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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部分

回家里照顾吗?”

    “总不能放妈一个人吧!”

    做丈夫的又沉吟起来,啧了一声。

    夕纪也明白这当中的情况。中塚芳惠独居,若以目前的状况暂时出院,当然要有人照顾,而女儿的丈夫便是不愿意这么做。

    “赌赌看好了,拜托医生动手术怎么样?”

    做丈夫的乱出主意。夕纪皱起眉头。

    “动哪个手术?癌?还是动脉瘤?”妻子的声音也拔尖了起来。

    “都可以。反正都住院了,总要叫他们做点什么吧。”做丈夫的负气地说道。

    夕纪迈出脚步,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

    从走廊一转出去,便看到那对夫妻表情僵硬地站在那里,做丈夫的一看到夕纪便低下头,夕纪朝他们点个头,按下电梯按钮。

    尴尬的沉默包围着三人。不久,电梯来了,门在夕纪面前打开。

    正要进电梯时,她停下来,回头看着那对夫妻。

    “我想,应该不至于下星期就请中塚女士出院,因为还有很多检查要做,最重要的是脱离现状。毕竟,中塚女士才动过一场大手术。”

    患者女儿睁大了眼,或许她忘了母亲几个小时前才动过手术。

    先告辞了——说完,夕纪便进了电梯,感觉真不舒服,也许不该说那些话的。

    第二天早上,其实也只是两、三个小时以后,夕纪向元宫提起昨晚发生的事。他虽然露出厌倦的表情,却也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要患者能医就好,别的都好商量——能真心说这种话的家庭是少数。手术方面也一样,并不是每个人都祈祷手术成功,其中也有人认为如果只医好一半,事后非得有人照顾不可,不如g脆失败算了。”

    “您是说,那对夫妻希望中塚女士死于手术吗?”

    “我没这么说。不过,他们为术后的情况担心是事实。会担心也是当然的,要不要把老人家接回去照顾可不是一件小事。”

    “我以为家人就是要无条件照顾彼此。”

    “所以我才说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医生不该管这么多。”

    看夕纪默不作声,显然无法释怀,元宫露出了苦笑。

    “公主的正义感不能接受是吗?去换个心情如何?你还没吃早餐吧?”

    夕纪正想说没关系,却把话吞了回去。元宫极讨厌别人因为自尊而逞强,所以她说,那么我一个小时以后回来,便离席了。

    离开医院大门,走向对街的咖啡店,她打算在那里吃早餐,一边等红灯,一边反刍元宫刚才讲的话。

    并不是每个人都祈祷手术成功……

    这在夕纪来说,是个无法置身事外的问题。父亲的死又再度回到脑海,那时候,母亲是衷心希望手术成功吗……

    旁边传来小狗撒娇般的声音,让夕纪回过神来。一只咖啡s的腊肠狗被系在脚踏车停车场的栅栏上,大概是患者带来的吧。

    小狗在栅栏上磨蹭脖子。夕纪觉得奇怪,仔细一看,项圈上夹着一个白s东西,看起来像是纸条。这就是狗不舒服的原因。

    夕纪走近小狗,她很爱狗,先摸摸小狗的头,再顺便帮它取下项圈上的纸条,这应该不是饲主夹的吧。

    纸条被折成小小一张,上面似乎有字,她随手把纸条打开。

    9

    抬眼看向那座灰s建筑物,玻璃窗发s的y光便s进眼睛,七尾行成皱起眉头,把刚摘下的太y眼镜重新戴上。

    “又要戴喔?”身旁的坂本说。

    “最近,眼睛疲劳得很,春天的y光太刺眼了。”

    “是因为宿醉吧?你身上有点酒臭。”

    “不会吧。”七尾以右手遮嘴,呼了一口气。

    “昨天也去新宿?”

    “我哪会去那种地方啊,在附近的便宜酒吧喝喝就算了,大概是便宜货喝太多了。”

    “拜托节制一点,不然叫人的时候动不了哦。”

    “想也知道,怎么可能会叫到我啊!就算叫到,也都是这种杂事。”他的下巴朝建筑物扬了扬,大门口挂着帝都大学医院的招牌。

    “是不是杂事,现在还不知道吧。”

    “杂事啦!一知道不是,就会把我踢出去了。不过你大概会被留下来。”

    坂本一脸厌烦地叹了一口气。

    “反正,先把太y眼镜拿下来吧。医生这种人,自尊心都很强的,要是惹毛了他们,以后就麻烦了。”

