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江湖心远 > 第三十一、二、三、四、五章 纵论

第三十一、二、三、四、五章 纵论

她瞟了陈远一眼道,“有人赞他乃是继七公主之后,不世出的武道奇才。”

    陈远微微一笑,赞道:“很厉害,但说不世出,则过了。”

    他却是想到了桃花岛上琴萧论道会中,中原八人,东瀛十余人,尽皆超逸脱拔,薛宝玉虽强,却未必能胜过他们,尤其那位楚音公主,几乎与洛青绫一般,可称之为少女大宗师,况且还有云秋心的存在,造化钟其神秀,将来成就更是不可估量。

    魏薇继续道:“文武之道也就罢了,这位薛宝玉还精通经济之学,自他接管薛家产业来,合纵连横,奇招妙出,数年间薛家便几与花家比肩,成为江南巨富,潜势力之大,仅在赤尊帮之下了。”

    陈远抚掌叹道:“这位薛公子实是大才……”他看着魏薇道:“只是魏姑娘你语气中为甚么总是有种淡淡的讽刺之意?”

    魏薇柳眉轻轻竖起,道:“薛宝玉虽然才高,为人却很有问题,贪花好色,狂妄残酷,目无法纪,有才无德!近几年来江南好几宗大案便和他脱不了干系,只是他手段高明,六扇门虽然已能确定真凶是他,却总找不到证据,哼!”

    她话中大有悻悻之意,将那封信收入怀中,道:“这信多半是他写的,虽说的模糊,总是个侧面证物,我带回去请人鉴定,将来一齐清算!”

    张放洲皱眉道:“是哪几宗大案?”

    四人开始回走,魏薇摇摇头道:“此乃公门机密……”三人齐齐瞧了她一眼,她似是觉得颇过意不去,转口道:“不过却有一件,可以告诉你们。”

    张放洲好奇道:“是哪一件?”

    魏薇叹道:“便是二个月前礼部尚书云铮冤死一案……”

    云秋心一直微笑静听,此时脸色大变,死死握住陈远左手,直捏的他手掌格格作响,陈远心中杀机涌动,轻轻渡气过去,她心神一清,转脸望向远处。

    魏薇似是不曾注意,道:“……诸葛先生力阻此事,督促三司会审,哪知当晚云大人便死在诏狱中,朝野震惊,锦衣卫指挥使陆炳难辞其咎,上书请退,皇上不允,命与六扇门细查之,最后却只查到了一个千户,此人曾被云大人斥责过,自称怀恨在心,趁机害了云大人性命,将罪责全部揽过,便自尽了。”

    陈远轻轻握着云秋心小手,将杀机尽数内敛,微笑道:“此案如何与薛宝玉扯上关系?”

    魏薇道:“事后先生与师尊、三位师叔细推此事,发觉背后暗流潜涌,有几股力量在共同推动,薛宝玉便是其中之一。”

    张放洲抢道:“我听闻云大人为官清正,门生好友也多,为甚么这么多人想制他于死地?”

    魏薇摇摇头,道:“事后云家被抄,云夫人去世,云家二女不知所踪,这变故发生的极快,可惜师尊与师叔们当时皆不在京师,只先生一人,却被绊住……云家长女更是似在幕后推手力量交锋下,充往维扬清仪阁,哪知竟被人半路掳走,至今不知所踪……”她长长叹息一声,充满了惋惜愤怒之意,“云家长女之美,已非人间所有,见到她的人,无不被其容光所慑,可惜……”

    张放洲哈哈大笑,道:“我却不信,世上有比你还好看的人。”

    魏薇似无察觉,怔怔望着远处雪原,喃喃道:“没见过她的人,永远想像不出,世间竟有那样纯粹的美……”

    云秋心放下衣袖,道:“云家二女呢,六扇门也找不到吗?”

