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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六、七、八章 枕霞海棠

    这饼烤的焦黄香脆,饱满引涎,温热正适,用黄色的油纸包了,显的极可口。

    陈远接过,转身递给苏寒一个,笑道:“先吃一个打底,免得一会到了秦淮河上,鱼肉生厌。”

    苏寒接过,咬了一口,露出怀念神色。

    二人出了店门,横穿大半座城池,向北折了几条街,便到了天下闻名的秦淮河间坊了。

    越走近行人越多,待到了地头,客流几如织成,王孙公子,衣丝披绸,呼朋引伴,熙熙攘攘,面上大多带了种相似的笑意,风雪似也消退了些。

    夜幕中,荡漾的江水中微微发出种胭脂的香气,映出点点繁星来。

    不是繁星,是华灯,是花船上初燃的华灯。

    照在歌伎们的堆香红珠翠上,越发显的亮丽娇艳。

    她们从窗中探出身来,欢声笑语,红袖招展,一片靡靡气象。

    苏寒含笑示意而过,留下一地哀怨轻啐声,带着无害的陈远来到一座飞拱石桥前,桥前泊着一艘极大的精致丽舫,道:“这枕霞阁是官伎,其中女子多为罪臣之后,花肌艳骨,多通文墨,更有几个精于诗文,与别处不同。”

    陈远心中一跳,盯着他道:“你上次来是甚么时候?”

    正说话间,舫上歌姬们早瞧见苏寒英俊,看他有意,当即涌下几人,一阵香风拂过,笑着拥着二人上去了。

    舫分三层,这一层上铺了一地淡红毯子,笑脸直迎了上来:“呦,苏公子许久不见了!”

    苏寒随手递了一张银票过去,她立刻堆笑将二人迎上了第三层,上面盖铺了一层猩红厚毯,踩上去如坠云端,不闻一点声响,二人进了右侧第三间房,推开绣了杏花的绿纱窗,江景更佳。

    苏寒问道:“杏娘,听说你们这近来有一位沈海棠姑娘,文艺双精,容貌冠绝秦淮,不知可在?”

    那杏娘是个半老徐娘,成熟妖艳,大红的抹胸露出一线白腻来,眉目间依稀可瞧出年轻时的几分风韵,闻言浪笑道:“这海棠女儿平日有些怪习性,现在想必在船头焚香祭雪呢!”

    “祭雪?”苏寒微异道:“只听过祭花祭月祭天地,却没听过祭雪的,陈清,去一看如何?”

    “也好,苏寒你先去,我有些内急。”陈远站起笑道,全无羞赧之色。

    苏寒摇摇头,二人出了房门,他自去船头,陈远随了杏娘左转,杏娘放荡一收,肃然正色道:“请随我来。”

    疾行数丈,杏娘推开一扇门,待陈远进去,又轻轻合上。

    房间中充盈着一种淡淡香气,不知炉中燃的甚么香料,雾气中一位蓝衣少女负手凭窗而望,正是葛蓝苗。

    陈远也不说话,提起桌上毛笔,将三幅阵图并方位全数画出,又将王谢堂中诸事说了一遍,掷笔道:“这阵法有点古怪,你最好回去请诸葛先生看一看。”

    葛蓝苗转过身来,摄起图纸瞧了一会,皱起眉头,似是不解,她卷起纸,收入怀中,笑了笑,道:“这次来的人好多,真是群魔乱舞。”

    陈远点头道:“我答应无情前辈的已经做到了。”

    “真是无情人哪!”葛蓝苗咬着嘴唇,“好罢,我告诉你一件事,算是答谢,和苏春水有关哦!”

    她顿了顿,见陈远毫无意动,悠然道:“外面那苏寒原名山孤寒,和苏春水是表姊妹,幼时两小无猜,后来苏春水入了慈航静斋,她便随上官小仙去了长安,更是连名字都改了。”

    “苏寒是女人?”

