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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

  妻子警觉道:“你莫管我,你走罗。我自己一个人过,我什么都不需要。”

    “你要去医院里看看,有病不要紧,只要及时治就行。”马民深深地瞅着她,“你要相信我的话,不然你这一世就彻底完了。你知道吗?你还只三十岁,还来得及把自己调整过来。你要朝我看!

    你丈夫有能力使你过得好,你这样一想就应该通了。“

    这是三年前的一番谈话,马民总以为凭自己天生的赚钱的本事,能够使妻子从精神病患者的世界里挣脱出来。马民用摩托车(那时他还没买这辆桑塔纳)送她去看病,督促她吃药,以为用自己的爱能把她从深渊里拯救出来。但是这种病一旦患了,是不那么容易恢复的。马民觉得她的脑海里面有个魔鬼,这个魔鬼既然钻进去了,是不会轻易逃跑的。医生对马民说:“这种病甚至是一辈子的事,你是她丈夫,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有过治好的病例吗?”

    “治好了也还要吃药,只是在剂量上减少而已。再说,工作能力也会相对下降,想完全恢复到患病以前,那是很难的。你要有这种思想准备。”医生语重心长地说。

    马民有这种思想准备,但他以为经过努力一切就会好,然而经过三年的奋斗,他知道就是这样子了。他现在很后悔,当初怎么会和她结婚,现在他深切地感到他不是与一个正常人生活,而是同一个因为每天必须要吃舒必利而变得感觉麻木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马民很想摆脱她,去寻找一种正常人的生活和一种正常女人的爱。马民瞥着床上的妻子,心里萌升出一种没法说明白的酸楚。

    05、大学生小廖

    马民一晚上都没睡着,早上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个小时。醒来时,女儿已经上学去了,妻子正坐在晾台上,眼睛望着天,在那儿七想八想。“你吃药没有?”马民瞥着妻子。

    “刚吃的。”妻子说。

    马民走进卧室,又步入客厅里,见桌上的一只花碗里搁着两个已经煮熟的j蛋,桌上丢着一些j蛋壳,不知是女儿还是妻子没吃j蛋。“你没吃j蛋?”

    妻子回答:“我没吃,我不想吃。”

    马民又走到晾台上,“你怎么不想吃?”

    “我怕胖,我现在腿好粗的了。”

    “胖一点也没关系,营养很要紧。”马民瞥着妻子,“你去吃了j蛋,去罗。”

    “我不想吃。我怕胖。”

    “胖一点不要紧,瘦才让人家觉得可怜。去吃了这个j蛋。”

    妻子起身走进了客厅,马民见她坐在沙发上剥j蛋,就放心了似地步入厨房,开始洗脸漱口。干完这一切,马民走进客厅,坐到沙发上,剥了j蛋吃起来。“我上午还要去进最后一些材料,中午可能不会回来吃饭。”他向妻子交代说,“你如果懒得做饭,你就和天天到旁边的长虹饭店吃,听见吗?”

    “家里有菜,我还是做饭吃,反正没事。”妻子看着他,“晚上你回来吃饭不?”

    “晚上肯定回来吃,”马民说。

    九点多钟,马民开着汽车到了工地上,这是一个不大的服装店装修,十六万元的业务,没有什么东西让他可以c心的。“马工,”他下面的监工头对他一笑说。

    监工头姓廖,是长沙大学学装潢设计的大学生,两年前的夏天,这个大学生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衣和一条料子极普通的西裤,提着一个充满人造革气味的黑皮包,不请自来地迈进了他的天马装饰公司。“我是长沙大学的毕业生,”小廖说,一张脸显得很诚恳地从黑皮包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大专毕业文凭,递给马民看,以示他没说假话。

    马民打开文凭瞅了眼,“你搞过装饰吗?”

    “搞过一次,”小廖说,脸上有点激动,“是老师带着我们实习时搞的。”

    “搞的什么装饰?”

