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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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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西楼便不再推辞,因刚沐浴过衣衫单薄,也不脱外面的袍子,直接挽了个剑花舞将起来。起先侍奴都围在院中拍手叫好,他尚有些放不开。后来渐渐入神,忘记了四周的人物嘈杂,才渐渐放开手脚,由此始见气象。霍西楼所舞之剑,乃是游学书生必学的剑术,世上流传极广。此剑与杀人之剑截然不同,不重实效而重养气。是以,霍西楼一套剑法舞到最后,竟是浩然坦荡,隐隐有先秦之风。

    赵瑟心中很是惭愧。西楼之才,本来或可有他自己所喜欢的人生和前途,只是因为跟了她,这一切便都毁了。

    “这可不成……”赵瑟想。

    于是,她亲自拿起丝帕为西楼擦汗,以商量的口吻说道:“西楼,不若你明日扮成个漂亮的长随与我一同去官署吧?一则你自从来了上都还没有出过门,正好可以好好玩玩。再则阿云这个小鬼,素来喜欢把事做绝,谁知道他以后还会想起什么来。子周他也不是时时都在的……你自己在家,我实在不放心。”

    “能成吗?”霍西楼歪过头去问,眼眸里却尽是欢喜的意思。

    “我说成自然就成……”

    次日,霍西楼便果然换下锦绣衣衫,扮作一个幕僚从仆,跟着赵瑟一起去了秘书监。

    大郑的任何一所官僚机构都是怀孕女人的天堂。虽然制度上要求女性官僚听事到生产前一个月才能交接了公事回府待产,但是制度之外不过人情。事实上,一般从女性官员宣布怀孕的那一天起,她在官署最重要的公事就是歇着。不要说赵瑟这种四品高官,就算是八九品乃至不入流的微末女官,一旦怀孕,上司和同僚便都不会再烦劳她。她们最长听到的一句话无一例外都会变成——好好呆着吧!公务有什么要紧的?若是累掉了娃娃,我们怎么陪得起?

    国子监作为大郑官僚体系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自然也没有任何例外的可能。就这样,赵瑟挺着近八个月的身孕走进官署,像每一天一样,立即被同僚和属官发配到阳光充沛,保暖又通风的角落呆着。秘书丞许嗣东甚至还亲手将抱了两盆牡丹放到赵瑟案上,拍拍手道:“赵大人,没事儿多看看牡丹,到时候生女儿。真的有用!我家夫人生女儿时,便是一天看七八个时辰的牡丹。”

    赵瑟笑靥如花,连道费心。心中却想:女儿哪里是这样好生的?倘使恰恰生了女儿……怕是这一生的福气都要尽了……

    喝了一盏茶,属官抱着公文过来请赵瑟签字封押。都是仔细核过的,决不至于有差错,是以并不需要赵瑟费心。许嗣东踱着方步走到赵瑟对面,递了份节略给赵瑟看。说道:“繁杂琐事下官都已经处置完毕,大人可以放心。其实,今天没旁的大事,就只一件,百官弹劾剑南节度使与范阳节度使纵容部下当街械斗。”说着看了赵瑟一眼,见她听见“范阳节度使”几个字仍是笑吟吟地面容不改,方才接着说道:“这一次可谓来势汹汹,我在秘书监几十年,从来没见过如此山呼海啸一般的奏折都冲着一件事。其中,不乏大呼应以谋逆论处者。陛下看得都头疼,命秘书监誊写节略送进去。赵大人,你请看看,若无不妥之处,便遣人递进宫禁了。”

    赵瑟展开来一看,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也吓了老大一跳。仅是节略就有好几尺长,搞得像上吊的白绫。果真是上至宰相,下至流外,都爱凑热闹啊。这么多人,仿佛众口一词,都要将谋逆的大罪推到剑南,范阳两节度使头上。看起来,就像起哄一样。相反,中书省的意见却出奇地谨慎。

    赵瑟不禁要怀疑,傅铁云这样搞是否太过了点儿?总而言之,皇帝陛下头疼了。以谋逆之罪将边帅治罪绝不可能,压制朝野的清议却要皇帝来想办法。

    于是,许嗣东便派了个老成的属官游大送入宫禁。赵瑟看看天色,皇帝应该还在召见大臣。便笑着对霍西楼道:“西楼,想去宫城里面看看吗?我身体不方便,不如你和老游一起去,也可以增长一番见闻。”霍西楼可有可无,见赵瑟冲他眨眼,自然点头答应。于是,便叫他换了秘书监差役的黄色号服,拿上一副号牌,与老游一并入城。

    说是宫禁,实际也就只能进到宫殿外围、内官当值以及皇帝与朝臣议政的区域。按理说,绝不该出什么差错。然而,霍西楼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时辰。赵瑟也有点着急了,盯着门口望眼欲穿。派人去打听,亦不曾听说宫内出了什么事。

    总算盼到霍西楼回来,赵瑟一把拉住他说:“怎得耽搁了如此之久?”

