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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阅读

    的侍卫,亲自把一个小木匣子送到花重阳手中:

    “王爷说,这个要亲自交到花楼主手中。”

    侍卫行过礼离开,花重阳看看便把木匣子递给叶老七。

    柳大黄三叶老七就站在她身后,黄三夸张的感叹:

    “苍天。要是有人给我这么多的一半聘礼,让我给他做小我也愿意了!”

    柳大和叶老七一句话不说。

    一大早花重阳从岸芷汀兰一回到青楼,第一句话就是:

    “什么也别问我。”

    第二句话是:

    “司徒夜白要我嫁给他,做宁静王妃。”

    第三句是:

    “我已经答应了。”

    此刻她站在这里看着司徒夜白送来的满箱满柜的聘礼,心里只有满满不真实的感觉,站了半天,她双手捂住脸额头抵在廊柱上:

    “你们都不要劝我。也不要问我。”

    黄三和柳大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开口:

    “要我说你嫁给司徒夜白是正确的选择!第一,他比兰无邪帅,第二,他比兰无邪有钱,第三,他比兰无邪有势,第四,他比兰无邪求亲早。重阳你没做错,活该兰无邪没老婆。”

    花重阳静静趴在廊柱上,听不见一点声音。她一闭眼,心头就是兰无邪搂住她的腰说的那句话:

    “除了你,我什么都没了。”

    她忍得很辛苦,才能不哭出来,伏在廊柱上许久,忽然说道: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有两件。”

    柳大黄三和叶老七站在后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第一件,是认识兰无邪。”她从廊柱上抬起头,神情惨淡,“要不是认识他,我娘就不会被人害死,还死的那么惨。我也不必像现在这样,活的这么步履维艰,小心翼翼。”

    “第二件,就是没有跟他成亲。我一直以为除了他不会有别人,没想到会有今天。”

    “没事,没事重阳,”黄三捏着帕子跑到她面前替她拭泪,“我们知道你嫁给司徒夜白是迫不得已。以后不是还长着么,等老的死了,你再跟兰无邪成亲也是一样的!”

    花重阳轻轻推开她手中的帕子,流着泪笑出来:

    “就怕再也没有那一天了。”

    她转身走进房里。

    午时刚过,司徒夜白又来到青楼。

    花重阳正坐在桌上翻一本书发呆,司徒夜白悄无声息进了门走近,立在她身后轻声念出来:

    “平南兵策。”

    花重阳吓一跳,回过神扔下书:

    “宁静王爷。”

    鼻中有淡淡酒气,仔细看,司徒夜白神色竟然微醺。

    司徒夜白捡起桌上的书,在一旁坐下,随手一翻笑道:

    “你竟然看这种书。”

    “随便翻的。”

    她曾专门让叶老七弄了兵法医书放在房里。

    司徒夜白抬头微笑:

    “这本书我可以背下来。”

    “呃?”

    他将书翻到第一页塞到花重阳手中:

    “你听着。”

    “初,天下二分……”

    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司徒夜白竟然真将一本平南兵策背诵出来,中间只顿了一次,叶老七进来送茶,他停下喝了半碗茶,背完之后略带得色看着花重阳。

    花重阳有些目瞪口呆:

    “你……你经常看这本书?”

    “少年时候很喜欢,曾经试着诵读,就记住了。到如今二十年不看了。”

    花重阳终于相信世上有“天才”这回事。

    司徒夜白看着她,仍在微笑:

    “那时候我在看书,蔷薇忽然到书房,跟我打赌说我背书不如她快。没想到我第二天我就把一本书背给她听。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跟我比背书。时候过的太久了——我都不记得是哪一年了。”

    屋内沉默下来。

    司徒夜白沉浸在会议中许久,回过神喝口茶,笑看着花重阳:

    “我给你的东西,看了没有?”

    花重阳想起那个小木匣子:

    “还没有。”

    叶老七手疾眼快的找出来捧到桌上:

    “在这里。”

    司徒夜白亲手打开木匣,从里头取出一支凤翼簪,站起身:

    “我给你戴上。”

    花重阳心头直跳。

    司徒夜白手里的凤翼簪,跟她曾经在青楼英雄宴上扮任如花时戴的紫金凤翼簪一模一样。

    她一下想起后来兰无邪给她讲的故事。

    这是国乐公主的家传宝物,是国乐公主的最爱。

    可是根据兰无邪的说法,凤翼簪不是不在司徒夜白手里?确切地说,簪子该在兰无邪手里!

