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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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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阿南是不是真的医生,缝合的技术都让人叹为观止,他用镊子夹着细小弯曲的针,快速的在伤口处动作,每一针都精准而规则,缝线之整齐,就连外行如她,都看得出来很厉害。在他快狠准的动作下,屠勤额头上的伤口,总算看起来没那么恐怖,血水也不再涌出。

    阿南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花替他擦干净伤口,迅速确实的在上头贴上纱布。

    “好了,搞定,保证过几天你又是一尾活龙!”

    “谢了。”屠勤坐直,仍是一阵头晕。

    “不客气。”他脱下手套,将医疗器具收好,一边打着呵欠把药交给脸色苍白的静荷。

    “喏,这家伙就交给你了,先给他吃一颗,四个小时后再吃一次。”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转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静荷慌乱的看着那已经走到门口的医生。

    “去睡觉。”

    睡觉?

    “可是屠勤他——”

    “死不了的,有事再来敲我门就好。”

    她听了一阵傻眼,等她反应过来,那不负责任的家伙早就不见了。

    第八章

    “我得回现场帮忙处理善后。”

    她回头时,在一旁的封青岚挑眉,先下手为强的蹦出这句话,然后一边将满是鲜血的脏毛巾丢到水槽里,一边匆匆走回来说:“既然你醒了,麻烦你顾一下这个笨蛋,有事打我手机。”

    继阿南不负责任的缝完就落跑,封青岚也跟着消失。

    她哑然无言,一回身,却看见屠勤站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上楼换掉这身衣服。”

    他t恤上都是血,她可以了解他为什么想换掉,但是这男人才刚把头皮缝回去而已,他显然是失血过多,无法思考。

    “我去帮你拿就好!”她将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继续前进。

    “我真的没事。”他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娇小的女人,安抚她说:“我平常捐血时也差不多是这种量。”

    她玻a郏酝己退怖恚肮馐荰恤和毛巾上的血就已经超过了五百。”

    “我知道自己的状况。”他微笑要她放心,“况且,楼上比较安静。”

    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天快亮了,二楼是公共区,人来人往的,他会没有办法好好休息,但她仍是担心。

    “你确定你走得上去?”

    “我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没有多想,他脱口回答,却见她微微一颤,漂亮的黑瞳因此收缩。

    感觉到她的惊慌和因他而起的痛处,屠勤伸出手,抚着她苍白的小脸,“那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只是一些小伤。”

    显然他对小伤的定义和她的不同。

    静荷闭上眼,试图稳定情绪,却感觉到他将她揽入怀中。

    剎那间,又湿了眼眶。

    “都过去了。”他轻声说:“我几乎不记得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扛你上楼。”

    他后面这一句,让她想哭又想笑。

    深吸了口气,她睁开眼,看着他,眼前的男人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还算好,神智也算清楚。

    “你要是在中途昏倒,我抬不动你。”

    “放心,我比较偏好把你压在床上。”

    她羞红了脸,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火热的眼神可一点也不假,她浑身一阵燥热。

    老天,她真是个荡妇,这男人才刚缝合了头上的伤口,她却为他全身发热。

    “你受伤了。”她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我没办法控制。”他好笑的看着她,老实说:“这是生理反应。”

    噢。

    她满脸通红的看着这顽固的男人,无法理解他怎能如此轻易的把话题从他的伤口,转到他的欲望。

    “也许我应该去叫可菲过来。”如果她的存在,这么干扰他,她可以强迫自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担心。

    “她还在睡,你不应该吵醒她。”他牵握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无论他怎么说,他需要休息,她从没见过他的脸色这么白,再这样下去,她怀疑他会在这边和她争论到天亮。

    所以,虽然很想再抗议,但她还是住了嘴,甚至上前帮忙扶住他,就在这时,他说了一句话,让她完全举旗投降。

    “我不需要别人,我只需要你。”

    天快亮时,他在床上睡着了。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比方才在楼下时,满脸鲜血的模样要好多了。

    他的确如他所说,状况还好,虽然她确定他中途有些摇晃,但回到房间后,他不只自己换了衣服,甚至快速的冲了个澡。

    她倒了水让他吃药,他没有拒绝,只坐在床上,在她将大灯si掉,打开小灯时,朝她伸出手。

    “陪我躺一下。”

