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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七、八、九章 京师

魏薇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在总部偶然听前辈们提起过,似乎……有几分真实。”

    此时虽然城内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呵气成云,挥汗成雨,几人还是浑身一冷,沉默下来。

    正静静行走间,陈远四处打量,显得颇为好奇,忽然一愣,道:“魏姑娘,抱歉了,我看到了师门密记,必须马上赶过去。”

    “哦?洛清你是哪个门派的?师门标记这么奇怪。”薇洲二人望向陈远指处,却只见墙上一团模糊不清的黑色涂鸦,完全看不出甚么东西来。

    墙解下坐着几个老丐,脏兮兮的,正在晒太阳,时不时从身上捉个虱子丢进嘴里,趴嗒一声咬掉,其中一个花白头发的懒洋洋地瞧了众人一眼。

    陈远笑了笑,似是不好意思道:“是个隐世的小门派,没有几个人的,我也想不到竟能在京城看到传召令,只怕是不能随你去六扇门了。”

    魏薇看向他,笑道:“无妨,既是师门急召,自然应该先去。云晨是同一门派么?”

    云秋心摇头道:“不是的,我随你们去罢!”

    魏薇笑道:“也好,洛清你如有事,可去西南城角陌花巷子寻我,如果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我定全力相助。”

    陈远抱拳道:“多谢,云儿你就先麻烦你们了,魏薇,放洲兄,再会!”

    几人别过,陈远牵着马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几个老丐摇摇晃晃,也自散了。

    “好罢,我们去罢,可惜不能请他吃一顿我姊姊做的饭……对了,云晨,你们有没有约好在哪儿碰面?”魏薇悻悻道。

    云秋心摸摸发上玉簪,似乎更青了一点,道:“我来过京师几次,这次我们出来就是游历天下的,倒是早早约好了在夫子庙会合。”

    魏薇点点头,三人一路说着话,走过几条繁华大街,拐入一条僻静巷子里,云秋心虽生在京师,张放洲也颇来过几次,只是却从没到过名慑天下的六扇门总部,都有好奇之色。

    似是到了自己人的地盘,魏薇颇有些放松,平时冷冷的脸上笑容多了起来,看二人神色,便笑着解释道:“六扇门听起来威风,但先生说风头太盛不好,早年便把总部迁到这条小小的青石巷了,不知情的人初次听闻,总是有些惊奇的。”

    张放洲点头称是,这巷子颇僻静,只四五个行人,墨色的墙边已可瞧见绿色的苔藓,抬头便望见一条丈许宽弯曲的天空,隐隐传来鸽子掠过风的声音,两排青色雨瓦悄悄地探出头来,一只小小壁虎哧溜地爬过去,钻进一条细缝里不见了。

    大约三盏茶光景后,三人来到一所大宅子前,平平无奇的样子,半旧的两扇大木门,隐约可见刮痕,门上横匾金漆脱落,上面有气无力的写着四个大字:六如人家。

    如非亲耳所听,张放洲只以为这会是个乡下地主的屋子,魏薇一笑,上前轻轻敲了三下门,停了三息,又重一下,停一息,轻二下,重四下,住手退后,过了一会,门吱呀开了,走出一个弯腰驼背的糟老头子,灰布旧衣,眼神似也不大好使,慢慢走了出来,险些撞在魏薇身上,慢慢牵起三匹马,又慢慢走了回去。

    魏薇歉意地笑了下,道:“吴伯他就这样,我们进去罢。”

    三人刚进去,大门又吱呀一声,自己关上了。

    里面是个很大的庭院,正面摆了几只青铜大鼎,烟气缭绕,东边一片松树,西边一滩石头,云秋心一步步随着魏薇穿堂过院,只觉每一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都有一团气息潜伏,杀机隐隐,刺得她肌肤微微发痛。

    一路并没有几个人,魏薇带着二人转折绕行,来到东边一所小院落前,半旧柴扉,篱笆为墙,里面三间小屋,一片池塘,清清淡淡,天气本寒,此处不知为何,有种春天的温暖之意,一位长发青衫女子坐在轮椅上,正在喂一群毛茸茸的小鹅。

    魏薇静静等了一会,向二人使了个眼色,轻轻推门进去,走过小径,来到那女子身后,恭敬躬身道:“弟子魏薇,拜见师尊。”

    黄色小鹅们正在哔哩哔哩地叫着,煞是可爱,青衫女子轻轻摇头,长发微微摆动,将最后一把细碎莴苣撒在浅水盘里,转身笑道:“如果薇薇你等我喂完它们再进来,武功就能炉火纯青了。”

    魏薇垂首道:“弟子惭愧!”