    魏薇回过神来,沉吟道:“据我们调查,云二姑娘似乎身负高明武功,抄家当日不知是被人劫走,还是救走了,根据目击者的描述,两人武功路数都像是神水宫一脉。”

    云秋心微愣,心中道:“妹妹竟会武功么?”她此时仔细回想,发觉确实有几分痕迹,陈远轻轻紧了紧她手,道:“神水宫全是女子门派,应该是哪位前辈暗中教她,又将她救走了。”

    魏薇点头道:“无情师尊后来曾往神水宫一行,询问此事,阴姬宫主表面虽不承认,话语间却隐隐认下。”

    此时已可望见小小客栈一角,陈远问道:“方才魏姑娘说诸葛先生被人绊住,他老人家身为帝师,谁能阻他?”

    魏薇犹豫再三,低声道:“当今皇帝。”

    第三十四章纵论

    皇帝!

    高居九重天,垂拱治天下,四海之主,上天之子,一声令下,万民蚁附,人头滚滚,流血漂橹,移山填海,乃是世间最尊贵的人。

    不,不是人,在大多百姓心中,皇帝已不是人,而是执掌天命的天子,神之子。

    古有狂士傲王侯,笑公卿,却无人敢轻看皇帝!

    陈吴起事时,也只是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绝不会说:皇帝有种乎?

    这两个字本身似就带有种神秘的魔力,尊贵的光芒。

    张放洲皱眉道:“不至于罢?”

    魏薇摇摇头,不再说了。

    二人早有猜测,并不惊奇,只是更加确定皇帝与此事有关,还是同样的问题:动机是甚么?

    陈远摇摇头,不解道:“他们为甚么要这么做,诸葛先生与四位名捕可有推断?”

    魏薇脸色郑重,嘴闭的紧紧的,显然一个字也不打算再说。

    张放洲笑道:“哈哈!洛兄,庙堂之事,我们江湖人是管不着了。”

    陈远含笑道:“张兄说的是。”

    凉气沁骨,云秋心站在窗前,轻咬嘴唇,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下来的长发,陈远叹了口气,道:“你想去神水宫?”

    她怔怔望着远雪,半晌摇摇头,坚定道:“想,只是不能。”

    陈远上前一步,与她比肩而立,叹道:“整个复仇就是一场修炼,智慧的较量,勇气的比拼,耐心的煎熬,毅力的挣扎。神水宫,不是现在我们可以去的。”

    云秋心转首瞧着他,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的,洛洛。”

    张放洲自定中睁开双眼,魏薇道:“如何?”

    他站起身来,感慨道:“仙昙茶的确神奇,我激发舍生取义诀,本抱着成为废人的决心,岂知竟被你们救了回来……你怎么了?”

    魏薇脸色发白,似是想起了满厅的幽幽冷光,怀中的人木之花,满嘴的罪恶味道……她用力摇摇头,道:“没甚么,还是要多亏洛清和那位云姑娘,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栽在那山谷里了。”

    张放洲沉吟片刻,道:“他们两位也不知是哪家弟子,年纪轻轻,一个先天,一个更是无招境界,薇薇,你能认出他们招式来历么?”

    魏薇在房中慢慢踱步,推敲道:“洛清无招的剑法,已将所学熔为一炉,自出机杼,却是瞧不出痕迹来,观他内力近乎道家一脉,只是道家门派极多,同时擅长剑法的便有武当、华山、全真、昆仑等大派,武当全真清虚无为,昆仑远在西域,他剑势凌厉攻心,倒是华山派最有可能,但也只是可能。可惜那位云姑娘没有单独出手,不然倒可一窥究竟……”

    张放洲悄悄倒了一杯酒,被魏薇一瞪,无奈换过一杯茶,笑道:“无论如何,他们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魏薇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你快些疗伤,我要尽快将这封信带回六扇门。”

    陈远在桌上铺开一张纸,研了墨,提笔写了一幅字,吹了吹,走到窗前,递给云秋心道:“写出这种诗的人,你看是个怎样的人?”

    云秋心接过展开一瞧,字迹端端正正,绝无个人痕迹,正是《春江花月夜》一诗,她虽早已读过此诗,还是细阅了一遍,道:“应该是个心中充满美好向往的人。”

    陈远点点头,转身又写了一幅,云秋心跟过去一瞧,却是一篇《将进酒》,同样写的周正无逸,陈远一笔一画写完,抬头瞧着她,问道:“这位诗人呢?”

