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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部分

    非止一日,到了洛阳。傅铁衣和叶十一一起出城来迎,两对冤家,一双父女久别重逢,自是别有一番喜乐哀怒。

    不日,朝廷降下圣旨,以中原之功,加傅铁衣太子太师,益封食邑两千户;晋升叶十一为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并正式授予河东节度使的官职,待回上都后另行封侯。赵瑟也跟着沾光,加官进爵回上都报到。

    这样,赵瑟等人和陆子周之间的所有的谈判条件都满足了,按照约定,也该是放陆子周走的时候了。关于这件事,十一头一个赞成。

    傅铁衣笑笑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十一却鄙视道:“丈夫一言九鼎,我是一定要守信的。”

    傅铁衣便不再说什么,转而提议由赵瑟相送。十一想着是最后一次了,自己不能小气,便勉强答应了。于是就此议定。

    宣华三十年八月二十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赵瑟独自一人送陆子周出城。他们骑着马,并辔而行,远望着本该是天生一对,和八年前在上都郊外踏青时一样一样的。然而,两人的心情和那时却是天壤之别了。

    他们都不说话,天地间安静得凝重。赵瑟首先承受不住这沉默,开口道:“那个,子周,我和曹秋何在一起了。过些时候回上都,我就送他离开。”

    “唔……”陆子周猛然从沉思中醒悟,道:“你果然是长大了。”

    他笑了一下,两人就此打破了凝重,交谈起来。

    陆子周问:“这事儿你瞒着十一也很辛苦吧?回上都之后你们大约就要成婚了吧?真个恭喜了,这么多年的心愿……”

    赵瑟不由脸红,小声道:“是啊,总觉得像个梦似的呢。我还以为永远都做不到了……”

    陆子周迟疑了一下,才道:“瑟儿,有件事我想多嘴说一句。”

    “什么呢?”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在洛阳先跟十一成了婚再回上都。”

    “为什么呢?”赵瑟愕然道。

    “也没什么道理。”陆子周微微垂下头,道:“只是突然想起来。”

    “可是,要先回去封侯啊……而且要是结了婚,就要等着十一一路回上都了,我答应了曹大路上放他走的。”赵瑟很是苦恼地搔了搔头发,道,“我想想看。”

    “好吧。”陆子周一勒缰绳,道:“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瑟儿,我看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子周!”突然之间,赵瑟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捉住陆子周的手道:“其实,你可以留下的……”

    陆子周望着那手怔住了,眼眸里流露出明显的感动。他低着头,缓缓说道:“瑟儿啊,我这一辈子,总不能一遇到麻烦就要靠你来庇护……”

    “我明白了。”赵瑟松开手,“你保重吧……”她的眼睛发酸,薄雾在其中流转,却任赵瑟如何努力都不肯落下来。

    “瑟儿,你是个好女人,只是我,却不是个好男人。”

    他轻轻地吻上赵瑟的额头。

    一切都结束了……赵瑟想。

    晨曦中,只见一人一骑与朝阳融为一体。

    那是东南方,太阳升起的方向。

    赵瑟独自回到洛阳,在今后的几天都表现得心事重重。终于在第三的午夜,她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捉住十一的手臂一叠声地催促道:“快,派人去追他回来!”

    “谁?陆子周么?”十一变了声音,“为什么?”

    “一两句和你说不清楚,派人去找傅铁衣!”赵瑟烦躁地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便往外面走。

    十一将赵瑟拽回来,咬牙切齿地道:“好吧,我派人去!”

    为了不叫傅铁衣横加c手,十一只得妥协。他出得门去,见值夜的统领正是从一开始便跟着他的鬼头刀,心中一动,便将这“重任”委了他。命鬼头刀带三千人马去追陆子周。

    过了一刻,在赵瑟的强烈要求下,十一到底派人请来了傅铁衣。

    “到底出了什么事!”傅铁衣问。

    “威武上将军狄桂华在淮南朱庄。”赵瑟闭上眼睛。

    傅铁衣极是震惊,失声道:“她还活着?!”

    “狄桂华是谁?”十一问。

    ……

    鬼头刀率领三千骑兵一路风驰电掣,到第二天晚上便在淮河边上发现了陆子周的踪迹。鬼头刀提兵去追,眼见都看见陆子周的背影了,只听一声呼哨,两面拥出无数骑兵。骑兵中央两面旗帜分开,将陆子周掩入阵后。再一合,正中便闪出一员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来。鬼头刀勒转马匹抬眼观瞧,正是失踪多时的元元。

    元元提鞭笑道:“鬼娃子,今天咱们便在这里分个生死吧!”

