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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85部分阅读

    ”他有些没明白小 姐为何不将最好的拿出来,还藏一手。

    文箐笑道:“原来你们早就报了名,这是先斩后奏啊。”

    褚群哈腰点头,说这报名的事太急,这几天也来不及到自适成来,于是自作主张了。

    “将在外,令有所不受。再说,这食肆既交给你们打理,自然是你来负责,以后有这些事,还是你作主好了。我先时只想着,咱们一道烤鸭,一道酪,必然是无人能及的,这两个怎么也能拿个名次来。你现下一次拿出三四道菜来,其他两道菜再好,只怕也容易被人排挤,总不能这次比赛所有菜式都让咱们一家得了。”文箐的意思是要保留实力,不要将最好的一次全部展露出来。

    文简听了,不解。“姐,为何咱们不将最好的全部拿出来与人比?”

    文箐笑道:“咱们店有名的几道菜,你现下全拿去比了,也不可能全占魁首。不如只求两道最好的菜式,保证得个第一。然后拿别人家也有,我们也食肆也做得一般的菜,去凑个数,反正这菜卖得也不如何,在旁人家吃与在我们家吃,赚得也不多,自然不影响日后客人来点菜。如果咱们拿出的其他几道菜得了名次,那下回来客人来吃,自然会提起来这菜不如何。这不是我们自己挖了坑跳进去了?”

    褚群大悟。

    文箐却借此事教弟弟:“独占魁首大出风头,人家难免也眼红,自然不是一件太好的事。独美于众人,无端给自己树敌,惹来同行排挤,莫若送人一花,与人同乐,相互敬重。毕竟今年举行,明年还有,明年咱们可以再推出今年没做的那道菜。如此一来,我们的菜都能叫人称道,而且也不遭人嫉恨……”

    文简听到这些话,举一反三,说:“姐,咱们这是不做那出头船,最易遭风浪,是不?”

    文箐大感欣慰,道:“正是。万万要记得:大多时候,风芒不要过露,风头不要过甚。夺得所有眼球与关注,虽然面子上极好,可是也容易树敌。”

    孙豪从文简口中再听到这些话时,沉思。

    文箐不想树敌,可奈何有人视之为敌。八月十二是乡试的第一天,也是几个酒大比的日子,结果如文箐所料,五道菜,染指不出意外胜了两道,这还是有意放水。可是,有人看不过去了。

    邓知弦上次支使泼皮到染指闹事,结果偷不成反蚀把米,那人进了监牢,差点儿把他供将出来,最后还是他拿出一大笔钱来堵了那人的嘴,这才没把事儿捅出来。这次比试,他是拿出全部家当想赢个名次来,甚至于再次让邓氏向周同讨要王府的做菜方子。可是他请的厨子并不象关山那么高明,而郭董氏最擅长的是点心对于做菜的技能也没有预料中的高超,尽管有方子,但研习时间短,另一个是口味问题。湖广与北京的吃食当然与苏州不一样,而评委都是苏州本地人,可想而知,王府菜虽新颖,可是做出来一是技艺不到,二是吃的人不适应,想要拿第一,失败。

    周同那边在邓氏讨要方子时,便道:“你与人不过是合伙经营,又不是自家的铺面,不过分成而已。总不能便宜外人了,到时也予一份与文箐那。”

    邓色立时变色,怨道:“但凡有点好处,你就只想着那边。甚么外人不外人,你拿方子与她了,可曾给我们半分利?要是给她,那挣得的钱也分我们一半才是!”

    周同恨她不重亲情只重钱财,不理睬。邓氏将此事说与邓知弦听。

    邓知弦说姐夫不懂事。“要不然,你改日与姐夫说,这食肆不是与人合伙的,是咱们自己开的。方子要是给了他侄女,客人还不被她家抢光了?她那食肆本来比咱们大,又是正当码头的地界,离咱们甚近,到时,咱们这里哪还有客人来?”