    云秋心已知他意,道:“浪漫潇洒,非酒中圣者不能为。”

    陈远再点点头,低头再写,这次只有四排: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不等他问,云秋心道:“胸怀天地,心见古今。”

    陈远扔下笔,低头踱了几步,道:“文如其人,由心而发,武亦如其人,到了无招境界更是本心之作。但这样的诗歌,和他的武功对不上,极不和谐。”

    云秋心移步坐下,将三幅字并排摊开,瞧了良久,缓缓道:“除非这位薛宝玉,有两副面孔!”

    陈远目光亮了亮,道:“我们能看出的,想必诸葛先生与那四位也能看出。”

    云秋心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如果他行事也是这样,必有破绽,但真如此他早已被捕杀了,又怎会逍遥至今?”

    陈远将三幅字丢入通红的炭盆,顷刻便化为飞灰,道:“我们用不着证据。”

    云秋心瞧着火星低低乱飞,道:“我要化出我道,你要晋升先天。”

    陈远盯着她,道:“秋心,复仇是修炼,修炼非只为复仇。”

    云秋心脉脉凝视着他,道:“皇帝还在后面,天地还在后面,有你在,我不会急的。”

    白日时光便在众人疗伤中度过,有易筋锻骨篇与云秋心之助,到傍晚时陈远已无大碍,用饭时魏薇忽道:“我有个不请之请,还望三位见谅。”

    三人相视一眼,张放洲自无问题,陈远道:“是要我们去六扇门作证么?”

    魏薇笑了笑,道:“正是此事,洛清,可以么?”

    陈远举杯笑道:“绝无问题,我们甚么时候动身进京?”

    虽是回答魏薇,陈远却是看着张放洲。

    张放洲趁机仰脖一饮而尽,拍案道:“明日一早!”

    魏薇淡淡瞧了他一眼,对二人道:“如此多谢洛清与云姑娘了……说来惭愧,我到现在还不知云姑娘芳名?”

    云秋心放下木筷,道:“云晨。”

    陈远笑道:“魏姑娘,张兄,我二人刚刚出山,不知近些时候江湖上有甚么大事发生?”

    薇洲二人相视一眼,张放洲道:“如果说到大事的话,半年前少林九阳神功出世算一件,一月前海外侠客岛被灭算第二件,第三件却是近半月武林中有好几位东瀛青年高手正在江南四处挑战。”

    陈远再举杯,道:“前两事倒有所耳闻,看两位神色,莫不是亲身亲历?”

    张放洲长叹一声,道:“洛邑离嵩山不远,我的确是去凑了一趟热闹。”

    魏薇神色也不是很好,淡淡道:“万人相杀,六扇门自然要出动的。”

    陈远不再问这事,道:“侠客岛之事传闻中原各大派都曾派人过问,不知有甚么结果?”

    魏薇沉吟道:“侠客岛孤悬海外,岛上门人又不多,被一夜灭门,但凶手虽然做的极干净,终于还是被李探花、楚香帅、陆小凤等几位名侠寻到了线索,铁手师叔、追命师叔已一同追查了下去。”

    陈远叹息一声,这两件事都不怎么令人愉快,当下转问道:“东瀛青年高手又是怎么回事?”

    张放洲道:“此事我只是听闻,魏薇应该清楚。”

    魏薇瞪他一眼,吃了一口菜,道:“是东瀛三位公主来我朝太学留学,随身带了十几位护卫,闲极无聊,四处挑战生事。”

    陈远好奇道:“三位公主?”

    魏薇笑吟吟道:“洛清你这么感兴趣,不怕云晨妹妹见怪么?”

    陈远摸摸耳朵,云秋心试着喝了杯酒,小手直扇,闻言道:“我也很好奇,魏姊姊说下罢。”

    魏薇横了陈张二人一眼,道:“这三位公主的名字也奇怪,分别叫楚音,风谷娜,绫波。”

    张放洲奇道:“竟不是一个姓氏么?”

