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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部分

们把钱分了,然后找个地方躲一躲再说?”我按了他的肩膀一把:“没事儿。咱们不能躲,一躲,没有事也出来事儿了,再说快要过年了,你准备躲到几时?总不能连个团圆年都不给你爹娘吧?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东眨巴着睫毛上的白霜,眼睛兔子一样红:“宽哥,还是你的心大,我听你的。”

    我挥了挥手:“去吧,稳住架儿,也许咱们都过于谨慎了。”

    王东走几步,又回了一下头:“宽哥,把我的那一份也给扬扬。你要是相信我,我就自己回去分。”

    我仰了仰头:“我相信你,回去分吧,回头我直接拿走。金龙那份你先给他保管着。”

    一回头,我的心猛地痛了一下,杨波用一个极缓慢的动作跌倒在离我不远的马路牙子上。

    我跑过去,杨波已经站了起来,红着脸冲我笑。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家?”杨波说:“我不想回家,我在等着你回来……你哥回饭店了,拿了一些钱又走了,好象你侄子病得挺厉害,我看见他跑得满头都是汗。”我皱了一下眉头,来顺怎么了?前几天不是好点儿了吗,尽管高烧没退,也不至于还住在医院里啊,心忽然有些慌,快要过年了,那孩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看着杨波红苹果似的脸,我说:“没什么,小孩子感冒那是正常的事情&039;什么事儿你先回家吧,我办完了事儿就来喊你,咱们继续回去吃饭,吃中午饭。”杨波嗔怪地瞥了我一眼:“还吃中午饭呢,天都要黑了。”我说:“那就吃晚上饭,反正这顿饭我是请定你了,咱们去一个好点儿的饭店吃。”杨波看了我一会儿,轻声说:“那你就先忙去吧。”

    我想再跟她聊几句,一时竟想不出应该聊点儿什么,讪讪地摇了摇头:“那好,你先回家吧。”

    杨波揪着大衣下摆摔两下上面的雪,目光清澈地盯着我:“张宽,好好上班。”

    我转身就走,感觉她刚才的这句话里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快。

    走近淑芬理发店的时候,我一犹豫,迈步穿过马路,直奔医院。

    前几天我去过医院,来顺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眼睛望着窗外树梢上的几只麻雀,嘴角耷拉着一缕口水,脸色就像睡着了一样安静。我摸摸他的额头,烫得像是被火刚刚烤过一样。我问他,来顺你难受吗?来顺不说话,小小的脑袋在枕头上面来回蹭。林宝宝说,他好几天没说话了。我说,他是不是想起他的亲爹了?林宝宝拧了我一把,拖着我走到门口:“以后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儿提这事儿,来顺很聪明,他不喜欢提那边的事情。”接着说了几件来顺的事情,她说,来顺经常念叨说,他们以前的家里有j有鸭子,还有大山和小河,很多小朋友在一起抓蚂蚱、抓蛤蟆。我哥要带他回去看看,他躲起来了,后来在大海池子那边找到了他,他像个老人那样蹲在沙滩边的一块石头上,托着腮帮子望大海,望烘上那些纸片一样飞舞的海鸥。我哥问他是不是想他的亲爹了?他说,不想,我亲爹死了,你就是我的亲爹,还有二叔也是,你们都是我的爹&039;感冒之前,林宝宝收拾房间,在他的褥子底下找出了一些硬币,林宝宝没有放声,不几天,硬币没有了。我哥说,他看见来顺在饭店后面的一块空地上烧纸,嘴里念叨着什么,他只听清楚了一句,来顺在说,爸爸你放心,张爸爸对我很好。

    刚上到儿童病房的走廊,我就看见了我哥,他蹲在走廊头上抽烟,一脸忧郁。

    我走过去问他,来顺怎么样了?

    我哥抬了一下头:“病得不轻,要转院,去儿童医院,他不会说话了。”

    我吃了一惊:“发烧发成哑巴了?”

    我哥说:“大夫说不像,他不愿意说话……他的耳朵好象听不见了。”

    我转身往病房里冲,我哥跳起来拉回了我:“别去了,让他好好睡觉。”我说,我去看他一眼就走。我哥说:“他很烦别人靠近他,见了谁都皱眉头,你还是别进去了。”我说:“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咱们对他这么好,他竟然天天想着老邱。”“别瞎说,”我哥瞪了我一眼,“他不是想老邱……他现在是咱们家的人,他自己的心里有数。还能说话的时候,他对宝宝说了,他说,宝宝是他的亲妈,我就是他的亲爸爸……哈,这小子怪懂事儿的,他知道你也喜欢他,对宝宝说,他有俩爸爸,一个张毅爸爸一个二叔爸爸。”我的心在发烫,感觉我这个爸爸当得可真不怎么样,孩子病成这样,我竟然还去忙自己的事情……妈的,应该忙啊,不忙拿什么来看你?我说:“你的钱够吗?不够的话,一会儿我给你送点儿来。”