    国乐公主的东西,亲娘的遗物,兰无邪怎么可能轻易让人夺走?

    花重阳头一偏避开司徒夜白的手:

    “这簪子是假的?”

    “真的假的,有什么要紧。”司徒夜白轻轻按住她的发髻,声音蓦地轻而温柔:“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亲手给你戴上它。”

    花重阳只觉得后颈发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徒夜白转身到妆台前拿了镜子走回来放到花重阳前头:

    “你看。”

    古旧的铜镜里映出一个模糊而陈旧的影子,紫金凤翼簪垂坠的紫金珠子在摇曳,司徒夜白轻轻伸出手,去碰触花重阳在镜面上映出的脸,沉醉轻叹:

    “……蔷薇。”

    叶老七在一边看的眼都直了,花重阳手臂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过了好久,司徒夜白才放下铜镜,轻轻捧住她的肩头:

    “我们今晚就成亲,好不好?”

    “不是说……三天以后才是良辰吉日?”

    “良辰吉日?”司徒夜白反问一句,笑出声来,“什么才算良辰吉日?我觉得能看着你的日子,都是良辰吉日。就今晚,我就叫他们把嫁衣送过来,我要你今晚就嫁给我。”

    “……好。”

    司徒夜白立刻站起身,拉起花重阳的手,又恋恋不舍的放下:

    “我这就去叫他们准备。”

    他旋即出门。

    后头叶老七盯着门口,半天长出一口气看向花重阳:

    “……楼主。”

    “怎么?”

    “你……真要嫁给司徒夜白?我看他,怎么看怎么都好像有些怪怪的。他是喝醉了,还是真的就这么疯疯癫癫?”

    容止

    “我管不了那么多,”花重阳匆匆站起身抬手从头顶拆下簪子,“只要成了亲,他肯把福顺还给我,我管他是疯了还是醉了。”

    叶老七犹豫半天:

    “楼主,司徒夜白的武功怎么样?”

    “你觉得呢?”

    “看样子不低。”

    “具体多高我不知道,”花重阳挑眉,“但很久以前知道司徒清流的武功之后,他说过一次:他的武功比起父王,还差得远。”

    叶老七倒抽一口气:

    “那还了得!”

    别人她不知道,炎白露一开始来到青楼,对司徒清流很看不上眼,所以曾经偷袭他,结果最后被司徒清流制的服服帖帖,以后再也不敢动手。

    什么叫深藏不露?这才叫深藏不露。

    “老七,你去叫柳大来。”

    跟柳大谈完,她一直在房里坐到快黄昏。嫁衣司徒夜白已经让人送来,就扔在床上,她无心试穿,在房里来来回回走了一遭又一遭,却始终等不到该来的人。等到最后她站在窗前瞪着那身嫁衣,忽然弯下腰疯了一样把大红裙衫一把扫下床:

    “滚!都给我滚!”

    嫁衣上的簪环叮当落地,门在同时被推开,一身女装打扮的兰草站在门口看看满地狼藉,最后目光定在花重阳脸上:

    “你疯了是不是,竟然真要成亲?”

    花重阳回过头,神色忽然平静下来:

    “我是疯了。”

    兰草猛叹气:

    “那阁主怎么办?幸好他不在杭州——你是非把阁主逼死是不是?”

    “他不在杭州?你没跟他在一起?”

    “昨晚他便决定回四川一趟,今天凌晨一路快马加鞭便去了,估计已经到了。不过照这个情形看,”兰草看看地上的嫁衣,“他大概明天就得回来了。”

    “我会给他一个解释。”

    “这种事怎么解释?”兰草冷笑,“何况,你觉得他会听你解释?”

    “今晚我就成亲了。明天怎么样明天再说,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不顾,我得顾,不然阁主回来,我怎么向他交代?”兰草动作比话快,走近了手一抬袖子一晃,“要由着你就要出大事。”

    他站在花重阳面前等她倒地。

    谁知一二三,花重阳还是好好的,她动作比兰草还快,抬手将兰草点|岤:

    “你别白费劲了。我喝过兰无邪的血。”

    一刻钟后,兰草被五花大绑塞住嘴抬出房间。花重阳拍拍手,叫过叶老七:

    “老七。过来帮我穿衣服。”

    大红嫁衣穿上身,花重阳神色平静,对着镜子微微的笑:

    “还不难看。”

    叶老七根本不知道怎么接话。

    花重阳自从跟司徒夜白见过,便也开始变得不正常,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出大事。她捧着那支凤翼簪,小心翼翼的开口:

    “楼主,宁静王的意思,好像入夜便要拜堂。”

    花重阳对着镜子,手里摆弄一支簪子,有些漫不经心:

    “他有没有说在哪里?”