    “做一个会议室,设计图纸是我画的。”小廖说。

    马民一听他说能设计图纸,心里就有几分高兴。他从事装修行业以来的大部分图纸都是周小峰设计或请他人设计的。“我会录用你的,不过你先要设计一张图纸给我看。”

    马民说,脸上就有了些笑容,“如果我打算用你,我不会亏待你。先设计一张咖啡吧图纸吧,正好我有这样一个业务要做。”

    小廖设计了一张门面效果图,一张里面装修效果图。马民左看右看了一气,感觉没有周小峰画得好,就对一脸期待的小廖说:“明天我再答复你。我还要给一个我的朋友看看,他是这方面的老手。”

    “我还可以画得更好,”小廖见马民脸上没有他期望的那种满意,就解释说,“我是画得太匆匆忙忙了,没细心画。”

    “不用了。”马民卷起他画的图纸,“明天上午你打我的手机,我会答复你的。”

    那天下午,他打了周小峰的传呼机,约了见面的地点,将图纸打开,让周小峰过目时说:“我就是想让你这位内行来判断小廖的才能。你只管直话直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莫害我就是了。”

    周小峰看了几眼后肯定道,“这个人可以好好地培养。他虽然画得粗糙,但他懂美术和造型,你公司里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那我可以雇佣他了,”马民说,“现在大学生难得找工作,找到我算是他的福气。

    我给他的工资绝对会比一般单位高出一倍,甚至两倍。“

    “你是对的,这样他才会卖力。”周小峰一笑。

    马民同小廖签了一年的合同,“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天马装饰公司的工程总监。”

    马民笑着对他说,“我这里不是国营企业,不养闲人,一个人要做几个人用。”

    “我知道,我就是出来锻炼自己的。”

    “我们合同虽然签了,你要是还有好的地方去,随时都可以走人。”

    两年过去了,小廖仍愿意跟着马民干,因为马民充分信任他,不但给他高薪,供他烟抽,还给他制了台手机,允许他每个月报五百元手机费,此外,他请客买单的发票也可以报。于是小廖在外面给人的感觉是天马装饰公司的二老板。马民高兴的是他为他挡了很多具体到工程上面的事情,让他有了一份适当可以放松自己的轻松感。

    马民走进正由小廖指挥着装修的店堂,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感到工程进度在他们预期之中,就递支烟给小廖,“材料都进齐了罢?”马民说。

    “还要去进一点不锈钢和玻璃。”小廖说,“还有个三四天就可以完工了。我已经放了几个民工回去,因为没事情做了。”

    马民打量着顶的装修,“严格地说,这个顶没有设计得好。”马民不满意道,“二级顶还要吊下来五公分就漂亮了,这显得薄了些。”

    “甲方老板不同意,说那样的话店堂就显得矮了。”小廖说。

    “甲方老板懂什么鬼?”马民说,望一眼二级顶和自己头部的距离,“这太高了,我觉得不好看。现在哪个店子的顶都没这么高。”

    “甲方老板要这么高,没办法。”小廖说。

    “我知道。”马民说,看着挂吊灯的位置,“中间的吊灯可以放下来点。”

    “好的。”

    “莫买太贵的。要又便宜又显豪华的。”

    “买那种水晶玻璃的,那看上去高档。”

    两人议论了一气,马民就觉得没事了。这时小廖的手机响了,马民就望着他,小廖打开手机与对方说了几句话,马民一听就是小廖的女朋友。小廖的女朋友姓叶,是小廖的高中同学,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公关小姆,负责售楼,售一套房子拿好多回扣。小廖与他女友说了很长一气话才关掉手机。“难怪你的手机经常打不进,”马民指出说,“原来你一跟她通话就没完没了的,刚才就打了二十二分钟。不要总这样。”

    “这是打得最长的一次,”小廖红着脸说,“她找我说一些事情。

    我和她想买一套房子,另外,她说她们老板要养她,想要她做情人。“

    “我不管你们那些,”马民说,“总之,以后要她打电话尽量把话讲短。”

    “可以,”小廖说,脸上有点不愉快。

    我这一向心情很坏,时常发老板脾气。马民想,我一听他和小叶打电话,自己就心神不安。我心里想着彭小姐。我现在是三十五六岁的人了,应该对爱情两个字淡漠了,结果满不是这回事。

    我在飞天广告公司见了她以后,就跟被电打了一样,人就有点乱方寸了。

    马民以为自己这一世不会有爱情了,以为最多就是找找女人玩玩来替代自己对性生活很冷漠的妻子。妻子在患精神病以前对性生活就不是很热情,总是被动又被动地接受他的性要求,而且即使是在做a时也从不主动地迎合他。她好像从来没有感受过高c。