    “发财了你?”我哥乜了我一眼,目光犀利。

    “发什么财,”我的心一慌,胡乱一笑,“我去跟淑芬借点儿,她那里有。”

    “别随便跟人借钱,”我哥说,“那都是些人情。”

    “又不是不还,”我捏着裤兜里的几张瘪瘪地钞票,笑得有些尴尬,“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用了,该忙你的忙你的去,等来顺转了院我再找你。”

    “来顺转了院你就回家看看,咱妈经常念叨你……你总也不回家。”

    我哥红了一下脸:“我怕她唠叨。你是知道的……”往楼梯那边推了一下我,“你回去吧,忙完了这事儿我就回去看她≡了,如果你手头宽裕的话就多给家里买点儿东西,算是咱俩的,我最近很困难。”我说:“家里的事情你放心,”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哥,我还是那句话,别整天招呼些孩子在身边,应该想办法多赚钱,管他来路是什么呢,这年头钱就是人身上的血。”“这话我应该对你说,”我哥摇了摇手,“别在我的面前装大哥,你好好上你的班,钱的事儿不是问题,你哥还没‘膘’到连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吧走吧,过了年你看我的,我要买房子,家里一套,我和宝宝一套。”

    下着楼,我在心里笑了,我哥可真够愚的……上个月我看见孙朝阳在宝宝餐厅跟我哥一起吃饭,孙朝阳衣着光鲜,跟一只刚蜕完皮的油蚂蚱似的。我哥说,瞧你这身打扮跟个爆发户似的,真正有实力的人不这样打扮朝阳说,我这是先来“乍厉乍厉”你,让你知道钱的好处。那时候孙朝阳已经是港上很牛的人了,据说他们那一带的的舞厅全归他“管理”。那时候的舞厅很少,正规的也就是文化宫等几个国营的,跳的也是正规的舞,连慢三都不让跳。地下舞厅倒是不少,但是经郴警察取缔朝阳就“保护”他们,据说他很有手段,受到“保护”的舞厅都很安全←就逐渐霸占了这些舞厅,小老板们都成了他的“小弟”,谁再开就砸谁。那天他对我哥说,“老一”啊,别再傻啦,你知道光凭这个,我一年能收入多少?我哥笑道,不会是比李嘉诚还多吧?孙朝阳一拍桌子,那咱不敢比,可是你想都想不到,一年十多万!孙朝阳走了,我哥捏着下巴笑,这个下三烂,十多万就牌烘烘的了?娘的,等老子缓过劲来,一百万一千万都有,c你妈。

    我哥说,孙朝阳比凤三强不到哪儿去,都是些鼠目寸光的“迷汉”,长远打算一点儿都没有,前一阵还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现在又“里鼓”(内讧)了朝阳来找我哥的意思就是联手砸凤三,我哥一笑了之。“这几个混蛋不能靠,”我哥说,“一时一个变,比猴子腚变得还快,起初我还以为孙朝阳是条好汉呢,傻一个。”后来我才知道,凤三本来想跟孙朝阳联合起来进攻下街,结果差点儿被孙朝阳整个儿吃掉。那天我对我哥说:“人家不管怎样都在忙活,你呢?”我哥一把推开窗户,望着漫天大雪,一地一顿地说:“我不跟他们学,我是下街人,我的根据地在下街,下街是我的风水宝地。”

    想起这些,我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觉,下街算个什么呀,你一辈子窝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什么出息。

    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大雪中的我心比天高。

    想到藏在淑芬店里的那满满一袋子钱,我的心膨胀起来,蹿上医院的墙头,呼啦一下跳了出去。

    多年以后,杨波对我说,那天我跟在你的后面去医院,你从墙上跳下来,像一只大蝙蝠落在地上。

    第二十八章 四海之内皆兄弟

    下雪天的夜晚来得非常快,我拿了钱从淑芬理发店里出来的时候,天都模糊得看不清人影了。贴着墙根走到兰斜眼家的门口时,我捏了捏揣在怀里的那包钱,心忽然有些恍惚,感觉这不是钱,而是一些冰冷的刀子,我怀疑这些刀子早晚会要了我的命。王东把自己的那份钱也给了我,加在一起一共是六千,剩下的三千王东带回家了,那是金龙的。分钱的时候,王东说,咱哥们儿算是对得起扬扬了,让他在外面好好混,将来咱们走投无路了,让他照顾咱们。我开玩笑说,扬扬是个猛人,也许将来他会成为一个老大,那咱们就有保护伞了。王东说,就他?c,来不来先杀了人,去监狱当老大吧。我说,他敢去监狱?去了监狱金高先扒他的皮,还是让他老实在外面躲着吧。王东说,反正咱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提着脑袋去弄钱,全是为了他,没准儿连金龙也搭进去了〉到金龙,我的心又是一阵恍惚,不知道金龙那边怎么样了,那只耳朵也没了吧?