    “进去再拿啦。”七尾再度往前走。

    走进玄关,再往前就是服务中心的柜台,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后面。七尾看着坂本朝柜台走过去,便朝四周环视了一圈。

    很久没上大医院了,虽然是平常r,候诊处几乎没有空位,付费柜台前也是大排长龙,他再度见识到生病的人果然很多。

    他正望着位于楼层正中央那座莫名其妙的艺术品,坂本回来了。

    “柜台小姐叫我们去事务局。在隔壁栋,走回廊可以直达。”

    “叫人家过来,也不会出来接一下啊。”

    “你看过有人欢天喜地出来迎接警察吗?把太y眼镜拿掉啦。”坂本转身率先而行,一副受不了前辈老是不正经的德行。

    七尾噘起下唇,摘下太y眼镜,放进西装内袋。

    穿过零售店与自动贩卖机并陈的走廊,他们看到一扇标示着事务室的门。一进门,里面有几张并排的办公桌,数名男女坐在椅子上。

    一名男职员起身,走向七尾他们。“请问有什么事?”

    “我们是警视厅的人。”坂本说道。

    男子的脸s变了,说了声请稍等,便消失在后方。

    七尾环顾室内,其他人似乎怕他搭话,纷纷面向下方。

    刚才离开的男子回来了。“这边请。”

    他们被带到后面的会客室。隔着茶几,与一名刚迈入老年的男子及另外三名男子相对。

    彼此简短地做了自我介绍。老人姓笠木,是这家医院的事务局长,另外三人是该辖区的中央署刑警,姓儿玉的警部补似乎是领头。

    “警视厅的刑警也特地来一趟,这么说,恶作剧的可能x很低了?”笠木看着儿玉问道。

    “现在还无法断定。”儿玉摇摇头,向七尾他们瞄了一眼。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们署长判断,最好先和警视厅联络,再决定今后的方针。”

    “哦,原来如此。”笠木的黑眼珠晃了一下,似乎象征着内心的感受。

    “那么,可以借看一下那封恐吓信吗?”坂本说道。

    儿玉把放在一旁的影本拿给他。“实物已经拿去鉴识了。”

    “影本就可以了。”坂本伸手接过,七尾也探过头来。

    实物似乎折过,有好几条纵向折痕,上面有一段文字,像是直接写在这些折痕上似的,看似由印表机列印的那段文字并不长:

    敬告帝都大学医院相关人士:你们无视于医院内部再三发生的医疗疏失,完全没有将这些事实公诸于世,这种行为形同轻视患者的生命与人权,更是轻视人们对医疗的信任。立即公开所有疏失并向社会大众道歉,否则我们将亲手破坏医院。若因破坏而出现被害者,你们将要负起全责。

    警告者

    “内容相当偏激。”坂本说,“有没有什么线索?”

    事务局长摇摇头。“我们完全不明白信上指的是什么。上面说有医疗疏失、刻意隐瞒等等,全都是捏造的,只能说是故意找医院麻烦。”

    听到这几句话,七尾哼了一声。

    笠木不悦地看着他。“怎么?”

    七尾擦了擦人中部位。“就算医院方面不认为是医疗疏失,还是有人相信出过这种事吧。”

    “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明白,医院和患者双方,有时候在认知上是不同的。”

    “你指的是,患者自以为某些治疗结果是医院的疏失,这一类的例子吗?”

    “是不是‘自以为’就不清楚了。好比患者不幸身亡,家属和院方对于死因的看法有所出入,这种情况不是也有可能发生吗?”

    事务局长j抱着双手,注视着七尾。那种视线以“瞪”来形容更为贴切。

    “的确,患者不幸过世时,是会发生院方被追究责任的例子。”

    “我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笠木板着一张脸,“遇到这种情况,家属应该会先向院方反应,这在其他医院经常会演变成医疗纠纷,但是,我们目前并没有这类问题。”

    “你是说,没有家属抗议吗?”

    “没有。”

    “可是,既然如此,那就不该出现写这种东西的人吧?”

    “所以我才说,怎么想都是故意在找医院麻烦,是很恶劣的恶作剧。”笠木将视线从七尾身上移开,对管区的刑警们露出投诉的神情,看来是在寻求支持。

    “这是谁发现的?”坂本问道。

    “我们的医师,不过是住院医师。”

    “大名是?”

    “她姓冰室,冰雪的冰,室蘭的室。”

    “可以见个面吗?”