    “你应该要休息。”她轻声开口。

    “我保证不乱来。”他说。

    他看起来是如此疲倦,她没有办法拒绝,所以还是依了他。

    “谢谢。”他微笑道谢,将她揽入怀中,满足的叹了口气。

    “睡吧。”她抚着他疲惫的面容,柔声劝慰。“我会在这里。”

    不到几分钟,他就沉沉睡去。

    她躺在他身边,看着他,静静守着,感觉他的心脏还卜通卜通的跳着。

    窗外逐渐亮了起来,天光透窗而进,照亮了空气里浮游的微尘,也照亮了他的房间。

    因为不想她在半夜溜回房,除了第一次,之后两人在一起,都是他到她房里,她从没仔细看过他的房间。

    基本上,他房里的家具和她的差不多,并没有比她的高级到哪里去,只是多了电脑和音响,还有一盆摆在书桌上的仙人掌。

    浑圆的仙人掌,在阳光下青翠饱满,让她想了她自己的那一盆,只是她养了三年的仙人掌,恐怕早已因为那场恶意的瓦斯爆炸而消失。

    她看着它,不觉蹙起了眉。

    事实上,这盆仙人掌看起来就像她的那盆,甚至连花盆的样式都一样。

    她越看越像,见他睡得正熟,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把他搁在她腰上的手,移到床上,然后下床走到桌边查看。

    仙人掌不大,可是很圆,和她的一模一样。

    她好奇的将它拿起来,检查盆底。

    陶制的盆底,有三个d,只有一个是原来就有的,另外两个是她为了增加排水,用铁锤和钉子慢慢敲出来的。

    这是她的仙人掌。

    不,这也可能是巧合,仙人掌都长得很像,她的花盆在一般店里也买得到。

    她将仙人掌放回桌上,却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雕花木盒,它掉在地上,一抹粉红滚了出来。

    她震惊的瞪着那透明的粉红,连着白k银炼的粉红水晶被雕成一颗厚实的心,那颗心,在阳光下,映出美丽的六芒星光。

    静荷蹲了下来,捡起它。

    这是她的星光粉晶项链,是妈在几年前过世时留给她的,她不会认错的。

    身后传来床单的窸窣声,她转身,看见他不知何时已醒,坐了起来。

    “这是我的。”她迷惘的看着他。

    “嗯。”他抹了抹脸,点头承认。

    “你到过我家?”

    “你失踪了,我得找到你。”他看着她,解释道:“我必须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到你家找线索。”

    他一提,她才想到可菲说过为了找她,有拜托他到过她家。

    “但它掉了。”她握紧了母亲的遗物,不解的问:“掉到衣柜下了,你怎么会……”

    除非他把衣柜搬开,才可能看见它,但那感觉似乎有些荒谬。

    他的床,在暗影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在那瞬间,他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些。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挣扎,仿佛她不只问了一个问题,而是要求他做一件很困难的事。

    寂静,仿佛被拉紧的弦。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她不懂他为何不愿意回答。

    莫名的,感到有些受伤。

    屠勤可以感觉到她的退缩,他的沉默伤了她,他可以对她说谎,把这件事敷衍过去,他用过太多的借口,对人掩饰他的能力。

    但他无法对她说谎,他做不到,她太敏感、太聪明,终会晓得他的隐瞒,可是如果他说了实话,他同样可能失去她。

    她垂下了眼,开口转移了话题。

    “抱歉,吵到了你,你需要休息,应该再睡一下。”

    她礼貌关心的话语飘荡在空气中,却没有让他放松些,她疏离的表情,只加深了他的恐慌。

    “水冷了,我去替你再倒些热水。”

    她拿起水壶,转身。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越来越退缩,感觉得到她隐藏在客气表情之下的心伤,他知道自己必须说实话,他才刚得到她的信任,沉默和说谎一样糟。

    她要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恐慌涌上心头。

    该死的,他得说些什么,什么都好,留住她——

    “我有追踪的天赋。”

    “我有追踪的天赋。”

    他的声音,突兀而粗哑,她停下了脚步。

    他闭上眼,再睁开,第二句,似乎简单了些。

    “武哥找我加入,是因为我有追踪的天赋。”

    这一次,她转过了身。

    他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脏撞击着他的胸口,几乎要跃出喉咙。

    “在我十一岁之前,我一直觉得那是种可怕的诅咒。”

    “诅咒?”

