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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难解女人心

    ──有刺客袭击淩夫人!

    这句话使人人都喫了一惊,孙元福毕竟做了半辈子的捕头,反应极快,身形立刻疾掠而出,朝孔威和罗镜文奔走的方向追去。

    众人紧跟在他身后,各自施展轻功向前飞跃。仅过了半盏热茶时光,视线里就出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小楼,急促的警报哨声正是从楼畔的空地上传过来的!

    「想不到刺客竟能避开重重守卫,一直摸到了听雨楼下才被人察觉!」任中傑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向楼顶望了一眼。他回想起昨天深夜,淩夫人正是在那梦幻般绮丽的房间里,用那梦幻般迷人的眼神凝视着他。翩翩佳人的绝世风采,到现在还依然清晰的萦绕在他心头。

    ──一个如此高贵典雅、俏丽脱俗的寂寞女人,她的身体和心灵想必都已荒芜很久了。除了对丈夫的苦苦思念、对青春的无限缅怀之外,她还能剩下些什么呢?这样一个本应被男人搂在怀里轻怜蜜爱、婉转承欢的动人尤物,为什么会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杀掉她呢?

    ──凶手的动机是什么?真的是为了那宗不知底细的宝藏?还是其中另有原因

    突然,一阵激烈的兵刃撞击声打断了任中傑的思绪,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扫视着空地上的战局。只见数十个全副武装的武士把小楼围得水泄不通,一柄柄雪亮的长矛刀剑在烈日下纵横挥舞,正自和人打得不可开交。

    战圈之中,三名身着灰袍的男子手持长剑,奋力抵挡着十倍於己的神风帮武士。虽然身陷重重包围之中,脱身的希望已是渺不可寻,但这三人却仍是浴血搏杀、毫不气馁。

    张继远和鲁大洪各自缠住了一名对手,四人分成两对,杀的难分难舍,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败。但其余的武士却不是那剩下的第三个灰袍人的对手了,只见他剑光闪闪,动作狠辣迅速,每一招递出,必有一个武士中剑受伤,鲜血溅满了四周的土地。

    孔威提声叫道:「四弟,五弟,淩夫人怎样了?」他的中气极为充沛,声音远远的送了开去,就连大地彷彿都在他的声势之下微微颤抖。

    「当」的一声,楼顶推开了一扇小窗户,有人探出头来大声应道:「二哥,淩夫人安然无恙!还好大夥儿赶来得早」

    众人一听,全都松了一口气,罗镜文却终於放心不下,足尖一点,整个人如大鸟般飞身跃起,两三下就纵到了楼层顶端,翻身进了屋子探视。与此同时,答话的那人轻飘飘的纵下地来,手臂一振,掌中已多了柄短叉,径直向那第三个灰袍人杵去。

    有他接下对方的招数,双方强弱之势登时逆转,神风帮很快的控制住了场上的局面。但那三个刺客酣勇非常,眼看不敌,却依然剑势如虹,苦苦奋战。

    「使短叉的那位可是七当家易炳么?」孙元福眼望战场,忽然长笑道:「呵呵,五、六年不见,他的功夫可是俊的多了!以老朽愚见,今日之战他必将大获全胜!」

    孔威面无表情,淡淡道:「老七的武功或许比对手好,但能不能打赢还很难说!」

    那少女小琳儿「哧」的一笑,稚气粉嫩的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问道:「武功好的还会打不赢么?天下哪有这样奇怪的事?」

    孔威默然不答。傅恒板起本就严肃的老脸,呵责道:「小孩子,不懂事就别胡乱说话,省得被这许多行家们笑话!」小琳儿眨着一双明如秋水的秀目,顽皮的对着孔威的背影伸了伸舌头,神态甚是天真可爱。

    任中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在阳光下微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由於刚才急速奔走的缘故,她的呼吸还未完全平复,尖挺的酥胸正略微的上下起伏。他想像着薄薄衣衫下的美好曲线,不禁色心又起,指尖痒痒的就想在那隆起处捏上一捏。

