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对赤党来说是悲伤的一年,在这一年里哀乐时常从喇叭里传出,

    每当哀乐响起,就意味着又一个「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咽气,先是人民群众永远

    的总理,然后是战无不胜的猪委员,下一个是谁呢?

    孙德富马上下车,顺着声音走去。播音员连续重复了赤党中央、人大,政务

    院,中央军委、沉痛公告后,接着说:「中国人民的伟大领袖、……,『肘来恩』

    同志逝世。」他马上意识到,「红太阳」猫主席落山了。

    果然,第二遍播报时,「肘来恩」就变成了「猫泽西」,那一刻,他多么想

    放声大笑,但他知道,自己隐忍多年绝不能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现在是政委书记,

    绝不能在政治上犯错误,「要有革命的头脑」,老政委如是说。

    那天,他终究还是没给父亲上坟,他在荒山上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没有一个

    墓碑上写着父亲的名字,他死得轻如鸿毛,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而那个曾

    经亲自接见父亲的「红太阳」,却死得重如泰山,人尽皆知。

    回了家,母亲照常做饭,一句多的话也没说,只是交代他回农场后要万事小

    心谨慎,可是他的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那一夜他几乎没睡,脑子里一会儿

    想着瀛洲的童年,一会儿又出现「文化大革命」的一幕幕片段,一会儿又浮现出

    年初「四六」天平门「反革命」事件和社会上传出的种种「政治谣言」,一会儿

    又想起了干校老师的授课内容,甚至还想到了苏盟史达林咽气后,马林克夫接班,

    又被哈鲁晓夫赶下台的历史,越想越乱。

    早上六点钟,吃了口母亲为他准备的早餐,他就与母亲告别直奔干校,按照

    假期他是提前三天回来的,但当他走进干校大门时就看到几乎所有学员都主动回

    来了,就属他和几个知青回来的最晚,灵堂已经设好,他走进去,加入了哭领袖

    的队伍,哭得伤心欲绝,不是他演技太好,而是那个氛围实在是太容易入戏了。

    晚饭后,他所在的学习小组的学员们聚在一起,讨论他们这些年轻干部还应

    该做点什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过后,组长定调说要每个人都向本单位所属的

    上级党委写一份思想汇报。他大概写了三千字左右,觉得满意后,又工工整整地

    炒一遍,次日在学校里就邮寄回了涅原县,后来听说,县党委接到他的「思想汇

    报」后,党委书记亲自批示,在国营合作农场的广播站连续播了好几天,作为知

    青悼念猫主席的宣传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