整个身体都被海水弄得湿透後,成功降落到海岸边。

    与之前遇到原始龙的情形不同,这次我们一靠近那个怪异海域,阿雪就说死灵群在骚动,对她做著危险的警告。

    “果然。大叔,你看看这块发光的海域,照你看,这块海域有多大?”

    “有多大?这麽小的一块……顶多只有一坪吧,一坪……咦?”

    我与茅延安眼中都露出喜色,脑里都想到了莎椰昨晚说过的那个传闻,那座隐藏在一坪海岸线之下的海神宫殿。

    “师父,死灵们真的在警告,真的很危险的……”

    “贤侄,你怎麽说?”

    “哈,还用得著说吗?刚刚我就已经说过了,怕危险就别当追迹者,回家倒垃圾拖地吧。”

    有意藉此鼓舞大家的士气,我哈哈笑了一声,在阿雪肥翘的雪臀上重拍了一记,朗声道:“勇者无惧,我们直闯海神宫殿,出发吧!”

    豪迈笑声中,我冷不防地飞出一脚,把在旁边拍手的茅延安先踢下海去,隔了好一会儿,确认他没有浮起来,海面下确实别有玄机後,才搂过阿雪纤细的玉腰,要一同朝海面跳下。

    “师父,等一下,我以前学过,这种时候要说一句神秘咒语,跳下去才会平安。”

    “哦?什麽咒语。”

    “you    jump,i    jump。”

    第五章 一坪海岸

    使用魔法方面的常识是,黑魔法师擅长使用诅咒;而为他人施以祝福,那是光明祭师的工作,从这方面导出的结论就是,阿雪的祝福咒语实在有够烂,我甚至怀疑招来了反效果。

    作大事总是有风险,找大宝藏也不可能一次就完成,从结果来看,只能说我们自己太过轻忽大意,过於小看了事情的难度。海神的宫殿,确实很有门道,让我们只能远远看一下大门,就踢到了铁板。

    从那一坪的海岸线进去後,我们就好像被某种空间魔法给转位,只看见周围闪烁著异样的白绿色光芒,水波荡漾,应该是在水中快速移动,但我们却碰触不到半滴海水。

    当那条超越空间的通道结束,我们置身在一片奇异的绿色空间里,前方是远比那座岛屿更为辽阔的空间,但是天空整个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有海波摆荡,不知道边际,而地上除了有之前见到的那些巨大植物外,各式各样的原始龙类在草原上、树林间活动,还有一些并非龙类,体型却同样巨大的莫名生物,都栖息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

    然而,比起动物园,这里更像一座博物馆,因为每个存在於这空间的生物,都像是标本一样,完全处於静止状态,动也不动一下,或是很缓慢很缓慢地动作,要过好久才能移动一步。

    看看这些原始龙类,根本是处於任人宰割的状态,我们本可以为所欲为,但更远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华丽宫殿,却吸引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改朝那个方向前进。

    而後,就是一连串灾难的开始。

    我们尝试朝那个宫殿走去,可是走了小半个时辰,那座宫殿却始终与我们相隔大老远,不管从什麽方向去绕,都无法靠近,这时候我们当然知道有问题,但也不能就此放弃,即使我们走不过去,可是做点侦查总有帮助吧?

    对魔法师而言,施放一些式神或是召唤兽之类的东西,可以很简单地完成侦查,但我不想随便使用凰血牝蜂,又不肯定召唤兽能否传讯给我,所以就由阿雪施法,释放出受她操控的阴灵,朝海神宫殿方向飞去,作简单的侦查。

    但是,释放出去的那些阴灵,没飞出多远,就好像撞到了一层无形防御网,化作一道道青烟,灰化消散,连带施术控制的阿雪都受到波及,头晕目眩,差点就坐倒在地。

    那些阴灵都受到阿雪的魔力保护,能够在她的保护下,将那些阴灵瞬间消灭,那一股力量肯定非同小可,而正当阿雪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茅延安也束手无策时,前方不远处突然出现金光,然後就是十八个金光闪闪的铜人现身出来。

    “这……这是什麽东西?”

