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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6 部分阅读

    喝了第三杯。

    子霏觉得头有些晕了,松松高束的领子,深深呼了两口气。

    冷不妨一擡眼,天帝居中坐著,一双眼正和他对上。

    那双眼深而黑,看不到底。

    歌低舞回,酒觞人醉。

    子霏仍然是端正的坐在席间,那些几杯就可以醉倒人的醇酒,他喝了多少盏下去,竟然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喝到後来,甚至上来敬酒的人杯子都乱颤起来,他依旧眼神清明,言语得体,就象喝得不是酒而是清水,就算是清水,这

    许多的水喝下肚里,也该撑得人动弹不得了才是。

    星华坐得近了些,伸肘撞撞他:“喂,你是不是先吃了解酒的药来的?”

    子霏放下杯来淡淡一笑:“没有。”不等星华再问,轻声道:“我去更下衣。”

    星华哦了一声,等看他起身来从席案间走开,才突然冒出一句:“等等我一起去。”

    等到两个人系衣出来,有侍从端水盆屈膝上来服侍净手,星华又说了一次:“你酒量真是好。”

    子霏一笑:“我们这一族,最不怕的就是水。醇酒固然醉人,可是说到底也是以水爲体,这个我是不怕的。”

    星华恍然,一拍额头:“唉唉,我倒没想起这个来。真不错,千杯不醉……说起来,我以前有个兄弟,酒量也不是一般的

    好呢,有次和他出去,遇到一帮子地痞找碴,照我说打架就打架,他摆开了坛子跟人拼酒,一个人拼倒对方三十多,吓得

    我直咋舌……”突然象是想起什麽事,飞扬的眉一下子垂下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子霏顿了顿说道:“真是豪爽。”

    星华唔了一声,道:“回去吧,要不里面得觉得你逃席躲酒呢。”

    子霏一笑,跟著他顺著回廊向回走。

    画廊飞檐下垂坠的华丽精致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幌,地下光影也跟著动荡不定。

    星华走了几步,忽然说:“我那个兄弟也是用剑的好手,可惜他早夭,不然一定和子霏大人谈得来。”

    子霏没有应声,他们转了两步就进了人声喧喧的宴厅里。

    行云正在天帝的身边,凑得很近不知道说什麽,看到他们两个回来,意思意思点了个头,回过头去继续说。天帝脸上的神

    色象是被暖暖的灯影酒香浸得柔软了许多,一张面庞更显得美丽。

    平舟笑吟吟地端著酒盏:“子霏逃席去了?实在该罚。”

    子霏并没有分辩,只是微笑,然後与平舟又对饮了几杯。行云依在天帝身边象个孩子似的笑,一手把玩著发尾。星华虽然

    知道子霏是不怕酒的,但看他这样的喝法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大放心。他在案几的遮掩下伸手扯一扯子霏的袖子,子霏半

    侧著脸向他眨了一眨眼。他的大半边脸孔都被面具遮挡,这一下眨眼显得很灵秀活活泼,星华看著这有些亲昵的小动作,

    忽然就愣在了那里。子霏以袖遮著,小声说:“不要紧的,这满殿的酒加起来也喝不醉我。”

    星华只愣的跟著点头。

    他忽然觉得子霏酷似故人。

    一定是错觉。

    大概是酒喝多了的错觉。虽然一样有好酒量,眨眼的动作也有几分似……不过飞天他,早就不在了。

    这个是隐龙谷来的贵客,叫做龙子霏。

    虽然同样扣著面具……

    星华没法儿说服自己,转头仔细看著子霏面具下露出的薄唇和漂亮的下巴的弧线。

    不大象,虽然飞天成人後也是漂亮的容貌,但不是这个样子。

    爲什麽子霏要扣著面具呢?真象传说中的那样,隐龙是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上古神族那样的原因吗?

    酒宴一直进行到深夜,最後是天帝先退席,然後余人才散了去。子霏整束了一下散乱的袍服的下摆,立起身来,身前的平

    舟侧过脸来道:“子霏大人真是好酒量。”

    子霏淡淡一笑,虽然面容看不到,但是抿著的唇还有身体的姿态都说明他已经累了。

    出了宴厅,各人走向不同方向。子霏走了两步,忽然星华的声音追过来:“子霏等一等。”

    子霏停下脚步,星华匆匆走过来,他身前跟著执灯的宫侍,六盏灯。

    子霏眯了一下眼,他对现在的帝都真的非常陌生,这里的权力的架构似是完全不同了。

    “这是解酒的药。”星华把一个小盒子塞给他:“虽然酒量好,但是多少还是会不舒服吧,吃了这个好好儿睡一觉,早上

    醒过来再吃一次,就没什麽大碍。”

