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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部分阅读

    净满手的血腥,他在军中行医几十年,年岁又极长,和这皇宫里的公主基本没有接触,说起话来也就少了谄媚和维诺,只有基本的恭敬。

    莲公主也不在意,将丝滑的衣袖稍稍掀开少许,白皙的手背处,可见几点烫伤的痕迹。

    “本宫来取些烫伤药。”

    曹军医眯着眸子察看了番,一边吩咐助手去取来上好的伤药,一边不解的问:“公主这该是……被滚烫的油或水溅伤,这点小伤哪用公主亲自跑来,吩咐一声,老朽让人送过去就是。”

    她淡淡点头,向前走了两步。

    忽然鼻尖皱了起来,该是闻到车内的异味,捂着口鼻嫌弃的退了回去,剪水双瞳静静扫过车厢里,她随口道:“本宫为皇兄做些膳食,不甚烫伤,正巧看到这里围满了人群,就过来瞧瞧,倒是不知怎的这般热闹?”

    冷夏忍不住想吹个口哨。

    美人就是美人,不论是皱鼻子,捂嘴巴,还是满眼嫌恶之色,皆能做的优雅万分,让人连厌恶之心都生不起来。

    在这行军队伍的最后,除了军医伤员,剩下的就是一些打杂的人员,比如每到三餐休息的时刻,军中将士吃的不过是馒头饼子之类的干粮,而东方润和这女人皆是有自己的小灶的,就在前面不远。

    冷夏冷笑一声,和莲公主打过的交道不多,却也大致了解她的性子。

    四个字:孤高自诩。

    如今竟然亲自跑来给东方润下厨,这般放低了姿态,恐怕也是因着娄海的话起了担忧,毕竟以东方润的多疑,将话听进了心里也不奇怪。

    原本以为两人都不会来到这边,这会儿竟然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她摸了摸鼻子,无语的撇了撇嘴,你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金枝玉叶,闲着没事做什么饭啊!

    某个女人自然忘了,当初她和战北烈去做饭的惊悚情景,连厨房都给炸了!

    莲公主要是比起来,根本小巫见大巫!

    她缩在车厢尾处一角,借着阴影外面倒也看不清什么,正腹诽的欢实,就听外面曹军医示意了一下,看向马车里已经昏迷的邓贵,解释道:“有个极严重的伤患,刚刚做了截肢。”

    莲公主轻描淡写的赞了一句:“军医妙手回春。”

    冷夏暗叫不好。

    果然,曹军医立马摇摇头。

    “倒不是老朽的功劳,大部分还是一个学徒做的,老朽不过指点一二。”脸上谦虚的笑成了一朵菊花,很有几分与有荣焉,说完转头朝后看去,眯着眼睛瞅了半响,终于在阴影中看到了冷夏,招了招手,像是长辈对待自家的子侄:“小凌,过来见过公主。”

    冷夏泪流满面,你谦虚什么呢……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车厢最后面有两个新兵并排蹲着,其中一个缓缓的站了起来,略微低着头,走上前来问安:“参见公主。”

    这身形……

    鼻端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她退后一步,眉毛浅浅的皱起:“抬起头来。”

    小兵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沾满了血污的面容,五官脏污看不清晰,只有一双凤眸,似曾相识!

    莲公主大惊失色,瞬间再退!

    连连退出马车三步远,她谨慎的问喝:“你是哪个编制的?”

    这一问,立即将马车后面的人,都给惊住,不解的望着这从来优雅的公主,再瞅瞅马车上那彪悍的新兵蛋子,有些担心的欲言又止。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冷夏直视着她。

    刻意收敛了目中的光华,双手微微的颤抖着,做出害怕却死死撑着的模样,正想着等会儿要是暴露了,后面的事要怎么行动,若说危险她是不怕的,在这行军队伍里,十万大军并不集中,尤其马车在最后面。

    甚至可以毫不谦虚的说一句,她若想走……

    就没有人能拦得住!

    一时,大军的后方一片静默,死一般的沉默沿着马车蔓延着,连呼吸都仿佛凝滞了起来。

    不待她回话,身侧的曹军医好像明白了什么。

    回忆起她一路上的沉稳自若,方才截肢时的淡定,和这会儿那明显的紧张害怕……活了这一把年纪,心里跟明镜似的通透,先一步疑惑的问:“可是这小子太过脏污,冲撞了公主?”

    “哎……”

    曹军医叹气一声,将她扯到他身后一点,解释道:“这孩子跟着老朽学徒多年,一直在军中也不讲究什么规矩礼节,学医学的都傻了,若是冲撞了公主凤体,还请公主见谅。”

    柳眉几不可查的一蹙。

    冷夏顺着做出维维诺诺的样子,“公……请公主见谅。”

    莲公主明显一愣,再仔细看了看曹军医身后的冷夏,内心顿感羞愤。

    方才一误会这个小兵是那个女人假扮的,心里的第一个反应竟然就是逃,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怕了,可是身体先一步做出了行动,她害怕那个女人,这个认知,让一向高傲并以那女人为对手的她……

    羞愤欲死!