    鬼头刀转头往后看看自己的队伍,再看看元元的骑兵,估摸着总有个五成以上的胜算。他嘿嘿笑了起来,就在马上拱手道:“大姐,咱们当年的情分今天就算了了吧。从此以后,我鬼头刀和燕云十八寨再无干系!”言罢,一摆手道:“撤兵!”

    没有捉到陆子周,十一很高兴,傅铁衣很无奈,赵瑟却道是天意。狄桂华的事放了那么许多多年她都没能想起来,偏这时候想起来,不是天意是什么?于是她也只是恹恹地修书一封给自己在淮南的父亲,不过略尽人事罢了,心里并不怎么抱希望。

    于是赵瑟打点行装,准备回上都。十一河东之事未了,虽然遗憾,也只得放赵瑟先行,照例派了越鹰澜领兵马相送。临近黄河渡口,眼看便到潼关,因为大郑素来都有无旨一兵一卒不得擅入潼关的成法,越鹰澜就此告辞离去。赵瑟和曹秋何也终于到了分离时刻。

    临别一阵缠绵悱恻在所难免。这个时候,赵瑟心中不免也有几分不舍。她伏在曹秋何胸口道:“曹大,不然你就随我一起回上都吧。在我赵家皇帝抓不到你的。你跟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我决不让你受委屈就是。”

    曹秋何枕着双手白道:“说什么呢!就算我曹大非要跟你不可,那也是将来等咱飞黄腾达了!”

    赵瑟见留不住,只好含泪送曹秋何下车。

    黄河渡口整队整队地大船布满了河面,远望去气魄极是恢宏。大船吃水很深,船首一律扬着王字的旗帜,正是河东王氏的船队。

    船上下来一个管事,到在曹秋何身前叩了头;道:“小人奉我家主人之命在此迎接大公子”

    曹秋何“嗯”了一声,抬眼去看赵瑟。

    赵瑟苦笑道:“看来你这是准备好了。走便走吧……代我向我的小表叔小表婶问安。“

    “后会有期。”

    曹秋何在赵瑟的耳际咬了一口,大步上船去了。赵瑟望着他登山数丈高的船顶,迎风站立。隐约中,一个武士站到他身侧,和他攀谈取来。那武士头发剃去一半,挎着长长的斩刀,仿佛扶桑海寇的模样。

    赵瑟在心中感慨:曹大啊曹大,不知下次相见你我又将是何等立场……

    与此同时,与黄河蒲津渡相去千里之外的另一处著名的渡口。

    暮色伴着烟雨蒙蒙正开始笼罩江面,喧嚣了一天的山阳渡渐渐冷清,货行的苦力扛完了最后一船货,三五成群地吃酒去了。一艘乌蓬小船静静地驶进渡口的岔道。船尾棹父蓑衣斗篷,船首一个垂稚的童子专心翻着手上的花绳。乌篷船“磕”地一声靠了岸。

    童子停下手,转头叫道:“阿姐,山阳渡到了。”

    一个素颜的女子探出头来,只一睹便又回去了。船舱中,厚厚的被褥中裹着一个昏睡的男子。那女子伸出手来在男子的额头上试了试冷热,面上露出喜色:“已经不烫了。”

    她将那男子打横抱在怀里,脸贴在他的额上,低声道:“没关系的,子周,我们重新开始……”

    卷四终

    卷五 骊山茂陵尽灰灭

    衣锦

    驿丞何三宝在上都渭河驿任上时,每一天的早晨都是从泡一杯清茶,翘起二郎腿高坐在堂上惬意地瞧着手下驿卒们忙忙碌碌扫洒庭除开始的。这是何大人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时光了,因为之后一直到深夜,他都得保持着最谄媚的笑容迎来送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渭河驿是个从九品,还下。官倒是个官了,可大郑但凡有资格住驿站的,谁官阶不是在从九品之上啊?那都是何大人的上官,都得他卑躬屈膝、小心伺候。这便是驿丞何三宝作为大郑官员体系中最末一等的悲惨人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清晨短暂的片刻惬意对何大人来说才能像珍珠宝石一样珍贵。

    宣华三十年十月二十九,这一天的珍珠宝石就被好一通嚣张的拍门声给打破了。

    何大人想骂人,不过到底还是乖乖收起茶碗,小心翼翼地站到堂下去恭候。驿卒开了们,便有七八个衣着光鲜的豪门家丁闯了进来。驿卒被家丁们老实不客气地撞去一边,缩到门后一声也不敢言语。横冲直闯的家丁们占了门两边分立开,于是便迎进一位中年妇人。

    那妇人藕丝褂子藕丝裙,头梳元宝髻,上面只c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簪。站在那里八风不动的样子,两手斜斜叠着扣于小腹,手腕从袖子里露出来。她左腕上套着一金一玉的两只镯子,此外便什么饰物都没有了。腰间悬着一方乌木牌,牌上钟鼎y文篆刻,乃是个“赵”字。

    那妇人很是气派不小,站定了一开口口便是问:“驿丞何在?”

