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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了他躺的地方,其余的地方

    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泥娃娃。他已经四十多岁了,有一张通红的大脸,花白的头发,脑后

    梳着小辫。络腮胡须也是花白的。我们邻县也有做泥娃娃的,但他们的泥娃娃是用模子

    磕出来的,所有的娃娃都是一个模样。他的泥娃娃是用手捏出来的,他的泥娃娃,一个

    一模样,绝不重复。都说,高密东北乡所有的娃娃,都被他捏过。都说,高密东北乡每

    个人都能在他的泥娃娃里找到小时候的自己。都说,他不到锅里没米时是不会赶集卖泥

    娃娃的。他卖泥娃娃时眼里含着泪,就像他卖的是亲生的孩子。这么多泥娃娃被砸碎了,

    他心里一定很痛苦。他捏着袁脸的手腕子不放是有道理的。

    我抱着女儿走到他们面前。我当兵当久了,穿上便服就感到浑身不自在,所以即便

    去医院陪王仁美生孩子时也穿着军装。一个抱着初生婴儿的年轻军官是很有力量的。我

    说:大叔,你放了袁腮吧,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是是是,大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袁腮带着哭腔说,您就饶了我吧。您的车把断

    了,篓子破了,我找人给你修;您的孩子跌碎了,我赔您钱。

    看在我的面子上,我说,也看在这个女孩的面子上,也看在我媳妇的面子上,你放

    开他,让我们开车过去。

    王仁美从车厢里探出身子,高声喊叫:郝大叔,您帮我捏两个娃娃,男的,要一模

    一样的。

    乡里人都说,买郝大手一个娃娃,用红绳拴着脖子,放在炕头上供奉着,生出来的

    孩子就跟泥娃娃一个模样。但郝大手的泥娃娃是不允许挑选的。邻县那些卖泥娃娃的,

    是将泥娃娃摆在地上,一大片,任人选。郝大手的娃娃是放在车篓里,篓上盖着小被子,

    你去买他的娃娃,他先端详你,然后伸手从篓子里往外摸,摸出哪一个,就是哪一个。

    有人嫌他摸出的娃娃不漂亮,他绝不给你更换,他的嘴角上,带着几分悲苦的笑容。他

    不说话,但你仿佛听到他在对你说:还有嫌自己孩子丑的父母吗?于是,你再仔细端详

    他递给你的孩子,渐渐地就顺眼了。那孩子,渐渐地就活了,有了生命似的。他从不跟

    你讲价钱。你不给他钱他也不会跟你要。你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会对你说个谢字。慢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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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认为,买他的泥娃娃,就如同从他那里预定了一个真孩子。越说越神。说他卖给你

    的泥娃娃,如果是个女的,你回去必定生女的。他卖给你的是男的,你回去必定生男的。

    如果他摸出两个孩子给你,你回去就生双胞胎。这是神秘的约定,说破了也就不灵了。

    我媳妇王仁美这种人不可理喻,只有她,才这么吆吆喝喝地,跟他要两个男孩。——我

    们得知郝大手卖娃娃的神秘传说时,王仁美已经怀了孕。这事只有在没怀孕前才灵验。

    郝大手真给我面子啊。他松开了袁腮。袁腮揉着腕子,哭丧着脸:我今天真是倒霉,

    一出大门就看到一条母狗对着我撒n,果然应了验。

    郝大手弯下腰,把那些破碎的泥娃娃捡起来,放在衣襟里兜着。他站在桥边,为我

    们让开道路。他的胡须上结着霜花,脸上表情肃穆。

    生了个什么?袁腮问我。

    女孩。

    没关系,下一个是儿子。

    没有下一个了。

    不用愁,袁腮眨着眼睛,诡秘地说,到时候哥们帮你想办法。

    第二部 4

    狗年正月初一,是我女儿出生第九日。按照乡俗,这是隆重庆典,亲戚朋友都来。

    头天就把五官、袁腮找来,让他们帮助借桌椅板凳,茶壶茶碗,杯盘碟筷。粗略算了一

    下,男女宾客,将近五十人。东西两厢房,各摆两桌,招待男宾;母亲炕上摆一桌,招

    待女宾。我自己列出一个菜谱,每桌八凉碟、八热盘,最后一盆汤。袁腮看罢,笑道:

    兄弟,你这一套不行。你请的是一群农民,个个都是麻袋肚子。这点东西,刚够填牙缝

    的。你听我的,别弄这么多样数,只管大块r、大碗酒地往上招呼,庄户人赴宴,好的

    就是这个。你弄得那么精致,一人一筷子就没了,没得吃,干候着?那可就丢了大丑了。

    我承认袁腮说得有道理。让五官去集上,扛回五十斤猪r,肥瘦参半。提回十只烧j,

    是那种又肥又大的r食j。我自己去卖豆腐的王环家定了四十斤豆腐,让袁腮去买了十

    棵大白菜,十斤粉条,二十斤白酒。王仁美娘家送来二百个j蛋。王人美的爹也就是我

    岳父,过来看了我备下的东西,满意地说:贤婿,这就对了!你们家一向小气,被人嗤

    笑,这次你要改改门风,大方点,让他们一个个捧着肚子回去,干大事的人,就得有大

    气魄!

