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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牙齿。

    “啊,啊!”乔一边走一边呻吟,冷汗从他背上流下来。

    “你不要再回来了!”美人在尖叫。

    乔一进办公室就看见了马蜂。巨大的马蜂窝结在空调上面,在那里黑压压地堆挤着,但这些小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实在反常。乔打开抽屉,拿出那本久违了的西藏的旅游书,翻到中间,那些藏文一个字都看不懂,书中也没有图,但在一个长时间内,乔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翻开这本书。这本书里头有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里面也许有一个世界,是一个探不到底的地方。当他凝视书中的藏文之际,一只马蜂掉在书页上头,那些藏文忽然跳跃起来,像火焰一样烧着小东西,它挣扎了几秒钟就不动了。

    “乔,你在做实验吗?”

    进来的是丽莎。她还是那一身艳俗的装束,裙子居然短到了露出大腿的地步。

    尽管乔尴尬地将脸转向马蜂窝,丽莎还是满不在乎地走过来,拿起乔的书,让书页散开抖了几抖,乔看见地下落了一层死蜂子。

    “我的老家有马蜂之乡的称呼,每个人的血y里头都注满了那种毒素,文森特不相信这种事,结果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那么,我的书里头有什么呢?您知道吗?”

    “那是你没去过的地方。”

    丽莎走到空调下面,将一只手伸进马蜂当中,乔看见那只清瘦的手迅速地肿起来了。她在顽皮地笑。然后她缩回自己肿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指头,笑着从乔身边走过,出了门。

    他刚刚将书收进抽屉顾客就进来了,他是未经通报进来的,乔对他感到恼怒,就一言不发地瞪着他。他是一个瘦骨伶仃的家伙,脸上有好几处疤痕。他说他一进来就有种回家的感觉,现在谁还在办公室里养马蜂呢?多么美好的设想啊。他龇牙咧嘴地说出这些赞美的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玻璃瓶来。那里面是满满一瓶死蜂子。

    “乔,我也是里根农场的职工。”他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擦眼泪,因为他的一只左眼老流泪。“你们公司生产的服装,昨天又造成了两个人的死亡。”

    “那同我们公司无关。”乔冷冷地说。

    “真的吗?”他走近来,盯着乔看。“真的吗?”他还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乔发现瓶子里的马蜂全都动起来了。

    “我想去你们农场出一趟差,去调查职工死亡的事。”

    瘦子好奇地看着乔,揉着眼问他是否是真心想了解这种事?会不会被真相吓住?他又说,如果要去的话,也不能去农场,而是应该去c国。为什么应该去c国呢?乔问道。瘦子立刻变得十分活跃,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还跳起来用手去摘那个马蜂窝,使得蜂子满屋子乱飞。

    第十二章 乔决心出走(8)

    “c国,那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们死去的男孩就来自那里。是两个漂亮的男孩,你们的衣服像蛇一样死死地缠住他们。可是我要走了,你自己去吧,可别走错了地方啊。你要是看见葡萄树,就应该停下来等待。”

    他走了之后,乔又将那本西藏的书摊开放在桌面上,他想,书里头应该有一张地形图,一张路线图,那两个男孩会不会来自高原的雪山?乔遐想联翩,不能自已。

    两只湿淋淋的黑鸟停在了窗台上,是乌鸦,乔感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怎样才能去c国呢?当然是坐飞机去。可是怎样同文森特说呢?就说去实现他的愿望,就说永远不回头?乔感到那张网终于又出现了,连通广场的大道一直通到天边,一位穿和服的少女在缓缓前行。他是不是从混乱中挣扎出来了呢?或者将要扑进更大的混乱的网中?似乎每个人都在怂恿、迫他出走,而最初向他显露这种意图的,却是最最离不开他的老板。看来老板文森特自己也在迫他自己。

    文森特始终没有露面,乔在公司里四处寻找他。他没有来,没人看见他。同事们有点责怪似地瞪着乔,似乎认为他不应该这样急煎煎地寻找老板,有一个人甚至暗示说,应该“各人管好自己的事”。真见鬼,看来大家都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乔不敢再问下去了。他像丧家狗一样溜回办公室,将自己的东西放进公文包,然后坐下来打电话给航空公司。他刚打完电话,丽莎又像幽灵一样潜入了室内。

    “不打招呼就要走了吗?”

