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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花间派虽然没落,不代表她不知江湖事。叶青花的青楼向来以消息灵通在江湖上闻名,她替叶青花做事许久,自然不会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早在几月之前,她就听说这次武林大会上不少人是冲着一部“碧落心法”来的。

    “黄泉武诀”与“碧落心法”,都是兰影宫的两部武功绝学,炎昭则在二十年前投身兰影宫。而据说其中一部经由炎昭的手流落到了江湖中。炎昭的身世无人知道,但平地里跳出一个花重阳,传闻是花初雪同炎昭的私生女,谁不会打这个主意?

    碧落心法,必然是在这个花重阳手里了。

    花重阳也是后来才知道,早在武林大会之前许久,江湖中已有诸多人知道炎昭有个女儿了;而兰无邪在武林大会现身,不过是更证明这种说法罢了。

    “碧落心法是一回事,湖月山庄的事又是另一回事。”容辰飞声调平平一字一句道,“重阳,眼下你还是把昨晚的去处交代清楚的好,我也好向师父和诸位前辈有个交代。”

    说到底容辰飞还是怀疑她。花重阳正要开口辩驳,门口一个的声音忽然响起:

    “容少庄主,重阳姑娘昨晚一直同我在一起。我可以证明她是清白的。”

    大厅里所有人,都看向说话的人。

    司徒清流一袭白衫宝蓝披风,脸上浅笑走近大厅,站在花重阳身后,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重阳姑娘昨晚一直同我在一起。诸位总可以信我的话吧?她是无辜的。”

    “孤男寡女,世子要为自己清誉着想,”岳飞龙还不死心,追问道,“昨晚世子真的同花重阳一起待到后半夜?有何因由?”

    司徒清流微笑神情不变,口气淡然不容置疑:

    “是。”

    走出湖月山庄,花重阳还没有回魂。路过西湖走近断桥,她脚步迟缓的近乎麻木,沉默许久头脑才渐渐清醒,停住脚步,回头看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司徒清流和品蓝,咧嘴笑笑:

    “世子,今日——多谢你了。”

    “重阳姑娘,”司徒清流走近一步,神情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花重阳勉强笑笑,“不过是小小怀疑。只是还要多亏世子帮我洗清。”

    司徒清流背着手站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从小到大,你受过不少委屈?”

    “委屈?开什么玩笑。”花重阳笑着摇摇头,“我武功这么高,谁敢给我受委屈。不过因为我爹娘的缘故——你应该也听说过吧——他们一个背叛师门跟着男人私奔,一个进了兰影宫成了恶名昭著的魔头。偏偏又都死的早——”

    话头打住。

    她忽然觉得自己语意错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一个人颠沛十余年,要是还受不得一点委屈,她早吊死不知多少次了。

    午后的阳光太灿烂,一直表现的很沉稳犀利的花重阳忽然有了点厌烦的感觉,于是转身走到断桥下石台上,撩起衣摆单腿蹲下,从脚边随手捡了个石子,一扬手扔进湖里。

    薄薄的石子滑过湖面,荡起一点点涟漪,熟悉的场景令她忽地想起十多年前,那时候她不过十来岁,怀着憧憬偷偷溜出武当一个人四处打听着一路找去兰影宫。就在那座崎岖隐秘的冰兰山下,某个冬日的午后,一座安静的湖边,她同偶然遇见的少年一起在湖边丢石子打水漂,她很开心的跟那个少年说:“等我见到我爹,我就再也不用到处跑了。我娘说我爹会疼我。”

    如今十年过去,她依然四处颠沛,跑在这个江湖上,只是心里再也不像当年,还有着可以倚靠谁的指盼,如叶青花曾说,人活在这世上,除了自己,谁也靠不得。

    花重阳又叹了口气,目光从身边的断桥,望向渺远的湖面,低声喃喃:

    “天下闻名的断桥啊,戏里头许仙和白娘子结缘结的多肝肠寸断,可是谁他妈的想过他们的儿子该多倒霉,一条蛇和一个人生下来的怪胎,他就活该被人笑话欺辱一辈子?”