    陈远道:“传闻东瀛皇族自诩是天神后人,都是没有姓的。”

    魏薇点头道:“不错,这名字是她们来中原时特意起的。”

    张放洲笑道:“这倒是奇事。那批护卫武功很高么,我听说好几个门派都被打的灰头土脸。”

    魏薇摇摇头,似是无奈,道:“不算那三个公主,护卫十三人,九人先天,剩下那四人更是深不可测,铁手师叔自言没有把握对上其中任何一人。”

    三人都吃了一惊,陈远与云秋心相看一眼,暗忖:“看来那日桃花岛上,他们竟没出全力。”

    陈远道:“他们四处挑战,胜负如何?”

    魏薇皱眉道:“铁剑门,一字电堂,六仪阁,荒拳派等这些二流门派的先天高手都一一失手,目前还没有到移花宫、神水宫、花家、慕容家、薛家、赤尊帮等这些一流顶尖门派的战事发生。”

    张放洲来了兴趣,道:“看来他们也有自知之明,这些人中有甚么出名的高手么?”

    魏薇敲着杯子,灯光下愈显丽色,道:“自然是有的……”

    星光明淡,隐隐雾气弥漫,潺潺流水声同样弥漫,红衣少女静静站在溪边,一群人远远的站着,议论纷纷:

    “刹那刀终于寻上神水宫了!”

    “不知道神水宫能不能遏制她的势头?”

    “应该能罢?”

    “这倒不好说!”

    ……

    上游隐隐传来移舟声,夏雫眼神一动,平静道:“东瀛夏雫,前来神水宫请教,还望一战!”

    草丛中传来隐约的轻笑声,听起来年纪不大,夏雫微微皱眉,草伏舟出,上面却只站着一个女孩,只十二三岁的样子,眉目如画,玉雪精致,一片可爱,左肩上卧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猫,只有手掌大,一只尾巴倒比它身子还长。

    远处众人大失所望,这小女孩看来不像是来应战的,莫非神水宫不敢?

    夏雫注视着小女孩,却感到一阵奇异的压迫,她提起全身真气,缓缓道:“小妹妹你是?”

    那小女孩除下鞋子,轻盈坐下,将一双小脚丫伸入河里,踢来踢去,荡起一片水花,她握着小拳头伸个了懒腰,那小白猫“喵”了一声,始终没有掉下来,她才嘻嘻笑道:“夏姊姊你好,我是曲水闻。”

    第三十五章挑战

    远处众人大哗,神水宫无人耶,竟派个小女孩来迎战?

    夏眼中的这小女孩,却并不像外表那样无害,她坐在船头,脚丫一踢一落间,周身气息船下的溪流合而为一,竟无破绽。

    夏右手按在手柄上,淡淡道:“曲妹妹,你不冷么?”

    曲水闻小脑袋一歪,俏生生道:“为甚么冷呢,这水是我的朋友哩!”

    夏上踏一步,气息笼罩过去,道:“神水宫,没有大一点的弟子么?”

    曲水闻“格格”一笑,清脆的童声远远传了出去,她看着夏,缓缓站了起来,站在水面上,小小身形随水波上下轻荡,却一点也没去沉下去,猫儿长长尾巴悠来悠去,她伸了伸双手,认真道:“夏姊姊,我就是来和你打架的。”

    夏只觉这小女孩一连串动作充满了种美妙的韵律,似是天地间本就存在这样的过程,全无一丝不和谐处,她站在水面上,就像站了很久,很久,她本身似已变成了一滴水,溶在小溪里,化在微风中,雾气中,星光里……

    夏右手松开刹那刀柄,赞叹道:“曲妹妹,好高明的天一生水诀!”

    曲水闻歪着脑袋看她,目中露出小小狡黠之意,道:“夏姊姊,你不来打我么?”

    夏微微后退一步,认真摇摇头,道:“你的心法在水域上太过厉害,我没有把握。”

    众人轰然,刹那刀一路挑战以来,自承没把握还是第一次,这么小的女孩,也不知神水宫是怎么教的,一时不免大起敬畏之心。

    曲水闻吐了吐小舌头,精灵般跳了跳,小小的双马尾也跳了跳,白生生的小脚丫点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迅速扩散开来,瞬息间布满整个水面,又闪电般消失,她小大人般叹了口气,道:“那这架还怎么打?”

