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后又赶紧补充说他只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不一定准确。邢至森想了想,对陈斌说:“把那个方木叫来吧。”

    方木是在课堂上被叫走的。

    当时正在上西方法律思想史,这门课本来就枯燥无味,在加上校园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每个人都无心听课。女生们又好奇又害怕的向男生打听当时的情况,有几个平时和周军关系不错的女生还掉了泪。课堂里弥漫着兴奋而诡异的气氛,每个人都偷偷打量着其他人,不时地小声议论着,彼此j换迷惑不解或恍然大悟的眼神。

    方木趴在桌子上,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周军死了,那个平时爱说爱笑的小个子男生死了。昨晚他还对自己亲切地骂了一句傻,而今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也许这是他一生中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这样一个爱开玩笑的人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是一句脏话,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方木正在胡思乱想,门被推开了。一个保卫处的g部走进来,对正在上课的老师点点头,“找个学生。”然后对着霎那间鸦雀无声的学生们说:“方木,方木在哪?”

    方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推推他,他才站起来,“我在这儿。”“你出来一下。”“我?”“对,快点。”方木懵头懵脑的收拾好书包,在其他人差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门一关上,就听见教室里响起了兴奋的嘈杂声。

    方木被带到了保卫处,一进门,屋里的几个人就把目光刷的集中在他身上。处长陈斌指指一把椅子说:“坐下吧,这几位是公安局的同志,想找你了解点情况。”方木顺从的坐下,竭力想让自己显得平静,可是越这样自己就越紧张,感觉手都出汗了。

    “你叫方木?”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警察问。

    “是。”

    “哪个系的?”

    “法学院的。”

    “哪的人?”

    “本市的。”

    “你昨晚g什么去了?”

    “哪也没去,在寝室里睡觉。”方木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寝室的人可以作证。”

    年轻的警察笑了笑,“你别紧张,就是了解点情况。”

    方木觉得有点尴尬,低下头嘟哝着,“我没紧张。”

    “你昨晚和死者接触了么?”

    “嗯?”

    “就是说,说话了么。”

    “哦,说了。”方木把昨晚周军过来要开水和卫生纸的情景大致描述了一下。

    “熄灯之后呢?”

    方木想了想,在椅子上动了动,“算……说了吧。”

    “什么叫算说了吧,你们说什么了?”屋子里一下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

    “精尽人亡。”方木费了半天劲说。

    “什么?”

    “就是开句玩笑,他说要去厕所会女鬼,我隔着门喊的。”

    几个年轻人笑了笑。40多岁的陈斌仍然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

    “他说什么了?”

    方木为难的看看警察,不作声。

    “说话啊,说什么了?”

    “一句,一句脏话。”

    “什么脏话?”

    “……傻。”

    没有人笑。

    方木感觉到,他正在接受询问的时候,那个坐在桌旁的年长的警察一直在盯着自己。方木把目光移向他,那是一张警察特有的冷漠且不动声s的脸。接触到方木的目光,他没有回避,但是方木感觉到那目光并不是怀疑的,这目光让方木平静了许多。

    年轻的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让方木离开了。方木在拉开门的一霎那,那个年长的警察突然问:“你觉得周军是个什么样的人?”方木手把着房门想了想,“挺好的一个人,就是有时候有点闹人。”年长的警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挥挥手让方木离开。

    第三章 我是凶手?

    邢至森早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验尸报告和现场勘察报告已经放在了桌子上。

    死者名叫周军,男,21岁,广西人,师范大学法学院三年级学生。死因是机械x窒息,死亡时间在当晚11点半至次r凌晨12点半之间。从死者脖颈上呈环绕状,宽8的勒痕以及皮肤上残留的少许纤维看,作案工具应该是一根麻绳。死者应该是蹲在厕所里大解的时候被人从后面突然勒住的,处在第一个蹲位和第二个蹲位之间的水泥墙上留下了死者的少许皮肤组织,这与死者脖颈后面的擦伤吻合,这说明死者曾站起来挣扎过,但是由于死者身材矮小(身高1。65米),加之水泥墙的高度(1。48米),死者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勒死的厄运。凶手将死者勒死后,将死者膝盖弯下,后背靠着水泥墙,看起来仍然像大解的姿势,直至早晨被发现。