    陈远大吃一惊,他回想苏寒一举一动,半点不像,不过她衣领极高,遮住了喉咙,看不出来,本以为是个人爱好,现下想来,却有几分疑惑。

    “正是。”葛蓝苗笑吟吟道:“不过她自幼被充作男儿教养,也喜欢……”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女人,尤其是她表妹苏春水。”

    陈远笑了笑,似是全不关己事,转身出了房,踏过猩红毯,来到三层外面平台上,苏寒正抚栏下望。

    此刻心中存疑,瞧她身形果然苗条的过分了点……

    陈远定了定神,走过向下看去。

    一层舫首上,一张小几上摆了一尊香炉,镇了一张雪光纸,插了三根半尽线香,烟气缭绕中,两个人正抱头痛哭。

    一个少女半趴在舫首上,满身珠翠,看不清容貌,泣声如杜鹃啼血,一个少年站在冰冷的秦淮河水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旁边放了一盏琉璃绣球玉光灯,发出微弱的光来,照在落下的雪花上,照在两个人哀痛的脸上,照在流下的泪珠上。

    那少女恸哭道:“爱哥哥,老太太呢?”

    那少年眼中流下泪来,呆呆道:“死了……”

    “那太太呢?”

    “死了……”

    “那玉姊姊呢?”

    少年沉默了,泪眼迷离中,舫中奔出两名高大仆妇,用力分开两人,拉着那少女便要回舱,便在同时,画舫一动,向河中深处驰去。

    那少女拼命挣扎,奈何力弱,半委在雪上,被拖着,哭泣着:“爱哥哥……爱哥哥,赎我!爱哥哥,你要记得赎我啊!”

    那少年提着灯,在河水中一步步向前,痛哭道:“云妹妹!云妹妹!”

    黯然中,一道身影突然从三层飞下,“砰”地一声,重重落在甲板上,那两个仆妇被震的东倒西歪,画舫也立时止住。

    那少女泪眼瞧去,却是一名少年,青色衣,青色剑,平和的脸上眉毛斜斜飞起入鬓,显出几分精华来。

    正是陈远。

    陈远不理其他,先弯腰将那少年提上船来,再对那两仆妇说道:“还请将这位姑娘扶入舱中。”

    他话语虽平静,那两个仆妇刚才见了那般威势,哪敢违背,老实起身,恭敬将那少女当先扶了进去。

    那少年半身湿透,瑟瑟发抖,嘴唇发紫,眸光却颇为明亮。

    陈远对他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一阵水汽升腾,少年只觉一股暖流流遍全身,身子登时暖和起来,他低头瞧了瞧干了的衣衫,顿时充满了惊奇之色。

    陈远却是微微一怔,放开手,向上招了招,苏寒跳了下来,懒洋洋道:“你要帮他们?”

    “本来是你请我喝酒的,最后是我付了青梅酒钱。”陈远笑了笑,看着她,细听之下,声音却有一丝不自然的地方。

    苏寒呆了呆,大笑道:“好罢!我便帮你出了赎资。”

    她又摇摇头道:“这位祭雪的海棠姑娘怕不只是银子便可以的。”

    陈远问那少年道:“你意中人以前是甚么身份?”

    少年脸色通红,嗫嚅着道:“不是的,静云以前是侯门公女,因罪……”

    三人走入舱中,杏娘直迎上来,仍是摆腰腻笑着,将他们引入一间房中,方才那海棠少女也正在里面。

    杏娘正要说话,陈远抬手止住她,平静道:“她一定有身价,我加三倍,还可以答应你们一件事。”

    三人都呆了呆,苏寒虽仍是懒洋洋的,却喃喃道:“好大方,花我的银子……”

    杏娘眼珠一转,挥了挥手中粉红的帕子,笑道:“公子好大方,不过奴家得问过才成。”言罢扭着水蛇腰去了。

    海棠少女眸光明亮地盯着二人,那少年握紧了双拳,不知在想甚么。

    苏寒瞧了瞧他们,道:“陈清,这画舫虽小,背后势力却是复杂,你答应他们一件事,殊为不妥。”

    陈远心中一跳,想到云秋心,又下定主意,笑道:“你莫非忘了我是从哪儿来的?”