    霍西楼尚在发愣,犹大已在旁边接口道:“路上碰见尚书左丞聂大人议完事出宫,聂大人问下官河西军要军饷的奏折发下来没有,什么时候到尚书省。后来看见这位小哥,便说像是同乡,多聊了几句,是以耽搁了。”

    赵瑟笑笑对霍西楼说:“尚书左丞大人是宋国夫人的夫君,确实不是大士族出身,到没想到是你的同乡。他都问你了些什么?”

    霍西楼皱眉答道:“似乎那位大人也不是我的同乡。我家在淮南,他的家乡在北方。只是他说我长得像,声音也像。至于问,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父母亲族,家乡生活可还富足之类的寻常问题。”

    赵瑟点点头,抵着西楼的肩胛骨随意说道:“看来你和聂左丞或者有些缘分。聂左丞以科举入仕,如今尚不到知天命之年就已经官至副相,这在上都文官中可谓首屈一指。更了不起的是,以他的家世,竟还能在离异之后入主宋国夫人府,几乎令人不敢置信。这也就是周氏,换了我们赵家,无异于白日做梦……不过话又说回来,聂云毕竟不是一般人物,你既然能合他的眼缘,也算一场际遇。日后倘使便宜,说不定另有一番光景。”

    霍西楼只笑道:“我又不考科举……”之后,便沉默不语,安静地站在一边帮赵瑟研磨。赵瑟情知要将霍西楼之身世和盘托出须徐徐行事,绝不能莽撞。于是,也不多说,不过一笑置之。

    晚些时候回转府邸,赵瑟先放西楼回房休息。喝过安胎药,小憩片刻,管事赵月兰便进来禀告道:“小公子去曹家赴宴了,可要小人请回来?”

    赵月兰有此一问内中大有道理。所谓曹家的宴会,便是河东观察使曹文昭家的大公子、爵封宜春侯的曹秋何到上都之后,每半月例行要办的酒宴。该酒宴在上都声名远扬,一般的恶人那都不敢登门。盖因此酒宴名为酒宴实为赌局,席上五毒俱全,肆无忌惮。赵箫那等士家中的败类爱去无妨,傅铁云不管怎么说形式上也是赵氏的夫婿,跑去那种地方真不是一般二般地丢人。

    所以,赵瑟立即直起腰肢问道:“子周没去吧,他仿佛也有事要找宜春侯?”

    赵月兰答道:“陆公子一早就去了清歌曼舞堂,二公子也一起。”

    于是赵瑟便放下心,挥手道:“宜春侯那个宴会,阿云是去找剑南节度使共同进退的。你不要他去,他不放火烧房才怪!昨天不是说了不必在派人随侍了吗?不能说了不算。以后每晚请三叔公唤阿云的近侍过去问几句不就行了!”

    赵月兰恭谨答应。随即五音奉上一纸礼单,禀告:“这是各家送来给小姐安胎的礼物,请小姐过目。”

    赵瑟扫了一眼恍然笑道:“昨天刚向吏部呈了请假的条子,今天全上都便都知道我要生了。当真让人无颜出门……”停了一下,她随便问道:“周家送的什么?”

    五音神色间闪过一丝诧异,回答道:“本来早上已经送来两株新培出来的‘姚黄’牡丹,却在小姐回来前又送了一双奶母过来,人现在还在门房等着呐!小人不敢擅自做主,正要请示小姐,收还是不收。”

    赵瑟不过随口一问,并没有想到宋国公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想来刚刚聂云见过霍西楼,转手就送了两个奶母给赵瑟,正是为了试探霍西楼在赵府中的身份。习惯上说,奶母是极为贵重的礼物,即便是送给孕妇,也要回之以鲜活的物件才不算失礼。倘使霍西楼不过是赵瑟身边无关紧要的长随,既然他今日与聂云说过几句话,那么送过去做回礼便最合适不过。奈何霍西楼是绝不能送人的。赵瑟便打定主意装糊涂,只等诞下婴儿,庆生宴上拉了西楼同去,且看上都政治中枢鼎鼎大名的老狐狸聂云如何应对。

    赵瑟脑中转着无数念头,嘴上却道:“既然宋国夫人的一番美意,便敬谢不敏了吧。记得刚来上都时,家里买了几对儿双胞胎,便挑俊俏伶俐的送去做回礼。改日家里摆庆生宴,还请宋国夫人和宋国公千万拨冗前来……”