    “这两位是?”青衫女子含笑瞧着二人,眉如清风,目似流水,温婉的如同一块透明的青玉,微微发出光来,柔不胜衣的样子,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她就是震慑天下邪魔外道的名捕无情!

    张放洲上前抱拳道:“晚辈丐帮张放洲,见过前辈!”

    无情含笑点头道:“嗯,在嵩山时,我们见过一面的,如今你武功又有精进了。”

    张放洲深深吸气,笑道:“前辈过奖了。”他一向豪迈,此刻却有些拘束。

    云秋心静静看着她,心中乱意渐平,作揖道:“晚辈云晨,见过前辈。”

    无情凝视着她,目中微有讶意,良久方抚掌赞道:“气清而神明,清华而净雅,竟不逊于那两人,小姑娘你很好。

    云秋心心中一跳,同时一松,道:“前辈过誉了。”魏薇已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不由奇道:“师父,云妹妹不逊于甚么人?“

    无情摇摇头,目中似有憾意,道:“没甚么……你这次出去,用了无情针,可是那仙昙茶会遇上麻烦了?”

    陈远牵着马,信步徐行,欣赏这京师繁华风物,长街两侧满是高楼广屋,倚翠枕红之所,兼有米面油茶杂物铺,玉器古董行,刀剑兵械店……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鲜活的红尘气息如川如海,渗入身中心中。不时有悬剑佩刀的武林人来来往往,并有一些异邦人士,北方胡人,西域楼兰,吐蕃大理,闹市争吵之声不绝于耳。

    陈远拐入一条小巷子,耳朵一动,却是听到几道熟悉足音还是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这几人一直从城门跟到这里,必然盯上了他,心中大奇:“我还没换上面具,怎么就有人找上来了?”

    他心中仔细想过一遍,慢慢走入小巷深处,喝道:“既已至此,还不现身?”

    头上一条曲折的天空,忽然跳下三个人来,长揖道:“使者既到,还请出示令牌,指示下一步如何做?”

    正是城门墙角那几个老丐,说话的便是那花白头发,这人身虽躬,面虽老,阴冷气息却深潜不发,一双浑浊眼睛却紧紧盯着陈远。

    “莫非我胡乱指的那涂鸦真是某个门派的密记?如此巧法?使者?正派中似乎没有这种说法……下一步,甚么密谋么?”陈远心中念头电转,“令牌我倒是有几块,华山令、维扬令和贪狼令肯定不是……”

    瞬息他便有了决断,陈远面色平静,取出那块孤岛神山令,平平展出,一语不发。

    这令牌得自黄河边上黑衣人,一直留在身边,这时神秘对神秘,蒙它一下,又没甚么坏处!

    陈远悄按沉水剑,本以为马上就要开打,哪知几人看到令牌,一愣之下,气机收敛,纳头便拜,那花白老丐低声道:“见过东海圣使大人!还请圣使移步,与几位大人共商此事!”

    陈远心头一震:“此人已是先天,却轻易下拜!东海圣使?东海魔教?哪几位?商甚么?”他心中念头虽多,面上却不显,冷冷道:“在哪?”

    几人对看一眼,见陈远并无动身的意思,似是不敢多问,略一踌躇,那花白老丐低头道:“在乌衣巷王谢堂,还请大人尽快前去,大事在即!”

    陈远喝道:“本座行事,还用你教?”

    三人连连顿首,急道不敢,陈远不耐烦挥了挥手,三人如蒙大赦,纵身后跃,如大鸟般稳稳掠上屋顶,一翻不见。

    光华门,城墙处,一名玄衣青年缓步走来,远远瞧见那涂鸦,自语道:“联络密记竟在这里……”他四下一扫,却不见有甚么反应。

    无情含笑道:“如此,多谢云晨你了,还有那位洛清,救了他二人一命。”

    云秋心平静道:“魏姊姊与张兄为武林除害,吉人必有天相,即使没有我们,也决计无事的。”

    她此时已确定,无情绝不是宗师。

    她是大宗师。

    妙悟阴阳后,自分清浊,以天心为已心!

    一念风云动,如此才能逆转时令,在这小院内造成春天般的温暖气象!

    静谧的冬日阳光照下来,小鹅们一歪一扭地下了池塘,哔哩哔哩地浮水玩,一团团鹅黄色游来游去,极是可爱。云秋心发端青玉簪有些歪斜,她徐徐伸手扶了扶,放下手时青色似是黯淡了些。

    无情凝视着她的长发,忽然道:“玉簪很美。”

    薇洲二人相视一眼,不知为何有此一句。

    云秋心欠了欠身,迎上无情目光,她感到似是有一层玄妙的气息正从自己身上不断逸出,心中一沉,道:“祖上遗物,娘亲说在阳光下会微微改变颜色。”

    无情沉吟片刻,缓缓道:“你姓云?”