    说到这事上来,便想到了明明郭董氏也做香酥鸭,为何人人都到染指那处去买?而且只站街上,就四处能闻到染指的香味,明显比自己这边香。是何道理?可是染指那边厨房重地,伙计又是褚群与关山的家人,是以关于排风扇的妙用,他是根本不晓得,也根本进不去瞧个究竟。周宅中安的风扇是排油烟,可是没人象染指那样故意没榨香料并用风扇对着猛吹的,所以他当然不知情。

    邓家姐弟开的食肆是一日比一日客人少,吃白食的却是越来越多,邓知弦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他那些狐朋狗友惯出来的毛病却是不会收敛的,反而开始传出来食肆开不下去了,连朋友们吃饭都成问题了。传的人多了,风闻的人更多,来吃的人就越少。

    可是当初从食肆的桌椅碗筷锅台灶具,还有厨师伙计的工钱,都是借的钱筹措着开办起来的,这些如今过了快一年,利滚利,眼看着翻了一番。对方在五月里开始催债,未果,然后八月初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往食肆里一坐,黑着脸催讨债务。“邓兄,半年前我就给过你面子了,你成日里吃鱼吃肉,如今你也得让我们喝点汤水不是?再不还钱,那铺面我可是要先收回来抵债了。至于先前借的钱,你算好了,该多少,届时我们来取。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八月二十日,我们再来,至于子钱的子钱,嘿嘿,听说邓兄三条腿有一条不得力,到时可莫我们不客气,余下来的两条腿是否中看不中看又或者中用不中用,端看邓兄的本事了……”

    邓知弦吓得发抖,想到了当日被恶人给吓得子孙根现在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萎成一团,要是两条腿再……

    邓氏听得弟弟说人家催债来了,吓了一大跳,白着脸道:“你……不是每月里柜上结的盈余,你已拿走一部分去还债了吗?原先借也不过几万贯,怎么会变成这么一大笔债来?”

    邓知弦耍赖,将事儿推得一干二净,叫道:“谁晓得生意这么难做?上半年就得了那些钱,寻思着食肆新开罢了,哪想到你侄女儿又在旁边开了一家,结果把一半多的客人全抢了过去……我也想多挣钱发财啊……”

    邓氏恼道:“我同她没干系!你少提她!我只问你,你怎么没拿钱去还债?你老实与我说,食肆里赚来的钱都哪去了?”

    “姐,你自己每月从食肆里拿钱你忘了?你拿了钱怎么不想着还债,只说我?”邓知弦的眼瞪得比她的还大,认为姐姐只进不出,半点不想自己如何辛苦。自己这一年,替她挣了钱,还要受她数落,实在是好心没好报。

    “你,你……你当时与我说的,这是我尽得的那一份,还债的钱怎么还要我出?用我的名义借债也就罢了,你怎么能这么坑我?我是你姐啊,你不是外人啊……”邓氏急了,提高了嗓门指责弟弟。

    “那么一点大的食肆,还能挣多少?你以为是摇钱树啊?当时说好的,你四我六,我可是予你一半了。”邓知弦半点不让,反驳着姐姐的质问。

    邓氏气得去捶他,哭道:“你当时劝我开食肆,说甚么来着?说甚么文箐不出现都能挣得一万来贯,到手净得七八千,咱们打理起来,一月怎么也得有一万贯钞,除去息钱,一人也得四千贯。结果呢,你给我一千来贯,如今这两月连一千也拿不到了……我问你,那些钱哪去了?我当时只让郭董氏去帮厨,还能分得一千贯呢,如今我让你帮着打理,结果我得这一千贯钞还要去还息钱?我赚什么了?我现在还背负着一大笔债……弦弟啊,哪有你这么害姐姐的?我要不是为你好,我何必在周宅中与人撕破脸面与你姐夫闹不开心也要帮你开食肆?我都是为了你,为了爹娘日子好过,不要瞧人眼色,不要到周家门上来讨要被人瞧不起……要不然我在周宅中有吃有穿,我做甚里外不是人,这般去算计?你让我如今找哪个去啊?”

    邓知弦心里一堆子烦心事,没耐性听姐姐哭嚎,一把推开邓氏。“要不是你成日里在我耳边说甚么多挣钱扬眉吐气的话,成日里说你侄女儿轻松挣大钱,让我帮你打点,我做甚揽这个差使?辛苦得一年,你不说我的好,倒是嫌我挣的钱少。当日还不是你逼我拿主意,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姐的份上,我何必这么劳心劳心?现下姐姐全赖到我头上,却是把我当仇人看,哪里有把我弟弟珍惜……”

    二人大闹一场,何止是不欢而散,却是阴云密布,大难临头。

    邓氏这下后悔莫及,从箱子里翻出去岁的借据来,这一细看,吓得浑身发抖。你道为何?

