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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子抽到张襄的马p股上。马儿带着张襄直直地就窜了出去。

    薛玉京纵马追上,喘息着道:“还回什么长安?潼关一失,陕不可守!我们从武关出关中,去金陵!”

    家国

    叶十一进入河西,是在凤仪元年的八月初三日。这个时候,河西的形势已经又有了新的变化。

    本来,五月底凉州战役之后,乌虚的攻势基本就被遏制住了。之后,六月间,河西军扩大优势,连连发动攻击,在河西布下天罗地网,将乌虚大单于卷进了包围圈。然后有条不紊地收紧包围网,蚕食乌虚主力。乌虚骑兵像群没头苍蝇似的在包围圈里四处乱撞,始终不能突围。乌虚大单于眼见着身边的兵力越打越少,自己充满鲜血残暴的一生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不禁是潸然泪眼下啊。不想咔嚓一声,天降横福,函谷关之战爆发了。他 “亲密无间”的盟友,美丽可爱的小兄弟三拳两脚攻破了函谷关。

    叶十一攻进关中,十几万如狼似虎的中原大兵扇面似地在八百里秦川散将开来,河西军的大后方立时便被搅了个一团糟。军饷粮秣,药物甚至武器,什么都开始缺。更糟糕的是,长安摇摇欲坠,关中眼见是不保了,河西前线自然军心不稳,连主帅张凌都开始六神无主起来——他是回师救长安呢,还是蹲这儿接茬跟乌虚人掐呢?总而言之,这仗简直是没法打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乌虚大单于立即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悍然发动反攻。最后不但教他突围了出去,而且还一鼓作气抢了凉州北部鼎鼎大名的统万城,成功扳回劣势。张凌虽然也打点精神,立即就提兵追了过去,然而统万城赫赫威名震慑寰宇,可不是那么好打的。面对这座铁锥刺土搞出来的赫连故都,张凌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想。偏又撤兵不得,只好皱着眉不情不愿地跟着乌虚大单于打起了对攻。一时之间,他愁眉苦脸地样子与统万城上乌虚大单于嚣张的笑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漏偏逢连y雨,破船又遇打头风。正在这关键的时候,河西军上层又起了老大的风波。

    原来叶十一破了函谷关之后,兵分三路,横扫关中。大散关、武关相继陷落。很快,长安就变成了孤城一座,被中原军素以暴虐著称的猛将万百千率了八万精兵日夜猛攻。长安无兵,纵使城坚池深,破城也是早晚的事。

    消息传来,正当河西军与乌虚大战统万城之时。于是小七便力主救长安,再四劝说张凌趁萧关尚在手中的时候及早回师救援长安。因为关中四塞(函谷、武关、散关、萧关,可以使陕西实现闭关自守)俱是对外不对内的格局,叶十一从里面一攻就破。一旦萧关再落入叶十一手中,四塞锁国,从河西回长安的路就彻底被截断了,到那时再想救都救不了了。

    然而,家国之事,张凌作为正牌的张氏子孙,素来另有一套先后的次序。之前他对乌虚穷追猛打,占据绝大优势的时候,他的确会为救长安还是打乌虚拿不定主意。但是现在这样的局势,他一撤兵,就不仅是放虎归山了,很可能玉门关就真的要拱手送给乌虚。所以无论小七怎样磨破嘴皮,他始终都不肯下令。

    拖来拖去一直拖到八月初,叶十一兵进萧关,彻底断绝大军回援长安的希望。小七气得倒仰,与张凌大吵一架。张凌急恼交加之下,少爷脾气发作,一掌扇到小七脸上,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我张氏之事指手画脚!”这一下,两人彻底闹翻。此后,小七果然百事不理,无论张凌如何负荆请罪,都不肯再“指手画脚”了。他这一撂挑子,张凌自己一个人当然不是乌虚大单于的对手。于是局面愈加不堪起来。至此,全歼乌虚的大好局面彻底付之东流。

    叶十一进入河西的时候,面对正是这种局面。

    想到自己无意中帮助乌虚创造了逃出生天的机会,叶十一心中也颇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然而转念又一想,当初若不是他自己将玉门关外的防线地图送给乌虚大单于,乌虚骑兵一开始也不大可能攻得进来。他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没什么好过不去的了。

