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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8部分阅读

    倏而又松开了。

    锦书无声的一笑。灯光是明亮的暖黄|色,没有一点阴影,小小的起居室里只有翻书和落笔沙沙声。三只沙发坐着四个人,玛丽和杰瑞分享双人座那个。锦书看着他们,只觉得心里渐渐泛起暖意。她所求不多,只求这片刻的岁月安好,能够尽可能的长一些。

    她很怕离别。

    到了考试周,整个学校都弥漫起紧张的气氛。锦书最大程度削减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扑在实验室,有时候实在困得不行,就趴在自己工作间桌子上小憩一会,再眼睛通红的晃回去。直到本学期的最后一天。锦书两天没有认真吃过饭,答完最后一门考试,只觉的头重脚轻,眼冒金星。

    “嘿,劳拉!”约瑟夫教授从办公室伸出头,愉快地大声招呼。“请过来一下!”

    锦书晃晃悠悠飘了过去。教授很高兴地对她说:“这门课的试卷我已经看了,你仍然是班上最优秀的,连那个刁钻的实验都能想出解决办法……劳拉!你怎么了?!”

    锦书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教授的鹿皮椅子上。教授端着杯热巧克力过来,一脸的怜悯:“先吃点东西吧,我可怜的孩子。”

    锦书虚弱的问:“我怎么了?”

    “低血糖导致的暂时眩晕。”教授叹了口气,“你又是几天没认真吃饭了吧,先把巧克力喝了。”坐在她对面,他表情担忧的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如果一直这样,还是留在本校实习的好。”

    锦书咽下最后一口醇香的巧克力,脸上泛起一丝血色:“我想好了,我要去忻都。”

    教授瞪大了蓝眼睛看着她,半晌才叹着气点头道:“我会尽量帮你联系一所条件好一点的医院。我有一位朋友负责这项实习。”

    文弱、苍白、心志坚定,家境良好却不畏艰险,这样的女孩子,他在几十年前就遇到过一个。教授看着犹自揉着额角的锦书,无声的一叹,看向她身后的世界地图,目光从东海岸缓缓移过大西洋,最后落在阿尔卑斯山上。

    18挥别旧时光

    &,holy night。all is cal,all is bright……圣诞节前夕,锦书出门采购,正值圣诞大减价,整个商业区都是人潮汹涌。偏偏音箱里还循环往复的播放《平安夜》,对比人山人海的shoppg all,真是绝佳的讽刺。锦书每次都恨不得把半年的食粮一次买够从此足不出户。然而玛丽对此乐在其中,两人约好了在c区见面,锦书按清单把一切搞定后早早过去,等了半天仍然芳踪渺渺。

    手机打不通,人找不到。锦书站在购物中心的巨型圣诞树下,耳边听着循环播放的《holy night》《jgle bells》和《星条旗永不落》,不断的避让着南来北往的手推车,心里真是闲愁万种水涨船高。

    “啊,抱歉来迟了!”

    锦书正无聊的左顾右盼,玛丽兴冲冲的推着堆积如山的车,以摩西分红海之势一路冲刺而来。锦书疾步避让开,那辆手推车直直撞上她背后的垃圾桶才停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惹得别人纷纷侧目。锦书满头黑线的拖着玛丽隐入圣诞树后,可玛丽丝毫不在意,还满面□对锦书炫耀:“看我才买的bra,内衣区全场二折呢!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我买了好几件,要不送你一件当圣诞礼物?”

    “致以真诚的谢意。”锦书郁闷道,“可咱俩尺寸不一样。”

    “哦我倒忘了。”玛丽这才意识到这个关键问题,遗憾地看看锦书裹着大衣的平板身材。“真可惜,尺码差太多,又没法自己改。”

    “……可惜个鬼啊!”

    采购完毕之后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尤其是玛丽,更露出xx过度之后半死不活的模样。两人无奈,只好先到购物中心一楼的麦当劳坐一会。店里人不多,外面汹涌的抢购人群被落地玻璃窗隔开,快餐店好像才是真正的福音之地。锦书慢慢吸着可乐,只觉得小腿一阵一阵的发酸,大脑反倒累得一片空白。她正在茫茫然不知所以的发呆,玛丽咬着汉堡口齿不清的问:“哪天肥去?”

    “二十三号早上的飞机。”

    “那你得在飞机上过平安夜了。”

    锦书无所谓的说:“我家不过圣诞节,回去只是因为有个长假。你呢?你怎么过?”