    「任公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小琳儿见他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以为他有意指点,遂恳求道:「我很想知道原因,你能告诉我吗?」

    任中傑刚想滔滔不绝的开口说话,站在身旁的唐钢忽然抢着答道:「姑娘虽然机敏伶俐,但毕竟年纪尚小,缺少交手的经验!其实一场拼斗的胜败,往往不是由武功的高低而决定的。事实上,「低手」打败高手的例子多的不胜枚举。」

    小琳儿睁大了眼睛,半信半疑道:「那那又是什么缘故?」

    唐钢道:「决斗时的天时、地利、人和,以及双方的心情好坏、胆量大小、气势行运都有莫大的关系。比如说,一个高手要是出招过於谨慎,不敢冒险,很有可能会被勇於拼命的「低手」击败。当然,要是拼命冒险的程度太过,成了徒逞血气之勇,也一样扭转不了败局。」

    小琳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望着唐钢的秀眸里已带上了崇拜的神色。任中傑看在眼里,心里酸溜溜的好不难受!这样浅显的道理,若由他的如簧之舌说出来,效果起码好上一百倍!只是没想到话到嘴边却被人截糊,以至於白白的丧失了表现的机会。

    「唐少侠所言极是!」傅恒也听见了唐钢的议论,讚许的微微颔首,捋鬚微笑道:「依少侠之见,这三个刺客是哪一门派的?」

    唐钢沈吟道:「他们的剑招并不高明,但胜在速度够快。从手势步法来看,并不像是出身名门!难道这三人竟会和号称「江湖第一快剑」的郁雪小姐有某种关系?」

    他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想法也觉得难以置信。就在这时候,场上的拼斗蓦地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和张继远交手正激的灰袍人猛地刺出两剑,把对手逼的退了一步,然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肚子突然急速的鼓了起来,转眼间就变的像是气球一样大。

    张继远一呆,正有些不知所措时,孔威已悚然动容,大喝:「快退!快!」一边叫,一边沖了上去,双掌平推,打出一股淩厉之极的掌风!

    张继远不假思索,立刻翻身向后疾跃。与此同时,那灰袍人竟反手一剑,向自己鼓胀到了极点的肚子戳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的整个人竟然炸裂成了千百块碎片,散碎的血肉骨架像是雨点般四射而出,被孔威雄浑无比的掌力一逼,绝大部份都飞到了无人的空旷处,不过也有小部份洒向了不及闪避的人群。

    「啊啊啊我的妈呀啊啊」被砸中的武士痛得长声惨呼,一个个甩手跳脚,面露痛苦难当之色,片刻后竟痛得躺在地上打滚,嘶叫声震动屋宇,缭绕不绝。

    眼前惨酷的情景使得各人心中大震,还未回过神来,猛听的鲁大洪和七当家易炳齐声暴喝,声音又是愤怒、又是惊慌。原来剩下的那两个灰袍人故技重施,肚子正在发酵般膨胀,眼看就要涨成了两座小山包。

    孔威舌绽春雷,大喝道:「一之为甚,其可再乎!」身形一晃,抢到了两人之间的空隙处,双掌势挟千钧之力,分别向二人头顶拍落。

    灰袍人全不理睬,手臂疾振,双剑齐向自己肚子刺去。但孔威身手之快实是难以想像,只听「啪啪」两响,剑尖刚刚触及衣衫,那铁掌已经结结实实的击在了两人的脑门上,顿时把他们打得头骨碎裂而亡。

    令人惊奇的是,这两具屍身甫一倒地,七窍立刻流出了汩汩鲜血,红色的鲜血淌漾在平滑的石板路上,忽然就变成了黑色,一种令人心悸的黑色!