    那借据上,债钱虽是三万贯钞,借的利钱需得二万四。邓氏原以为一个月能赚一万贯,听邓知弦说每月还六千,自己与他一人拿两千。便以为十个月自然能还清所有的借债,日后只管等着每个月五千,而且那食肆也在自己名下了。却不晓得邓知弦竟连一个月的息钱也未尝还过,而对方也未提,如今一年将至,钱却连一个月也未曾还过,于是这笔钱也不仅是五万四了,早就是按月,利上又滚利了……

    邓氏以前满心欢喜从弟弟手里接到分红,邓氏哆哆嗦嗦地拿出数筹来计算,却是怎么算也算不出,以她的算数能力如今是算不过来,左右算来算去,最后发现还是错了……她将箱笼打开,发现这九个月分到的钱,也不过一万贯,自己当时为了气李氏,还大肆地买了好些物事,如今手头也不过余得五千来贯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气急败坏将算筹扫落在地,趴在桌上痛哭不已,全然失了主张。

    邓氏姐弟俩这么大动静,自然将隔壁的文筠惊动,她在外头偷听到这事儿,半清不楚,只晓得出了事,事儿还不小。舅舅一走,她去问丁氏。丁氏早得了邓氏嘱咐,这事需得瞒着一干人,自然不说。文筠急得不得了,只好跑来找姆妈,才发现桌上那张被揉得一塌糊涂的借据。她就算小,可是上了学,白字黑字却是瞧得明白的,看到下面姆妈画了押,却是将这宅了抵了出去的。立时惊叫道:“姆妈,这是怎么了?”

    邓氏哪管得了她,女儿还大呼小叫地来问自己,就以为是对方也是指责自己,于是将一腔怒火发到文筠身上,骂道:“讨债的,你问甚么问?人家怎么能挣钱,你却只晓得花钱?催命一般在这问甚么?你平日里只追着她玩,可曾见她予你姆妈半点好颜色?要不是她,我怎会落到现下这步境地来?”她拖着女儿往门外走,将文筠关在门外,自己则在屋中嚎哭起来。

    文筠亦哭,丁氏在一旁劝解。“六小 姐,这是大事,只怕得与四爷说了……”

    文筠想想这宅子要没了,怎么办?当然只能找爹。于是急急忙忙跑出去,到隔了两条街的书院通知周同。

    周同拿着那借据,吓得惊慌失措,他也不会算帐,只瞧着那是一大笔钱,思量来,或许三哥精通这些,也不敢说与姨娘听,只赶紧去找周腾。

    周腾看完,却是气得一拍桌子怒:“邓氏这做的什么事来!这是败家啊,这宅子都不保了啊!”

    周同听得心惊肉跳,不安地道:“三,三可,不,不会。不过是五六万,咱们那食肆不要了,卖了顶些钱。食肆开了近一年,也有些钱,要再缺点,先从家里拿些……这要是欠债不还,人家逼上门来讨债,咱们,咱们……”到时说出去,周家竟然借了一大笔债不还,脸面往哪儿搁。

    周腾恨四弟管教妻子无方,听他的这番话,更是不懂内中关窍,又气又怒,额上青筋一跳一跳地,因眼眶深陷,这理情绪一越发让人惊心。“四弟,你是真没看清还是到现在仍不会算帐啊!这哪里是五六万的债,这明明是十多万啊!你宅子都抵与人家了……”

    周同吓得手上的杯子直接掉地上,水溅了一身也顾不上。“哪,哪里会这么多来?这……”

    周腾指着皱皱巴巴地字,气得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按借据是:

    要求每月还二千贯钞,十个月还清本钱,利钱算若是每月不还,则滚到下月是四千,而下月又有二千要还,再到第三个月就是八千与四千再加二千,计一万四,到第四个月……如此一累加,到八月底正好十个半月,已然十多万不止了。

    周同气得摇摇欲坠:“我,我哪里来这么多钱来?”