    子霏嗯了一声,其实他是真的没什麽关系。就算整个帝都的酒都搬到今晚来喝,他也没有什麽感觉。

    他的疲倦是另有原因的。

    “多谢星华宫主。”子霏客套的说。

    星华笑笑:“明天要是没什麽事情,我想跟你切磋一下功夫呢。”子霏点头道:“好,若是有时间一定要向你多多请益。

    ”

    他们在路口道了别,星华看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慢慢的走远,转过了一大丛茂密的花树,终于再也看不到,心头那种怪异

    的感觉却怎麽也挥不去。

    侍从爲子霏宽了外袍,就被他挥手遣退了。沐浴也好更衣也好,子霏并不习惯让人这样亦步亦趋的跟随服侍。

    一路上风尘劳累,今天又折腾半宿。虽然子霏不惧烈酒,可是疲累却象潮水似的涌上来,不可抗拒的困倦令他只想沈睡。

    子霏自己擦洗了身体,散开了头发。银辉流动的头发象是柔软的月光一样,披了一身。子霏本来要系起里衣的系带,手指

    却在触到胸口那一片硬痂的时候停了下来。

    唯一留下来的……

    那一场浓烈的情爱,最後还是给他留下了一样凭借,让他不会觉得自己是生了一场华丽的热病,所有的色彩光影不过是梦

    里的错觉。

    也许这个痕迹,会跟著他很久,一直到他生命的终结。

    子霏躺倒的时候,枕边那个小小的海螺发出轻微的呜呜的声响,象是谁在轻声细语。子霏把那个海螺靠近了耳边,听到潮

    起潮落的水声。

    象一个无限温柔包容的,母亲的抚慰。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躺下没睡多少时候,忽然听到“喀”地一声轻响。子霏仍然闭著眼睛,呼吸沈稳平缓。细不可闻的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人

    从窗子翻了进来。

    74

    那潜进来的人动作轻捷胜过狸猫,翻身进来,轻轻合上窗扇,两步摸到了床前,手极轻快的摸上了子霏睡觉时也不摘下的

    面具。

    子霏一动不动,面具被巧妙的手法一扣一拉,夜里的凉风一下子扑在肌肤上。那人捻著一颗夜明珠,往他脸上照过来。

    子霏似是睡得很熟,夜明珠的光在脸上滚了一滚,那来人发现几不可闻的一声细细抽息,往後退了半步,才又醒悟过来,

    把面具给他罩上,又极轻快的退了出去。

    子霏听得那动静远了,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浅笑。

    吓到了?

    翻一个身,去继续寻梦。

    早上起来,侍从服侍,先问:“大人睡得好?”

    子霏点点头:“好。”

    可不是挺好的。

    摆开了桌子吃早饭,有丞事来站在门旁念今日之事。上午天帝陛下召见,下午则是去神殿看历年龙河卷册。一顿饭吃到一

    半,便有人找上门来,远远就喊:“子霏,你起了没有?”

    子霏咽下嘴里的食物,朗声说:“星华宫主起得倒早。”

    星华两个大步便进了门,往桌上扫了一眼:“你吃得不错,正好我还饿著呢。”

    不等人说请字,大马金刀的一坐,捧起碗来就吃。

    子霏的筷子顿了顿,没说出来那碗是他喝过一口的话。

    一旁的侍从快手轻脚又盛了一碗粥上来。

    子霏吃了两口,星华问他今日可有空没有,往练武场去转转。子霏想了想,还是一边的丞事说道大人今日不得空,星华哦

    了一声,又问晚上有没有事情,丞事翻了手里的本子看,说是没有。

    星华一笑:“这就成。”

    子霏埋头吃饭。

    一碗粥喝到一半,外头侍从提高了声音说:“行云殿下来了?大人才刚醒正用……”

    早饭二字还没说出来,行云已经踏进了门。

    阳光洒在他头顶,金灿灿的一个少年象早晨草叶儿上的露水珠儿,声音清脆响亮:“子霏大人起得正早……你也来了?”

    星华点头,含含糊糊嘴里还是吃的:“嗯唔……”

    行云跟子霏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往桌边一坐:“正好我也还没吃,到这儿拣个现成。”

    子霏眼底有隐约的笑意。

    昨天晚上定是吓到他了吧。

    那样一张布满青黑坚硬细鳞的面孔,任谁在黑夜时陡然一见都能吓坏。

    一餐饭打断报两次,星华吃饱喝足,也不使巾帕,就这麽抹抹嘴:“一早天帝是要议政,估摸著到中午才能见你。我说你

    肯定是没来过帝都的,要不我带你四处逛逛去?”