    ——对绝大多数魔道中人而言,信义是甚么,能吃么?

    苏寒盯着他,缓缓摇摇头道:“我看你不像……”

    陈远心中剧震,面上仍是含笑,只听苏寒继续道:“那种食言而肥的人。”

    陈远正要说话,房门被推开,杏娘带着一股浓烈的香风笑语走了起来:“看在两位公子的金面上,这事成啦!”

    那少年少女喜极又泣,紧紧拥在一起。

    杏娘递过一张卖身契,比了个手势,笑咪咪地瞧着二人。

    苏寒叹了口气,取出三张银票,换了过来,手一挥,平平飞向陈远。

    陈远伸手取过,交给海棠少女道:“你自由了。”

    海棠接过,转身拭去泪痕,盈盈下拜道:“多谢二位公子。”

    陈远起身:“无妨,一时心动而已,无需记怀。”

    苏寒懒懒挥了挥手,也离座就走。

    海棠咬着嘴唇,眼见二人快要出了房门,忽然道:“二位公子且慢。”

    二人站定,转身瞧着她。

    海棠背过身子去,从衣中胸前取出一物,握在手中捧上前道:“此玉为祖上所留,先父遗言其中藏有极大秘密,命小女子妥加保藏,今蒙二位搭救,无为以报,权以此谢,万望勿辞。”

    她伸开手掌,其中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正面一排花纹,似是生在了玉质中,仅入目便觉温润无比,在灯光下发出温和的微光来,骄傲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苏寒一瞧那花纹篆字,立刻变色道:“太虚令?”

    声音珠圆玉润,却是吃惊之下,忘了变声。

    一语未了,变故已生。

    那被遗忘的少年自海棠叫住二人时,便垂下了头,紧紧跟着她,此刻忽然出手,竟施展出极精巧的掌上功夫,左掌疾拍向她海棠小腹,右手闪电般去夺玉。

    海棠似是吓呆了,苏寒冷笑,左手搜魂般拍出,“格”地一声,轻轻拍在那少年右手背上,一只血肉手掌立刻掉了下去。

    就像苹果落地那样,自然而然。

    不,还有不同。

    苹果可以掉在地上,这只手掌却不能够了。

    掉到半途,它已散成一股飞灰,又化成一股轻烟,不见了。

    少年手上还没感到痛,眼中却已瞧见,自己的一只手掌生生没有了,那奇异掌力似是还要向手臂上蔓延过来,登时凄厉惨叫起来。

    叫声尚未出喉,他便瞧见了一道剑光,一道美丽的青色剑光。

    少年想要流泪,却已倒下。

    苏寒叹息未发,变故又生!

    第四十六章红楼一梦

    陈远出剑时,海棠手中那块太虚令便剧烈震动,待到剑光飞起,更是直接化作一道白光,一念间便投入剑中,消失不见。

    苏寒一惊,左手回环去抓,却抓了个空,正奇异间,陈远花雾剑上发出微微白光,尚未散满房间,便潮水般涌回剑上,熄去了。

    海棠此时才反应过来,正要呼喊出声,哪料自己双手更快一点,紧紧捂住嘴,瞧瞧地上尸体,再瞧瞧二人,漂亮的大眼睛里惊惧神色消去,伤心的泪水涌上来。

    “你这剑……”

    “你所托……”

    苏寒陈远同时出声,只说了三个字,突然同时住口。

    只因他们发现自己已不在房中。

    风雪小院中,云秋心冥然默坐,湘帘外冷意拂起白衣,扰动长发,沉水剑横在膝前,双手轻扣,正深深入定中。

    蓦然一阵白光从不知名处涌出,光中带着“花雾花雾太虚太虚”之声,瞬间淹没了她,光华过后,人已消失在廊下。

    她再睁开眼时,心中一惊,眼前已成了陌生的床榻,糊着绿纱纸的窗户外更透进暖暖的阳光,抬起手一瞧,一只小小的手儿也只有五六岁小女童那般大,纤弱而无力,衣物虽然秀丽,却是从未见过的式样。

    云秋心惊而不乱,一催真气,体内竟是空荡荡的,不着一丝力,她深吸口气,冥目内视,经脉……全是堵塞的!