    「把屍体抬走焚化!用滚水把附近的地面仔细清洗一次!」孔威简短的发出了两条命令,不等下属恭敬答应,他已大袖一挥,飘然掠回众人身边,沈声道:「诸位可曾看出了什么?」

    傅恒长歎一声,说道:「这三人必定是职业刺客,一击不中就自杀殉道,而且所用的方法又是如此残忍,力图和周围所有敌人同归於尽!这样残酷刚烈的手段,老夫实是闻所未闻!」

    孙元福伸手按着自己胖乎乎的圆脸,沈吟道:「若老朽所料不错,他们最后用的是种邪门武功,叫做「血爆灰飞大法」,将自身的劲力急速向内鼓荡,聚成一个气压极大的密闭空间,长剑一将身体刺破,立即全身迸裂成碎片」

    任中傑心中一凛,失声道:「难道这些刺客是「三口组」的人么?」

    孔威缓缓地点了点头,答道:「不错,他们正是「三口组」派来刺杀淩夫人的。十多年前,「三口组」谋刺家兄,本来已被打的一败涂地,谁知最后却使出「血爆灰飞大法」,与我兄长同归於尽!」

    众人心中这才恍然,难怪孔威一见对方肚子鼓起,就急令手下撤退。唐钢沈思了片刻,忽然道:「不对!」

    孔威诧异的道:「哪里不对了?」

    唐钢道:「据闻「血爆灰飞大法」的威力刚猛绝伦,炸出来的散碎屍块能将中者打得骨骼断裂,但是瞧孔当家这些遭殃的手下,却像是中了剧毒!」

    孔威一震,猛地醒道:「对了,这三个刺客的七窍都流出黑血,似乎是是」

    任中傑接口道:「似乎是中了极乐宫惯用的毒药,是不是?」

    众人全都默不作声,极乐宫是近年崛起的最神秘、最婬邪的一个组织,会众全部都是女人,而且个个善於採补之术。从来没有人见过宫主的真面目,只听说她是武林中最最绝色阴毒的蛇蠍美人,武功之高已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在没有充份把握和证据之前,谁也不愿意轻易下结论,以免得罪了极乐宫。

    小琳儿却不晓得这些人在顾虑些什么,她骨碌碌的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天真的道:「师父,极乐宫您老人家倒是同我说过,但「三口组」呢?那又是什么门派呀?怎么起了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字?」

    傅恒笑骂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你可知这名字让多少江湖好汉闻名丧胆、谈之变色么?嘿嘿,告诉你也无妨!「三口组」是个声名显赫的刺客集团,这十年来几乎包办了武林中所有的暗杀交易。至於详细的情况么,你可以请教一下孙老捕头,他必定知道的更清楚。」

    孙元福的圆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道:「说来惭愧,老朽耗费了数年的心血,动用了数不清的人力物力,却依然无法揭开这个刺客集团的面纱惟一能掌握到的情况是,「三口组」的创始人叫李品青,所谓三口,正是指他名字中的「品」字,并没有其他特别的含义。」

    「原来「三口组」的名称是这么来的,在下倒也是第一次听说。」任中傑若有所思的挠了挠脑袋,双眼凝望着孔威道:「二当家,连这最有名的刺客集团都意图暗杀淩夫人,事态之紧急的确是非同小可。看来想要保证她毫发无伤并不是件容易事」

    唐钢冷冷一笑,傲然道:「任公子怎么说起丧气话来了?有我们这许多高手在此,再强的敌人胆敢来犯,也要叫他讨不了好去。」

    「敌人的武功强我倒不怕,怕的是潜伏在总坛里的内奸!」孔威皱起浓眉,沈声道:「这次「三口组」的刺客是怎么闯进来的?又怎么知道淩夫人是住在「听雨楼」里?若说没有内奸暗中通风报信,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孙元福点头道:「二当家说的是!照老朽的想法,从今以后防卫之职不妨由我等共同承担!这样一来人多眼杂,那内奸行动之时必然顾虑多多,说不定哪天就会自己露出马脚来!」

