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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么个大个子,对着你姑姑,“扑通”下了跪,磕头连连,碰得地皮“咚咚”响。父亲

    说,陈鼻的哭喊声,把整个村庄都震动了。

    姑姑,我的亲姑姑,看在我是您接生的第一个孩子的份上,看在王胆是个半截子人

    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姑姑,俺家世世代代念您的大恩大德……

    父亲说,听在场的人说,你姑姑眼里淌着泪说:陈鼻啊陈鼻,这不是我的事,如果

    是我的事,那怎么都好说——你要我的手,我也能砍给你!

    姑姑,您开恩吧……

    陈鼻的女儿陈耳机灵,也学着她爹的样子跪下了,连连磕头,嘴里念着:

    开恩吧……开恩吧……

    这时候,父亲说,院子里那些看热闹的人中,五官油腔滑调地唱起了电影《地道战》

    的c曲——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千里大平原展开了地道战,鬼子

    要顽抗就让他完蛋——

    你姑姑抹一把脸,脸色陡变:行啦,陈鼻,快让王胆上来!

    陈鼻膝行上前,抱住你姑姑的腿。陈耳学他的样子,抱住了你姑姑另一条腿。

    这时五官又在院子里唱:千里大平原展开了地道战……侵略者他敢来……打他个人

    仰马又翻……全民结扎,全民避孕……

    你姑姑想脱身,但被陈鼻和陈耳死死缠住。

    你姑姑悟到了什么,命令手下人:下d!

    一个民兵用嘴叼着手电筒下了地d。

    又一个民兵跟着下去。

    声音从d里传上来:d里没人!

    你姑姑急火攻心,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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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鼻真是有诡计啊,父亲说,他家房后不是有片菜园子吗?菜园子里有口水井,水

    井上有架辘轳,地d的出口在井里。这么大的工程,也不知他是怎么完成的,那么多的

    土,也不知他弄到哪里去了。利用陈鼻和陈耳缠住你姑姑的机会,王胆爬到出口,拽着

    辘轳绳子爬了上来。真也难为了她,父亲说,那么个小人儿,挺着个大肚子,竟然能拽

    着绳子从深井里爬上来。

    你姑姑被人扶到井口,气得跺着脚大叫:我怎么这么笨呢?我怎么这么笨呢?当年我

    父亲在西海医院就领着人挖过这样的地d!

    你姑姑被人抬走,住进医院。你姑姑感染了白求恩当年感染过的那种病毒,差点送

    了命。她对共产党忠心耿耿,共产党也对她不薄,为抢救她,听说把最贵重的药都用上

    了啊!

    你姑姑住了半个月院,伤没好利索就从院里跑出来,她有心事啊,她说不把王胆肚

    子里的孩子做掉她饭吃不下,觉睡不着。责任心强到了这种程度,你说她还是个人吗 ?

    成了神了,成了魔啦!父亲感叹地说。

    陈鼻和陈耳,一直在公社关着。有人说吊打拷问,那是造谣。村里干部去看过他们,

    说只是在一间屋里关着。屋里子有床有铺,还有一把暖壶两个杯子;吃饭喝水都有人送。

    说吃的跟公社干部一样,白面馒头,小米稀饭,顿顿有菜。说爷俩都白了,胖了。当然,

    不是让他们白吃,要收他们的钱。陈鼻做生意发了财,有钱。公社与银行说好了,把陈

    鼻的所有存款提了出来,有三万八千元呢!你姑姑住院那些日子,公社派工作组进村,

    开社员大会,宣布了一个政策:全村的人,凡是能走路的,都去找王胆。每天每人发五

    元钱补助,就从陈鼻那三万八千多元里扣。村里人,有不去的,觉得这是不义之财;但

    不去不行,谁不去就扣谁五元钱;这一下子,齐打伙的,全出去了。全村七百多号人呢,

    第一天就出去三百多,晚上回来就发“补助”,一下子支出一千八百多。公社还说了,

    发现王胆并把王胆弄回来的,奖赏两百元;提供有价值线索的,奖赏一百元。这一下子,

    整个村子像疯了一样啊,有拍巴掌称快的,有暗中难受的。父亲说,我知道有那么几个

    人是真想得那两百元或一百元赏钱的,但大多数人,并不真心去找,在村外的庄稼里转

    几圈,吆喝一阵:王胆,出来吧!再不出来你家的钱就被分光了!——吆喝一阵之后,便

    钻到自家地里干活去了。晚上当然要去领钱,不去领钱就要罚款呢。

    没找到吗?我问。

    到哪里去找?父亲道,估计是远走高飞啦。

    她那样一个小人儿,一步只能挪两柞,何况还拖着个大肚子,她能跑多远?我说,

    估计还是在村里匿着。——我低声道,没准还在她娘家藏着呢。

    这还用你提醒?父亲道,公社里那些人贼精贼精的,恨不得将王脚家挖地三尺,连

    炕都给掀了,怕王胆在炕d里藏着呢。我估计村子里没人敢担这个责任,藏匿不报,罚

    款三千呢。

    会不会一时想不开?河里井里的,没去看看?