    在死者所穿的运动裤上无法提取有价值的指纹,从第二个蹲位上提取一枚很模糊的鞋印,无勘验价值。而且,经调查从当晚11点半至清晨尸体被发现,共有11个人进入厕所,现场基本被破坏。

    刑警队的丁树成汇报了昨天调查走访的情况。案发地点为师范大学男生2宿舍三楼左侧卫生间。全楼分四层,共221个房间,其中宿舍210个,卫生间8个,图书室1间(位于一楼),储物间一间(位于二楼),值班室一间(位于一楼)。宿舍楼每晚10点半关门,次r凌晨5点半开门。住宿男生为数学系、外语学院、物理系、法学院、艺术学院共计1311人。案发当晚不在寝者共83人,其中在校外租房者17人(均已调查清楚,无作案时间。丁树成说,案发时,这17个人无一例外的在和女朋友做a)。1人(法学院3年级学生吴涵,住352寝室)在值班室值班,据值班员孙梅所讲,吴涵当晚11点和她在值班室聊天至凌晨三点,后吴涵进入里间的休息室睡觉,再也没出来,孙梅在值班室里打毛线听广播直至早上5点。5点整,孙梅打开宿舍大门。五点半左右,孙庆东跑下来说三楼死了人。22人在校外录像厅看通宵录像,已经查实无作案时间,因为经调查该录像厅11点后放映黄s录像,因此11点左右就把大门锁上。当晚有20个家在本市的学生回家看凌晨欧洲冠军杯柏林赫塔对ac米兰的比赛。(柏林赫塔1:0击败ac米兰,丁树成说:“那场球我也看了,调查中,这20个学生对比赛的情况描述的基本正确,而且根据其他证据,可以肯定无作案时间。”)另外23个不在寝的人员正在调查中。

    邢至森看看一脸疲惫的丁树成,“辛苦了。”

    丁树成笑笑,继续他的汇报。

    从案发现场看,除了其他尚未查实的人有作案嫌疑外,也不能排除校外人员作案的可能。师范大学位于本市繁华地段,往来人员比较复杂。师范大学的院墙高仅1。9米,一个成年人可以轻松翻越,而且二舍相邻的院墙外即本市一条主要街道,对面就是动植物园。从二舍来看,由于年代久远,虽然楼下大门紧锁,但是窗户多残破不堪。一楼的窗户都装有铁护栏,但是正门两侧有自行车棚,完全有可能踩在车棚的雨搭上攀上二楼窗台,打开窗户后潜入楼内。

    从死者的社会关系来看,死者周军x格开朗,爱好广泛,不仅在本院,其它院系也有不少人与其熟识,校外社会关系尚在调查中。从调查走访的情况来看,死者周军平时为人比较随和,喜欢开玩笑,没听说与人结过仇怨。死者身亡时所穿衣物中无贵重财物,上衣口袋中有人民币32元8角,而且也没有哪个人会蠢到去厕所抢劫杀人,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图财害命的可能。从死者遗物的查找情况来看,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基本的情况就是这样,还有,”丁树成合上记事本,“局长昨天下午问那件贩毒的案子的具体情况?”他试探地看着邢至森,“要不你上去汇报一下?”

    邢至森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手掌中。

    前段时间,市局刑警队突袭了一家宾馆,抓获了几个吸毒人员。经过突审,吸毒者供出了提供毒品的几个毒贩。局里经过研究,决定安排其中一个吸毒者扮成买家,赴相邻的a市引诱最大的一个毒贩j易,好彻底打掉这个贩毒集团。行动安排得比较周密,但是没想到作为诱饵的吸毒者其实也是毒贩之一,结果在收网的时候他以事先已经约定好的暗号提示了目标人物,行动失败,不仅诱饵和目标双双逃跑,两名参与行动的g警也受了重伤。去师大调查命案之前,邢至森刚刚从a市败兵而归。

    邢至森点燃一根烟,吸了两口,又沉吟了半响。

    “我一会上去向局长汇报,师大的这个案子,你带两个人先查着吧。”

    丁树成有点不高兴,因为他一直想参与这起贩毒大案,而且目睹了两名战友的惨状,作为警察的他更加想亲手将毒贩绳之于法,然而命令就是命令,丁树成还是点头表示服从。

    邢至森看出丁树成有点情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

    在c市公安局眼里,师大发生的命案实在是一个不起眼的案子,这样的案子在c市每天都要发生十几起。在警察们看来,周军的死,只是案头上一堆函待分析的,冷冰冰的数据和资料,然而,在宁静的师大,尤其在破旧陈腐的二舍,却是一个极具轰动x的事件。

    方木被保卫处叫去问话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法学院,而且越传越玄,仅仅一天的时间,方木听到的版本就是他在课堂里被当场抓获,方木奋起拒捕,后来被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拿下,以至于方木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在走廊里遇到的几个同楼的外系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不是抓住了么?