    迷惑再次上了她的脸,是迷惑,而非厌恶。

    希望,在胸噫中升起。

    他看着她,鼓起了勇气,哑声道:“我是红眼里最好的追踪者,但那并非因为我受过最好的训练,而是因为,只要我触碰人们或他们摸过的物体,我就看得到、感觉得到人们在上面留下的情感和部分的记忆。所以,我才知道你的项链掉在衣柜下面。”

    她一愣。

    那是特异功能,一种超感应力,她在书上看过,知道有这种人的存在,但从没遇见过。

    “你为什么觉得那是诅咒?”

    他的黑瞳变暗,脸庞微微一抽。

    他的痛苦,是如此明显而清楚,她朝他靠近,坐在床边,伸手欲握住他的,但仿佛她会烫伤他一般,他在她还未触碰到他时,就已将手往后缩握成拳。

    静荷心口一缩,不是因为他的拒绝,而是因为他的害怕。

    他看着她,几乎是戒慎恐惧的看着她,继续自己说话。

    “因为我的能力,我的双亲把我卖了。”

    她浑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小时候,我的能力更强。”他痛苦的直视着她的眼,嗓音嘎哑的陈述,“我可以藉由直接的接触,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的双亲,觉得我是怪物,他们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所以当我的能力引起了媒体的注意,招来了一位很有钱的科学家之后,他们就把我卖了。”

    他粗哑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从他嘴里吐出的一字一句,都透着压抑的伤痛,他每吐出一个字,都像钉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妈单身抚养她长大,但她妈爱她,即使她不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妈仍是无私的给她满满的爱。

    剎那间,她终于了解他为什么缩手,为什么挣扎,为什么……怕。

    黑暗中的男人,高大强壮,但此刻的他,看来却像个孩子。

    这个男人一直无法摆脱被父母抛弃的伤痛,他害怕她知道他的能力之后,也会把他当怪物,也会离开他。

    心好痛好痛,为了他所遭遇过的一切。

    泪水,几乎就要夺眶。

    “你现在,还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吗?”她开口轻问。

    “不。”剎那间,他似乎缩到更黑暗的角落,但他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博士的实验,剥夺了我部分的能力,我现在只能感觉情绪,还有人类在物体上残留的感情和记忆。”

    实验?

    她无法想象他受过这样的苦,怎还能成长为如此温柔的男人。

    泪水滑落,他看见了,脸上闪过一抹痛处,几乎是有些急切的脱口。

    “但我可以控制,晓夜教会了我如何控制——”

    她出其不意的握住了他的手,让他来不及闪躲,他想抽手,却感觉到温暖,听到她开口。

    “我不需要你控制。”静荷坚定的开口。

    屠勤低头看着她握住自己的小手,她是如此温暖,从她手里传来的情感,如此澎湃而汹涌。

    “我希望……”她爬上床,将他的手放到心口,柔声道:“你能知道我的感受。”

    “你不……怕?”

    他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不。”她心疼的抚着他的脸庞,哑声说出在内心深处,早已明白的话:“我这辈子,最不可能害怕的人,就是你。”

    他浑身一颤,几乎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但她捧着他的脸,跪着低头吻去他脸上的泪。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湿了眼眶,他伸出颤抖的手,抱着柔软温暖的她,收紧,再收紧。

    这男人无声的泪,让她心更痛,她紧抱着他,安慰着他。

    “你的父母错了,你不是怪物,你只是比较特殊。”她柔声道:“你的能力,不是诅咒,你靠它找到了我,不是吗?除了我,你还帮助了更多的人,我看过公司的档案,你在世界各地找到的山难失踪者,超过了上百人。”

    她明亮的温柔情感退了他黑暗的恐惧,一点一滴的洗刷了他的灵魂。

    “因为你,他们才活了下来。”