    而已经被她彻底忽略的司徒清流,则远远站着,静静看着那个蹲在湖畔,纤细酷似少年的背影。

    安平

    当晚,花重阳又跑了一趟半帘醉。

    半帘醉白天从不开门,晚上开门,也是三更以后。摸清楚这一点,快到半夜时,花重阳便直冲着半帘醉而去。

    果然门口还垂着帘子。

    她脚步一转坐上隔壁门前的馄饨摊子要了一碗馄饨,刚拎起勺子,四周呼啦一下围上一圈大大小小的少年,个个亲热的喊一声“重阳”,而后围着她坐下。都是平日里混熟的兄弟,街上的痞子巷子里的无赖都有,花重阳倒干净了荷包又要了七八万馄饨,一群半大不小的少年于是开始围绕着武林大会,湖月山庄灭门惨案聊得热火朝天。

    叫花重阳感动的是,十来个人里,明明都是平日里口无遮拦的混混,此刻竟无一个人提到她的身世,只有年纪最小心眼最直的阿三,稀里哗啦吃了几口馄饨后含含糊糊咬着馄饨忽然问一句:

    “对了重阳!吼最近老听有人议论你爹呢!你爹到底——”

    “砰”一声,话未出口就被跟重阳最熟的五六儿一把拍上后脑:

    “混球!乱问个鸟!”

    花重阳举着勺子的手指一滞。

    而直心眼的阿三“砰”的放下馄饨碗直着脖子开始跟五六儿杠:

    “是兄弟我才问!重阳不知道我也无所谓啊!上次七条巷那个混小子这么问我,我还不是一顿打掉他一颗门牙!那个混球!重阳的爹是谁干他屁事!”

    五六儿又拍他一掌,笑着反问:“那你还问?重阳的爹是谁干你屁事啊?”

    “咱们不是兄弟们么——呃,重阳是女的了——也无所谓!”阿三摸摸脑门儿看看花重阳,忽然抿嘴笑开,“我也只是想打听打听,以后好,好——”

    “好什么?”五六儿追问。

    这时旁边忽然跳出一嗓子,拆了阿三的台:

    “重阳重阳我知道他为什么问,阿三说等他满二十了要去你家提亲!”

    一桌人哄堂大笑,宁静的安阳街上只剩了这一摊的热闹。

    花重阳拍拍阿三喝一口馄饨汤,边笑边抬眸看向半帘醉紧闭的门口。

    倘若祖咸在里头,可能听到他们的笑闹?无怨无仇无悲无忧,这里有的只有混日子的混混和一碗馄饨就能心满意足的单纯小流氓,离那个人杀人人踩人的江湖,很远……

    小的们被花重阳一一打发回家,过了三更许久,花重阳才看到对面的半帘醉门口,垂着的竹帘子被慢慢卷起来。

    那是个浅灰的身影将门口帘子半卷起来,随即转身消失在帘子后头。

    只是看起来不像祖咸。

    花重阳丢下几个铜钱跟馄饨摊老板道了别,快步走出半帘醒穿过当街,从半卷的竹帘子下头进了半帘醉。

    酒馆子里依然空空荡荡,她眸光一转,在角落看到一个灰衣人影。脚步一滞左手直觉去摸腰间软剑,可是灰衣人忽然起身:

    “重阳姑娘?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说几句话。”

    花重阳手压在软剑剑柄上,微微挑眉:

    “你认识我?”

    顿一顿,他放轻了声音:

    “在下安平。昨晚误伤了姑娘的人,正是在下一直侍奉主子。”

    主人?他是祖咸的随侍?

    花重阳眯起眼,借着门口幽微灯光打量那个灰衣人。不过是中等身材一袭灰布衫子,微垂脸看不明晰的五官亦辨不出年龄,但也不过平常样貌,尤其那声音,更是平常温和的听不出一丝戾气。

    花重阳直觉到,这不是个江湖人。她不由得卸去防心,松开左手:

    “安平么?初次见面。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自然不干指教。”安平一把子声音略低哑,确实温和恭谨的过分,“昨晚姑娘被毒针伤着了,只想替主子先道个不是。只是那毒昨晚主子也替姑娘解了。”

    “果然是解了,”花重阳点点头,往前一步,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安平,你家主子——”

    她打住话头。

    “姑娘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你家主子不是要仰仗着兰影宫?”

    角落里的人影默然片刻,才慢慢开口笑道:

    “姑娘真是聪明人。多的话安平不敢乱说,因了病痛的缘故我家主子脾气不算温和,但他总有他说不出的苦衷。所以若有得罪之处,万万请姑娘海涵。”

    边说着,安平微抬了眼望住花重阳,声音还是恭谨有礼:

    “说句不该说的话,我家主子——除了姑娘,至今尚未高看过外人几眼的。”

    花重阳又是一怔。

    而安平从角落里出来,忽然错开一步跪下去。花重阳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安平站起身又恭谨的一低头:

    “承蒙姑娘关照了。”