    他起先以为是自己不行,后来他在装修中与一个女人搭上钩后,就觉得自己还是很不错的。于是马民知道,妻子在这方面可能天生就有点缺陷,或者说天生就是个性y冷的女人。自从他发觉妻子精神异样后,他就更不指望在妻子身上证明自己的什么了妻子是病人,他觉得他这一生再不会有爱情产生了,我就赚点钱,在生活中随便玩玩算了。不要对女人认真,也不要对自己认真。爱情故事只发生在小说和电影里,与我没有关系。这几年他一直持这种思想,对走进他视野里的女人抱着一种客观又淡漠的态度。然而这种在女人面前处之泰然得如一塘清水的思想都是在遇见了彭小姐之前,当他遭遇彭小姐后,这塘清水就被来自外界的力量搅浑了,他甚至都不知怎样迎接这种情感的东西了。我有点想她,就是想她,想见到她。他想,这个世界充满了阳光,世界这么大,但一个人所需要的东西其实很少。以前没有钱,急着赚钱,现在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了,钱就变得没有实际价值了。周小峰说,生活在半饱状况中的人才知道生活的艰辛和欢喜。他确实没说错,我现在赚钱不过是赚钱而已,已不是因为要解决什么问题而赚钱了。

    他瞥了眼小廖,他现在还在努力赚钱,赚钱对于他来说意义很大,他准备买房子结婚呢。

    “小廖,加快工程进度。”马民对小廖说,“星期六验收。”

    “今天是星期一,星期六可以完工,只一点点事了。”小廖说,“马老板你放心。”

    “我不放心你还放心谁?”马民笑笑,望一眼街上,“你要把质量抓好,我现在有事去,还有一笔业务等着我去谈。”

    06、爱情电话

    星期六上午,马民到了工地上,装修已经搞完,小廖正领着两个民工在打扫卫生,很认真和细心地干着。拖把在深绿色的防滑地板砖上擂来擂去,小廖和另一个民工却一手拿着一块抹布,围着衣架抹着,想做到当甲方老板的手摸上去时任何一点灰尘都感觉不到的程度。马民不想把自己降低到与他们为伍的地步。他要摆出老板的尊严。老板就要有老板的样子,否则威信扫地,民工就会因为你好亲近而欺到你的头上来。他以前吃过这方面的亏,那是他刚开始从事装修行业的事。他以为亲近自己组织的装修队伍,这支队伍就会更加为他卖力,结果这支队伍反倒不努力工作而一心只想从他手上拿到更多的人民币。周小峰告诉他,跟这些乡里人不应该讲多话,干就干,不干就走人。乡里人的素质都是极低的,脑壳里面没有几根弦,你对他客气他就以为你好欺负。后来他就y下了脸,与这些乡里人拉开了距离,结果他们就不敢在他面前开玩笑,也不敢调皮了。

    马民站在门口,望着街上的行人车辆,等着甲方老板来验收。

    他伸个懒腰,眼睛红红地瞅了眼小廖,“昨天晚上打麻将打到凌晨四点半钟,”他说,“一身疲乏得很。”

    “跟周小峰一起打罢?”“陪招待所的王经理打麻将。”马民说,“主要是想接王经理介绍的那个业务。”

    “业务有希望吗?”小廖瞧着他。

    “不晓得。”马民懒懒道,“三百来万的装修,省建六公司、中建五局的装修公司,还有广州的一家实力很雄厚的装修公司都跟他们谈了。他们都准备带资进场,表示自己有实力。所以难讲得很。”

    “这是一笔巨大的业务,”小廖说着话道。

    马民不想回答他了,索性坐到椅子上,一副要睡觉的样子闭上了眼睛。但是马民睡不着,他的脑壳里左边装着这个三百万的装修业务,右边装着彭小姐的倩影。这是一栋两千多万的大楼下面的装修工程,一楼做商场,二楼的一半做餐厅一半做卡拉ok厅。三百万的业务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真的要做就得全力以赴。

    马民又想起彭小姐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很明丽的笑容,那种笑容这几天就跟雨露似的滋润着他的心田。他原以为自己的心田上再“栽”不下某个女人的笑脸了,但是彭晓脸上的笑容却在他梦乡里c队落户了,并且像雨露一样浇灌着他的心田。马民眼睛望着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觉得没事,就打开手机,按了彭晓的传呼机号码。手机迅速响了,一听就是彭小姐的声音。

    “好久没看见你了,有一个星期了吧?”马民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见见面?”