    第三十九章密谋为何

    这本不是个不平常的问题。

    此刻却不平常。

    魏薇与张放洲心中不解,都认为无情此问必有深意,垂手侍立。

    二人目光相交,云秋心静静道:“是的。”

    无情目光微凝,转向张放洲道:“你有旧伤在身?”

    张放洲一张国字脸红了红,道:“多谢前辈关心,没甚么大的问题。”

    无情含笑道:“还是防微杜渐的好,薇薇,你拿上我的令牌,到药房领一枚心,护持他服下,你自己也领一瓶黄芽丹罢。”

    张放洲脸更红,魏薇大喜,接过一枚玄铁令,道:“那云妹妹呢?”

    “我传她一些东西。”无情淡淡道。

    二人兴冲冲的去了。

    云秋心感到那种玄妙气息散逸的更快了,丝丝缕缕地自肌肤表面飘出,不断汇聚渗入玉簪中……

    无情转过轮椅,望着远处天空,怅然道:“云晨,我给你讲个故事罢!”

    陈远自恒舒玉行中大步走出,身后掌柜亦步亦随跟着,满脸皱纹笑的菊花一般,叠声道:“公子如还有这等极品美玉,尽请来小号,定然让您满意!”

    陈远大步不停,笑道:“掌柜的说笑了,此等良玉,得一块便已是祖上余荫,邀天之幸了,如何能有第二块?哈哈!”

    不再理掌柜纠缠不休,陈远穿过几条街,到了东城,渐渐人流少了些,马车多了起来,楼阁精致了起来,朱门高墙林立,里面隐隐依稀飘着丝竹声乐,低吟浅唱音,嘻笑玩闹声,不愧是尘世一等一的富贵风流地。

    陈远走过一家家公门侯府,远远地看见一处府地,门巷倾颓,墙坦剥落,半开的破烂大门上斜斜挂着一张只有一个字的匾额:云。

    “想不到仅仅数月,秋心家已成了这样子……“陈远面无表情地走过云府,却是发现周围有几个人目光闪动,左前方油麻糖小贩,右侧米店老板,后方的残废老人,茶店中一个食客……看似各做各事,目光却四处滑动,打量着行人,监视着这座已废弃的宅邸。

    这几人气息浅薄,全是小喽,陈远并没有打草惊蛇的念头,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随意转了一圈,向夫子庙行去。

    “……在这几股力量交锋下,她最终被充往维扬为伎,我一路护送,半路突然杀出三位大宗师,十数位宗师绝顶高手,相互混战制约中,她被一个谁也没在意的海盗掳走……”

    无情娓娓道来,云秋心静静听着,像是全不关已事,末了忽然问道:“逝者已矣,重要的是活着的人,那位二小姐呢?”

    “她在神水宫,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听说神水宫最近有一位天才弟子,不知六扇门可有她的画像?”云秋心长长出了口气,问道。

    无情微微皱眉,却还是轻轻吐气,化成一道白光在池塘上疾速飞舞,灵动之极,转眼绘出一个小女孩来,玉雪可爱,精致淘气,神态入木三分,栩栩如生,正是曲水闻。

    云秋心一怔,道:“她几岁了?”

    无情沉吟片刻,道:“她天生体质极合天一生水诀,修练到第六年上便晋阶先天,身体长大速度便大大放慢了,今年应是十五岁了。”

    云秋心心中点头,道:“多谢无情前辈了……云大人如此惨案,诸葛先生不向皇帝说话,替他洗刷冤情么?”

    无情沉默良久,方叹道:“先生威名太盛,又是帝师,早为朝中诸公所忌,平素弹劾六扇门的奏折便源源不断,况且……近来京师又有一桩大案,迫在眉睫,此时却是不宜树敌太多。”

    云秋心笑了笑,并无凄凉悲愤之意,平平道:“再次谢谢你,晚辈告退。”

    无情轻轻点头,道:“你行事万万要小心,这块令牌你且带上,如果有甚么急事,随时可命人持着它来见我。”她素手微扬,正屋中飞出一块浮月令牌,落在云秋心手上。

    陈远看着夫子雕像,微微躬身,蓦然身后清香微然,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感激,整个人放松下来,平静道:“我已准备……”

    “这样不好,我们现在太弱了,徒然送死罢了。”云秋心走到他身边,举手掩住他的嘴,看着面前三丈高的圣人木雕,微笑道。

    “我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看来无情是个好人。”

    偌大的庙中空无一人,十几条微黄的布幔长长从房顶垂下来,夕照的光芒照在上面,映出满室微尘,炉中敬香已燃了一半,烟气缭绕中,夫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对少年少女,和俯视平日众生一模一样。

    云秋心凝视着圣人麻木的脸,道:“无情已是大宗师,花雾可以瞒过她,地阶不成。”

    陈远摸摸耳朵,静静道:“都有哪些人?你妹妹如何?”