    父亲道:你低估了这个小女子啦!她的心眼子,全村的人加起来也不如她多;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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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劲儿,比七尺高的男儿还要高。

    确实是这样,我回忆着王胆那生动美丽的小脸蛋儿,和那脸蛋上时而狡黠时而倔强

    的神情,担忧地说,她怀孕快七个月了吧?

    所以你姑姑急啊!父亲说,你姑姑说啦,不出“锅门”,就是一块r,该刮就刮,

    该流就流;一出“锅门”,那就是个人,哪怕是缺胳膊少腿也是个人,是人就受国家法

    律保护。

    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王胆的形象:身高七十厘米,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昂着精致

    的小脑袋,挪动着两条细细的小短腿,胳膊弯挎着一个大包袱,在布满荆棘的荒岭野路

    上,跌跌撞撞地奔跑着,一边奔跑,还一边回头张望,被绊跌倒,爬起来,继续跑……

    或者,坐在一个大木盆里,以农家搅拌大酱的木板做桨,气喘吁吁地摇着,在滔滔大河

    上漂流着……

    三

    母亲葬后三日,按旧俗是“圆坟”的日子。亲朋好友们都来了。我们在坟前烧化了

    纸马纸人,还有一台纸糊的电视机。距离母亲的坟墓十米,就是王仁美的坟墓。她的坟

    上,已经长出青翠的野草。按照一个本家长辈的吩咐,我左手握着一把大米,右手握着

    一把谷子,绕着母亲的坟墓转圈——左转三圈后右转三圈——一边转圈一边将手中的

    米、谷一点点撒向坟头,心中默默念叨着:一把新米一把谷,打发故人去享福——女儿

    跟在我的身后,用小手向坟头抛撒谷米。

    姑姑从百忙中来了,小狮子背着药箱,跟在她的身后。姑姑的腿还有点瘸。几个月

    不见,她似乎更老了。她在我母亲坟前下跪,然后放声大哭。我们从来没见到过姑姑这

    样哭过,心中感到颇为震撼。小狮子肃立一侧,眼睛里也噙着泪水。几个女人,上前劝

    慰姑姑,并拉着胳膊,将她拽起来,但她们刚一松手,姑姑又扑跪在地,哭声更为汹涌。

    那些本来已经停止哭泣的女人,受到姑姑感染,又都跪到坟前,拖着长腔,呼天嚎地起

    来。

    我弯腰去拉姑姑,小狮子在一旁低声说:让她哭吧,她憋得太久了。

    我看着小狮子,看着她关切的神情,心中感到一阵温暖。

    姑姑终于哭够了,自己爬起来,擦干眼泪,对我说:小跑,杨主任与我通电话了,

    说你想转业?

    是的,我说,我已递上了转业报告。

    杨主任让我劝你,还是不要转,姑姑说,她已跟你们干部部门说好了,调你到计生

    办工作,当她的部下,提前晋升副营职。——她很赏识你。

    这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说,我宁愿去掏大粪,也不会去干计划生育工作。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姑姑说,计划生育也是党的事业,是重要工作。

    您给杨主任打电话吧,说我感谢她的关照,我说,我还是回来好。家里撇下老的小

    的,这日子怎么过?

    你先别把话说死,姑姑道,认真考虑一下。姑姑说,能不离开军队,最好不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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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工作难干。你看看杨心,看看我,都搞计划生育工作,可她细皮嫩r,优哉游哉,

    我呢?上蹿下跳,血一把泪一把,成了什么模样?

    四

    我承认,我是个名利之徒。我嘴里说想转业,但听说可以提前晋职,听说杨主任赏

    识我,心里已开始动摇。回到家与父亲说起此事,父亲也反对我转业。父亲说,当年,

    你大爷爷对杨司令有恩,治好了他的腿,还治好了他夫人的病。现在他是那么大的官,

    跟他攀上关系,你的前途能差得了吗?我嘴上反驳父亲的说法,其实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是俗人,小小老百姓,有攀龙附凤的想法,也是可以原谅的吧。所以,当姑姑又来

    找我谈话时,我的态度就变了。所以,当姑姑提出要我与小狮子结婚,我虽然依然拿着

    王肝痴恋小狮子十几年说事,但心里的防堤,已经开始崩溃。

    姑姑说,我没有孩子,在我的心里,一直把小狮子当成亲女儿。她人品端正,心地

    善良,对我忠心耿耿。我怎么可能把她嫁给王肝?