    一口气徐徐吐出,云秋心回想起那白光中的“花雾太虚”之声,暗忖道:“花雾剑是白玉京所出,太虚之意似是幻境,必有关系……只是这幻世光影与洛洛所经历那一次却是不同,道书中曾有夺舍之说,莫非便是这般?如此诡异,怎生出去?”

    云秋心掀起绣被,穿上床边小小鞋子,在屋中细瞧,一桌一几俱都精致华贵,所摆瓷器皿具也是光泽隐隐,正中一张书桌上摆着各色工笔墨砚,几张雪浪纸画,最上面一张是一幅月季图,笔法微幼,却另有一番童趣,左下落款题字写着“某年月日贾惜春”,字迹是自己曾练过的卫夫人体,与画比起来,这字却只能算是周正。

    “贾惜春……这是我现在的名字么,是哪位前辈名侠?”

    云秋心遍思不得,侧耳倾听,棉门帘堂外悄无人声,便翻开后面书架上一部书,却是一本《隋唐史》,心中一动:“洛洛曾说这幻境中历史颇有意思,我却不妨一看。”

    云秋心坐下来,小小的桌子似是特别为她原身小小人儿做的,恰到好处,她从隋文帝开始读起,一目十行,三息一页,通读下去。

    ……玄武门之变、武后周帝、神龙正变、开元盛世、安史之乱等一路寻迹而下,直读到黄巢起兵时,棉布门帘掀起,走进一个眉眼小巧的彩衣小丫鬟来,欢声道:“姑娘,林姑娘到了,老太太叫你们呢,不用上学了,快走罢!”

    云秋心合上书本,也不说话,任小丫鬟拿了衣架上斗蓬为她披上,带了观音兜,淡淡的随她出了房门,正碰见两个和自己同样钗环裙袄的小女孩,身量却要高些,一个合中身材,鹅脸凝脂,观之可亲,一个隐有英气,顾盼神飞,上来拉着她手笑道:“妹妹快走,去瞧瞧姑苏的林姑娘!”

    云秋心嗯了一声,三人合作一处,身后跟了一行老婆子小丫鬟,穿过一座花园,两间院子,三道抄手游廊,便到了一处正堂前,额上题着“荣庆堂”三个大字,挂着厚厚棉帘。

    自有老婆子打起门幕,云秋心随了二人进去,转过一架屏风,瞧见黑压压的一地人,当中正座上坐了一位白发如银的老太太,正搂着身旁一位小姑娘说着甚么。

    她一见那小姑娘容貌,心中一震:“好像妹妹!”

    右侧首上一名妇人站起,慈详笑着拉过那小姑娘,向三人一一介绍道:“这便是林姑娘,这是你迎春姐姐,这是你探春……”

    小姑娘刚行了半裾礼,起身娇怯怯道:“舅妈,我属羊。”

    “哦,那就是你探春妹妹……这是你惜春妹妹。”

    四人互相行完礼后,拉着手簇在一块,颇为亲热,云秋心学着两位姐姐,握着小姑娘双手,心中颇感奇异。

    眼前雾气极浓,以陈远苏寒目力,三丈外竟不得见物,视线可及处,尽皆空空荡荡,陈远道:“这是白玉京?”

    二人动步间,带起雾气翻腾,沾衣又下,苏寒瞧向陈远,见他不似在意到方才自己变换的声音,松口气道:“多半是了,你这究竟是甚么神兵,竟能吸收太虚令?”

    “这剑是我偶然在东海一座岛屿上得的,不想有这样效用……太虚令是甚么令牌,难得见你失色?”陈远摇头道。

    “好运气……”苏寒沉吟道:“白玉京分天地人三阶,人阶只一座擂台,兵刃相向争杀,地阶已有地势天象变化,你可知天阶有甚么奇异之处?”