    夏注视着她,忽地摇摇头道:“我才发现,不是生死,已没甚么用了。”

    曲水闻歪着头,伸出食指点着脸颊,踩在水面上一步步走过来,道:“哦?姊姊也到这一步了么……”她明亮的双眼一闪一闪,道:“那就一招定胜负罢?”

    夏气息收敛,闻言道:“也好,反正有人看着,谁也死不了。”

    她淡淡道:“这是我练成的第一式刀法,燕归来,曲妹妹小心了。”

    她徐徐拔刀,平平挥去,既不快,也不慢,既无风声,也无亮光,左看右看,都是初学者的一刀,绝无甚么真气奥秘。

    曲水闻发出一声小女孩独有的萌真叹息,小手一挥,“叮叮”铃声响起,只见她从腕间退下一只雨色小铃,伸指连点,小溪中飞起三滴水珠,晶莹剔透,排成一串,疾向夏飞来,随着一句:“这是我近来才学会的滴水寒,夏姊姊莫要大意。”

    刹那间,刀锋水滴相交,“当”一声大响,如同有十个大力士荡起合抱巨木,狠狠撞在千钧铜钟上,远远的传开来,雾气剧烈波动,草木为之低昂,星光也似折了折,围观众人大多脸色一白,气血翻涌,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正惊骇时,“当当”又是两声大响,功力较弱的几人再也禁受不住,仰天喷出血来,倒地昏迷过去。

    二人各自倒飞出去,夏凝视着刹那刀上的一层薄薄寒冰,平静道:“原来你也……”话没说完,她手腕一振,寒冰片片落下,转身就走,背影瞬息消失在夜幕下。

    众人再看曲水闻,小女孩早已荡舟归去,不见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隐隐传来。

    天时已入冬,绣玉谷中仍是繁花盛开,夜色中浮动着的一层淡淡花香气息,忽被一阵劲风拂动,掠出一位白衣银发的少女,轻盈踏花而过,手中丝带飞舞,灵动幻魅,闪电般缠向斜对面百花褶裙少女。

    百花少女左手大拇指微蜷,小指半伸,中指无名指曲折不定,散成花形,食指凌空一点,丝带无力垂落下来,像是被抽去了生命力,银发少女春山眉蹙,提气轻扬,丝带划了个圆弧,再分左右卷去,起伏不定,一息间真气变向又快了三成。

    百花少女摇摇头,星眸一眨,道:“晨穹姊姊,没用的。”说话间她双手十指连连变幻,瞬息合在胸前,骈指点出,正点在丝带束端,刹那间二人真气激荡交锋数十次,丝带如海潮般剧烈震荡,一圈无形气浪眨眼间扩散开来,群枝一低,乱花四抛,两人衣袂翻飞,长发猎猎轻舞,竟成了比拼真力之局。

    银发少女晨悠一息间真气催动三十六次,多半都是使到半途就被对面反折来冲向自己,换作旁人早吐血败下阵来,但她一身真气当真灵动澄澈,如春天般充满了生命气息,竟生生拼了下来,对面百花少女内功虽稍弱,但心法奇异,真气回环不息,绝无减弱,如此下去二人不免两败俱伤。

    花枝一动,二人背后树下各转出一人来,一位银发少年,一位月色少女,两个人相视一眼,都是摇了摇头。

    少年少女身形一动,同时出手,点在对拼二人手臂上,二人娇躯都是一震,各退三步,丝带回飞银发少女袖中,她举袖擦下血迹,赞道:“移花接玉,果真不凡,花家姊妹拜入移花宫,确是绝配。”

    身旁银发少年右掌按在她背上,笑道:“花开千树莫辞去,妹妹花千树已如此了得,姊姊花辞树当更上层楼。”

    百花少女花千树鼻子一翘,扬眉道:“我姊姊出手,当然比我厉害多了。”

    月色少女微微笑着,摇摇头,牵起妹妹的手,道:“东瀛四明使晨穹、午悠二位,也是超尘……我们就莫要自夸了,此场就算平手,如何?”

    此时弦月垂空,暗淡月光照在花香上,更多了层飘渺之意,少年午悠道:“不能见生死,如此最好。”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银发已消失在星月中。

    “砰”地一声大震!