    姑姑,我说,您肯定知道,从一九七〇年王肝写给小狮子第一封情书,到现在已经

    整整十二年。十二年里,他一共写了五百多封信,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而且,他为了

    表示对小狮子的爱,不惜出卖了自己的妹妹。当然,他也出卖了袁腮,他也出卖了王仁

    美,要不,你们怎么能知道袁腮非法取环,你们又怎么知道王仁美和王胆计划外怀孕?

    实话对你说,姑姑道,他那些r麻的信,小狮子一封也没看到,全被我给扣下了—

    —我跟邮局马局长说好了,这个人的信,直接送给我。

    但他对你们的工作,还是立了功的,我说,从他爹结扎开始,他就帮着你们,这次,

    他又大义灭亲,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举报了。

    这样的人更不能嫁,姑姑愤怒地说,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出卖朋友,出卖妹妹,你

    说这样的人能靠得住吗?

    可他毕竟帮了你们的忙!

    那是两码事!姑姑语重心长地说,小跑,你记住,人哪,什么都可以当,就是不能

    当叛徒,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能当叛徒。古今中外,叛徒都没有好下场。—

    —包括那王小倜,尽管他得了五千两黄金,但我敢打赌他最终不得好死。你今天为了五

    千两黄金投奔国民党,明天有个什么党给你一万两黄金是不是又要叛变?所以啊,王肝

    向我们提供的情报越多,我心里越鄙视他,他在我心里,已经成了一堆臭狗屎。

    但是,我说,姑姑,要是你不扣压王肝的信呢?小狮子是不是有可能被打动,甚至

    早就与他结婚?

    不可能,姑姑说,绝对不可能。小狮子心气很高。这些年来也并不是只有王肝迷她,

    迷她的人,起码有一打,有的是干部,有的是工人,但小狮子一个也看不中。

    我摇摇头,表示怀疑,我说,她长得实在是有点……

    呸!姑姑道,你是什么眼光?!有好多女人,乍一闪现,很是漂亮,但仔细一端详,

    处处都是毛病。小狮子呢?小狮子乍一看的确不怎么好看,但她耐看,她是越看越好看。

    你大概没认真地端详过她吧?姑姑这辈子,天天和女人打交道,最清楚什么样的女人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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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你还记得吧?你刚提干那会儿,我就要把她介绍给你,但你和王仁美好了,我满心

    里不同意,但新社会婚姻自由,我一个当姑姑的,也只能顺情说好话。现在,王仁美腾

    出地方来了——当然我内心里不希望她死,我希望她长命百岁——这就是天意,天意注

    定,你跟小狮子有这段夫妻缘分。

    姑姑,我说,不管怎么说,王肝是我发小的朋友,他跟小狮子的事,大人小孩都知

    道,我要跟小狮子结了婚,众人的唾沫能把我淹死!

    这又是你犯糊涂了,姑姑道,他爱小狮子,那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小狮子并没说

    要跟他好。小狮子嫁给你,那叫做“良禽择木而栖”。再说了,爱情这事儿,跟哥们儿

    义气无关,这事儿绝对自私。小狮子如果是匹马,王肝看上了,你当然可以让给他,但

    小狮子是个人,你爱上了,抢也要抢过来。你在外边闯荡了这么多年,看过那么多外国

    电影,脑子怎么还这样死板呢?

    即便我同意了,我说,可小狮子……

    姑姑打断我的话,说:这你就放心吧,她跟我这么多年,她心里想的什么,我是一

    清二楚。我跟你说句到家的实话吧,她爱的就是你,王仁美如果不走,她会独身一辈子。

    姑姑,你让我考虑几天吧,我说,王仁美坟头上的土还没干呢。

    考虑什么?姑姑说,夜长梦多!王仁美如果在天有灵,也会拍双手赞同。为什么?因

    为小狮子心好。她的女儿,能遇上这样的后娘,也是造化!而且,姑姑说,根据政策规

    定,你和小狮子可以要孩子,我希望你们能生双胞胎。跑儿,你可是因祸得福啊!

    五

    与小狮子的婚期确定。

    一切都在姑姑的c持下进行。我感到自己像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朽木,推我一把,

    便往前蹿一蹿。

    去公社进行结婚登记时,是我与小狮子第二次单独相处。

    第一次单独相处的地点,是姑姑与小狮子的宿舍。都是星期六的上午。姑姑把我们

    推到屋里,便带上门出去了。屋子里有两张床。两张床中间,安了一张三抽桌子。桌子

    上堆放着落满灰尘的报纸和几本妇科书籍。窗外是十几棵粗壮的葵花。葵花开了,有蜜

    蜂在上边采花粉。她给我倒了一杯水,便坐在自己床沿上。我坐在姑姑的床沿上。屋子

    里有一股香皂的味儿。脸盆架上有一个红灯牌脸盆,脸盆里有半盆浮着肥皂泡沫的水。

    姑姑的床凌乱不堪,被子没叠。

    姑姑是一心扑到工作上啊。

    是的。

    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我也是。

    你知道王肝的事吗?他给你写过五百多封信。

    听姑姑说过。

    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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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想法。

    我是再婚,还拖着一个女儿,你不嫌弃吗?