    何大人什么人哪,人是有口皆碑的从九品下渭河驿驿丞何三宝,眼光何其毒也。只瞧先前几个家丁的架势,那来着何人便能猜他个八九不离十。再一扫中年妇人的通身打扮和做派,几乎可以肯定她便是门阀赵氏出来的大管事。

    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大人的笑自发自动谄媚起来。

    何大人一溜小跑抢到中年妇人身前作了个大揖,道:“下官何三宝忝为渭河驿,不知这位管事娘子如何称呼?”

    中年妇人略福了福道:“老婆子是乃是赵氏世仆月兰,何大人称我兰妪便是。”

    “哎哟,竟是小世女身边的兰管事。失礼,下官实在失礼……”何三宝一听来得竟是赵氏响当当的权贵人物赵瑟赵大小姐身边总管事,立即笑成一朵儿喇叭花,道:“兰管事尽管差遣,下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月兰翻掌托出一块兵部驾部司的号牌,说道:“今日晚些时候有位大人入朝陛见,朝廷制度不得不留宿渭河驿,我家大人命我先来清扫一二,还请何大人行个方便。”

    何三宝连口答应。这在渭河驿是惯常的事情了。朝廷制度,官员回朝复命,陛见之前一律只准住渭河驿。然而驿站简陋,贵族士家出身的官员往往不肯受这个罪,于是如四家七氏般大门阀便想出了个变通之法。每逢有贵人回京,家中往往便要依仗权势自兵部主管传驿之事的驾部司要来号牌,使奴仆拿着事先赶过来,将驿站搞成个外院别墅一般,伺候着主人住下。久而久之,也便成了个陈规陋习。

    赵月兰拍手出声,便见十六个粗壮的家丁抬着八只大木箱鱼贯而入,十六人之后是十六个抱匣子的小厮,十六个小厮后面又是四个侍奴,四个侍奴之后,一个容貌颇为清俊的侍儿陪着位蒙了面纱的高挑男子走在最后。

    饶是何三宝何大人见得多了也不由咋舌,在心中思量:不知来的这位大人是赵氏中的哪个大人物,竟让赵家小姐摆出如此吓人的阵仗?

    何大人这样想着,侧身将赵月兰往里让。边走边道:“驿站里现在还住着均输署的江主薄和秦郎中,还有户部几位大人。他们是前两个月奉命出去稽查漕粮的,现在回朝等着覆命。几位大人已经住了几日了,他们占着东院,所以给兰管事您开西院,您赎罪则个……”

    这个是无妨的。住驿站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上都高官显贵多如牛毛,不是极嚣张跋扈的主儿是绝不会因着官高爵显便将旁人从已经住下的房子里轰出去的。咱士族更得摆个谦虚谨慎、礼贤下士的谱儿,而况江中流也算是上都极极炙手可热的新贵——反正不论哪个院落一应陈设全部都得换过。

    何三宝命人打开院门,道:“厨房马厩,下人居处一应俱全,兰管事请便吧。”何大人告辞离去,留俩儿驿卒等着听招呼。

    于是,十六个家丁放下木箱,抬来清水,大事清扫起来。不一刻,扫洒干净,家丁退到院外。四个侍奴各据一方,指手画脚地命青衣小厮开箱取出诸般奢华的物事来陈设。

    这时,赵月兰才请那蒙面纱的男子入内,让到院中石桌前暂且坐下。蒙面男子摘下面纱,正是赵瑟家中的侍郎俞怀远,和他一起的侍儿寻小厮泡了茶来,转过脸分明便是赵瑟身畔第一得力的侍儿五音。

    赵月兰瞧着天色,对五音道:“我先上前面安排。你这里也快些吧,几处一耽搁,时辰已是不早了。”

    五音一听也是有些着急,这误了时辰可不是好玩的。遂请俞怀远稍坐,自己站到阶上亲自督着众人抓紧收拾。

    “那紫瑶帐最后再装……七宝屏风呢?先把七宝屏风拿出来摆上!那一对儿迎风瓶哪儿去了……”

    “铺满,铺满,说了多少次了,地毯一定要铺满,一寸地板都不准露!我知道这是客厅,小姐高兴了会管这是客厅?”

    “谁让把牡丹给搬进来的,搬出去,统统给我搬出去!什么,牡丹在外面要冻死?那就让它冻死呗!叫花房每天都送新的牡丹来换!屋里摆的,大人只看叶子顺眼。不懂?就是光长叶不开花的!”