    陈远知她如此问法必有深意,思考间轻功不停,二人已奔出千余丈,还是雾气笼罩。

    脑海灵光一闪,陈远忽道:“上下四方曰宇,古今往来曰宙,地阶已可变幻八荒,天阶莫非能够纵横时光?”

    他虽如此说,语中却有深深的不可思议。

    苏寒抚掌叹道:“好灵机!常人纵然想到这一点,也多半会笑不可能……只是还有一点不对,天阶白玉京与地阶一般只是四方天气变化,只是天阶幻世令牌所开启的幻境却是如你如说,纵横时光长河上下,一览沧海桑田变化!”

    陈远沉默片刻,道:“我曾入过一次幻境,其中时间也与现世不同,不也是纵横时光么?”

    苏寒笑道:“我也进过几次,人地两阶幻境时间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月,并且只是一个片断,没有甚么大用。据那前辈所说,天阶却是历时极长极详尽,少则一年,多则数十近百年,最珍贵的是在现世用时不长,其中人情百态,脉络分明,红尘迷眼,极其真实,偶尔有人明悟至理,脱出来后武功大进,一步登天,也是有的。”

    陈远异道:“如此神奇?”

    他却是想到了洛青绫、楚音二位少女大宗师。

    “不错,只是这天阶幻境有这样的奇效,开启它的令牌便和平常的不一样,几乎每百年才产生一枚,且神物自晦,时机缘法如若不对,没有人可以认出,也开启不了。”

    说话间二人又奔出三千余丈,仍是雾气森森,陈远道:“我们走的是直线,难道天阶幻境便一直是这样?”

    蓦然二人同时止步,苏寒伸手一摸,前方虽是空空,却似有一堵无形的障壁,与战录碑台的封锁一模一样,有一股柔和的潜力涌来,委婉而坚定地拒绝着。

    “你用剑刺一下试试。”苏寒沉吟片刻,忽然道。

    陈远点点头,拔剑刺出,却只刺入半尺深,再不得寸进,摇摇头,道:“不成。”便还剑归鞘。

    苏寒目光闪过,二人借力施展轻功攀上气墙,发现却是呈一个倒扣的碗状,没奈何一起沿着这无形的气墙疾速转了一圈,只在对面发现一个一人高三尺宽的缺口,二人只以为是寻到了幻境入口,欣喜走进,赫然又回到了枕霞阁花舫房间中。

    海棠眼眶泛红,泪水刚刚流出,台上红烛仍是四寸三分二厘长,方才那迷雾中二人至少奔行了少半个时辰,回来现世却只是一瞬。

    陈远苏寒对视一眼,心中诧异不解:太虚令明明发动了,为何却没有进入幻境?

    陈远摇摇头,对海棠说道:“姑娘你所托非人,日后还望多多小心。”

    海棠盈盈拜谢,起身时二人已不见了。

    “本是乘兴而来,如今意兴已尽,是散的时候了,陈清,我们就此别过罢!”

    二人出了花舫,苏寒如此说到,便长笑着洒然去了。

    陈远望着他消失在街头风雪灯影里,耳朵一动,道:“葛姑娘,你要我做甚么事?”

    身后树下转出一个人来,正是葛蓝苗,撑了一柄纸伞,悠然道:“如何?你瞧出她是女人了没?”

    陈远不理他,举步就走,耳中传来葛蓝苗嘻嘻笑声:“等我想到要做甚么,会去找你的。”

    转眼又剩一个人了,陈远担忧云秋心,在城中转了几个圈子,回了小院中,却不见人,心中寻思:“秋心本是花雾剑主,莫非是花雾剑吸了那白光,使她入了太虚幻境?”

    陈远当下入定,进了白玉京湖心亭中,果然石栏边坐着一人,正是云秋心。

    他长出一口气,上前细瞧,她冥然静坐,膝前横了沉水剑,呼吸细不可闻,悠长高远,心跳极缓,与平日现世入白玉京的情形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深。

    “呼!看来是真的了,只是入天阶幻境,真身竟会来到白玉京……也不知秋心几时才能出来,她出来后武功定然大进,我可不能落后了……”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