    “我找不到文森特。”

    “他是不会在这里的,尤其是这样一个日子。看看这两只乌鸦,多么黑啊。当年我从赌城出来时孑然一身……你是多么幸运,乔,你拥有了一切!”她夸张地展开双臂,像在跳舞。

    “实际上我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乔咕哝着这句话将西藏的旅游书放进包里,他记起还得回家拿衣服。他怎么啦,就像中了魔似的,非要听从一个陌生人的建议?只因为周围的氛围都在怂恿这种发狂的念头吗?那个瘦子是什么人,凭什么说他只能去c国那种遥远的、连书中也没有描述过的地方?是啊,他看了这么多书,还从未有哪一本描写过那个遥远的国度。他在书中看见过红色的宫墙和琥珀色的琉璃瓦,可他没有想到过那会是c国。乔因为业务关系经常旅行,大都是去国内的各地,有时也去过欧洲和地中海的一些国家,但是像c国这样的古老的东方国家,还只是停留在他模糊的记忆深处。他无端地有种直觉:也许马丽亚织的就是那个地方?也许他自己也正在同她一道,描绘那种看不见的图案?“马丽亚,马丽亚,你多么冷酷,多么不放过我啊。”他在心里说。太阳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一只马蜂摇摇晃晃地飞来,停在他的手背上,开始蜇他。乔的头脑里变得一片空白。

    他梦游似的回到家。马丽亚不在家,丹尼尔也没回来。乔一进屋,墙壁里就响起人的说话声,声音又急又躁,像在吵架。他将耳朵贴到客厅的墙上,却怎么也听不清那是在吵些什么。他上楼去卧室里清理自己的箱子。当他拉开卧室的窗帘时,两只湿淋淋的乌鸦赫然立在窗台上。乌鸦们并不朝他看,而是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这两只的体形比一般的要大得多,好像是特殊的品种。除了衣服之外,他还应该带些什么呢?他实在拿不定主意,因为对那个国家一无所知。他曾无意间听一个现在已面目模糊的熟人说过,那里到处生长着罂粟,男男女女都爱吸鸦片,蓝色的烟雾里飘荡着梦游者。在那种地方,时间会颠倒,人可以返回自己的童年时代,并从那种时间里捡回一些从前生活的证据。因为当时听的时候无心,所以也没记住说话的人究竟是谁。他在桌上发现了马丽亚留下的便条,她说她送挂毯去了,是那位司机订下的。他觉得自己没必要给马丽亚留下几句话了,因为她一直就在盼望自己离开。当然,乔的心底还是微微地有点醋意——他不能确定马丽亚和那位英俊的司机之间关系的性质。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

    第十二章 乔决心出走(9)

    他清好箱子就出门了。在他自家的大门口站着那位穿黑裙子的高个子女人,乔见过她,她有一张东方女人的脸,表情冷漠。乔同她打招呼,她仅仅点了点头。也许她是偶然站在那里的。这时那两只乌鸦突然大叫,声音响彻长空。

    在街口那里他又碰见了黑美人,她一个劲地冲他笑,露出闪亮的牙齿。乔回她一个微笑,慌慌张张地想躲开她,可是她主动地让到路边去了。

    他想起自己刚才那卑鄙的举动又很不安,因为他将家里的大部分存款都带走了,如果他不回来,马丽亚就只好靠变卖首饰维持生活了。不过没关系,她总有办法渡过难关。

    第十三章 乔到了东方(1)

    “马丽亚,乔去飞机场了。”丽莎一进门就说。

    “他带着那本书吗?”马丽亚说话时没有将目光从织机上移开,她正追随着图案深处的影像,她的脸上泛起红晕。

    丽莎刚一落座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她觉得马丽亚的巫术越来越高强,总有一天,这栋屋子会变成魔鬼的居所。她在房里走动之际感到踩在地上的脚板一阵阵发麻,而墙壁里头传出的人声充满了威胁。

    “他带着的,那是他的地图,对吗?”

    “是啊,他去罂粟花的国家了,多么美啊。但那到底是不是他心底的夙愿呢?我不太有把握。”

    “他是一个性情温和的魔鬼。”

    丽莎在房子里站不住了,她的心脏受到冲击。她跑到院子里,站在花丛里喘气。太阳光也发出嗡嗡的声音,而房内织机的声音仍然在均匀地响着。

    马丽亚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一眼身旁的空椅子,叫了一声“丽莎”。

    就在这时,那个影像浮到了表面,那是一只奔驰的黑狼。马丽亚一眨眼它就消失了,然而她果真听到了它发出的长嗥。

    丽莎在窗口那里打手势说:“我不能进去,你太严厉了,我的心脏承受不了。”

    “因为我在追溯乔的旅途啊。今夜他会待在有狼的高原上。”

    “啊,原来你心里对他充满了期望啊。如果徒步夜行军走到那种地方去,该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呢?”