    子霏还没有答话,行云清亮的声音说道:“要出门可少不得我一份,帝都大街小巷亭轩阁楼谁有我熟。”

    星华一笑:“你倒是熟,不熟也不能把指甲折了两根。昨天陛下问你了不是?羽族之人一怕损羽二怕折甲,你到底是怎麽

    个玩法儿把指甲都拧断了两根的?”

    行云皱皱眉,不在乎的扁一扁嘴,样子极其轻巧俏皮。

    还象个小孩子。

    子霏收回注视他的目光。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他不是他,自己也不是自己。

    一切都不同于过去。

    换了一件不那麽显贵扎眼的衣服,被两个人扯扯脱脱的出了门。

    将出门时,猛一擡眼看到高高的石阶上平舟站在那里,眼睛里淡淡的看著他们三人磕磕绊绊,一时觉得有些赧顔,来不及

    打个招呼,被星华拖著出了门。

    帝都的繁华鼎盛,自非他处可比。街上人来人往,衣饰竟然比他们三个穿著朴素的要光鲜得多了去。星华一路指指点点给

    他看帝都有名的所在,一见天,三折楼,往东是神祭之殿的所在,行云插话说:“那是天帝的老本家了。”星华只是笑,

    一路再向前走。

    子霏觉得心情轻松愉悦,不去想旁的事,只是跟著他们闲游。

    行云穿著一件鹅黄的衫子,只是爲了出门而随手换上的,但是子霏想,即使他穿上乞丐的衣服,也遮不住一身自来的骄傲

    。

    星华显然注意到了他时时流连的目光,趁著行云走在前头和他们拉开了距离的时候,飞快而小声地在他耳边说:“看上他

    了?”

    子霏有些愕然,然後笑著摇头。

    “没有最好。这个小家夥漂亮是漂亮,但是爪子利得很,脾气坏的让人头痛。”星华揉揉头发:“他年纪还小,一时半分

    儿情爱这种东西还是不会明白的。再说……天帝陛下护雏护得厉害……你看上别人都好办……”

    子霏忍笑:“我真的没有。”

    星华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

    子霏看著路边一家店铺里陈设的琳琅满目的珍奇货品,顺口问道:“星华宫主的夫人没有一起来帝都吗?”

    星华的声音在身後响起,混著街上的人声,有些含混不明:“我夫人?”

    子霏顿了一顿说道:“我以爲星华宫主一定是成了家了。”

    星华突然笑了一声,十分古怪:“没有,我没成家。”

    子霏没有过多的去想他语调的古怪。

    大概是因爲那场变乱,所以亲事被迫取消了吧。

    行云不大满意的回过头来看这两个人的挨挨蹭蹭,前进的速度奇慢无比。

    子霏看著洒满阳光的帝都的街道,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象是重新回到少年时代的行云,大大咧咧的星华。

    象是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之前一样。

    75

    天帝起居的殿阁,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做红尘居。

    实际上他与红尘是半点边都沾不上。子霏望著那殿前的匾,一时间不太明白。他以爲召见应该在主殿,或者偏殿。

    爲什麽会在这里?

    低头想了一想,或许每个人习惯不同。前天帝和奔雷和习惯是一回事,现任天帝的习惯不同与前,也不算什麽怪事。

    引路的内侍退了下去,子霏站在空旷的红尘居的殿门处,看著远远站在回廊一角的天帝。

    他回过头来,语声温柔:“外面热闹麽?”

    子霏说:“很繁盛,帝都风物与他处大不相同。”

    天帝笑了一笑:“是,与你很多年前所见,的确不同。”

    子霏完全不讶异他这样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笑,并没有再说话。

    “如果去隐龙谷的人不提到行云的名字,你是不是打算著一辈子也不回帝都来?”

    子霏坦白地说:“是。这里除了他,并没有别的能再让我牵挂。”

    天帝的笑容显得清冷遥远:“见过他了,心里很欢喜?”

    子霏要顿了一下,才回答了这个问题:“是。”

    “即使……他不记得你?”

    子霏没有作声。天帝垂眼看著脚下一望无际的帝都盛景:“他不记得过去,你不觉得失望?”

    失望吗?

    说不失望,那是违心的。但是,现在的行云,象是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没有伤痛,没有阴霾,没有沧桑的眼神。

    会快乐的奔跑,毫无顾忌的笑。

    这样的在辉月的保护下的他,一定比从前快乐。

    在晚宴上看到他,神采飞扬肆无忌惮玩闹说话的他。

    那样快乐。

    “这些年,过得好吗?”