    孔威眼角一跳,端容道:「如此甚好只不过,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劳烦你们来为淩夫人保驾守护,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下人之举,鄙帮心里可实在过意不去!」

    任中傑微微一笑,悠然道:「孔当家不必客气!能为淩夫人这样的绝世美人效劳,我想此间人人都是心甘情愿的。而且」他的话声一顿,目光如刀锋般扫视在众人的脸上,淡淡道:「若在下所料不错的话,还有许许多多高手正向神风帮赶来!这种「下人之举」,迟几天只怕连抢都抢不到哩」

    罗镜文脸上的肌肉彷彿有些僵硬了,强笑道:「任公子说笑了怎么会有人抢着赶来?不可能嘛!难道哈哈难道他们都喫饱了橕的不成?」

    「罗当家言之有理,有些人可能正是喫的太饱了,所以才想找点麻烦的事来消消食!」任中傑说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笑。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这番话使现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有的变青,有的变白,有的更是变成了烤猪肝!

    他忽然间发现一件事──这里每个人的神情都是诡异的,心里似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真正没有秘密、胸怀坦荡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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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慢慢落山了,绚丽的火烧云染红了半个天空,万道霞光照耀着金黄色的大地。初秋的傍晚,本来就是灿烂而美丽的。

    不论多么忙碌的人,只要还懂的享受生活,都会偶尔的抬起头来欣赏一下大自然的美景,用心去体会一下造物主的巧夺天工。

    ──只有两个人是例外!

    他和她坐在一间没有光亮的屋子里,凝视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们连一眼都没有看过火烧云,当然更不用说太阳了,事实上,他们简直憎恨阳光,因为他们本就只能生活在偷偷摸摸的黑暗里。

    「今天的计划失败了!」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阴沈的道:「我不晓得你是怎样交代那三个刺客的,他们从头到尾都干得很糟糕。」

    女子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明如秋水的双眸中有寒光一闪而逝,淡然道:「我已尽了力!」

    「我知道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很困难,但是──」男子的语声渐趋严厉,一字字道:「赤焰遗宝必须到手,这是宫主的命令。」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除掉那个贱人的!」女子的声音听来隐藏着深刻的怨毒,咬牙切齿的道:「既为了得到宝藏,也为了给我自己报仇!」

    ──贪心和仇恨,本来就是女人魅力的两个最大的敌人。贪心,使人变得俗气;仇恨,使人变得可怕。一个俗气而可怕的女人,就算长的真如僊女下凡,也不会具有长久永恒的吸引力的。

    ──问题是,她到底是不是、想不想作个有吸引力的美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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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已经来临。在神风帮的总坛里,星星点点的灯火逐渐的亮了起来,远远的望去,给微凉的秋夜平添了几分暖意。

    鲁大洪就坐在最亮的那盏灯下喝酒。一大碗、一大碗的喝酒,醇香扑鼻的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淌在他敞开的胸膛上,再顺着结实的肌肉一滴滴的掉落在脚边。他的心也像是跌落在自己的脚边,跌落在泥泞满地的尘土里,正在被人无情的、狠狠的肆意践踏!

    两个体态风流、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垂手服侍在身侧,偷偷的瞟着这个远比常人健壮魁梧的男人,她们娇媚的粉脸上虽然挂着最动人的笑容,可是明媚的眼波里却隐藏着显而易见的恐惧。

    ──人人都知道,鲁四当家在生闷气、喝闷酒的时候,最好谁也不要去劝阻他,谁劝谁倒楣!可是,要是真的没有任何人劝他,让他就这样喝下去的话,等他醉了的时候就是谁「见」谁倒楣了!

    「四当家,您不能再喝了」左边那个穿红衣的女子终於鼓起了勇气,甜甜的娇笑道:「要不,让我给您唱个曲儿,帮您解解酒,您看好吗?」

    「帮我解酒?不必了」鲁大洪慢腾腾的睁开眼,斜斜的凝视着她,怪笑道:「你现在惟一能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