    围观的将士们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看着莲公主呆呆的站在原地,脸色一瞬变的通红,拳头紧紧的攥了起来,尖长锋利的指甲戳进掌心,竟然流血了都不自知。

    马车内一个身影冲了出来,砰的一声跪在她身前,磕头求情:“公主,小凌一时冒失,小人代他给您赔罪了!”

    正是邓福。

    其他人顿时惊醒,纷纷跪了下来。

    “公主,小凌只是无心之过。”

    “公主大人大量,还请饶他一命!”

    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听着耳边一声声的求情,竟然都是为了那小兵,莲公主心里的怀疑顿时消失,那女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短短这几日,就在军中混出了这样的人缘和威望。

    她松了口气,暗恨自己草木皆兵。

    攥着鲜血淋漓的粉拳,大步转身,朝着前方离开……

    透过曹军医,冷夏淡淡的遥望过去,已经走远的女人背脊挺直,纯白的长裙拖曳了一地,无双风华中,那极快的速度,透露了几分落荒而逃的窘迫。

    唇角一勾,她看向曹军医转过来的眸子,那苍老浑浊中,透出了几分恍然大悟。

    冷夏真心感,不过由于冷夏的一番神女论,将东方润的威望将到了最低,尤其是这一战的伤亡惨重,军中祈求停战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对于东方润和莲公主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几分埋怨,和天斗,能胜么?

    而面对着他们,也只剩下了恭,没有了敬。

    将士们摆摆手,除了对她救邓贵一命的感谢之外,亦是佩服这个面对血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新兵蛋子,嘻嘻哈哈道:“没事没事,你赶紧洗洗去,看看你那张脏兮兮的脸,把公主都给吓傻了!”

    一阵嬉笑,冷夏跳下马车。

    在众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中,朝着远处的溪边走去。

    溪水清澈,百草丰茂。

    冷夏半蹲着,捧了一弯清水将脸上的污浊洗了个干净,淡淡的粉红血水顺着溪流向远处化开,偶尔有极小的鱼跳出水面,鱼身在日光下闪烁着粼粼光芒,耳边哗哗流动的水声清脆琳琅,她以袖将脸上的水渍擦干,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忽然耳尖微动,她正要转身的步子一顿。

    站定在溪边,她淡淡问:“事情准备的如何?”

    这话像是问在空气中,突兀的没有任何的预兆,那被问的人好像也是一愣,片刻后半空中不知是哪里,有人恭敬的回答:“回王妃,咱们收到了钟苍的吩咐,所有王妃需要的咱们都已经准备好。”

    这声音忽远忽近,似是在每一个地方发出,可见来人内力不浅。

    冷夏动作不变,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移开半分,只定定的望着溪水里不断跳出的鱼儿,若是从极远的驻扎营地看过来,也不过以为有个小兵,正在溪边乘凉罢了。

    “狂风三人呢?”

    “钟默给属下传来消息,金鳞卫化整为零,从楚海由北向南的各个海岸线,分别运送硫磺回楚,咱们的暗卫堵截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被巡逻水师抓获,应该还剩下少许几个,狂风雷鸣闪电便混在其中,昨日已经进入了汴荣。”

    “唔。”

    她应了一声,这就是当初吩咐三人所做的事,这么看来还算顺利,也亏着东方润以自己吸引了她和战北烈的注意力,同样的,她和战北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以自己吸引了东方润的注意力,让他以为二人全力对付他,另一方面全力追拿海上的金鳞卫,势要讨回被劫走的硫磺。

    自然不会想到,有三个人混在金鳞卫中,堂而皇之的进入了东楚!

    甚至可以打入神秘的东楚皇室密卫的——内部!

    “身份没有被揭破?”

    那人犹豫了片刻,才纠结道:“暂时应该是没有的,他们易容成被抓住的三个金鳞卫的样子,如今在哪里并不知晓,只有上岸时留下了暗卫特有的记号。”

    她负手而立,再多问了几句。

    终于伸个懒腰,吩咐道:“辛苦了,转告钟默,待我去汴荣大概还有半月的时间。”

    那暗卫似乎是不解,半天没有反应,估计在寻思着转告钟默这事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们在东楚消息灵便,这一路上的行程都了解的很,皆闻小王妃睿智过人,怎么干这种多此一举的事?

    不对,一定有深意啊……

    某个不知名的暗卫,就在这深意中,想啊想,想啊想,终于想破了脑袋,悟了!

    小王妃这是,要转告给爷啊!

    半空中抓耳挠腮招了虱子一样,发出扑扑簌簌的声响,终于耳际传来一声恍然大悟,冷夏翻个白眼,她的确是想告诉战北烈的,倒是没有约好什么,只是想着那人应该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他,所以嘱咐间接的钟默,让他记得时时传回去自己的消息。

    而此时,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真心不愿意承认,战北烈的这群暗卫,一个个身手凌厉隐匿专业其他各方面的能力也强,可这智商……

    太他妈寒碜了!