    走出门,我说:“你最好把钱藏好以后就去洪武饭店那边侦察一下,心里也好有数。”

    王东说:“我估计金龙那边没事儿,我相信金龙的脑子,再说咱们戏演得也不错。”

    是啊,前面的不说,临走时王东还抡了金龙一猎枪,满脑袋都是血,周五都看傻了。

    “宽哥,不是我在背后说金龙的坏话,”王东蔫蔫地说,“我觉得那伙计真的不怎么样,要不是这次需要他,我才不会跟他一起办事儿呢……你想想,当初人家鸿福是瞧得起他才求他的,他竟然赖上了人家!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出息?这是自己砸自己的牌子。我知道你会说,金龙不婆婆妈妈,对待自家兄弟很大手,不计较钱财,可是他的脑子里面整天装了什么你知道?你就说他在淑芬这个事情上的做法吧……我都不稀说他了。”我笑道:“你也太小气了。我打个比方啊,淑芬就像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是你的,可是金龙想借来用用……哦,这个比方不太恰当≤之,意思是一个意思。你不是说将来你要成为大哥的吗?我告诉你,一个喜欢贪图眼前的小利益的人注定不是做大哥的材料,有潜质成为大哥的人首先要大气,不能把那些蝇头小利看在眼里,他的着眼点应该放得更远,甚至应该放弃一切眼前的利益,因为更大的利益在前面。”

    王东撇了一下嘴:“那也不一定,比如说,打麻将的时候大家都没烟了,很难受,大哥的烟盒里只有一根了,他把烟盒攥瘪了,丢到墙角,目的是在最后的关头自己享用,你能说他不具备大哥的素质?我认为他具备!因为无论是谁,只要他还是个人就知道自身的利益是首要的。假大哥会当着众人的面,点上那颗烟,真大哥不会,真大哥……我不会说,反正他那么做完全可以理解。”“你这都咧咧了些什么呀,”我推他上了他家的那条胡同,“别争论这些了,咱们都不是大哥。”

    我心乱如麻地往兰斜眼家的方向走,觉得天黑一阵白一阵,一脚深一脚浅,一步步像踩在云彩上,一不留神就有掉进深渊的感觉。林志扬,带着钱你赶紧滚蛋吧,滚得越远越好,别让警察一锅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我抬手拍了拍门,兰斜眼出来了,月光映照下的眼睛更斜了,脸朝左,眼睛却朝向我:“你怎么才来?扬扬等不及了,直嚷嚷着要走。”

    我扒拉开他,一步跨进了大门。

    林志扬佝偻着身子站在房门边,闷声道:“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我捏着他的胳膊进了里屋:“钱我带来了。”

    长法从门后的黑影里闪出来,猛地抱了我一把:“好兄弟。”

    我坐到床上,从怀里拽出用报纸包着的那包钱,往床上一丢:“六千。”林志扬的眼睛一下子绿成了猫眼:“这么多?够我用三年的了。”抢过纸包,猛地抖搂开,几沓钱哗啦掉到了地上,林志扬边拣钱边冲长法笑:“法哥,我没说错吧,我林志扬的兄弟没得说!”将钱重新包好,咧着大青蛙嘴笑,口水直往脖子里面淌,“大宽,你够哥们儿,你够哥们儿……得,我也不问你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的了,我只说一句,只要我林志扬还活着,以后我会报答你的。”一瞅站在门口的兰斜眼,把身子一斜:“兰哥,你什么也没看见啊,知道不?”兰斜眼连声说“知道”,委琐着退到了门后。林志扬瞅着我看了半天,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猛一点头:“我走了。大宽,你多保重,等我在外面安稳下来我会来找你的,大恩不言谢。”

    我默默抱了他一下,拉着长法,把他俩靠在一起,作轻松状笑道:“走吧,再‘黏糊’就走不了啦。”

    长法搂着林志扬的脖子往外走,一句“天无绝人之路”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兰斜眼从门后出来,想出去送送,我一把揪回了他,他如释重负地唉了一声。