    她怔怔站在原地看安平起身之后径自缓步走出门口,这才发现他原来有一条残腿,因此脚步不平。

    不知道为什么,花重阳认定这个安平是个好人。

    心事重重穿过半帘醉前堂进到后院,花重阳站在横穿院子的回廊下,一回神便为眼前景象错愕。

    回廊远处立着的身影分明是祖咸,一袭灰白狐裘半挂在身上,下摆拖地,长至腰际的墨发凌乱散在身后。回廊纜|乳|芟拢从花重阳所站18处开始,一盏一盏大红灯笼,高低错落,一直蔓延到祖咸手中那一盏?br />

    此时,他正一边咳着,一边专心致志用蜡烛点燃手中一盏灯笼。大红的灯笼纸橙黄的烛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和黢黑的眼里——让花重阳一时有种错觉,他的神情,温柔安静的过了头。

    她一步一步,安静走向长廊那头。快走到祖咸身边,才从风中嗅到淡薄的酒气。花重阳眉头一皱,喊一声:

    “祖咸!”

    正挺直了腰抬高了手臂想将灯笼挂上纜|乳|艿淖嫦潭作一顿,然后缓缓转头?br />

    花重阳依稀看到他眼中朦胧的醉意。

    果不其然,祖咸转过身,唇角一弯,露出一个同他向来欠揍的个性毫不相干的微笑:

    “是你。”

    “又喝酒了。”花重阳抽抽鼻子,走近他,顺手拉住从他肩头滑落的狐裘,“就你一个人?”

    “嗯。”祖咸缓缓放下手中的红灯笼,轻咳了几声,又扬起深深长长溢着醺然酒意的眼梢,“你来了?”

    花重阳呆住。

    她第一次发觉,一个人的醉眼竟然也可以这样妩媚。

    回过神,她替他将狐裘拢好,粗声粗气掩饰方才的失神:

    “我路过。你一个人点这么多灯做什么?”

    祖咸看一眼花重阳,那双酒意盎然的眸子眯的更紧,醺然的语气认真的出奇:

    “多几盏灯岂不是热闹些?”

    漾着暖意的烛光静静落在回廊两侧的雪地上。祖咸挑挑眉,转过身蹒跚着脚步走近纜|乳|芟拢缓缓抬起手臂挑高了手中灯笼。静静的夜色中,花重阳看他张着白皙修长的五指,试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将那盏灯笼挂好?br />

    表情一向冷淡的祖咸,此时唇角牵出一点微薄的笑意。

    花重阳叹出一口气,伸手拉住祖咸一双冰凉的手,终于忍不住心头难得漾出的一点怜惜:

    “别再点了,外头太冷。”

    屋里依然温暖如春,几只大火盆并排摆在木塌下头。花重阳将祖咸安置在木榻上,看到木塌一侧的酒坛,顺手摸过来晃晃——已经空了。而一边桌上,满满一碗药摆着,很明显连动都没有动。

    回头看,喝醉的祖咸靠在木榻上已经半睡半醒。

    花重阳手抚前额忍不住想扔下他离开,但想起刚才那个名叫安平的一席话,到底还是转回身端起一旁桌上的药,又坐回榻前,放低了声音:

    “祖大爷,起来喝药。”

    伴着断断续续的咳声,祖咸抬起头,醉眼朦胧看一眼药碗,又一脸嫌恶的撇过头:

    “……安平,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先放着,我一会儿再喝。”

    “再放就凉了。”花重阳搬出自己修炼了十年的忍功,耐心劝他,“你别使性子,再苦也是一转眼的事,一张嘴一咬牙一闭眼就喝下去了。”

    这次祖咸没有撇开脸。

    他看了眼药碗,又抬头看看花重阳,然后缓缓扬起眼梢,似有所悟:

    “……是花重阳?”

    “是我。”

    “又是你……咳!咳咳!”祖咸身子往后一歪,斜倚在榻上,然后伸手用手背挡住眼,低低笑了一声,断断续续喃道,“怎么又是你……我身上的的毒,越来越深了。”

    花重阳端着药碗的手一僵:

    “……你说什么?你身上的什么?毒?”

    果然如她所料么,他不是身体病弱,是中毒?