    客人到了将近一半时,突然发现忘了买烟。忙打发五官去供销社购买。陈鼻和王胆

    带着孩子进来。五官指指陈鼻手提的礼物,喜道:不用买了。

    陈鼻近年来发了财,成了村子里有名的万元户。他先是跑深圳,从那边趸来电子手

    表,卖给那些好赶时髦的青年。后来又跑济南,从一个烟厂熟人那里,以批发价趸来香

    烟,让王胆去集市上零售。

    我在集市上,看到过王胆卖烟的情景。她胸前挂着一个设计巧妙、合起为箱、展开

    为案的卖烟器,里边摆着香烟。她身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蓝花布小棉袄,身后背着一个

    用棉斗蓬裹得只露着鼻眼的胖大婴儿。不论是知道她的人,还是不知道她的人,都会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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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投以关注的目光。当地人都知道她是烟贩陈鼻的妻子,是背后那个胖大婴儿的母亲,

    外地人会以为:这个背着妹妹卖香烟的小姑娘,真可怜,真好看。买她香烟的人,基本

    上都是同情她的人。

    陈鼻穿着一件硬邦邦的猪皮夹克,里边套着一件粗线高领毛衣。他脸色赤红,下巴

    刮得乌青,高大的鼻子,深陷的眼窝,灰眼珠,头发卷曲。

    五官说:大款来了。

    什么大款,陈鼻说,小商贩一个!

    袁腮道:塔瓦里希,中国话说得很好嘛

    陈鼻扬扬手中的纸包,道:我拍死你!

    是烟吧?袁腮道,客人们正嚷着要烟抽呢。

    陈鼻将手中纸包投向袁腮。袁腮接住,揭开,露出四条“大j”牌香烟。

    果然是做大买卖的,出手大方。袁腮道。

    袁腮你这张嘴呦,王胆细声细气地说,死人也能让你说得跳迪斯科。

    哎呦,嫂子,失敬,袁腮道,今日怎么没让陈鼻抱在怀里呢?

    我豁了你的嘴!王胆挥动着一只小手,气哄哄地说。

    妈妈,抱抱……原本是跟在王胆身后,长得已跟王胆差不多高的陈耳转到前边来哼

    唧着。

    陈耳!我弯下腰去,把她抱起来,说,让叔叔抱抱。

    陈耳哇的一声哭了。陈鼻把陈耳接过去,拍打着她的p股,说:耳耳,别哭,你不

    是要来看解放军叔叔吗?

    陈耳伸出手,找王胆。

    这孩子,认生。陈鼻将孩子递给王胆,说,刚才还哭着闹着要来看解放军叔叔呢。

    这时,王仁美敲打着窗棂喊:王胆!王胆!快来呀!

    王胆抱着陈耳,像小狗叼着个大玩具,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庄严。她的小腿紧挪

    着,像卡通片中的小动物在奔跑。

    这小姑娘,太美丽了!我说,简直像个洋娃娃!

    苏联人下的种,哪能不美丽!袁腮挤眉弄眼地说:鼻哥,你可真够忍心的,听说一

    宿也不让嫂子闲着?

    陈鼻道:闭嘴吧!

    袁腮道:爱护着点用啊,你还得用她生儿子呢!

    陈鼻踢了袁腮一脚,道:我不是让你闭嘴吗?!

    袁腮笑着说:好,好,闭嘴,不过真是羡慕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天天抱着

    亲啊,啃啊,可见这自由恋爱的和包办婚姻就是不一样……

    陈鼻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你知道个p!

    我拍拍陈鼻微微腆起的肚子,道:将军肚都出来了。

    生活好了嘛!陈鼻说,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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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要感谢华主席。袁腮道。

    我看得感谢毛主席,陈鼻道,他老人家要不是主动死了,一切还是照旧呢。

    这时,又有客人到来,大家都站在院子里,听我们说话。原本已在厢房里坐定的客

    人见外边热闹,也都走了出来。

    我舅家小表弟金修挤到陈鼻身边,仰着脸说:陈大哥,我们村,都把您传神了。

    陈鼻摸出一盒烟,扔给我小表弟一支,自己点上一支,将双手往皮夹克斜兜里一c,

    很有派头地说:说说看,传我什么啦?