    宿舍里的几个人对方木的态度也挺反常,躲躲闪闪的,好像无意中知悉了方木的什么秘密。方木又好气又好笑,又不知道说什么,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另外几个人看方木y沉着脸,也不敢问什么,依次悄悄溜了出去,晚上10点的时候,又悄无声息的一个个回来了。最后,还是上铺的老五忍不住,把头探下来问方木:“今天保卫处都问你什么了?”方木眼睛也不抬的说:“问我是先j后杀还是先杀后j!”

    “嘿嘿,你这厮。”老五不好意思地笑笑,寝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几个人也围拢上来,七嘴八舌的打听情况。方木想了想,觉得既然警察没说要他不要回去讲,就把下午保卫处询问的过程讲了一遍。大家听完后,反而沉默了大半天。半晌,老大缓缓的说:“这个案子……”几个人眼巴巴的看着他,“……明显不是自杀!”

    “靠!”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

    “嗬嗬,”老大作躲闪状,“不过也真够吓人的,348的老二说他昨晚还去过厕所呢,没准当时周军就已经死在那了。”

    “是啊,这回我可不敢晚上去那个厕所了,哎,你们说,”老五一脸神秘的说,“会不会……不是人g的?”

    “你去死吧,鬼故事看多了吧!”老二说。

    “不是我说的啊,”老五委屈的用手向下一指,“他说的。”

    方木看大家都盯着自己,也慌了神,“靠,就是一句玩笑话,你们还受过高等教育呢,这个也信?再说,他也不是精尽人亡啊。”

    大家轰的笑开了,随即,似乎觉得不妥,又都自觉地闭嘴了。

    这时候门开了,吴涵一脸疲惫的走进来,袖子挽得高高的,胸前还有不少水渍。

    “你们都在啊。”

    “三哥,今晚还值班啊?”老五问。

    “啊?不,数学系小陈值班。”吴涵放下袖子,“孙姨说什么也不敢进那个卫生间,是我打扫的。靠,累死了。”

    “你不怕啊?”老大钦佩的说。

    “怕什么,”吴涵爬上自己的床,把两条腿搭在床边。“真看见那小子我就跟他好好唠唠,没准就把案子破了,立一功呢。”他把头低下来,“方木,下午保卫处问你什么了,给咱透露点内幕消息。”

    “靠,三哥,你不是也怀疑我吧?”

    “嗬嗬,你肯定不是凶手。”

    “还是三哥了解我!”方木做感动状。

    “你没那胆子!”

    大家轰的笑开了。吴涵收回腿,把被子铺好,“杀人哪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方木想反驳几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快熄灯了,大家拿出脸盆,毛巾,牙刷,香皂,准备出去洗沭,推开门,不约而同的向走廊另一端的卫生间走去。方木最后一个出门,看见吴涵躺在床上不动,问了句:“三哥,你不去啊?”吴涵盖着被子瓮声瓮气地说:“不去了,累死了,睡觉。”方木耸耸肩,关上门走了。

    夜里,每个人睡得都不安稳,不时听见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大约凌晨一点的时候,方木听见老五小声地说:“我要去厕所,有人去么?”半天没有回音,老五讪讪的说:“那我也不去了。”方木偷偷的笑了,却更加睡不着,闭着眼睛,脑子却在不停的转动。过了很久,方木才发觉自己一直在想吴涵的话,“杀人哪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杀人,真的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第四章 第二个死者

    年轻是一个中x词,它代表着很多缺点:缺乏经验、少不更事、容易冲动,但是也有很多优点,其中之一就是有大把的时间去遗忘那些不该记住的事情。

    一个多月过去了,再没有关于这件凶杀案的更多的消息。周军这个名字和那个恐怖的早晨,在人们头脑里渐渐的由具体到模糊,最后完全被抛到记忆的某个尘封的角落中去了。r子如流水般平静的过去,曾经因为一个人的死而喧嚣的校园慢慢恢复往r的静霭,就好像一粒石子扔进池塘,波纹过后,便再无记载。也许,生活本当如此。