    于是,日子就如同流水一般淌了下去。在等待吏部核准休假待产的一段时间内,赵瑟按部就班地前往秘书监当值。如赵瑟事先所预料的那样,她某种意义上讲的对手有着远比她深沉的自制力与耐性。尽管赵瑟每一天都带着霍西楼去秘书监,并允许他在特定的范围,亦即尚书左丞目光所及的范围出现,然而,那位从不起眼的小门小户一步步爬上副相的尊位,甚至于攫取到“周”这个姓氏的儒雅方正的老男人的眼光却再也不曾被霍西楼的身影留住。甚至为了河西军军饷的事情,聂右丞不得不亲自莅临秘书监时,霍西楼就站在他的身边为他磨墨,宋国公也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

    “这样一来,果然一切都要等到庆生宴之后吗?”偶尔,赵瑟也会对聂云的态度没信心。一个已经抛弃了自己亲生骨r的男人应该绝不介意第二次忽略自己的儿子吧?

    赵瑟由此而产生的更为恶劣的联想在于:她自己将要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一样呢?如果傅铁衣如同这位聂右丞一样无视属于自己的血脉,那么,她的拒婚将变得何其可笑!赵瑟心目中原本确定非常的事情,于是就变成了一点儿谱都没有。这样,赵瑟作为孕妇的脾气更差了。

    苑国夫人完全不能理解赵瑟这种杞人忧天。每当赵瑟说出类似泄气的话的时候,她总要笑着说:“怎么可能?傻女儿!血浓于水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实存在的东西。等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你就明白了。只要是他的孩子,在感情上,他都只有屈膝投降的份儿。你以为聂云真的能将自己的亲儿子视为无物吗?祖母告诉你,他这是在故作镇定。故作镇定你懂吗?聂云能有今日的成就,周氏的作用不言而喻,对于前妻的孩子,在一切安排好之前,他当然只能故作镇定。他坚持的时间越长,事情放到台上的时候他就会越炽烈。西楼的这件事,我们完全更有资格气定神闲……至于傅铁衣,他有什么理由对你和他的孩子装模作样?你给他的东西早就超过了他所要求的。孩子本身就是用血浇铸的婚书与盟约……”

    赵瑟在形式上送了一口气,但在情感上,她依然要默默地叹息:真是没脸再与你相见啊,傅铁衣!

    关于傅铁衣目前在上都的麻烦,赵瑟没有过多的c手。她所能做得,只是尽职尽责地将一切以秘书监为中介而流转的情报如实地告知傅铁云而已。

    傅铁云无视于自己随时可能昏倒的身体,像一阵风一般流转于各种形式的宴会。就在这样的宴会中,全上都都被他带进了巨大的混乱,以至于对他亲亲的兄长傅铁衣和剑南节度使到了人人皆曰族诛的荒唐地步。并且,傅铁云以极为无耻的手段与剑南节度使达成默契,推翻前面的奏请要求亲自承担责任。当远在河北的范阳节度使傅铁衣与近在上都的剑南节度使分别具名的两封几乎一模一样的奏折竟然在同一时间送到皇帝面前时,皇帝一定和赵瑟感受到了相同的讽刺。

    所以,宣华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皇帝不堪忍受百官喧闹,终于御笔轻挥,将长安械斗的军士一律押往驻地,交给他们的上司处置。百官纷纷谏言,堵住了含元殿的大门,大有皇帝不收回成命便不肯罢休的架势。

    皇帝玩笑道:“诏令既出而百官不肯从命,是边军谋逆耶?是大臣欲反耶?”

    于是,前后喧嚣了一个月之久的上都至此终于勉强平静下来。赵瑟也于此日正式交接公务回家待产,而她所交接的最后一件公务便是将该圣旨发往有司。

    之后,赵瑟像珍贵的瓷器一样,被小心地轻拿轻放,安置于彻底隔绝了一切危险的精美房间。每一时间都有超过十二名的大夫和超过十二名的产婆在外间等候。每过一个时辰有大夫前来诊脉。陆子周和傅铁云轮流陪伴她,苑国夫人和家族中女人也会在晚上过来探望。为了避免胎儿过大造成难产,她的膳食受到最严格的控制,相应的,厨师的技艺也必须臻于化境……

    总之,一切都无可挑剔,直到第一波阵痛袭击了她。

    孕育

    赵瑟第一声惨叫跨越层层帷帐传到外面的时候,陆子周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别人或者不知道,但陆子周很清楚,赵瑟这个孩子分明是在堕胎之后尚不满两个月的时间怀上的。每一个大夫都清楚堕胎对于身体有着怎样近乎于毁灭的伤害,而况赵瑟在身体还在恢复的时期就因为某个他们心照不宣的原因将自己无情地陷入夜夜春宵的无奈境地,甚至因此怀孕,甚至在怀孕之初还不节制房事。倘使这样生产时还没有艰难,恐怕连苍穹与大地都不能答应。

    “怀孕本身已经很勉强了,何况是生产……”陆子周在心中默默地叹息着:“真是个傻瓜!不可原谅的傻瓜!”