    “总而言之,由我来把乌虚赶出去就是了!”叶十一这么对自己说。

    然而,虽然叶十一抱着类似于赎罪的心理,决心将乌虚痛殴一番,使之彻底消失,但这种决心一旦落实到实际行动上,就是乌虚大单于的毛还没碰到一根,他反倒是先跟“在艰苦卓绝的条件下也没有放弃和乌虚侵略者作殊死斗争的河西军勇士”打起来了——

    没办法,人河西军战士们没想到他抢了萧关之后还不肯回头,放着好端端的帝都长安不去紧着收复,反而有那闲情儿继续前进,跑他们河西来了。人家压根不欢迎他。不可能,也不敢放他进来——河西,张氏最后的领地了。叶十一当然也不是那种人家不欢迎他,他就会乖乖回去找妈妈的好孩子。于是,双方开打。

    一旦确定了叶十一的确亲自带兵来了河西,统万城下心灰意懒的小七立即就是精神一振。他自发与张凌讲了和,主动要求带兵去收拾叶十一。

    “现在既然叶十一自己送上门来,那长安就有救了!”他说道,“你不是担心救援长安,乌虚会趁机抢占河西吗?现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可以出兵了吧?我来把叶十一和乌虚一起在这里解决掉,让后慢慢去恢复关中。”

    张凌正在焦头烂额间,闻言虽然未必以为能这样天随人愿,但还是立即就拨了几万人马出来。

    小七能不能是叶十一的对手,张凌实际也没谱。叶十一战场上有多可怕大家都知道,而小七,张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虽然知道小七打仗很厉害,但小七是他之前那个时代的人物,具体厉害到什么程度他是无从知道起的。

    不知道,就不放心。张凌心里其实很怕小七也跟他的叔父一样,就那么马革裹尸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临行时,张凌突然拉住小七的手,颇为沉重地嘱托道:“七啊,你可要小心,就算打不赢也千万别……”

    小七骑在马上,屈指轻轻弹了张凌脑门一下,道:“在战场上我并不比他差!”

    于是,三天之后,叶十一接连吃了两场败仗。

    第一次是在一座黄土漫天、破旧不堪的古城附近遭遇到了伏击。当时,为了追击一大股从关中、萧关一路败退进河西的残军,他将军队都派出去了,身边只有两千人左右的护卫,而伏击他的至少有两万人,而且都是河西军的骑兵精锐。叶十一当机立断,立即逃跑——是的,当年在中原叶十一的确曾经用同样的兵力击溃过甚至是这两倍以上流寇的包围。但决不能以此就证明他退步了。叶十一又不傻,他分得清流寇和河西精骑之间的区别。

    这一次小挫,一开始,叶十一并没有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嘛。他的确因为河西军目前的主帅是张凌的缘故有一些轻敌了,被人伏击一次并不算冤枉。何况在稍稍损失了一定的护卫之后,他还是顺利突围了。

    然而,紧接着,叶十一集合大军把这拨伏击的军队从黄沙草地里撵出来,加以歼灭的时候,又被他们提前识破,还小小地各个击破了一把之后纵容逸走。叶十一这才警惕起来。他仔细一回想,发现前一次伏击似乎也不是意外,而是有意谋划。

    这就非同寻常了。虽然说两次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但这样地连番受挫,实在是叶十一近年来的第一次。叶十一是什么人啊?从来百战百胜,从未败绩。有什么人能够像这样兜头就给他一闷g啊,而且一给还就是两g!

    “这绝不是张凌能够做到的!”叶十一支着下巴坐在大帐里自言自语道。然后他一敲桌案,下令:“去查,查查这一批骑兵的主将是谁?”

    片刻之后,回报送上来了,就一个字——七。

    “七?”叶十一疑惑道,“河西军的将军吗?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众将也都一片茫然。是啊,要真是河西军的将军,他们怎么能一点儿影儿都没听说过呢?