    祖咸还是用手背挡着眼,低声喃喃道,“我最近……总是梦到你呢……”

    又是一串呢喃,音调越来越低,最终什么也听不清。

    碗里的药渐渐没了热气,变得冰凉,花重阳还是端着药碗,看祖咸卷着狐裘,在呢喃声和断续的咳声中逐渐沉沉睡去——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左臂衣袖。

    而花重阳一脸愣怔,耳边还想着祖咸睡着前,轻笑一声后嘴里念叨的那句话:

    “……死了又如何呢。”

    就这一句话,让本想起身离开的花重阳一时挪不动脚步。低头看看拥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狐裘无声睡着的祖咸,他的呼吸安静得几乎像没有,眼睫在侧脸上留下深长的暗影。很莫名的,她忽然又想起那句德蕴师父的话:

    “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于是更莫名的,她探手轻触着祖咸鬓角,然后无声的站起转身走到门口,轻推开门。

    门外霜华满地与远处的白雪连成一片,将月色融的宁谧怡人。花重阳走上回廊望着眼前高低错落溢着暖意的一廊灯笼,低不可闻的叹出一句:

    “这又要……如何是好呢……”

    屋里火盆燃的仍旺。

    祖咸卧在榻上,听到外头的脚步声渐远,缓缓扬开眼睫。许久又有熟悉的脚步声,是安平近了门口,恭谨的回话:

    “少主人,重阳姑娘好像回去了。”

    “嗯。”祖咸懒懒应一声,接着问一句,“着人跟着了么?”

    “是,已经着人跟着了。”

    “嗯。知道了。”顿一顿,他忽然轻唤一声,“安平。”

    “奴才在。”

    祖咸从榻上缓缓起身,斜靠在木塌上,长挑的黢黑凤目目光幽微,不见一丝困意。顿了许久,他叹一声,拖着身上狐裘起身:

    “拿酒来。”

    安平讶异抬眼:“……少主?”

    “去吧,拿酒来。”祖咸转过脸,淡淡道,“我睡不着。”

    叶青花

    出了半帘醉,花重阳没有回破破烂烂的花间园,而是直接去了青楼。

    夜色太深,青楼前头也已经人影阑珊,她跨大步进了大门,竟然没有一个人理她,一直走到三楼叶青花门前,她顿住脚步,听到门里头一片嚷嚷声: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喝!”

    “喝就喝!老娘怕你!”

    她推门进去,正看到叶青花举着酒坛子要灌酒,身边做了个撸起袖子攥着拳头的矮个儿小姑娘,一双大眼从酒坛子上头的缝隙里看到她,便忽地推开叶青花跳起身来:

    “重阳!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花重阳意兴阑珊的在圆桌旁挑了个凳子坐下来,顺手拿过一碗茶水喝一口,对小姑娘笑笑,“小七,你也在。”

    叶老七是叶青花的干妹妹,年纪才十五,也是青楼里头的当家一枝花,弹琴弹得尤其好,花重阳每次上台骗人十次就有八次是叶老七替她的,时间长了,叶老七跟花重阳的感情比跟叶青花还好。

    年幼的叶老七忙不迭的举起茶壶替花重阳添茶水。倒是叶青花,扔下酒坛子瞥了花重阳一眼,冷笑一声:

    “又遇上什么事了?”

    花重阳端着茶水,还是淡淡的:“没事。”

    “没事?”叶青花伸手把挤在花重阳身边的叶老七推开,斜靠过去翻个白眼,“难得,没事你还能乐意上青楼来。”

    可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花重阳像是没事的样子,连叶老七都看出来花重阳今儿有些不对劲:

    “重阳你怎么着了,没精打采的?”

    “就是,”叶青花接上话头,又翻个白眼,话一出口分外尖酸刻薄,“平时总装的人模狗样的,怎么今儿弄得自己像个太监?”

    花重阳也懒得回嘴,又喝了口茶水,抬手摸摸叶老七的头,看看叶青花:

    “什么时辰了?”

    “差两刻丑时。”

    已是子时,那么她在半帘醉呆了竟已经一个时辰了?抹抹脸,她举起手臂打个哈欠:

    “我困了。青花,今儿不想回去了,我在你这好好睡上一觉。”

    叶青花房里奢华的很,内里一张罩着床帐的大床,挨着里间窗下还有一张木塌,榻上软垫被褥一应俱全。花重阳驾轻就熟的摸到软榻旁倒下,又补上一句:

    “明儿早晨别管我睡到几点,别喊我。”

    她是真觉得有点累了。从武林大会到今晚,她还没好好睡一晚觉,天天熬夜到子时以后,这么个累法,谁能受的了?

    一边哈欠一边往床边走,她心不在焉听着叶青花在她身边跟她念叨什么:

    “……那个薄江可不是个简单角色。我总觉得,她这次是冲你来的。”

    薄江?薄江是谁?她疑惑的挑眉,回头看向叶青花。

    叶青花一听,立刻高高扬眉:

    “花重阳,你听我说话又走神?”

    花重阳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叶青花这副一手叉腰一手举着帕子指点她的模样,活像是个看儿女不成器的老娘——偏偏她又整天自称“老娘”。只是,倘若她亲娘或者,今年年纪也跟叶青花差不了几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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