    刀、枪、剑、棒、斧、钺、钩、叉,十八个雄壮高大的铜人,手里拿著不同的兵器,背後则另外有一根操作动作的铜杆连结著,摆明就是某种机关,受到我们的引发後,开始驱逐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这十八铜人当真不是盖的。我不清楚制作原理,但是它们在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驱动与保护下,通体刀剑难伤,就连理应削铁如泥的百鬼丸,也无法在它们身上砍出一丝裂痕,而手上重兵器的杀伤力更是强得惊人。

    阿雪一时之间无法作战,我召唤出的淫兽更是不济,在这些机关铜人的密集攻击下,几样兵器闪电乱打,一下子就把淫兽弄成了一摊碎肉。

    知道引动了守护机关,而我们连机关的第一关都过不去,那唯一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拼命逃跑了。我曾想过是否要使用新学会的淫精灵,但转念一想,这些罗汉铜人都受到力量保护,形同有护身力量的高手,淫精灵恐怕根本无法渗透入体,更何况即使我能击倒这些机关铜人,後头也还不知道有多少更厉害的东西,犯不著太早暴露底牌。

    逃命第一,我们三人一豹再次陷入没命的奔逃当中,可是沿途的机关却连续启动,一座又一座的十八罗汉阵从地下浮现,组成了一个罗汉大阵的阵图,总共一百八十个罗汉铜人追在我们後头,浩浩荡荡,那种声势真是恐怖。

    “师父,这边让我来,你们趁现在快点离开。”

    不愧是一流的黑魔法师,阿雪终於振作起来,咬紧银牙,催动咒文,在头痛如绞的恶劣状况下作战。不敢使用死灵的她,纯以自身魔力施放各种咒文,承担了这些机关大部分的攻击,连串的阴风、黑光,不住在铜人阵中释放威力,只可惜铜人阵的数目太多,到最後她仍是落在下风,如果不是我与茅延安掉头抢救,她可能就会在铜人乱攻之下,受到重伤。

    结果,我们一起被罗汉阵给困住,而我也逼不得已使用了淫精灵,效果一如预期地令人失望,点点红光虽然打倒了一具铜人,但毫无生命、能耐高热的它,却很快地重新站立起来,连同其他的铜人罗汉,杀气腾腾地冲击过来。

    阿雪的力量,是我们的最後希望,但是当她紧咬著牙,预备弄破自己的手指,引血施咒时,一具铜人冷不防地从後出现,铜叉险之又险扫过我腰侧,差一点就是肚破肠流的结果。

    我的紧急闪避,勉强避过铜人的攻击,但在铜叉扫过我腰侧时,却打中我腰间的皮囊,刹那间爆发出来的黄色光亮无比耀眼,更生出一股莫名大力,狂风暴雷般疾扫出去,把附近的十多具铜人罗汉都给撞倒。

    (我放了什麽东西在袋子里?)

    来不及细想这个问题,趁著罗汉阵出现空隙,我们再度逃跑,因为一旦罗汉阵重新合围,下一次就肯定是九死一生,不会再有这种好狗运了。

    暂时闯出了罗汉阵,但我们却分辨不出方向,危急中也来不及找寻来时路,只是朝著有光的地方闯,好不容易找到发光的门,我们一冲进去,却发现情形不对,虽然进入了穿梭空间的通道,但这通道却不像先前来路那样风平浪静,简直就是惊涛骇浪,我们一下子就被吞卷进黑暗的狂暴海流中。

    放眼看去,周围的海水漆黑不见五指,这出口似乎是通往某处海底,从那股巨大压力来判断,恐怕是海面下几十尺深的地方,强大压力迫得我们没法呼吸,骨痛欲裂。

    为了保命,我只有拼命运起我那修为不深的浅浅真气,在气息耗尽之前,尝试不快不慢地往海面上游去。

    阿雪虽然没有护身力量,但是她的魔法应该可以保护她渡过这关,至於不良中年,喜欢随波逐流的他就理所当然去葬身海底吧。

    忙乱中,我似乎抓到了某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起漂浮到水面上去,在途中,我觉得身体冰寒刺骨,冷得无比难受,脑里只以为这是因为海水的关系,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衣服虽然还是湿的,但周身却已经没有半滴水,所有海水都被隔绝出一尺之外。