    满场火把一暗,似被骇了一跳,再复明时远不如之前神气。

    红衣双马尾的少女收回拳头,哼了一声,道:“薛宝玉,你的剑法如果只到这一步,还是早早死心罢!”

    对面是一名红衣少年,脸如秋月之满,色如春花之裁,满面微笑,目中深处却隐隐有一丝霸道意味,他竖剑于胸,摇头笑道:“你真不叫明日香?”

    双马尾的少女一跺脚,青石地面立时龟裂数丈,她轻吒道:“再说一次,我是明湘,不是甚么明日香!”

    薛宝玉盯着她的面容,上下打量,目中渐有疯狂之色,似是流落荒岛数月的人,突然见到生平最喜的美食,他深深吸一口气,将疯狂占有的心思化入霸道中,叹道:“这世界当真奇妙……你看我这一剑罢。”

    他一剑挥出,像是忽然下起了暴雨,满场剑光游走,闪烁不定,瞬息将这明湘少女包裹起来,旋转着向内一绞!

    “轰”地一声大响!

    覆雨般的剑光中出现了一枚洁白如玉的拳头,充满了美妙的力量感,只一震,嗤嗤声响,剑光飞散,在地面划出道道深痕,四五丈处一道臂粗旗杆“喀嚓”一声,晃了几晃,砰地砸在二人中间,却没有激起半片灰尘。

    少女明湘踏前一步,冷冷道:“覆雨剑法虽好,却不是你真正的剑意。”

    薛宝玉轻笑一声,摇摇头,似不不屑道:“你怎知我真正剑意是甚么!”

    明湘盯着他,一字一句低声道:“这剑意没有野心。”

    薛宝玉面色不变,嗤笑道:“真正的霸道统御万物,甚么剑法都一样。”

    明湘淡淡道:“哦?”

    你如果到了这一步,一剑就可杀了我。

    薛宝玉忽地弹剑长吟道:“白光纳日月,紫气排斗牛。此剑名紫郢,南海之底沉陨玄铁所铸,净重九斤九两,长三尺七,为天下神兵。”

    明湘深深吸气,手上明光一闪,她举起拳头道:“这是拳头,拳头一样重,拳头一样大。”

    薛宝玉先是皱眉,后笑道:“好武器,谁也夺不走。”

    “接下这一拳,你才有资格!”

    “拥有你们的资格么?”

    回答他的是一枚拳头。

    小巧玲珑的拳头,白皙如玉的拳头,充满力量的拳头!

    这一拳气势磅礴,拳意似是充塞于天地,无处不在。

    拳锋到处,空气“呜呜”作响,只是谁也没来得及听到,只看到一团奇异白气缭绕在她身后,如云如雾。

    这一拳已比声音更快!

    薛宝玉眼中只有这一枚拳头,越来越大……

    剑意在胸中滚动,双目射出光来,他一剑点出。

    满场一暗,火光骤然低伏,地面似是凭空陷下几分,冷风惊退,星光倒转。

    一弹指二十瞬,一瞬三十念,一念九百生灭。

    一瞬过后,拳剑相交。

    天地静了静,冷风悄悄吹来,吹起青粉,吹起满场十丈青石。

    星光落下,纷纷扬扬,像是下了一场青色光雨。

    残月下,荒道上,正嗣背着红衣的少女,双马尾荡来荡去,她似乎很愉快,哼起了一种奇妙的小调。

    少年闷声道:“那个薛宝玉武功很高。”

    明湘拍了他脑袋一下,哼道:“你白痴啊!没看出他占了兵器便宜,受伤只比我轻了一点?”

    少年闷头赶路,忽又问道:“凝练拳意不是要心神化气得一么?这人很多,很杂,很大,怎么还能凝练剑意?”

    背后一时没有声音,少女沉吟中,片刻后缓缓道:“我已窥见他的剑意,这人瞧我们都像低了一层,他心中似乎有种莫明的自信……不,已经不是自信,而是狂妄,霸道,认为自己天生要比所有人高贵很多,以此来统御心灵,哼!若不是绫波说……”

    二人渐行渐远,话语声渐渐消失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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