    玛丽苦笑,咕咚咽下一大口可乐:“还能怎么,去教堂吃饭睡觉看电视。”她懒洋洋的把薯条摆成一个猥琐的形状,又浇上番茄酱。“去祈祷明年能遇到个好男人,别让我守着哈勃望远镜单身一辈子。要不要帮你也祈祷?”

    “可我不是教徒。”锦书无奈道,“就像你不能买ib的电脑然后去找苹果售后。”

    “你总有信仰的某种东西吧?还是学医的人对宗教都或多或少有怀疑?”玛丽诧异道,随即恍然大悟的j笑起来。“虽然身为新教徒,我对教廷没什么好感,但你们这样解剖人体,在中世纪都得进宗教裁判所,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女巫哦呵呵呵~”

    “我似乎记得布鲁诺也是被教廷烧死的。”锦书面无表情的说。“另外,作为首批教众之一,我虔诚信仰飞天意粉神教骨汤教宗——凡敬奉面条者均遭福报。”

    玛丽把最后一口可乐喷了。

    锦书伸手把空杯子里的冰块都倒出来,堆在餐盘里摆成一堆。玛丽手忙脚乱唉声叹气:“完了这件衣服弄脏了,我得去洗手间。你就改不了玩冰块的习惯?幼稚少女……”

    锦书双手相握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露出八颗牙齿:“快去洗吧,再过一会更洗不掉了,不过以后吃面条前虔诚祷告的话,飞行面条大神就会保佑你哦。”

    玛丽泪奔而去。

    锦书吁了口气,靠回椅背上。快餐厅的椅子是旋转式的,转一转就是一圈,最后仍然离不开原点。她敛了笑容,只觉得疲倦如潮水席卷而来,偏偏脚边是无数个购物袋,又不能眯眼小憩,只好无聊的摆弄着冰块,心不在焉的听着壁挂电视上的娱乐新闻。

    “……据燕京现场报道,中国皇储发表了正式声明,表示将辞去皇储一职……”

    锦书心里一震,抬头看向电视。主持人笑容可掬的脸一闪而过,画面变成了现场直播,原声配翻译字幕。

    “……我深爱我的妻子,这份爱意与她的出身、背景和家人无关。我由衷感谢她过去数年间给予我的最坚实的支持与包容。作为丈夫,我有责任回报她对我的爱,并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镜头下的皇储神情平静,目光直视镜头,让每个观众都能看到他清澈的眼睛。

    “在过去的三十二年,我沐浴在身为皇储的荣耀之下,却未能给予民众与荣耀相称的回报。国民对我的支持和宽容,我将永远铭刻在心,无时或忘,不因身份的改变而有所变化……”

    皇储的目光十分真诚,谨慎的克制着流露出来的情感。他矗立在镜头前,衣装朴素,在金碧辉煌的背景里并不显眼,然而面似冠玉,修眉凤目,鼻直唇薄,竟如温玉软冰一般。

    锦书恍惚想起了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的八卦,说他的母亲生前就是大美人。皇储似乎还有个同母的妹妹,却从没在电视上看到过,似乎前几年就低调的出嫁了。

    “……在此,我谨向国民请求,希望辞去皇储一职。有道是有能者居之,无能者退位让贤。唯有如此,国家方能兴旺发达。皇储需要承担一国之责任、一国之未来,无论是德望还是能力,我不足以担此重负。既然如此,我就应当学着做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公民,一个普通的丈夫与父亲。”

    “亲爱的同胞们,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以皇储的身份与你们见面。我力量微薄,唯有在新年即将到来之际,祝愿吾国昌隆,吾民幸福。”

    皇储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深呼吸。他沉静的眼睛里终于荡起涟漪,“我爱这个国家,也爱这片土地上的人民,但是……对不起。”

    他深深的弯下腰去。

    锦书茫然若失的盯着电视,但镜头在这个时候切换了。

    ※※※※※※※

    与此同时,燕京长安宫,宣政殿记者招待大厅。

    “cut”

    导播对着依旧凝然伫立的皇储无声的做了个手势。在场的人不多,只有导播和两位国家电视台熟识的记者。皇储从台上一跃而下,笑眯眯地走向坐在台下的沈斯晔。

    “从此我无官一身轻了……”皇储放松的轻吐一口气,回头看看刚才站着的位置,眉间是掩不住的神采。“这大概也是我最后一次发表这样的讲话,以后就要隐居去喽。”

    “隐……”一直安静坐着的沈斯晔霍然抬头:“什么?”