    都说你只带了十块钱,就坐飞机去了深圳。小表弟搔搔脖子说,说你跟在一个苏联

    代表团后边,大模大样的,那些小姐们以为你是代表团成员,一个劲儿地给你鞠躬,你

    就对她们说,哈拉少,哈拉少……说你到了深圳,跟着苏联代表团住进了豪华酒店,大

    吃大喝了三天,白得了一大堆礼物,然后你将礼物拿到大街上卖了,换成二十块电子表,

    回来卖了,有了本钱,就这样倒腾了几次,您就发了。

    陈鼻摸摸自己的大鼻子,说:说,接着往下编啊!

    小表弟道:说你去了济南,在大街上闲逛,遇到一个老头,在大街上哭。你上去问:

    大爷哭什么?老头说,出去转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把老头送回家。老头的儿子是

    济南卷烟厂的供销科长,看到你这人心好,就与你拜了把兄弟,这样,你就能按批发价

    买到香烟。

    陈鼻哈哈大笑,笑罢,说:小兄弟,这不是编小说吗?我实话对你说,飞机,我确

    实坐过那么几次,但都是花钱买了票。济南烟厂,也确实认识几个朋友,但他们卖给我

    的烟,也就是比市价便宜那么一点儿,一盒能赚三分钱吧。

    不管怎么说,您是大能人,小表弟由衷地说。俺爹让我拜您为师呢。

    真正的大能人在这里呢,陈鼻指指袁腮,说:这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五百年

    前的事他全知道,五百年后的事他知道一半。你应该拜他为师。

    袁大哥也了不起,小表弟说,袁大哥在我们夏庄集上摆摊算卦,号称半仙。我大娘

    家的老母j丢了,袁大哥掐指一算,说,鸭走水沿,j走草边,草窝里去找吧。果不其

    然就在草窝里找到了。

    陈鼻道:他岂止是会算卦?他会的本事多了去了。他随便教你一手,就够你吃喝一

    辈子。

    五官道:磕头拜师!

    不敢不敢。我干这些事,都是上不了台盘的,下九流的营生。你应该学你表哥,去

    当兵,当军官,或者考大学,上大学。这样你才能走上光明大道,成为上等之人,袁腮

    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陈鼻的鼻子,说,包括他,干的都不是堂堂正正的事业。我们

    是没有办法了才干这个,你年纪轻轻的,不要跟我们学。

    小表弟固执地说,你们这才叫真本事呢,当兵,考大学,都算不上真本事。

    陈鼻道:好,小兄弟,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到时候咱们一起干!

    我问五官:王肝怎么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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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官说:他呀,肯定是跑到卫生院站岗去了。

    这兄弟真是鬼迷心窍,陈鼻道,三匹马也拉不回转。

    他家的宅子不对,袁腮神秘地说,大门口的位置不对,厕所的位置也不对。十几年

    前我就对你岳父说过,必须立即改门口,挪厕所,否则必出神经病!你岳父以为我咒他,

    提着鞭子要抽我。怎么着?应验了吧?他自己拄着根g子,弯着腰,得空就往卫生院跑,

    去耍死狗,装无赖,不是神经病是什么?王肝更好,地道一个农民,却长了一个小资产

    阶级的脑袋,被那满脸粉刺的小狮子迷得魂不附体,基本上也是神经病。

    我说:好了,各位亲朋,不听袁腮胡咧咧,入席,入席吧。

    袁腮道:咱们公社大院的风水也不好,从古到今,衙门口,朝南开,可咱们公社,

    大门口朝北开,正对着大门口的,就是屠宰组,整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r模糊,煞

    气太重。我去公社反映,他们说我搞封建迷信,差点将我扣起来。现在怎么着?老书记

    秦山得了偏瘫,他弟弟秦河,是老牌的神经病。新来了一个邱书记,带着十几个人去南

    方考察,出了车祸,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全军覆没。风水是大事,不怕你硬,再硬你

    也硬不过皇上吧?皇上也得讲风水……

    入席!我说着,同时拍了袁腮一把,道:大师,风水很重要,吃饭喝酒也很重要。

    公社大门口要是不改,接下来还得出神经病,还得出大事。袁腮道,不信咱就走着

    瞧!