    “就在青楼。”叶老七顿顿,“现在已经有观礼的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她们正忙着把聘礼搬走腾地方。”

    花重阳点头:

    “好。东西挪干净,才好办喜事。老七。”

    “嗯?”

    “你和白露,现在立刻把兰草带到城外,免得出意外,他来闹事。”

    “兰草武功不过如此,叫白露一个人去就可以,我要在这里伺候你——”

    花重阳吊起眼梢:

    “什么时候,我的话你也不当话了?”

    “不是,不是楼主,”叶老七摇着头,忽然眼眶盈泪,“我是怕今晚会,会——”

    “会怎样?”

    “会出事——”眼睫一眨,叶老七掉下泪来,“你瞒着我也好,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一点事都看不出来?”

    花重阳一怔,笑出来:

    “傻丫头!能有什么事?再说,要闹事我也不会挑今晚,不然福顺怎么办?”

    叶老七抽抽搭搭,泪越来越多,半天点头:

    “随便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什么。你的话总有你的道理。”

    “就是,这才乖,哭什么,”花重阳笑眯眯拍拍她的脸,“你听话,白露才会跟着你听话。倒也怪了,不知怎么,白露向来对你百依百顺,倒是对我还不如对你乖顺。”

    “她是犟脾气。”叶老七抹着眼泪,“我这就去找她。”

    门关上。

    花重阳敛笑,开始发呆。稍后,柳大推门进来:

    “楼主,一放出风去,果然有雁足谷的人露面。”

    早些,花重阳便要柳大放出风,花重阳与兰无邪决裂,要嫁给司徒夜白,嫁妆便是天下人人觊觎的“碧落心法”,届时花重阳会亲手将东西交给司徒夜白,并盟誓归顺武林盟。

    若之前他们推测的不错,从雁足谷的出现,叶青花被害,到一年来雁足谷的人对青楼屡屡下手,为的都只有一个目的:碧落心法。

    雁足谷不论跟青楼还是跟司徒夜白那边,都没有交情,如今一放出风他们闻风而来,便更能说明他们推测的不错。

    花重阳立刻打起精神:

    “来的是谁?”

    “庆绫,成盛,邢烟水。”

    “没有薄江?”

    “没有。”

    花重阳颓然退几步,坐在榻上:

    “难道真的不是她?没道理等了这么多年,到这一刻她还这么沉得住气。”

    “那就再等等看,如果是薄江,那咱们必须沉住气,总不能比她差了。”柳大皱眉,“只要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眼看拜堂的时间快到。

    房里无人,花重阳一个人坐等。

    夏初的黄昏,窗外颜色黯然日光零落,苍白的月,初现在天边。这种时候,再安静也会给人一种无言的喧嚣感觉,好像一切都恍惚,杂乱,找不到头绪。

    花重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单,不是旁人把她抛下,是她自己,选择抛下全世界,孤单面对未来。

    沉寂中,敲门声打断她的枯坐。

    声音沉稳略带急促,不像青楼中人的野蛮风格;花重阳警觉的起身:

    “谁?”

    门一下被推开,进来一个花重阳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成盛。

    她立刻退到墙角,反手抽出墙上的剑:

    “成盛。”

    能避开司徒夜白安排的侍卫,他的武功,看来比花重阳想象的要高。

    “我没有恶意,花楼主。”成盛看看她身上的红衣,神色急促,“你真的要嫁给司徒夜白?”

    “那是我的事,”花重阳仍提着剑,“与雁足谷无关。”

    “不要与他成亲,花楼主!”成盛压低声音,深叹口气,“顾不上那么多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今晚千万别下楼去跟司徒夜白拜堂。”

    “为什么?”

    “你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出来。兰无邪不在这里,雁足谷今晚若是动手,一定对你不利。”

    “为了碧落心法?”