    不。

    要不要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我没有家。

    ……我用自行车驮着她去公社机关。道路上刚铺了一层破砖烂瓦,自行车蹦蹦跳跳,

    很难掌握。她坐在车后座上,肩膀靠着我的脊背。我感受到了她的分量。有的人好驮,

    有的人难驮。王仁美好驮,小狮子难驮。我奋力蹬车。链条断了。心里咯噔一声:不祥

    之兆!难道我跟她也到不了白头?断链条落在地上像条死蛇。我提着链条,茫然四顾。道

    路两边是玉米田,有几个妇女,在喷洒杀虫粉。喷粉器“嗡嗡”响,好像防空警报。那

    些妇女披着塑料布,戴着口罩,蒙着头巾。这是残酷的劳动,但一团团烟雾从碧绿的玉

    米田中腾起使这残酷劳动有了几分诗意——好像腾云驾雾。我想起了王仁美。王仁美胆

    大,连蛇都敢捉。她提着蛇的尾巴,就像我提着自行车链条一样。王仁美也干过喷洒药

    粉的活儿,她与肖下唇解除婚约后不久即被学校辞退。她的头发里有浓烈的药粉味儿。

    她笑着说不用洗,这样不招虱子不招蚊蝇。她洗头时我提着壶从后边给她浇水,她低着

    头吃吃地笑。我问她笑什么,她笑得连脸盆都弄翻了。想起王仁美我心中充满歉疚。我

    侧目看一眼小狮子。她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红格子短袖翻领衬衫。手腕上戴一块闪闪发

    光的电子表。她真是丰满啊!她脸上抹过珍珠霜之类的东西,香气扑鼻。她脸上的粉刺

    似乎少了些。

    离公社机关还有三里路,只好推着车走了。

    在公社屠宰组的大门外,我们遇上了陈鼻。陈鼻背着陈耳。

    陈鼻一见我们,陡然变了脸色。他的目光使我无地自容。他背着孩子转过身,显然

    不想理我。

    陈鼻!我还是叫了他。

    哎呦,我还以为是哪来的大人物呢!陈鼻语带芒刺地说。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小狮子。

    把你放出来了?

    孩子病了,发烧。陈鼻说,其实我也不想出来,有吃有喝的,在里边待一辈子才好

    呢。

    小狮子关切地上前,伸手去摸陈耳的额头。

    陈鼻转身躲开她。

    赶快去医院吊瓶,小狮子说,起码三十九度。

    你们那是医院吗?陈鼻悻悻地说,你们那是屠场!

    我知道你恨我们,小狮子说,但我们也没有办法。

    你们怎么没办法?!陈鼻道,你们的办法多着呢。

    陈鼻,我说,别拿孩子赌气。走,我陪你一起去。

    谢谢,伙计,陈鼻冷笑道,别耽误了你们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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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鼻……我怎么跟你说呢?

    你啥都别跟我说,陈鼻道,我原以为你是个人,现在才明白你不是。

    随你怎么说吧,我把几张纸币塞进他的衣兜,说,赶快带孩子去医院。

    陈鼻腾出一只手,摸出钱,扔在地上,道:你的钱上有血腥气。

    他背着孩子昂然而去。

    我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一步步远去。我弯腰捡起钱,装进农兜。

    他对你们成见很深,我看一眼小狮子,说。

    这要怨他自己,小狮子不平地说,我们的满腹苦水对谁诉?

    办理结婚登记手续,按说还需要有部队的介绍信,但民政助理鲁麻子笑嘻嘻地说,

    不需要了,你姑姑跟我打过招呼了。万小跑,我儿子也在你们那个部队当兵,前年去的,

    这孩子很聪明,学啥会啥,你可要关照着点啊!

    往登记簿上按手印时,我犹豫了片刻。因为我想起了跟王仁美前来登记时的情景。

    也是这本登记簿,也是这间办公室,也是这个鲁麻子。当时,我按了一个鲜红的食指印,

    王仁美惊喜地说:呦,是个斗纹呢!——鲁麻子看看我,又看看小狮子,皮笑r不笑地

    说道:万足,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把我们公社的头号大美女娶走了!——他指点着登记

    簿说:按指印啊!还犹豫什么?

    鲁麻子的话听起来很像讥讽——基本上就是讥讽——妈的,随他去吧。好,按,不

    犹豫!我想,人生一世,许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逆水撑船不如顺水推舟,再说,事

    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如果不按。岂不是又把人家小狮子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