    丽莎一抬头,看见墙壁上正在啪啪地爆出火花,她连忙后退了几步。她被一株剑兰绊倒了,身体砸在尖刺上,脸上渗出血来。那两只猫从她身边跑过去,身上也在啪啪地放电。她的脑子里出现在高原跋涉的情景——被靴子磨出血的脚板和深沟里晃动的白色花朵。她想离开,可是听见马丽亚在房里发出尖叫。她冲到窗口那里朝里面张望,看见马丽亚正盯着没织完的挂毯发抖。

    “马丽亚!马丽亚!你还行吧?”

    马丽亚说不出话来。

    丽莎冲进去,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浅棕色的挂毯上什么都没有。她听见马丽亚的牙齿在磕响,她的身体在流汗。

    乔上飞机时看见那个女人也上了飞机。他看不清她的脸,因为她戴着一顶很大的草帽,又压得很低,她的黑裙在舷梯上被风吹得鼓起来。她似乎犹豫不决,居然站在梯子上不动了,后面的一位胖子愤怒地催促她,她才如梦初醒地又开始往上爬。“该死的伊林娜。”胖子说。

    一进舱门那女人就不知坐到哪里去了。乔忽然想,在家门口看见的东方女人和书店老板的前妻会不会是一个人?她叫“伊林娜”么?还是胖子将这类女人一律叫“伊林娜”呢?他隐约记得书店老板叫他的前妻什么“梅”。在他的印象中,c国女人才应该叫“梅”。丹尼尔的越南女朋友为什么也叫阿梅呢?他坐下之后,又起身到全舱巡视了一遍,还是没见到她,不过本来他就没看清她的脸,怎么找得到呢?他系好安全带,闭上了眼睛。

    糟糕,有一只马蜂在他头上转圈,是他从办公室带来的吗?它会蜇他吗?它果然飞近,在他眼皮上用力蜇了一下。在惊吓之中,他的整个头部全部麻木了,连眼睛都闭不上了。他用力摸摸脸,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他看见了黑衣女人,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因为他已没法思想了。

    女人站在他的上方,正在对空姐说话。

    “一出机舱冷风会咬着人的脸不放。”空姐说。

    “我早就习惯了。每天清晨我都要到溪边去提水。”女人说,“到中午,草地就被晒热了,妈妈在阳台那里对我说话,问我要不要喝牛奶。”

    “你看这个男人,他的脸肿得多么厉害。”空姐指了指他。

    乔想动一动嘴唇做出微笑,却动不了。

    “他的妻子是一个叫梅的女人。”黑衣女人指着他说,“今天上午她在家里看见了狼,狼咬住她的衣服不松口。她心里一急,就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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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乔到了东方(2)

    乔听不懂她的话。他感到整个舱里沸腾起来了,坐在里面的男人从他身上跨过去,人们纷纷在拿行李。

    “地面温度零下20摄氏度。”广播里在说。

    一直到舱里头走空了,乔才拿起自己的行李往外移动,他心里很害怕。舱外果然刮着冷风,幸亏乔的脸没有感觉,只是手被冻得有点痛。下梯子时,他差点摔了下去。飞机是停在停机坪里,乔看见四周全是耀眼的雪山,被太阳照着像要燃烧起来一样。他随便选了一个门推开,向外走。

    有人捉住了他的箱子,他不知不觉松了手,让他提着。提箱子的人也戴着那种草帽,乔看不见他的脸。

    机场很小,一会儿就走出去了。街上有一些男男女女,这些人一点都不怕冷,穿着背部赤l的特殊的衣服,黑红的脸上表情肃穆,头发很长。那个人始终走在他的前面,这条街快走完的时候,他把手中的箱子往地上一放,说:“现在你自己走吧,到了这种地方就丢不了。”他说的是乔的语言。

    然后他掉转头匆匆往回走去。乔站在自己的箱子旁往回看,看见来了许多小孩,小孩们追逐着,在冷冷的阳光下出着汗。突然他听见一个女孩(也是穿着背部露在外面的袍子)用他的国家的语言喊道:“马丽亚!马丽亚!我快憋死了啊!”她痛苦地喘着气,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蹲了下去。一大群10来岁的小孩将她团团围住。

    乔突然感到很不安全,因为他看见很多孩子手里拿着匕首,一些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提起箱子,随便拐进路边一个商店,那里头是出售银饰物和银器具的。