    “关于这件事,这几位刑警先生也这么说,但她人正好在手术室……”笠木看看手表。“差不多该结束了,请稍等一下。”

    笠木暂时离开房间。七尾拿出烟,因为他看到茶几上摆了烟灰缸,烟点燃没多久,笠木便回来了。

    “手术好像结束了,不过冰室为了观察术后状况,还在加护病房里。可以请各位再等一下吗?我已经j代她一有空就过来。”

    “你说的住院医师,就是所谓的tern吗?”

    笠木对七尾的话摇头。“现在已经不这么说了,很久以前就废止了。”

    “可是,他们就跟见习生一样吧?”

    笠木很不高兴,皱起眉头。“住院医师都是通过国家检定资格,是名副其实的医师。”

    “是吗?可是,算是新人吧?这种人也可以动手术吗?”

    “当然是跟指导医师一起。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是通过国家考试的医师,在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实务经验比较少。”

    “话是这么说,有这种缺乏经验的医师在场,就算是动手术的患者本人,或是患者家属,难道都不会不安吗?万一手术不顺利,他们也可能会猜测这是造成不幸的原因。”

    笠木不耐地将嘴角一撇。“我们不会把攸关手术成败的重要部分j给住院医师,都是让他们做辅助x的工作。”

    “即使事实如此也一样。当患者身亡时,家属会怎么想?一定是因为医疗团队里有菜鸟,手术才会失败——他们难道不会有这种想法吗?我现在指的不是事实怎么样,我的问题是家属会如何质疑。也就是说,像这种东西,”七尾拿起茶几上的影本,“也许是出于一场误会。”

    “如果是这种情况,应该会先向医院抗议吧!可是,这种投诉我们现在连一件都没收到。”

    “现在没有是什么意思?是指这家医院成立以来一次都没有吗?”明知不可能,七尾还是这么问道。

    “如果追溯到很久以前,也不见得没发生过。”笠木说道,似乎对于刑警纠缠不休的问感到无比厌烦。

    “现在没有?”

    “至少我没这方面的消息。”

    “会不会是忘了?有时候,院方会当成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处理掉了,遗族却念念不忘。”

    “这种事……”

    正当笠木词穷时,敲门声响起,及时为他解围。笠木回答请进,门开了,出现一名身穿白袍的年轻女子,年约二十五岁,可能是因为头发向后扎起的关系,眼角有些上扬。

    “不好意思,这么忙的时候要你过来。”笠木对她说道。

    “这位是住院医师冰室,现在在心脏血管外科研修。”笠木向刑警们介绍。

    七尾和其他刑警纷纷起身,行了一礼。他们没想到来者是女x,因此有些手足无措。

    “没想到是女医生。”管区刑警儿玉说,仿佛为一群人的心情代言。

    女住院医生对这一点没有任何回应,以严肃的表情在刑警们的正面坐下,眼光朝向茶几上的恐吓信影本,她当然知道自己被叫来的原因。

    “那么,”坂本拿起影本,“据说是你发现这封信的实物,没错吧?”

    “没错。”她回答,声音低沉而冷静。

    “可以请你说明一下当时的状况吗?”

    她点点头,开始叙述——值完班准备去吃早餐,才刚走出医院,便发现一只狗被系在脚踏车停车场,项圈上夹了一张纸。

    “里面写的内容不太寻常,我认为不能置之不理,便与指导医师商量。最后决定向事务局报备,便把信送过来。”

    “你发现这张纸的时候,附近有人吗?”坂本问道。

    “我想应该有。那时候诊疗时间已经开始了,也有患者陆续来医院。”

    “你把纸条从狗项圈拿下来时,有没有人正在看你,或是停下来呢?”

    她稍微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不知道,我没注意。”语气坚定,大概是认为这时候说话不能模棱两可。

    “这张纸,你是徒手拿的吧?”坂本加以确认。

    “是的。”

    “呃,关于这件事,”儿玉c嘴,“稍后,我们可能需要采医生的指纹,方便吗?”

    “可以。”冰室住院医师以平板的语调g脆地回答,看着坂本,像在等候下一个问题。

    这种大美人也会想当医生啊——七尾听着他们的对答这么想。可能是没化妆的关系,气s看起来不太好,身材略微瘦削,甚至给人不太健康的印象。但是,与刑警们相视的目光强而有力,显示内心有着坚强的意志。

    同时,七尾心里想着另一件全然无关的事。

    我在别的地方见过她——

    10

    喝了一口即溶咖啡,元宫叹了一口气。

    “最近比较少了,不过这类恶作剧很常见。我认识的一个外科医生,就收过寄到家里的恐吓信,上面没署名,不过他知道是谁g的,是一个动了癌症切除手术之后情况恶化死亡的患者的家属。那名患者的癌症已接近末期,不管动不动手术,存活率都很低,院方明明事先讲清楚了,可是等到人真的死了,家属还是怪起医生。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啦。”