    “隐居。”皇储看上去心情不错,笑眯眯地说,“过几天我会带着令怡先回忻都,等孩子出生,然后大概会去看看华音和妹夫过的怎样,再往后大概会接管昭阳慈善基金,还没发生的事何必管他们。”

    沈斯晔呆了半天,才哑声问:“都不在家过年?”

    “傻小子,过新年要发布全家福。这种敏感时期我还是暂不出现的好。”皇储安慰一笑。“既然淡出了,就要做得彻底么。你看姑姑不也是多少年没回来了。”

    沈斯晔抿紧了唇,黯然的垂下目光。

    “说到姑姑,我想去看看她,小时候她很照顾我和华音。”声音无悲无喜波澜不兴,皇储的神色比秋月平湖更宁静。“好在姑姑本性淡泊,在国外对她更好。这句话同理可适用于我。”他正色看向沈斯晔:“孰轻孰重,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不必为此背负任何道义的负担。我做不到大隐隐于朝,那么唯有归隐他乡。家国天下,苍生美人,固然是权力的盛宴,可也是最沉重的枷锁,被锁上了,就是一生。

    皇储倚墙而立,抬起头看向窗外夜幕里暗沉沉的太极宫,玻璃窗上倒映出身后精雕细琢的水晶灯,璀璨灯光倾泻而下如同万顷银河,每一幅画、每一盏灯都是价值连城。这座华美的宫殿,掩埋了多少悲欢离合?

    近百年里,但凡沾到皇位一点边的人,都过的不如人意。或生离,或死别。从他的曾祖父那一代起,这座宫殿的历任主人都没能白头偕老。他的曾祖父敬宗皇帝薨逝于战前,曾祖母五十年代末才去世;祖父毅宗在战前临危即位,不到四十岁便积劳成疾,祖母寡居已有半世纪。他母亲因为丈夫出轨,心疾难医直至不治。皇帝与第二任妻子至今分居,皇后之位名存实亡了十五年。

    真正幸福美满的,竟只有他的妹妹。

    四年前,永安公主沈华音平静快乐地嫁给了出身平民的外交官男友,主动放弃了继承权,自此随丈夫驻外很少回国,就连头胎孩子也是在国外生下的。从未有一位公主享有实际的继承权,某位皇帝只有两个女儿,皇位最后为她们的堂弟取得。沈华音对皇位毫无兴趣,她聪明的主动退出了。

    按照《皇位继承法案》的规定,继承顺位按年龄顺排,男孩优于女孩。皇储(ce)之子女顺位在皇储弟妹之前,除非皇储无子女,否则不得由皇储弟或妹继承。公主需招赘才能在婚后继续享有继承权,否则保留皇室尊号,不再列入继承顺位。

    事实上的不公允以冠冕的条文表达,其实才是最大的残酷。

    皇储平静的想着,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苦笑。

    沉默良久,沈斯晔忽然抬头直视着皇储。“你有没有想过,后天国会投票的另一种结果?”

    皇储半边脸隐在黑暗里微笑,声音低的魅惑:“什么结果?”

    “最后一次国会未必不支持你,他们也需要安抚忻都!”沈斯晔的声音又急又快,他的眼睛里倒映出水晶灯的明光,“假如大多数民意站在你这边,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刚才你的讲话很感人,如果再说一些,这个结果未必不可能——”

    皇储平和的一笑。

    “如你所说,即使我这次能勉强过关,以后怎么办?让我的孩子再经历一遍今天的苛责?这除了制造矛盾和混乱,对我,对我将来的孩子,对你和嘉音,对整个皇室都没好处。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离开,其实是博弈论的胜利。”

    沈斯晔默然。

    “别那么不高兴么。”皇储笑起来,眉间阳光顿时驱走了阴霾,“为了安慰我亲爱的弟弟,我决定送你一部分多年的手办收藏!怎么样?看我多么慷慨!”

    你其实是收集太多带不走吧?“……我要变形金刚系列和银英系列的全部。”

    皇储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的表情。沈斯晔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心里充满报了一箭之仇的快感:“君无戏言,什么时候给我?”

    “这是我最喜欢的两个系列……”皇储抚额说,“给你机器猫行不行?这也是我多年的收藏呀!再不然就搭配上美少女战士?哎呀,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看圣斗士了,你还一直坚定的认为你就是星矢的化身,还让嘉嘉扮成雅典娜!”