    陆子周的前半生,始终在胸有成竹与算无遗策中行进,然而,一旦遇到赵瑟这个傻瓜,便开始了由措手不及与即兴发挥交织而成的绚烂瑰丽的曲线。现在,赵瑟又让陆子周陷入了不可预知的境地。即便不能说陆子周对于今天可能发生的意外一点准备都没有,但毕竟他没有一点儿把握在极可能出现的难产中同时确保赵瑟和她腹中胎儿的宝贵性命。

    陆子周为此而略显得有些焦虑不安。尽管赵瑟肚子里的孩子和他无关,赵瑟本身却需要他来c心。他实在没有办法像傅铁云那样气定神闲地坐在一旁喝茶。

    傅铁云极敏锐地扑捉到了陆子周心中的不安。于是他放下茶碗,以看似安慰,实则揄揶的口吻说道:“子周哥哥,别着急,就算其他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帮瑟儿姐姐安排妥帖,生孩子的事恐怕还得她自己来。”

    傅铁云那孩童一般清纯的声音与赵瑟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交响辉映,宛若残阳如血。陆子周的心猛跳两下,渐次恢复平静。他看了傅铁云一眼,没有说话,手指无声地扣着茶碗。

    当时,苑国夫人正死死攥着自己国公的手,连声说着:“不妨事的,不妨事的……瑟儿这是第一次生育,理当叫得格外惨些……我当初也是这样的!是吧,国公?我那时嗓子都叫哑了,好像都昏过去了呢!后来还不是顺顺当当地生了那么多!”

    相比于安慰在场的众人,苑国夫人这一番话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很明显,她也被帷帐之后孙女过于嘹亮的嚎叫声搞得六神无主。于是,原本在产房外等待的经验远比长久以来都是作为生产者的芫国夫人更为丰富的她的国公,她的丈夫们也跟着紧张起来。这些习惯于看着成千上万的人慨然送死,眉头都不会眨一下的大人物们,这些习惯于将成千上万的人的彻底消失看做是死亡人数最后几位数字的大人物们,原来都无法承受住一个女人惨叫的重量。苑国公扯开了自己的衣领,三叔公拿了个茶壶去了院子,四叔公则说起赵瑟幼年时的趣事。至于赵波,他不顾产婆极不赞同的目光,极力怂恿陆子周进去瞧瞧……

    庆祝的仪式和宴席都准备妥帖;报喜的帖子——一份儿男孩儿的,一份儿女孩的——都已经写好,叠在账房的桌子上如同名匠的工艺品;遣去各处报喜的仆役整装待发……士族新一代的第一个孩子降生时往往有着无数繁杂的礼仪和庆贺,常令管家的夫主们焦头烂额。而今,在赵氏,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是,孩子却还没生下来。

    那些一贯号称“即便婴儿是横着躺在母亲肚子里,咱也能把他活着拉出来”的大夫和产婆们终于承认他们并非神灵在人间。为首的大夫掀开帷帐走出来,后面浩浩荡荡跟着其他的大夫,产婆在留在里面陪着赵瑟尖叫。大夫们一律苍白着脸色,以他们那个行业所特有的委婉向众人表达这样一个几乎大家已经知晓的事实——“夫人,小姐她,恐怕是难产……”

    芫国夫人一直以来都喋喋不休的自我安慰噶然而止。她的神态与语气都带着优雅与高贵。她微微侧过脸,讶然问道:“难产?难产是什么意思?”

    大夫们无法承受芫国夫人平淡话语之中意味深长,如同压倒脊梁的骆驼一般跪倒在地。他们面颊上的r明显因为巨大的恐惧不停地颤抖着。为首的大夫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意思就是说……就是说……大人和孩子,夫人您只能要……一个……”

    “废物!”在苑国夫人没有作出决定之前,苑国公攥着为首大夫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复又重重地扔出去。如苑国公那般儒雅自持之人,竟会如此动手,可见其是何等的气急败坏。他怒道:“两个都要!有一个出了闪失,你们全都陪葬!”

    大夫苦着脸道:“便是国公诛小人九族,小人也是这句话。羊水早就破了,胎位也正,可孩子就是不出来。倘若大人再不决断,孕妇体力不济,失血过多,孩子也要憋死。小人恐怕……”

    陆子周心念一动,刚要说话。傅铁云已然冷笑着说:“自然是要母亲!孩子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