    “薛,慕容,赤尊,皇帝。”

    “慕容?”陈远皱眉。

    “薛宝玉此人以文名结交士林,友好大臣,当日朝会,御史柴俊发难攻击我父亲,罪名是三年前春闱会试泄露考题,众臣附议,皇帝大怒,命陆炳将我父亲押下诏狱……据无情所言,慕容和赤尊帮似乎是有意保护我家,但皇帝有意,又有薛家助力……”

    云秋心淡淡道来,面容平静到了极点。

    陈远皱眉道:“有几个问题,第一,薛家没可能让大臣们全听他的,第二,他们的动机是甚么,第三……”他顿了顿,看着云秋心道,“罪名是真是假?”

    她摇摇头,道:“无情说是皇帝有意,大臣们领会上意,罪名是假,动机她却没说。”

    陈远缓缓走了几步,道:“嗯……慕容家和赤尊帮的立场有些奇怪,本来没他们的事的。”

    云秋心深深吸口气,道:“慕容不知,赤尊信与武后是师兄妹。”

    陈远霍然止步:“武后?”

    大正皇后,武,来历神秘之极,早在当今皇帝潜龙时,便出现他身旁,坊间传闻她智慧过人,运筹帷幄,为太子登基立下了极大功劳,原太子妃忽薨,她封后之后,更是参与朝政,律令得当,赏罚分明,曾有“三水阳朝,明空阴帝”的诛心流言,却在朝廷严厉打击下很快被扑灭了。

    “武后惟一的弱点,便是无子。”这是几位三品大臣一次宴上醉饮后无意所说,很快他们便全部告老还乡了。

    盯着云秋心绝美容颜,回想起皇帝众多流言,魏薇所说薛宝玉为人,联系武后生平,此事前后……陈远手心冒汗,陡然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推论,这理由既滑稽,又可笑,又可悲!

    陈远心脏急速跳动了几下,又恢复原状,“如果是真的……”他忽然心一酸,几乎流下泪来,云秋心似无所觉,微笑道:“反正已经知道了敌人,就有办法。洛洛,倒是有件喜事呢!“

    陈远静静道:“甚么事?”

    “曲水闻就是曲水闻。”

    陈远一怔,已明白过来,却怎么也高兴不了,此时二人在庙内随意走动,他装的欢喜道:“啊!这确是一件好事,你妹妹呢?”

    云秋心牵着他的手,微笑道:“她也很好,无情说她们两个是好朋友呢。”

    陈远长长出口气,也笑道:“这样很好,对了,我也遇到一件事,有点意思。”

    他取出那块孤岛神山令,将原委一一道来,云秋心沉吟道:“无情说京师有一桩大案,难道与此有关?”

    陈远摇头道:“与我们无关,再说地阶幻兵既已不保险,你的样子又太引人注意,能看穿的人都太过危险,你得随时带着花雾才是。”

    云秋心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双眼道:“不是的,有三日期限的。下午我怕引起无情注意,没有问十六年前成王之案,现在我们可以用这令牌介入此事,借机查阅六扇门密档,查明你的身世。”

    二人对视良久,陈远摇头笑道:“那定一和尚不怀好意,所说多半是假……再者,你也知道,我还是个婴儿时,便在维扬了,记忆中刀哥很明白和我说过的。”

    云秋心淡淡道:“刀哥未必是收留你的第一人,况且洛青绫的举动绝对有缘故。”

    “我对自己的身世没有好奇心!”陈远冷冷道。

    云秋心凝视着他,认真道:“皇帝已经是敌人。”

    我不介意身世,因为已经这样了,我并不对我的经历不满意,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仇,招惹他们殊为不智!

    你介意的,明白自己的来历是每个人的天性,我不想让你错过这个机会。

    机会以后还有的。

    我们可能会在它到来之前死去。皇帝是很可怕的敌人,我不愿只为我的原因让我们两个冲上去,至少要有共同的仇恨,你就把这当成我的自私,好不好?

    二人目光流转间,瞬息已是千言万语。

    惨红的夕阳照在他们身上,如同鲜血的颜色,带来一种残酷的温暖。

    相爱的人,为甚么不能真诚以待呢?

    只因她们都为对方想的太多,为自己想的太少。

    人生一世,白云苍狗,转瞬华发生,垂垂老去,能有这样的一个人相伴一生,岂不是一件既很幸运,又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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