    “姚黄,去洗把脸,你一男人你涂什么粉?大人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了!还有魏紫,你赶紧把你左耳朵上那钉珠取下来!死缠着从小姐耳朵上摘下来的吧?偷偷美不就行了,带出来臭显什么?我看你是不知道厉害,抢着过来送死来了?”

    “大人的衣服都拿出来没有?都重新熨熨挂上——小贱人,你作死啊!啊什么?说的就是你!那寝衣可是小姐亲手做的,弄坏了一丝剥了你的皮都补不回来!嗯,你还敢犟嘴?是,小姐是就只缝了一道边。就是只缝一针,那也是她亲手做的!”

    “汤煮好了么?怎么这么香!你这掺了多少花露啊!我说你们到底明白不明白咱们这伺候的不是小姐啊?”

    ……

    一时之间,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好一阵j飞狗跳。

    一贯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江中流江大人这回是不起也得起了。江中流袖着手,佝偻着脊背,靠墙根儿站着跟秦少白和户部的二三损友一旁咧着嘴看热闹。

    秦少白原先穷是穷点,但好歹也是秦氏子弟,名门公子。这些年与江中流这等江湖骗子外加丐帮票友混得多了,难免有些与所谓贵族气度渐行渐远的气质。这时一张嘴便是调侃:“老江,哎,老江,不对啊,原来不是女人!这可怪了,赵家外面数得上的男的没人了啊!这是谁要回上都啊?难道是新川侯?不能吧,也没听说啊,那是咱叔爷……”

    江中流是个财迷,正对着赵家的奇珍异宝流口水呢,这会儿压根没工夫搭理秦少白。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堂上那一对儿迎风瓶,应付道:“傻了吧?河东节度使今儿到京!”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窃笑起来。只有户部有位大哥没反应过来,还在在哪儿追问:“河东节度使,谁啊?

    “叶十一呗!”秦少白讪讪道,“最漂亮的那个,现在是最能杀人的那个。”继而他便很没好气地问江中流;“你怎么知道是河东节度使今天到。”

    江中流洋洋得意:“那是,从来未出茅庐便知天下三分,古有诸葛孔明,今有江中流……”

    “你歇着吧!”秦少白一扒拉江中流。然而,紧接着,他便很是郁闷地嘀咕起来:“看来这一次我小表姑是当真要取叶十一了。真是的,也不知我那小表姑怎么竟看上了他?真给我们四家七氏的丢脸!”

    江中流将秦少白一拽道:“你说错了吧,应该是叶十一怎么竟会看上赵瑟才对吧!”

    “我怎么说错啦!”秦少白抗着膀子道:“叶十一,嘁,他未婚偷情,在军中和赵瑟那是明铺明盖,公然同宿。这天下尽知,名誉都丢尽了。当然,这事儿赵瑟干得也不地道。不过他那名声怎么都配不上赵氏的门楣了!”

    江中流打了个呵欠,挥手道:“得,你名声好,你从来都没偷过情,你们……”

    秦少白便要上来揍江中流,一众损友兴高采烈地跟着裹乱。江中流脸上挨了一下狠的,鼻血哗啦哗啦往下流。他忙按住了抬头望天,正好瞟见赵家的管事赵月兰匆匆进了西面院子。

    江中流单手拎住秦少白的衣领,道:“走吧,回屋睡觉!”

    秦少白那还不算完呢。江中流从肚皮里发出嗤笑声,道:“怎么着,您还打算等在这儿给您表姑父问安哪?”

    秦少白闻言立即一个箭步窜回东院,哐当一声关上院门,堪称豹的速度。

    赵月兰这边进门时,五音督促着一众侍奴小厮已将屋舍布置熨帖。草j变凤凰,日月换新天,宛若一笔浓墨重彩泼染出去,收回来满目的锦绣荣华。赵月兰不由在暗中点头:这五音果然是个人才,这么短的时间如此千头万绪之事都抹平了,难怪小姐爱宠。他也是可惜了,偏赶上将来的主君是善妒之人,不然……

    五音抹了把额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将俞怀远请进厅里,施了个礼道:“俞小相公,您再过过目,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俞怀远自怀中掏出一张单子,口中念念有词对照一番,又在四处走了走,最后弯腰将厅中一方盆景往左挪了半寸,方道:“很妥当了。”

    五音笑道:“幸亏小姐最后委了小相公来,不然这等细微之处的分寸,小人当真把握不准呢。”

    赵月兰道:“既是妥当了,便先送小相公回府吧。”

    俞怀远微微一笑,道:“兰管事,我应该留下来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