    鬼头刀咽了口吐沫,顶着众人的鄙视建议道:“不然把老赵叫来问问吧。以前在河西,咱们都忙着打仗,就老赵搁家闲着没事儿,到处军营里听人讲故事打发时间。他说不定知道。”

    老赵者,大名赵有利,就是当年被迫跟叶十一一起投了河西军的倒霉蛋。这位老人家打仗的本事是没有的,因为资格老,目前在军中主要主管伙房工作。也算叶十一军中一号风流人物,举凡狐仙鬼怪、陈年辛密等等不靠谱的消息,找他打听就都对了。

    叶十一虽然也觉得问老赵不靠谱,鬼头刀出了个馊主意。但问一句仿佛也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便派人去传。

    老赵其人,资格既老,又仗着当年在汝州和叶十一很有些同困共饿的旧情,所以十分之倚老卖老。在叶十一面前,并不怎么讲究。因此一问,它就信口大侃起来:

    “这么说起来,倒真有一个人。说十六七年前,啊,那时候咱们大伙还都没来河西军,在河西军横空出世了一位少年英雄。相当地年轻,相当地漂亮,相当地会打仗,那是攻无不取,战无不胜。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整个河西就没人是他的对手了。当时,大都督非常喜欢他,曾经收为弟子。可惜啊,这么前途无量的好孩子,跟着大都督去了一趟上都,好端端地就凭空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没过多久,大家也就把他给忘了。听说他是河西军的马夫捡来的孤儿,从小在军中长大,父母姓氏全不知晓,因为被马夫捡来那天正好是牛郎织女鹊桥会,所以就叫七夕……”

    听完这一番话,叶十一楞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然后便不做声了,手指顶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众将也不敢去问他。

    过了很久的时间,叶十一突然笑了,他对众将说道:“我倒是真想和这位不知名的七决一决高下了……你们先下去准备,待我再想想,稍后会有命令。”

    众将退去之后,欧阳怜光表情很别扭地说:“你不是输不起吧?”

    叶十一看了一眼欧阳怜光,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说:“你最好希望不是,不然你就得为自己准备棺材了。你大概要陪着我死在河西了。”

    叶十一是不是真输不起不得而知,反正接下来他和小七就算是杠上了。两人大打出手,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偏又棋逢对手,怎么也决不出个胜负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啊,没几日,熊熊战火就燃遍了整个河西大地。张凌在万般无奈下,与叶十一全面开战。

    叶十一这一次来河西,带的都是骑兵。开战以前,他也知道和张氏打仗,函谷关的降卒万万不好使,所以先一步远远地打发到安定、平凉、上邽一带,打起来一点儿后顾之忧都没有。河西军呢,素有第一铁骑之名,自然也是骑兵。双方都是骑兵,素质又相当,对掐起来,那是肆意穿c纵横,纵贯三百里,横穿五百里,整个河西都是被马蹄踏起的烟尘,场面那是相当的好看。

    就这样,两拨中国大军内讧不已,一时间,倒把人家乌虚大单于给晾到统万城大眼瞪小眼,没人理了。乌虚大单于从来没被人如此忽略过,坐在统万城里心痒难耐。他是忍了又忍,憋了又憋,八月十八日,他终于忍无可忍,举刀冲出了无人看守的统万城大门,一直冲向萧关,冲向中原花花大地。有东西不抢,有便宜不占,他受不了啊。

    于是,八月二十日,乌虚大单于陷入了重围。安定、平凉、上邽三处的函谷关降卒率先迎击,阻在他的前方,然后叶十一和小七相当有默契地从两个方向包卷过来,热烈拥抱了他。他惊讶地发现他陷入了精心安排的圈套。

    八月二十一日,在叶十一和小七的联手打击下,乌虚骑兵大败。乌虚大单于连个磕巴都没打,直接就扔下军队跑了。

    同日,长安陷落。

    魂归

    长安陷落的消息,无疑是让两支本来关系就已经够暧昧的军队更加爱恨交织了

    消息一经传来,双方立即就各自后撤五十里。这个距离,是骑兵发动一次高效突袭的极限距离,同时也是缓冲对方骑兵急袭的最短距离。刚刚在同一场战争中取得了共同胜利的两支军队,就这样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彼此严格戒备的态度。

    撤退的路上,张凌骑在马上,心中是苦乐交织,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你说哭吧,似乎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哭。他们刚刚打了胜仗,全歼了乌虚主力啊。只凭这一战,乌虚至少几年之内是恢复不了元气了。这是多大的喜讯哪?要放其他任何时候,都得普天同庆。从长安的大明宫到边陲的小镇,全天下都得替他们开庆功宴。

    可要说笑,实在笑出来哇。汉中丢了,关中没了,现在长安也终于易手他人了。在天下这张麻将桌上最先听牌的张氏就这样被人抢杠而彻底出局了。最初兴起于河西的张氏,现在终于又只剩下河西一地。象征张氏的狮虎已经在函谷关归天,代表着张氏历经千年权势和财富的族人,随着上都的陷落大概也凶多吉少。成王败寇,无可怨怼,然而只凭他张凌和小七两个人,能从叶十一手里守住河西这一片土地吗?