    “你看扬扬把我给打的,”兰斜眼将自己的脸凑到灯泡下,扭着脖子看我,“你走的这一阵他一直没闲着打我,说我是个臭嘴……我知道他是怕我把这事儿说出去,我能那么干?那成什么了?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要是那么干,我还是个当叔叔的嘛。”缩回脖子,冲我诡秘地眨巴眼,“大宽,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我伸出手来,轻轻贴了贴他肿胀的脸:“看来扬扬还没揍服帖了你。你打听那么多干什么?你什么都没看见。”兰斜眼往后一躲:“大宽,我得提醒你一句,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干&039;看麻三儿?私自做了几把枪,他也没想到警察会抓他……哎哟,扬扬这个生孩子没腚眼儿的啊,哪有儿子打爹的?恶人自有恶人磨……等着吧,早晚有人收拾他∧人帮怎么样?够狂不?还不是照样叫华国锋和邓小平那帮人给撂倒了?我早就给他算到了,他将来的下场就是四人帮……妈的,现在是谁横谁占道儿,恶人还得恶人治你信不?我……”

    “你是个膘子,”我勾住他的脖子,猛地将他摔到床上,“老实在家呆着吧,别吹牌。”

    “大宽,”兰斜眼歪躺在床上,眼睛慢慢变成了斗眼,“以后扬扬再来找你,我不会留他了。”

    “毛主席没教导过你吗?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转身就走。

    第二十九章 家雀焉知老鹰之志哉

    过小年的那天上午,我哥来家了,提着一袋子年货,脸色苍白,像刚被人放了几升血的样子。我妈红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我接过袋子,开玩笑说,你的脸色可真不错,跟京剧里的曹c似的。我哥笑笑,摸着后脖颈讪讪地进了厨房。我爸爸在里面用一根烧红了的火钩子烫猪头上的毛,见我哥进来,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算是打了个招呼。我没有跟进去,我知道我哥想跟我爸谈他跟林宝宝的事情,我在那儿不好。我妈把我喊到她的身边,幽幽地说:“你可别学他。”

    我说:“妈你别这样说他,他不就是在林宝宝这事儿上没听你的吗?”

    我妈说:“我没管他这事儿,是他不孝顺。”

    我说:“他不来家看你那是因为他怕惹你伤心,你一伤心就腰痛。”

    我妈笑了:“腰痛关伤心什么事儿……我养了两个儿子,同样的对待,就他让我不省心。”

    这话我哥也这样说过。前几天我去儿童医院看来顺,我哥站在走廊上对我说:“咱妈来看过来顺了,什么也没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就你让我不省心’。咱妈说得很对,从小到大我真的没让她省过心,上学的时候她替我去学校挨老师的批评,下乡的时候她担心我吃苦,劳教的时候她把眼睛差点儿哭瞎了……这次她又伤心了。老二,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在这个时候甩了宝宝和来顺?那成什么了,我张毅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种事情不能做〉起来我还真的是个不孝之子,这事儿要是摊在你身上,你一定会听咱妈的。”我无语,感觉他说的这些话很伤感,不像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我哥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还是从前的意思,不结婚,凑合着跟林宝宝过。我说,这我就不理解你了,既然你不想甩了人家,又不跟人家结婚,你到底打的什么谱?我哥沉默了,脸色y沉得像是能刮下一层霜来。我回去抱了抱来顺就走了,我实在是受不了那种气氛。

    来顺的病真是奇怪得很,高烧已经退了,可是他依旧迷糊,我怀疑他是装的,这个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有时沉闷有时活泼,沉闷的时候像个城府很深的大干部,活泼的时候类似一只发情的公j&039;生病之前的他喜欢吃手指头,一吃手指头就要流口水,流到胸前的口水像胶水,阳光一照,闪着熠熠的光,阳光把他的眼睛也照得很亮,贼一样地四处张望。有人在后面拍一下巴掌,他就会转过头来,由于脖子细,他的大脑袋总得在肩膀上摇晃几下才能稳得住,然后笑得一嘴牙花子。可是现在他不吃手指头了,口水也没有了,眼睛也不亮了,笑的时候也露不出来牙花子了……我问我哥和林宝宝,他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我哥不说话,斜着眼睛看林宝宝。林宝宝说,他的脑子比谁都好使,就是耳朵不灵便了,像个聋子。我哥闷声说:“这孩子不随咱这边的人←聋?指糊弄吊嘛,我在后面一喊‘过年放鞭啦’,他反应得比兔子还快。”

    这孩子真的有些怪异,走在回厂的路上,我有些恼怒,恨不得动员我哥把他送回去。

    走到厂门口,金龙从一