    窗外的阳光,随着高升而更加明亮。

    她的仙人掌,在桌上迎着阳光,鲜明的翠绿,点亮了他单调的房间,为他的世界,增添了活泼的色彩。

    “因为你,我才不再是孤单一人。”

    胸口,因她的话发暖鼓涨。

    一直以来,他以为他终其一生,都会是一个人。

    他也曾和女孩子交往过,但总是以失败告结,因为他不敢说出真相,他不是没有试过,但那经验是个恶梦。

    我没有办法和一个随时都能窥视我在想什么的男人在一起……

    我需要隐私,你的能力让我很没安全感……

    你是个好人,但我很抱歉……

    红唇在脑海里一张一合,他早已不记得那个女孩的脸,却始终无法忘记她所说的话。

    他从来不敢想象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就像桃花所说的,会爱他这样的人,接受他原来的样子,真正的模样。

    你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一个不会想对你说谎,一个愿意对你完全坦白的女人……

    相信我,她一定存在,而且会欣然接受你的天赋……

    桃花的话,在脑海里回荡。

    他深吸口气,看着她,承认道:“我不能去医院。”

    他突兀的再次开口,她微微退开,看着他,但仍握着他的手。

    “平常我还能控制,但止痛药或镇定剂都会松动我建立起的防卫,我会接收到所有碰触到我的医疗人员的情感。”

    她本来不懂他为何突然说这个,然后才发现他在把自己摊在她面前,在确定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她没有阻止他,只是听他说。

    “躺在病床上,我会知道所有曾经躺过那张床的人发生了什么事,感觉到那有多痛。”

    她一凛,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一定像掉入地狱。”

    “急诊室对我来说,比那还糟。”

    他的黑瞳幽暗,声音很轻,很沙哑。

    “红眼的人,都知道你的状况。”所以他受了伤,他们宁愿回来这里,也不带他去医院。

    “对。”他点头。

    屠勤看着她依然握着他的小手,仍然感觉不到她的厌恶或害怕,只有淡淡的好奇和无比的温柔。

    她不怕他。

    仿佛她也有超感应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握紧他的手。

    “有时候,我从梦中醒来,会以为这一切都只是梦,但现实总会在我睁眼时提醒我,只有你……”

    她温柔的声音,包围着他。

    静荷看着他,柔声坦白,“我很高兴你是真的,我很高兴你在这里,在这之前,我无法想象,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喜欢我——”

    他张嘴欲辩,她将手指放到他唇上,阻止他。

    “让我说完。”她微笑,自嘲的说:“我是个平凡、无趣的人,没有亮丽的外表,也没有开朗的个性,我最大的嗜好就是看书,我这个人,无聊的就像一本过时的旧版字典,就算放在书架上,过了好几年,也没有人会去翻阅。像你这样的男人,通常不会注意到我,我更不敢想你会喜欢我……”

    她将在他嘴上的手收回,他却抓住了她。

    “第一,我不认为过时的旧版字典会穿性感内衣。”

    她闻言,小脸瞬间泛红。

    “第二,我每次看见你,想做的都不只是翻阅。”

    她羞窘的想抽手,他却不肯放手。

    “第三,一开始,我去找你,的确是因为可菲拜托我。”

    她苦笑,但他却继续道:“但当我进入那个房间,看见那个住在屋子里的女人时,她就吸引住了我。”

    静荷有些讶异的看着他。

    “你既聪明又机警,温柔又坚强,超乎我的想象,我追踪你留下的痕迹,走你走过的路,摸你摸过的事物,看你看到的一切,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对你的关心,超过了界线。起初,那的确只是工作,但最后,我却迷上了那个在危险与逆境中,依然不屈不挠,坚强地对抗一切的女子。”

    “我想认识你,真实的你,和你面对面说话。”他抬手,迷恋地抚着她的面容,“我想感觉你,真正的你,而非虚幻的残念。我想保护你,替你挡去所有的风雨,让你重新露出甜美的微笑。我一直害怕我会来不及,当我找到你时,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她无法置信的看着他,小脸因羞窘而发红。

    “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