    “那封信,是患者死于这家医院的家属写的吗?”夕纪小声问道,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恐吓信的事还没告诉护士。

    “不见得是家人,不过一定是关系很密切的人,像是恋人、好友,或是恩人吧!大概是认为重要的人被这家医院杀了。”

    元宫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冷静,视线正落在他负责的患者病历上,表明比起身亡的患者,他更在意活着的患者病情。夕纪当然也同意这种想法,她到这里研修之后,也有好几名患者被殡葬业者送出去,其中有不少人与夕纪多少接触过。但是,夕纪每次都没有多余的心力难过或沮丧消沉,因为新的病人接二连三地出现。她深切地体认到,医生的义务就是尽可能救助更多人,正因为有救不了的病人,才更希望全力治疗有救的病人。

    夕纪实在无法把那封恐吓信当做纯粹的恶作剧,或许是因为发现恐吓信的冲击太大了,但她很在意其中的用词。自称“警告者”的犯人,在文中用了“破坏”这个字眼。若不公开一切疏失并道歉,就要破坏医院……

    如果是恶作剧的恐吓信,会用这样的字眼吗?夕纪忍不住揣测。不仅是医院,在恐吓某些建筑物里的组织时,常用的字眼是“放火”。我要放火烧你家、要放火烧学校,要放火烧公司……,如果是这种用词,也许就不会这么在意吧。夕纪这么想。

    为什么要用“破坏”这个字?不是放火,不是爆炸,刻意选这种字眼,让她不得不认为其中别有含意。犯人是不是有什么具体计画?是不是根据那个计画,“破坏”才是最恰当的动词?

    当然,她也明白自己再怎么想都无济于事,只能期待警方克尽职责。院方必须面对往后如何处理的问题,但住院医师没有c手的余地。

    门开了,西园走进来。他刚才应该正与其他教授召开紧急会议。

    西园一脸凝重地在椅子上坐下。

    “你后来有没有跟谁提过?”他问夕纪,应该是指恐吓信吧。

    “没有。”

    “山内呢?他还在学校那边吗?”

    “没有,刚才还在这里,现在在加护病房。”

    “跟他说了吗?”

    “还没。”

    “是吗!那好,待会儿我来跟他说。你们以后也不要提起,拜托了。”

    夕纪回答知道了,元宫也默默点头。

    西园的指尖在桌面敲了几下。“真是的,就是有人乱来。”

    “会议上怎么说?”元宫问。

    “大多数都认为是恶作剧,我也这么认为。最近并没有过世患者的家属来投诉。”

    “刑警先生的意思是说,不仅要看最近的,也必须考虑以前的例子。”夕纪表示意见。

    “话是没错,但问题来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提?不管怎么样,在做这种事之前,不是应该会先来投诉吗?”

    “这就不知道了……”夕纪低下头。

    有时候就是无能为力啊——其实,她想这么说。即使对医院或医师存疑,没有证据就无能为力。即使稍有凭据,也没有对抗医院这堵高墙的能力。

    就像当时的我一样——夕纪想起父亲的葬礼。

    “一定是恶作剧。”元宫说,“如果是认真的,就不会塞在小狗的项圈里。塞在那里,什么时候会掉也不晓得,就算没掉,饲主也有可能不看内容就丢掉,一般都是寄到医院。”

    “也许怕会留下邮戳。”夕纪说道。

    元宫微微挥手。“稍微绕点远路,去一个无地缘关系的地方投递就行了。既然连这点力气都不愿意花,那就表示对方根本不是认真的。”

    “其他教授也表示了同样的意见。我也认为夹在小狗项圈的这种做法,给人一种漫无计画、临时起意的印象。不过,就算是恶作剧,确实有人对这家医院怀有恶意或敌意。而且,这个人也可能时常进出医院,我们必须提高警觉。”

    “要怎么提高警觉?”元宫问道。

    “只能先加强警卫了。”

    “会议只决定了这些吗?”

    西园j抱着双手,低声沉吟。“问题是要不要告知患者。万一这不是恶作剧而出事的时候,会被质问当初为何要隐瞒。可是另一方面,是否应该告诉患者,实在很难判断。”

    “告诉患者,等于是公开。”

    “一点也没错。不仅是住院患者,也必须告诉来医院的人,否则会被认为不诚实。但是你们也明白,这种事情很不实际。”

    “由于我们发现这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