    “你真的这样认为?”彭晓在手机那头说。

    马民望一跟驶过去的的士,反问她:“你不想和我见面吗?”

    “那不是。”

    马民说:“中午我的这个工程验收,我要请客吃饭,顺便就请请你。”

    “我可能有事。”

    马民瞧着街对面的一个小姑娘说:“什么事这么重要,连我请你吃饭都不来?”

    “有一个客户要陪,所以说不定。”

    “把客户留给邓老板去陪。你要晓得我是很少请女士或者小姐吃饭的,真的罗。”

    “是罢?那我谢谢你。晚上要得不?”她在那边笑笑说,“我中午真的有事……”

    马民不愿意听她解释地打断她的话说:“你不肯来罗?”

    “晚上好不?我下午打你的手机再决定好吗?”

    马民不想让她掌握交往的主动权,“我下午可能会有事,因为晚上我还要去会一个朋友。”马民说,视线抛在阳光灿烂的街上,“我想要你中午一起吃饭。”

    对方沉默了一下,“明天中午行吗?”她回答说,“明天中午我保证推脱一切事情。”

    马民看着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小男孩从他视野里走过,想了想,觉得答应她晚上吃饭,她会觉得他变化太快,于是决定明天就明天。“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点也不重要?”他这么问她,“你讲句心里话给我听看?”

    “不,你在我心中也很重要。”

    “我是不是占了你心中的一块地盘?”

    “你说话很有味的,”她说,“和你说话很愉快。”

    两人说了很久,说得手机都发热了,并且发出滋滋滋滋的噪音了才结束这场你一句我一句的电话。马民关掉手机,正儿八经站起身来时,小廖折过头来对他满脸笑容道:“马老板,打爱情电话罗?”

    马民不回答地笑了笑,打了个很酣畅的哈欠。

    快十一点钟时,甲方来了四个人,来所谓验收。其实事先已经验收完了,不过验收的只是一个人,是厂长。这个门面是一家服装厂的,厂长当然是这家服装厂的最高统帅。

    马民只要对这个厂长负责就可以了,他已经给了厂长一万元,又给了厂总务科长一千元。

    这会儿厂长带着两个副厂长和总务科长一脸正经来了,开着一辆双排座的白色工具车,实际上不是来验收而是来吃一顿饭的。早两天,厂长对马民和言细语道:“验收的时候,你还是要客气点,多敬两个副厂长一杯酒。”

    “汪厂长、刘厂长、李厂长、王科长。”马民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汪厂长就带着两个副厂长步入了堂店,“不错吧,进来感觉蛮好的。”汪厂长找着词汇说,回过头望了眼他的两个副手,“看上去格调高雅,有种舒适的感觉。你们说呢?”

    “那蛮舒服,”王科长附和道,“十几万元装修到这个程度,已经不简单了。”

    “我觉得这个顶吊得好,”汪厂长指着顶说,脸朝着上面,“这个顶高雅,几盏灯的位置也安排得合理,看上去豪华,一抬头就舒服。你们看怎么样?”

    两个副厂长对望了一眼,又继续打量着顶上的一切。

    “刘厂长你看呢?”汪厂长问副手道。

    刘厂长黑着一张猴脸,左手夹支烟,挡着他的尖下巴,烟雾在他猴脸上缭绕。他把视线从顶上收回来,又左右看了看货柜衣架和墙壁,“我只想说一点,”刘厂长想体现自己的主张道,望了眼顶上的吊灯。“顶上的这盏主灯要是还大些就好了。”

    “那不能大了,”马民说,“太大了看不得。”

    刘厂长又把视线抛到那盏灯上,瞅了几秒钟,“还可以大一点不?”

    马民递支烟给他,又打燃打火机替他点燃烟,“要大可以,有七千多元一盏的灯,”

    马民笑笑,“只要你们汪厂长一句话,加五千块钱,我就喊人去换。”

    “这么贵,那算了。”王科长说,“现在厂里没钱。这还是向银行贷了十万元款。”

    “李厂长你看呢?”汪厂长问一直没开口的李厂长。

    李厂长左右望了望,“可以可以,那可以了。”

    接着就是吃饭。小廖已经在他们验收的时候,走到外面用手机跟德圆酒家订了一桌酒席。这个很能干而且充分有自由意识的年轻小伙子,那张脸上虽然布满稚气,但聪明和狡猾却藏在这张脸皮的背后。

    汪厂长和刘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