    没有海水,那麽除了我身上的湿衣服外,这股冷到令人牙齿打颤的寒意,是来自……

    我顺著抓到手的地方往上移,发现是一具很细的纤腰,茅延安不可能有这麽细柔的腰;顺著腰再往上摸,两团圆滚滚、肉呼呼的高耸巨乳,让我冰冷的手掌一下子暖和起来,紫罗兰不会有这麽丰满的香乳,所以我抱著的躯体,一定是我最疼惜的小徒弟。

    隔著单薄的衣衫,我忍不住用掌心捧在雪乳的外缘,即使在冰冷的黑暗中,仍散发馥郁芬芳的温暖,让人只想埋首於其间,享受那股香得醉人的雪乳暖意,忘去身上的冰冷。

    海底下太过漆黑,我什麽东西都看不见,但是隐约还是可以感觉到,阿雪正在聚精会神使用魔法,操控死灵组成一个护罩,把所有的海水隔绝出去,连庞大海压都被抵销,让我们在这样的情形下缓缓上升。

    身上的感觉是如此冰冷,而阿雪温暖的香躯又如此诱人,我心里有一股冲动,很想把手伸进阿雪的衣袍底下,顺著平坦的小腹,直探进她的丝绢亵裤里,看看那层薄绢有没有湿?看看那层湿溽是冰冷的海水?还是温热的蜜浆?

    如果能在这种紧张时刻轻探花谷,逗弄阿雪那敏感的娇嫩花蕊,看她婉转娇啼的耻态,一定会是很有趣的事,无奈我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这种时候不适合拿来调情,否则护罩一破,阿雪不但护不了我,反而还会成为我的负累,那时候想哭就来不及了。

    紧紧拥著阿雪,我们在成千死灵结成的护罩包覆下,缓慢上升,不知道过了多久後,压力骤然一轻,赫然已经破出了海面。

    “师父,我们出来了……”

    “妈的,又掉在海里,快看看我们到底在哪里?”

    脸上被水滴洒到的感觉,让我明白海面上正在下雨,不过雨势还不算大,周围风浪也还不到暴风雨的程度,从那一望无际的感觉看来,这里绝对不是那座侏罗纪公园的附近,海神宫殿有著不同空间出口的推测,应该是对的。

    那麽,我们在哪里?

    如果这个出口离海很远,甚至在大海中央,远离陆地千里以外,那我们肯定要当长时间的海上难民,在没粮食、没饮水的情形下,作九死一生的漂流。黑魔法师只是能够操纵不死生物,自己并不是不会死的,人力有时而穷,阿雪的能力虽然一直有进展,但如果真被扔在大海中央,她的魔法与死灵并没有多大作用。

    “师、师父,好冷……好冷啊……”

    阿雪不停地打著颤,脸色也冻得发白,口中频频呵出白雾。刚才在海神宫殿的连串激战,还有结成死灵障壁从海底漂浮上来,这些施法已经耗去了她的大半力量,现在正处於最虚弱的时候。

    更糟糕的是,在我们浮上海面的瞬间,死灵护罩解体,千百阴魂在水面上流窜,这些死灵本是至阴至寒之物,大量与水面接触後,附近的海水温度急降,甚至漂浮著一块又一块的浮冰,别说是阿雪,就连我都冷得猛打哆嗦。

    “师父……那句安全咒语……是不是念错了啊……为什麽我们现在……”

    “知道念错就别想那麽多了,干……有够冷……奶、奶下次念平安咒语之前,记得一定要……一定要查一查……上次念这句咒语的人怎麽了……”

    身上奇寒彻骨,我的牙关不住摩擦发抖;看著阿雪苍白的容颜,我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好看不到哪去,但尽管海水冰冷,片片浮冰在附近飘移,紧拥著阿雪丰满娇躯的我,却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意,彷佛沦落成这处境不是什麽苦差事。

    假如再多泡上个把时辰,我会露出什麽表情就很费猜疑了,但是就在我和阿雪浮上水面不久後,一阵水流冲击与人声,让我们意识到有船只靠近,便用尽身上所有力气呼救。

    我期望船上的人能够听到呼救声,但寒冷之下,我和阿雪的体力太过衰弱,只能发出彼此听得见的细鸣声,眼看那相距老远的不明船只逐渐离去,我只恨自己身上没有带哨子一类的传声道具。

    “可恶啊,如果……如果有个哨子就好了……”

    我的悔恨话语似乎让阿雪想起什麽,她蓦地俏美一笑,用她早就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