    这是一个周四的下午,上完国际经济法课之后,方木收拾书包要离开教室,被国际经济法老师高教授叫住了。他让方木、祝老四、吴涵和孙庆东到他办公室去一趟,说是帮忙搬点东西。方木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去了。东西不多,两大纸箱的资料和一大摞书,但是都很重,而且从教工宿舍楼抬到行政楼,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方木四人龇牙咧嘴地把东西抬进高老师的办公室,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

    嗬嗬,不虚此行。方木想。

    那是高老师带的研究生,叫刘伟丽,法学院公认的美人,身材高挑,长发飘飘,是不少学生的梦中情人兼z慰对象。美人对高老师充满y光的笑笑,并不对师弟们过多寒暄,就蹲在地上翻看那些资料。

    “哎呀,您有这本书啊,我还特意到图书馆借了呢,早知道就向您借了,没准不用还呢。”

    “那你印完了拿走吧,记得写借条。”高老师看来并不买帐。

    美人夸张的撇撇嘴,“你们几个,把这些东西帮我搬到复印室去。”

    复印室可是在24楼!四个人面面相觑。

    “有电梯,怕什么,大小伙子g这点活还为难啊?”说着,美人用手里的书拍了拍祝老四的肩膀。看祝老四的表情,别说有电梯,就是让他扛着箱子跑到24楼也情愿。

    方木突然想起一首歌: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方木和祝老四抬着一只箱子,吴涵抬着另一只,孙庆东抱着一大摞摇摇欲坠的书在前面走,美人空着手走在后面,边走边打电话,“你今晚自己去吧,我去不了了,哎呀,你别问了,加班,对,什么啊,帮我导师复印材料,好,就这样吧。”

    好不容易把东西搬进了复印室,祝老四擦擦汗,满脸堆笑的说:“师姐,今晚加班啊?”“是啊。”师姐的声音并不热情。“需要我们来帮忙么?”“不用了,你们快回去吃饭吧。”美人挥挥手,像轰小j似的把他们推出了门。

    靠,连句谢谢也不说。四个人走进电梯,方木不满的嘟哝着。

    祝老四似乎还在恍惚中,到了一楼,电梯一震,祝老四咂咂嘴,“真是美女啊。”

    “瞅你那一脸哈喇子,你看谁不是美女啊?”吴涵一把把祝老四推出了电梯。四个人嬉笑着走出了行政楼。

    第二天,星期五。

    这是个y天,天空被大朵翻滚的乌云覆盖着,不时从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在三楼人事处工作的朴雅丽把提包扔在桌上,拿出几块饼g,准备出去给自己泡一杯咖啡。

    现在还不到8点半,楼里的同事大多还没有来,由于天y,行政楼里光线很暗,朴雅丽走回办公室的时候,冷不防天空亮起一道闪电,朴雅丽吓了一跳,不由得向窗外望去。

    当啷,咖啡杯落在了地上。泛着泡沫的棕sy体在地上无声的流淌。

    在电梯里徐徐上升的人们都听到了三楼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刘伟丽四肢摊开的死在了三楼的平台上。

    丁树成赶到现场的时候,雨已经越下越大了。

    尸体位于行政楼三楼的平台上。技术部门的同事们已经在现场忙碌了。两个正在拍照,一个穿着雨衣的技术人员四肢伏在地上勘察。尸体俯卧在地上,头南脚北,从身形看,是个年轻的女x,几个法医正在收拾工具。丁树成拍了拍一个相熟的老法医,“怎么样?”

    “哦,你来了,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9点至今r凌晨3点之间,死亡原因为颅脑损伤以及大面积内脏破裂导致的内出血。其他的需要解剖后才能确定。”法医看丁树成微微皱起眉头,解释道:“昨晚突然降温了,死亡时间没法马上给你个更精确的范围。回去我们抓紧,争取尽快出结果。”

    丁树成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了。”

    “不行,没用了。”伏在地上勘查的警察突然站起身来,他抬起头来看着铁灰s的天空中不断落下的密集的雨点,“雨太大,基本上没什么勘探价值了。”

    丁树成也抬起头,这座高24层的办公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