    狼很快就从马丽亚的图案里消失了,马丽亚吹着口哨想唤回它。她听见丹尼尔在园子里挖出很大的响声。

    母子俩沐浴着阳光,企图回到早年的时光去。后来他们来到了乔的书房,看到所有的书架全倒在了地上,他们踩着书走进去,坐在乱糟糟的书堆里,谈论乔在家时的情景。丹尼尔随手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对马丽亚说出爹爹购买这本书时的心情。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马丽亚皱着眉头问道。

    “这并不困难,书里都写着呢,爹爹也同你一样,是个完美主义者。”

    马丽亚想起乔在谈生意时还要沉浸于自己的故事中的事,便点了点头。

    “妈妈,为什么我们家的墙壁里头会有这么多的人说话呢?我记得小时候就是这样,他们来了一拨又一拨。这些人全是我们的亲戚么?”

    “是啊,这是在原先的宅基地上盖的房嘛。你喜欢他们吗?”

    “有时我真觉得幸福呢。尤其在寄宿学校,夜里睡不着,睁着眼,就自言自语。我一说话啊,墙里头就有小孩子回应我。亲戚里头也有小孩死掉了么?”

    “很多,你爹爹快要遇见狼了。”

    丹尼尔将手中的书放到鼻子跟前嗅了嗅,说:“这就是狼,它不会放弃追赶的。我呀,一共见到过两次。”

    马丽亚问他还记不记得在玫瑰园里喝茶时,爹爹从书房的阳台上同他们交谈的情景。马丽亚将那种谈话称为“空中交流”。

    丹尼尔回答说他永生永世也忘不了,因为那一次他看见阳台上有悬空的梯子伸下来。

    “只有爹爹才会有这种本领,让阳台上长出梯子来,无依无傍地竖在空中。”

    “这样的人才会从我们当中彻底消失,一个人跑到古老的东方去啊。”

    马丽亚说完这句话之后,感到体内产生了熟悉的s动,方格布裙在她身上绷紧了,她的目光凝视着园子那边的那扇木门。木门那里站着穿黑裙子的女人,这个东方国家来的苗条女人总在这一带游荡。丹尼尔也在看那个中年女人,年轻的蓝眼睛里燃烧着情欲。丹尼尔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下,书页像受了伤似的抖动着,马丽亚看见里头有一张年代悠久的风景c画,画的是海滩,海滩上有一副张开晾晒的渔网。马丽亚伸手去捡那本书,但是书里头在放电,她的手被打开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使她的血都凝固了。却是丹尼尔在叫,他的脸都憋红了。

    第十三章 乔到了东方(3)

    “丹尼尔,你很难受吗?”

    “不,这才痛快呢。”他低声咕哝着走出门去了。

    从阳台那里望下去,马丽亚看见丹尼尔用草帽掩住半边脸,从那女人身边擦过,跑出去了。可以听到他那有弹性的脚步声在马路上响起。女人似乎对丹尼尔没有感觉,她是在那里等人。马丽亚觉得儿子有点可怜。她关上通往阳台的门,拉上窗帘,一个人待在y影中沉思。她想吹口哨,于是就吹起来,轻轻地,有点像黑暗中的的一只蟋蟀。脚下乱七八糟摊着的书籍全都在抖动着书页,张成了扇形,但房里并没有风。马丽亚知道这里是乔的广场的发源地,他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延伸出去,成为无边无际的故事之网的。现在他弃下了这一切,自己变成了那个故事。

    马丽亚开始在书籍的电磁场中回忆乔和她的生活。她记得乔很害怕她爷爷,即使在爷爷死后多年也如此。由于房子建在古老的宅基地上,爷爷的影像偶尔会出现在墙上,一般来说时间总是在中午,有太阳的时候。马丽亚那时为了不吓着乔,就装作没看见,但她知道乔是看见了的。他并不要躲开,而是死盯住墙壁。马丽亚明白他是渴望那种害怕的感觉的。在她的少年时代,爷爷总是坐在里面那间房子里很少出来。有一次马丽亚闯进去,看见爷爷在随着轻柔的音乐跳舞,他那僵硬的患关节炎的腿变得十分灵活,他双臂展开,抱着想像中的女人。“爷爷,你同谁跳舞?”“同她。”他简短地回答,颓然跌进躺椅里头,痛苦地喘着气。马丽亚知道“她”不是乃乃,因为乃乃从不跳舞。当然也不是另外什么女人,因为爷爷从不同女人来往。“她”究竟是谁呢?几十年来马丽亚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乔走了,马丽亚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有了些眉目。爷爷下葬后她就一直在屋里寻找那张唱片,但始终也没有找到。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唱片?那么音乐呢?只不过是他们的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