    第二部 5

    王肝单恋小狮子,做出了许多古怪的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为人们耻笑

    的对象。但我从不耻笑他,我心中充满对他的同情和敬重。我认为他是一个既生不逢时

    又生不逢地的天才,一个用情专一、如果机缘凑巧足可以谱写出传唱千古的爱情诗篇的

    情种。

    当我们尚在孩提、对男女情事还处于懵懂状态时,王肝就情窦初开,爱上了小狮子。

    我记得多年前他那句感叹:小狮子真美丽啊!客观地讲,小狮子实在不美丽,甚至连好

    看都算不上。我姑姑曾试图把她介绍给我,我以她是王肝的梦中情人为借口婉拒。实际

    上我是看不上她。但她在王肝眼里是天下第一美人,说文雅点,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粗俗点,这叫王八瞅绿豆,看对眼了。

    王肝将第一封写给小狮子的情书投进邮箱之后,心情非常激动,将我拉到河堤上,

    对我畅叙情怀。那是一九七零年夏天,我们刚从农业中学毕业。河里洪水滔滔,水面上

    漂浮着庄稼秸秆,动物尸体,有一只孤独的海鸥默默地飞行着。河边的稳水中,王仁美

    的父亲坐在那儿钓鱼。我们的师弟李手蹲在一边观看。

    要不要告诉李手?

    他是小孩子,不懂。

    我们爬上了生在河堤半腰上那棵老柳树,并排坐在一根伸向河面的树杈上。树枝下

    垂到水中,在水面上激起一道道瞬息万变的波纹。

    什么事?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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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先发誓,替我保守秘密。

    好,我发誓:如果我泄露了王肝的秘密,就让我掉到河里淹死。

    我今天……我终于将寄给她的信投进了邮筒……王肝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说。

    给谁的信呀?这么庄严,是写给毛主席的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王肝道:毛主席与我有什么关系?是写给她的,她!

    她是谁呀,我着急地问。

    你发过誓了,永不泄露我的秘密——

    ——永不泄露。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别卖关子了。

    她,她啊……王肝双眼放s着奇异的光芒,心驰神往地说:她就是我的小狮子……

    你给她写信干什么?要娶她做老婆吗?

    功利,太功利了!王肝动情地说:狮子,我最亲爱的小狮子,我愿意用我年轻的生

    命全力以赴地热爱着的小狮子……我的亲人,最亲的人,请你原谅我,我已经在你的名

    字上吻了一百遍……

    我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胳膊上爆出了一层j皮疙瘩。王肝显然是在背诵他的信,

    双手搂着树干,脸贴在粗糙的树皮上,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自从我在小跑家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我就被你迷住了。从那一刻起,直到现在,

    直至永远,我这颗心,就全部属于你了。你如果想吃我的心,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扒给

    你……我迷恋你绯红的脸膛、生动的鼻头、娇嫩的双唇、蓬松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

    迷恋你的声音,你的气味,你的笑容。你一笑,我就感到头晕目眩,恨不得跪在地上,

    抱住你的双腿,仰望你的笑脸……

    王师傅将鱼竿猛地往后一抡,亮晶晶的钓线弹出一串串水珠,在阳光中闪烁,宛若

    珍珠。钓钩上挂着一只茶碗口大小、浅黄色的小鳖,猛地砸在河堤上。那只小鳖大概被

    摔晕了,仰面朝天,露出白色的肚腹,蹬崴着四只小爪,既可怜又可爱。

    李手欢呼着:鳖!

    小狮子,我最亲爱的人,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出身低贱,而你是妇科医生,吃商

    品粮,咱俩的社会地位相差悬殊,你对我,也许根本不屑一顾,也许读罢我的信后,会

    从你那可爱的小嘴里发出一声冷笑,然后把我的信撕成碎片;你或许,收到我的信后连

    看都不看就扔进垃圾篓里,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亲爱的,最最亲爱的,只要你接受了我

    的爱,我就如同猛虎c上了翅膀,骏马配上了雕鞍,我就会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就像

    打了一针小公j的血,精神抖擞,意气风发,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我相信在你的

    鼓励下,我会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成为一个吃商品粮的人,与你站在一起……

    哎,你们俩在树上干什么?朗吗?李手发现了我们,大声问。

    ……如果你不答应我,最亲爱的,我不会退却,不会放弃,我会默默地追随着你,

    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会跪在地上亲吻你的脚印,我会站在你窗前,注视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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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的灯光,从它亮起,到它熄灭,我要把自己变成一根蜡烛,为你燃烧,直至燃尽。最

    亲爱的,如果我为你吐血而死,你如果能开恩,到我坟头前看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如果你能为我流出一滴眼泪,我就死而无憾,你的眼泪,最亲爱的,就是让我起死回生

    的灵丹妙药……

    我胳膊上的j皮疙瘩消失了。我的心,渐渐被他的痴情朗诵所感动。想不到他竟会

    爱上小狮子而且爱得如痴如醉,想不到他竟然有这么好的文采,竟然能把一封情书写得

    如泣如诉。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感到青春的大门对着我隆隆敞开了,王肝是我的引路人。

    虽然那时我不懂爱情,但爱情的灿烂光华,吸引着我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犹如投向烈

    火的飞蛾。

    你这样爱她,她也一定会爱你的,我说。

    真的吗?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眼睛闪烁着光芒,说,她真的会爱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用力回握着他的手说,如果实在不行,我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