    周腾抚着额上青筋,恨铁不成钢地道:“当日房契我就不该予你。姨娘不是给你打点钱财吗?怎么这么一件房契却是没收好竟落到邓氏手里?这宅子都保不住了,父亲手下的家来到你手里,就这样败光了,早知如此,当初分家我就该不顾姨娘的反对,替你把管着,何来今日这大灾?我早就告诉你了,邓氏姐弟就是败家的,邓氏往娘家拿了多少东西?偏你是惯着她,你把她当妻子,她可曾把咱周家当夫家?哪里有这样的女人……真个是娶妻不贤,倾家荡产!”

    周同分家时,手里的现钱笼拱也不过两三万,然后办学院,花去一些,再去岳州虽是在王府有差使,但也不赚,反而是多往外花销了一些,学院这几年有点钱,却是极微薄的。如今要是不向周腾开口借钱,那就只能卖地。但那样赔得更多,最好的莫过于直接用这宅子抵债。

    周腾直言,自己没这么多现钱。“要不,你去找侄女儿商量……”

    文箐听到这事,吓一跳,邓氏也真胆大,自己开了食肆,却哄着所有人说是与人合伙,不出钱只出郭董氏帮厨,竟是瞒过了周宅一众人借高利贷呢。“四叔,不知现下还差多少?”

    周同在侄女面前简直开不了口。文箐开食肆,周宅没人出一分钱相帮,她也没向人求助过,人家才开不久,哪来的那么现钱?文箐见周同这般为难,心中叹口气。四叔待自己姐弟是真的一片叔侄情深,自己不喜邓氏,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或者见死不救。“我手头上能凑到两万多。方太姨娘替小姑攒的嫁妆钱有一万多。不知三叔那里能腾挪出来多少?”

    “你三叔那儿现下能拿出两万来,其他的……”他也知三哥这是对邓氏姐弟不满,是以不会痛快借钱,只说现钱全压在货上了。如此一来,他能凑过六万到七万,加上刘太姨娘手上的钱,或许能到万,可是,还是差了一大笔。有了文箐这边三四万,自然缓解了很多。

    文箐听得周同说出“两万”时,愣了一下。这是三叔说的还是三婶李氏说的?想来想去,应该是三婶能做出来的事。过后亦明白李氏的理由了,故意说得有点儿保守,太容易给出的钱,不会让人感的了,前几年我是吃着亏了,哪还好继续干下去。我是有些钱,却是用来周转用的,便寄于朋友名下,让他处置了。至于他拿来放贷还是开铺面,可由不得我管了,我只是一年收些利钱而已。”

    他推脱得一干二净后,又对周荣道:“世兄,邓知弦那厮是个什么样人物,同弟怎么会糊涂到托付他来打理食肆?就算要借钱,也大可以直接来找你我商量啊,不过区区三万贯,咱是亲戚朋友,只要他开口,我这里但凡有的,怎会不借的?奈何要去借我那朋友放贷的钱?咱们都是多年世交,又是亲戚,如今同弟在难上,说到这份上,我自然也会尽力居中斡旋,且找我那朋友商议,利钱能不能少些……”

    周同晓得这是自己送上门去自取其辱,气愤不已。周荣道:“我想江兄多少得给咱们周家一点面子,他不是说他去帮着说情了嘛……”

    放贷的厉家本是江家原先的管家,江家将女儿嫁于他,于是委托他打理了放贷生意,自己却将名声摆正,只做船行与当铺的生意,这几年,所赚之钱,已然到了当年沈家的光景。厉家振振有词地道:“当初邓二郎来我家借钱时,可是说得好好的,甚么一个月食肆就能进帐一万贯,这点子小钱自然还得起的。我还为他操心,怕他新开食肆不好还,提议一个月只需还两三千。如此一来,这三万来贯,寻思着不过一年也能还了,我这怎么成了黑心的了?前几个月也没上贵宅去催讨,反而替周兄一力隐下此事不宣扬,还不就是为了给贵宅面子?要不是瞧你们情份上,邓二郎来我家焉能借到半文钱?至于借契上说的利滚利,乃是这一行的规矩,虽然都是亲里亲戚,便是兄弟俩那也是明白算帐的,总不能因邓二郎一人而坏了我这一行的规矩不是?”又言道,“周兄,你们家本来就不需借钱,却偏生找人借钱。你说我要不借便是不给你们家面子,借了你们如今又找我来算帐,我倒是好生为难的。三万贯钞,你们周家自是不在话下,与邓家是姻亲,这又是三郎的妻子开食肆,三郎怎生不予钱给妻子经营?”

    在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