    “还好。”子霏慢慢走近栏杆,阳光耀花人眼,晴空万里,朗朗乾坤:“你看起来也很不错啊,天帝陛下。”

    最後四个字他加重了咬字,有些淡淡的笑意:“坐这个位子劳心伤神,你看起来很有点苍老了。可惜了朗月银辉四个字,

    当年帝都双璧,朗月行云,现在行云不似旧时,你……”子霏微微一笑:“也老了不少。”

    “我还记得第一次到神殿见你的时候,真想不到世上有这样美丽的人。能开口说话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当面夸你长得比

    女子还要美,後来被你按住学字,写到手都肿了,饿著肚子过夜。那时候还不知道是你有意的捉弄报复。”子霏声音轻松

    ,眼神有些迷蒙:“碰见行云,你们在湖边吟诗论剑,帝都双璧,朗月行云,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你要生气,从来也不高

    声或是怒目相对,和行云完全不一样……”

    “行云要是生气,会立刻翻脸。你如果生气,一定会不著痕迹的报复回来。所以,甯愿得罪行云,打一架也比时刻担心你

    算计来得好。”

    辉月淡然道:“你当时擦神殿的地板擦怕了吧?”

    “那还用说……神殿正殿里一共一千四百二十二块墨砖,我数过多少遍的。”子霏的手指在脸上那个面具上轻轻弹几下:

    “行云也陪我擦过好多次,连星华也擦过几次。除了奔雷哥,我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

    “和星华约定好了,说是打赌,其实是捉弄行云,骗他输了,要他穿女装给我们看。他穿是穿了,可是脱了衣裳就对我们

    痛饱一顿拳头……挨了打还得意洋洋,重施故伎来骗你,可是反而是我们输掉,要抄三万字的长诗给你……”

    “後来你行过了成人礼,一言一行都谨慎优雅,不肯失了体统……渐渐的不大敢和你说什麽笑话,也不能再象以前那样,

    往你的墨里兑黏胶……”

    辉月想起那些时光,脸容仍是沈静,手却慢慢握成了拳。

    “行云爲什麽活著,我想你可以给我答案,”子霏慢慢的说:“我想,你一定有答案给我。”

    风吹在脸上有些凉意,子霏听见辉月的声音说:“当年杨沃池拔了行云的翎羽,请大祭神炼药。他说是外面找来的东西,

    可是我和行云谙熟至斯,绝不会错认。所以……当时那翎羽,我收了起来,另取了其他物事炼了药交出去。”

    子霏咬紧了牙,想到行云曾经血淋淋的被生生拔羽,一瞬间觉得胸口剧痛难当。

    “行云从羽族回来,好言求我,想要一张手令,永远离开天城不再回来。我对他何等的了解,他从那场变故之後,心心念

    念只是你,现在突然想要离开,眉宇间那股掩饰不住的柔情蜜意,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你,你们想必也已经,两情相

    悦。他能摆脱心魔自然是好事……”

    子霏靠在廊柱上听著那些往事,心里一阵酸一阵甜,不知道那些事是冥冥中注定,还是阴差阳错的巧合。

    “我答应了他,他雀跃不已。我请他多留半天,决定去把那根翎羽取了交给他,毕竟是他的物事。行云听了这消息,一半

    意外一半也是惊喜。但是翎羽当时封存已久,我又因爲一些缘故不能施展力量去开印,所以行云释出大半灵力给我,能把

    翎羽取回来。爲了星华的婚事,七神已经陆续来了,我和星华约了出去取……”

    “行云的死虽然是意外,但我的确难辞其咎……”辉月声音低沈:“只是想不到你也在那时赶了去……”

    “七神……早就预备要铲除去的,星华与菩晶的婚事,不过是爲了求一点缓冲的时间。奔雷那时候犹疑不绝,只怕百足之

    虫死而不僵,七神并不可怕,但是七大家族的实力盘根纠结,难以除根,是以他们虽然恶行昭著,奔雷却还一直隐忍不发

    。”

    “可是人算不及天算。菩罗与行云有旧怨,羞辱不成痛下辣手杀了行云,菩晶知道你是三殿之一,奔雷又好生宠你,连夜

    请破军他们齐来……天城外旌旗招展,战云密布。奔雷决意要保你,不惜在这样的仓促间与七神对敌……”

    “放破军他们进城来,已经预见是一场血战……”

    “我将行云散失的魂魄收成一束,和他的大半灵力,一齐归置在他当初那根翎羽上。倘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不能再造血肉,

    一样是徒劳无功……七神的大军攻城,奔雷、星华,平舟都耗力大半,我精气难继……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你跳下了堕天

    湖……”

    辉月的脸容有些疲倦之色,这些往事让他心力都极难承受。

    “行云算是再世爲人,只是不记得往事。”辉月看著子霏,清亮的眸子里有些水气氤氲:“你想他记得?还是甯愿他是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