    沈斯晔恼羞成怒。只不过一瞬间,他的窘色就化成了春风化雨的微笑,意思意思的弯弯腰:“变形金刚、银英、圣斗士星矢,多谢皇兄,却之不恭。至于机器猫美少女,皇兄就自己留着吧。”

    然后他施施然的掸掸袖子:“臣弟告退。”

    郁卒的看着弟弟的背影,皇储忽然笑起来,冲着渐行渐远的沈斯晔高喊:“燃烧吧,小宇宙!伤痕是你的勋章啊!”

    沈斯晔本来走的四平八稳,这时凭空一个踉跄,快步走掉了。

    “……其实你不是星矢。”皇储微笑着靠在墙上,低头看着手上朴素的婚戒。

    “你更像紫龙。”

    19荣耀与束缚

    皇储的辞职讲话发布以后,短短两天,帝国民间的舆论就有了微妙的改变。

    比如,祁令怡固然有个当反政府武装头领的堂兄,但是这跟她本人没有关系;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大家要和谐,世界要和平;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云云。另一面,皇储本人毅然决然的辞职也为他加分不少。

    但一切议论都为时已晚。圣诞节刚过的次日,上议院便对皇储辞职一事进行了投票。

    全国都在彻夜等待。

    晚上十点,上议院院长终于拿到了投票统计。他接过密封的信封,带着一点疲惫之色走到主席台前,拿剪刀剪开信封。全场屏息静气,只有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不知疲倦的闪耀着。

    议长展开那张纸,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他轻咳一声,把麦克风掰过来:

    “我谨代表帝国上议院,宣布本次投票结果。”

    会场里静的连呼吸都能彼此相闻。

    “同意票,97票。”

    “反对票,42票。”

    “弃权票,81票。”

    议长肃然抬头。“同意票占相对多数。根据帝国《议会法》及《选举法》,我宣布本次投票结果有效,帝国上议院批准沈斯煜先生的辞职提案。”

    锵然一声,尘埃落定。

    二十七日上午九点,长安宫紫宸殿门前草坪上已经聚集满了记者,各种摄影器材严阵以待,一眼望去乌压压一片长枪短炮。

    九点五十分。两位兴奋的国家电视台主持人坐在二楼的直播间,他们的背后就是紫宸殿内实景,可以现场播报。“观众朋友们,我们可以看到紫宸殿内已经坐满观礼来宾,我们的摄影记者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着记录下这一历史时刻。再过大约十分钟,仪式就要开始了。”

    十点整,仪式开始。

    “军乐队奏响欢迎进行曲,来宾们纷纷起立,皇室成员自紫宸殿侧门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皇帝陛下,他今天身穿海陆空三军总司令的元帅军服,精神矍铄,对来宾们点头示意。”

    “然后是皇太后……啊,还有皇后陛下。”主持人的声音里有一丝波澜,与此同时来宾们也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主持人见过不少大场面,这时迅速反应过来,赶紧救场:“大家似乎都感到惊讶,但已经十几年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皇后陛下表情很平静。我们看到皇太后与皇后都佩戴皇冠,据本台资料,两顶皇冠都有至少一百年历史。”

    “走在皇后身后的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他看上去精神很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穿的也是军装,啊……应该是上校军礼服,”主持人低头看见同事递过来的纸条,有点尴尬,“……我们海陆空三军的军常服军礼服都不一样,普通民众很难看出军衔的区别。请注意他的陆军一级自由勋章,”镜头拉近,给那枚金闪闪的勋章一个特写。“资料显示,这是他在陆军服役时获得的。”

    “然后是永安公主与她的家人,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是皇室这一辈第一个孩子;以及尚未成年的承华公主,她今年刚刚开始读大学。”

    “现在参加仪式的皇室成员已经全部进场。”主持人回头看着直播机,镜头拉近,一一从皇帝等人脸上扫过。“军乐队开始奏国歌,包括皇室在内的所有人全体起立。我们的国歌已有六百余年历史,是太祖陛下所作……下面的仪式将由皇家礼仪官主持,我们的介绍暂时停止,下面就为观众朋友们现场直播,熙平五十一年册封皇储仪式,马上开始。”

    万众瞩目,冠冕堂皇,暗流汹涌。

    皇帝与谢皇后并肩而立,但看上去简直不在同一时空。皇太后表情淡然,别人完全揣摩不出她的真实想法;谢皇后的表情混合了欣慰和淡淡的忧虑;嘉音面无表情;皇帝神色倒镇定得很,但偶尔看一眼妻子儿子的目光都十分复杂。

    这里边最轻松的,大概就是永安公主一家三口,夫妻两个牵着三岁的儿子,完全置身事外。至于皇储,他带着妻子和所剩不多的手办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