    张凌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似乎张氏列祖列宗的眼睛都在天上看着他。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张凌想,“如果是襄哥,大约比我争气得多吧?”

    于是,他换了让他感到轻松地话题,与小七轻声地交谈:“七啊,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如果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我简直要怀疑你们是商量好的了。这场仗,你和叶十一怎么能配合得那么好。啊,你不会一开始就打算和他合作歼灭乌虚吧?可是也不对,你一开始是要救长安的。我的话倒还有可能,你怎么会为了乌虚忽然叶十一合作呢?”

    “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打着打着就知道了。”小七叹了气道,“反正总是要打乌虚的,就配合他了。”

    张凌搔了搔头道:“那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感觉到?”

    小七认真地看了一眼张凌,然后似乎很无情地下了断言:“打仗这种事是讲天分的。你虽然也很不错了,但要进入到那种境界始终差了一点儿。到不了那个境界,你自然感觉不到。”说到这里,小七似乎是心软了。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个样子,我还真不忍心把你扔在河西被人蹂躏,可我真没想到,长安竟陷落的这样快……”

    张凌跟着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你当然不能丢我一个人在这儿不管!”

    小七默默挽了挽马缰,催动马匹跑得更快一些。

    如果叶十一和他们同时接到长安陷落的消息,并且立即发动突袭的话,他们现在的速度无疑并不安全。

    然而,后退出五十里之后安顿下来,斥候赶回来报信,他们才知道叶十一和他们一样选择了后退。之后的一夜过得紧张无比,双方都没有进攻,也都没有放松戒备。

    次日一早,叶十一全军拔营了。不是攻向河西军,而是向玉门关追逐乌虚大单于逃跑的残兵。

    “看来他心里跟你一样矛盾。”小七确实了这一消息之后,对张凌说道。

    的确,张凌的心情无比矛盾。

    乌虚打退了,他该何去何从呢?

    国仇没有了,剩下的或者就是家恨。他应该和叶十一在河西这片土地上不死不休吗?虽然大势已去,不说打不过叶十一,即使现在打败了他,张氏也没有任何希望再问鼎天下了。但是,只要他张凌,只要河西军,为此努力了,付出了鲜血和生命,张氏的列祖列宗和死去的族人大约也可以满意了吧!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弄得床板吱嘎作响。虽然叶十一已经拔营,今晚绝不会有骑兵偷袭了,但他实在无法入眠。

    帐篷的门轻轻被挑开了。张凌睁开眼,看见小七拎着包裹,拿着宝剑站在门口。

    “我要走了。”他说。

    张凌大喊一声,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三两步扑上去,抓着小七的手道:“不行,你不能去!”

    “我必须去长安,”小七反扣住张凌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惨然一笑道:“没办法……”

    张凌有些绝望地松开手,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猛地扑住小七,急切道:“你走了我可怎么办?”

    小七轻轻推开张凌,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道:“张凌,不要和叶十一打了,你不会是他的对手。带着剩下的河西军去河套吧,回你们张家最开始兴起的地方。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还有贺兰山、狼山、大青山做屏障,你可以在哪里好好休养生息。只要避开了中原纷争,叶十一也不会对你非赶尽杀绝的。现在江南有士族雄踞,巴蜀有元元虎视,关中也纷乱未定,叶十一是要去拿天下的,没必要现在这个时候就跟你在河西穷耗,他也耗不起。我想十年之内至少是没问题的。至于十年之后——谁知道十年之后天下是个什么光景……”他说完,并不管张凌听进去没听进去,拎着包裹,转身低头便走了。

    张凌在后面叫他:“七啊,如果实在不成,你还是回来找我吧!”

    小七回过头,看见张凌冲他露出满口的白牙。他笑了一下,向张凌点了点头。这回,他真的走了。

    拎着包裹出了宿营地,他将干粮包裹甩到马匹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河西的草地。

    “这一次,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在大地上驰骋了……”他心里想。

    这一生永远都实现不了的梦,如果有其余的人可以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