    这边冷夏狠狠的鄙视着,等了半响,那人竟然还没走。

    老长老长的时间过后,一声纠结的哀怨的疑问,传了过来:“王妃,你刚才怎么确定属下来了?”

    某个暗卫,自认自己功夫过人,尤其是面对毫无内力的小王妃,竟然连怎么被发现的都不知道,这绝对是他职业生涯上的一次巨大侮辱。

    柳眉高高的挑起,冷夏慢悠悠的转过身,朝着营地晃悠去。

    路过一丛丛树荫之时,忽然顿住,朝上面眨眨眼,露出两排白玉一般的晶亮牙齿,只一瞬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砰!

    一声巨响。

    那片树荫中栽下一个暗卫,可怜巴巴五体投地。

    四下里看看终于确定没引起任何的注意之后,欲哭无泪的爬了回去,亏他还自诩内力深厚轻功高绝,小王妃刚刚那一眼,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我不只知道你来了,我还知道你在哪。”

    瞧瞧人家那淡定,瞧瞧人家那从容,瞧瞧人家那明明彪悍到变态,还丝毫没有傲娇的神色。

    他这傻不拉几的行为,叫啥?

    自取其辱啊!

    某个暗卫自问自答,哗哗淌着两行眼泪,向着那个走远的纤细身影,飘去一个敬畏崇拜的目光,暗暗握拳,坚决完成偶像交代的任务!

    转告爷,小王妃到达汴荣,大概还有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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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初秋的汴荣又是另一番景象。

    没有了上次冷夏来时的繁花似锦,厚厚的落叶堆积在地面上,也没人去清扫,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被以文治国的东楚才子,认为是文人雅韵,小桥流水上偶尔飘落几片,便能时不时的在秋季手持折扇的白嫩书生,称颂着吟上一首悲壮的酸诗,倒也颇有意趣。

    自然,这是别人认为的。

    要是换了冷夏,只会翻个大大的白眼,轻叱一声:“脑子有病。”

    而此时,众人方方进入到汴荣城内。

    长龙样的大军队伍迈着噼里啪啦的雷霆步子,正前方东方润高骑马上,一身月白华袍,飞银绣线,熠熠生辉。身侧后方一个马位,是白裙拖曳的莲公主,高挺的背脊抚平了丝丝柔弱,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而这本应是帝王亲征,凯旋而归的阵仗,换来的则是满大街百姓抗拒的目光。

    整个东楚都飘荡着一种压抑的气氛,嗡嗡的小声议论,在喧闹的长街上响起,对于站在后方的冷夏耳力,自然听的清楚之极。

    “听说了没有,上一场大战,咱们输了!”

    “这是和神女作对,大秦现在可是有上天保佑!”

    “可怜我儿就在军中,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啊……”

    愤懑有之,叹息有之,悲哀亦有之……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疯狂的向着大军扫荡来,冷夏勾起唇角,看着某个皇帝端坐马背依旧挺拔的背影,极是戏谑的挑了挑眉。

    唔,这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身边一声疑问传来:“老大,你笑啥?”

    冷夏极不习惯这个叫法,奈何连续半个月的时间都没纠正过来,这三个实心眼儿的认准了一个事,那就是一个事。

    她转过头,身边一侧是邓富邓贵两兄弟,比起邓富的矮矮壮壮,邓贵绝对是另一个极端,细长细长的瘦竹竿型,和孔云看上去也不遑多让,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左臂处空余大半个袖管,在秋风中飘飘摇摇。

    两人的性格差不多,都是实在汉子。

    而另一边,是她在东楚军营里,最早遇见的憨厚青年,张荣。

    三双朴实的眼睛望过来,冷夏翻个白眼,难道要说她正在幸灾乐祸,他们皇帝的窘状么?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蚤乱,东方润的座下马蹄高扬,长嘶高鸣,马惊的声音直上九霄!

    大军停了下来,后方的众人探头探脑。

    只听远远的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呼:“皇上,草民恳请皇上休战!”

    笑意更浓了,冷夏眯着凤眸,越过人群远远的眺望过去,看了个不亦乐乎。

    那是一个年约弱冠的瘦弱青年,在头顶高高的束了个学士髻,一身儒袍一手折扇,文人才子的标准配备,他跪在地上离着马蹄不足一步,青涩的面容上写满了固执,大义凛然再次长呼:“为了东楚的江山社稷,为了东楚的百姓,草民恳请皇上休战!”

    喧嚣的长街上,一瞬变的静谧窒息,连空气中都流动着不安的因素。

    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紧紧的注视着分毫不敢偏,暗暗为那青年忧心。

    忽然,人群中不知是谁跟着高喊一声。

    “请皇上休战!”

    这声音极为突兀,却让那弱冠青年神色大振,他麻溜的爬起身,纤细的身子在秋风中仿佛随时能被刮跑,稚嫩的头颅却扬的比天高!

    已经出现拥护跟随的人,他也没了先前的试探性高呼,张口就是诛心之言:“草民请皇上多多三思,莫要罔顾咱们百姓的声音,执意对大秦开战!皇上是否要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