    “一是拿到秘籍,二是无比把人做掉。意思就是一定要杀掉你。这是红翼使亲口下的命令。”

    “这些我倒是料到了。雁足谷的耳目最近在外头到处都是,混进青楼的也有几个,想要秘籍的目的未免太明显。至于他们是不是要杀我,这个倒是次要。”花重阳放下手中的剑,看着成盛,“我想知道的是,红翼使到底是谁?”

    “有了准备就好。”成盛松口气的样子,“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唯一可能知道的大概是庆绫,因为红翼使有时候会单独向她传达消息。但她不会说的,雁足谷的人远比你们想象得多,实力也很强;我们三个,不过是明面上的罢了。”

    花重阳默然片刻,放下手中的剑:

    “我知道了。成公子,你回去吧,外头人多眼杂,务必小心。”

    成盛微怔,低了声音:

    “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告诉你这些?你不怕我是骗你?”

    花重阳看他一眼,笑笑:

    “但凡真心,都是能看出来的。”

    “什么意思?”

    花重阳看他一眼,别开脸轻声道:

    “因为我知道,被一个人真心喜欢着是什么感觉。这个是没法骗人的。大恩不言谢。只能请成盛公子恕重阳,无以为报了。”

    成盛怔了一怔,忽然苦笑着转身,到门口又转回头: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武林大会上看你第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他站在门口,神情颇有些无奈,却又温柔:

    “以前我一直不相信。那时才知道,世上还是有一见钟情这回事的。”

    花重阳原本以为,兰无邪不在,外头的人又都知道她跟司徒夜白是纯粹的逢场作戏——司徒夜白为了借青楼的势力除掉兰无邪,花重阳偷了兰无邪的黄泉武诀想找个靠山。如此一来,雁足谷大概一定以为若对青楼下手,司徒夜白大概也不会太护着。

    无论如何,只要兰无邪不在,雁足谷便不再顾忌什么。

    谁知计划不如变化多。

    兰草说兰无邪当天去了四川,花重阳便以为今晚他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回来了。所以当晚楼下宾客云集,司徒夜白一袭红衫出现在她门口,准备敲门迎亲的时候,兰无邪突然出现在楼下,一下让她乱了阵脚。

    原本喧嚣的大厅,登时静如死水。

    兰无邪一个人,进门看看大厅正北的大红双喜字,便一言不发垂眼走到主宾一个空着的位置上,坐下。

    花重阳站在楼上,隔着帘幕,看的心惊。

    这是她头一回见兰无邪穿白衣。

    向来鲜衣华美的兰无邪,今晚竟穿了一袭雪白袍衫,头顶白玉冠,几缕黑发从额前垂下,墨发白衣,举手投足,安然飘逸如仙。

    花重阳看的脸色雪白。

    吉时到,新人下楼。

    花重阳只有霞帔金簪,没有盖头,走在司徒夜白后头。两人一出现在楼梯上,她便注意到兰无邪抬头,目光对着她,却没有动作。

    柳大手上捧着一个红色方形雕花红木盒子,将木盒放在大红双喜字下头的案上。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木盒子上。

    花重阳不动声色,看看站在人群后头的成盛,庆绫,邢烟水。

    她跟着司徒夜白,静静走到堂前大红喜字下。没有盖头挡着,她清楚看到司徒夜白眼中的神情,那是骗不了人的温柔似水,对着她,醉了一样轻叹:

    “……蔷薇。”

    深情的声音,竟听得花重阳脊背发凉。

    一提到谢蔷薇,司徒夜白神思便会有些恍惚似的。

    她清清嗓子,压低声音:

    “王爷,你我约好的事——”

    司徒夜白省过神,目光恢复清明,微微一笑转身:

    “来人。”

    立刻有人起身,走向后堂,片刻,手上托着襁褓出现。

    堂上一片低语。

    花重阳忍住才没有直接冲过去,不由自主看向兰无邪。

    他坐在主宾椅上,半垂着眼,像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抱着孩子的侍卫直接走到兰无邪面前:

    “兰阁主,令公子安然无恙。托付给你了。”

    人群中先是安静,随即炸了锅;人声鼎沸中,兰无邪头也不抬轻哼一声:

    “我的孩子,怎么会在旁人手中。”

    花重阳一下变了脸色。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司徒夜白也挑眉。

    迫人的肃静中,襁褓中孩子蓦地大哭出声。

    兰无邪缓缓站起身,抬手拨开襁褓一角看一眼,目光倏然温柔:

    “我的福顺,比他可要乖多了。”

    花重阳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